有没有很平静却虐得人肝疼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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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岁,我在暗恋的校草家里初尝禁果。
他的胃口不小,大学四年,除了每个月那几天,他都要我去他宿舍。
25岁,他已经成了商界赫赫有名的人物。
出于责任,在一起的第六年,他向我求了婚。
我欣喜若狂,抛弃工作和生活,全心全意扮演完美的豪门太太。
朋友们都说,我永远不可能离开他。
我也是这么觉得。
直到我不小心撞到他和好兄弟聊天,
“真打算结婚了?"
听到这,准备敲门的我把手放了下来。
男人的嗓音响起,“结婚早晚的事。"
他冷漠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爸妈喜欢,长得好看,回去能撑起门面,娶回去省得烦我。"
领证那天,我逃了。
多年后的校友会,他依旧是那么高高在上。
……
我追了金融系男神六年,
连坐在他身边的机会都没有
直到后来迎新会团建
他挽着一小姑娘出现……
小姑娘说:
“抱歉啊大家,
学长知道我要参加迎新会,一定要送我过来。”
我没想到他会来。
我一直以为,他是不喜热闹的。
大学期间,院里系里经常会有各种活动,
哪怕是校领导出面,他也一样避而远之。
我赶到校友会时,大伙儿喝的正嗨。
人群中央,周晋途神色肃然的坐在圆桌前,头顶水晶灯折射出的光晕洒在他挺翘的鼻峰和眉眼上,衬的整个人如美玉打造的神邸,清冷又端正。
他身旁坐着一位面容姣好的妹子。
他的手随意的搭在她身后,举手投足间尽是关爱。
真心话大冒险的瓶口恰巧对准了女孩。
好事者用着一副讨好的口吻道:“从在场异性中选择一位接吻两分钟。”
女孩听完羞涩的低下头,小心翼翼的递给了周晋途一个求助的眼神,我见犹怜。
周晋途跟众人递了个眼色,轻声道:“别闹,她胆子小。”
他说别闹,自然也就没人敢为难她,但出于尊重游戏规则,周晋途还是饮完了面前的酒。
护着的意思显而易见。
起哄声此起彼伏,没人察觉到站在角落里的我。
我捂着手腕上的伤疤,悄悄地转过身。
“嫂子,你也刚到?”
班委严冬的询问声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嫂子。
这个曾经我引以为傲的称谓,在此刻尤其显得滑稽。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纷纷朝我看来,我扯了扯嘴角,平静道:“好久不见。”
没人回应。
室内陷入了短暂的静谧中。
仿佛能听到针落地的声音。
也是,如今的周晋途似已找到正缘,又有谁愿意搭理我这个舔了他六年的舔狗呢?
我的出现,确实有些不合时宜。
但就在这时,周晋途身侧的女孩率先打破了僵局:“我知道你,孟念惜,我们系前几届有名的学霸女神!”
女孩子长相甜美,语气也很温柔,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
“学姐你好,我是林汐汐,也是计算机系,”她做自我介绍,又看向周晋途,小声道:“学长,你怎么没告诉我孟学姐今晚也来啊?”
周晋途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声音不咸不淡:“无关紧要的人,提她做什么?”
无关紧要。
原来,周晋途是这么定义我的。
但仔细想想,他说的也没错。
否则,整整六年,我怎么会连一个光明正大坐在他身边的机会都没有?
他从未承认过我的身份。
更别提为我挡酒了。
可笑的是,我一直以为,冷静克制的周晋途,是不会喝酒的。
聚会结束,一行人一起下了楼。
周晋途和林汐汐被众人簇拥在最前排。
女孩细软的声音钻到我的耳朵里:“说了少喝点,你看,现在难受了吧?”
周晋途的回应算的上满分:“因为谁?”
林汐汐红着眼圈道:“学长别送我了,看着心疼。”
周晋途不知道回了句什么,女孩马上破涕为笑。
两人浓情蜜意,旁若无人,站在后排的我却收到了一个又一个的同情眼神。
我心情也有点丧。
原本今晚我是想借校友会结识一些投资圈人脉的。
现在计划落空,我还被看了一晚上的笑话。
严冬看不下去了,提议送我去地铁口。
“抱歉,我不知道晋途会来。”严冬神色愧疚,“以前他从不参加这种聚会。”
严冬说的是实话,校友会名单上也的确没有周晋途。
我语气平和:“没事,都过去了,以后还得仰仗班委多多提携。”
严冬点头:“项目书我留着,有消息我马上联系你。”
看吧,谈钱比谈感情容易多了。
一小时后,我拎着醒酒药返回小区。
电梯门开,迎面而来的是一位熟悉的高大身影,仔细一瞧,不是周晋途又是谁?
他手里夹了支烟,打火机悬在半空中,暗蓝色条纹领带松松垮垮的悬在脖颈间,整个人看上去有些颓。
见到我,他眼神一滞,幽深的黑眸微颤了颤,薄唇紧抿到一处。
我垂眸,从容的收回视线,伸手去按楼层。
我们都没说话。
倏忽间,一道阴影覆下,浓重酒精味猛地笼过来,我只觉得腰间一紧,整个人被周晋途扣进了怀里。
男人沙哑的嗓音落在我的耳中:“惜惜,你还是心疼我的对不对。”
周晋途说这话的时温柔的蹭了蹭我的脖颈,语气里也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
这在过往六年中前所未有。
我回想一小时前在聚会上他跟那位林小姐温声说话的场景,顿时哭笑不得。
心疼。
说心疼他的,是林汐汐。
惜惜和汐汐,发音本就类似。
浓重的酒精味告诉我他喝多了。
我疲倦的抬起头,提醒道:“抱歉,我不是林小姐。”
周晋途搂着我的手臂明显一顿。
视线交汇时,我识趣的站到一旁,余光中,看到了周晋途僵硬的面庞。
气氛有一瞬的尴尬。
“叮”的一声后,电梯抵达楼层,我面无表情的往外走,隐约间察觉到了男人若有似无的目光。
我快步进门,然而在房门即将关上时,周晋途忽然毫无征兆的冲了进来,将我抵在了玄关处。
男人长腿侵略强势,瞬间,我就被禁锢在了他的方寸之地。
“孟念惜,你住这?”
周晋途语气森然,身上裹着一层寒意。
我住的是两年前我们同居过的房子。
我实话实说:“房东说了,老顾客,每月减三百。”
三百块啊,对于我们这种社畜来说,能省则省。
周晋途显然不大满意我这个回答,冷嗤道:“故意的?”
我伸手开了灯,指着室内已经倒腾过的格局,反问道:“像吗?”
他喜欢的性冷淡风如今已变成了孟菲斯风格,两者南辕北辙。
周晋途收回视线,眉头微蹙,顿了两秒后道:“你得搬走,差价我补。”
我不知道周晋途还在介意什么。
那些我们睡过做过的角落,早已经不复存在,况且他也不会再来了不是吗?
下一秒,周晋途的声音便解开了我的疑惑:“林汐汐住在楼上。”
原来如此。
还真是巧。
难怪方才我们会遇见,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刚送完小姑娘。
他为了不让她误会,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这个问题很好解决,”我瞅了一眼室内老旧的设施,提议道:“你可以给林小姐换个更好的住处。”
陆家嘴附近,可以站在万米高空欣赏华灯初上的豪华套房,反正周晋途也付得起。
他一向不缺钱。
周晋途没听进我的建议,拒绝道:“我不想她被人误会。”
他语气坚决,若不是亲眼所见,我都不知道,那个高高在上的周晋途,竟可以替一个人考虑的如此周全。
心口某处像是被毒蜂蛰了一下,泛着丝丝的疼意,我顿了顿,平和道:“抱歉,我不想搬。”
这里位于大学城附近,物价低,附近的地铁线直达公司,十分便利。
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矛盾,我理智说:“你放心,我跟林小姐,不会有交集。”
跟你,亦不会。
我在心里默默地说。
“你最好言而有信。”
周晋途递给我一个警告的眼神后,摔门而去。
我愣在原地,心口有些堵。
聒噪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电话来自老板兼好友吴凌。
“准备一下,明早跟我一起去见新的投资方。”
三十岁的女强人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听筒里冒出来,砸掉了我心口多余的杂绪。
想着每个月的账单,我一秒回到现实。
然而当吴凌的那辆奔驰G500停在荣域资本楼下时,我整个人就不淡定了。
荣域资本,投行圈的新晋黑马,创始人,周晋途。
第2章给她镀金
下车前我从吴凌口中得知此次面见大佬的机会是她昨晚干了二斤白酒拿来的。
在事业面前,她一向豁得出去。
事实上这两年我也偶尔会从财经新闻上看到周晋途的身影,什么眼光精准,从无败绩之类,特别是半年前接手某互联网大厂的案例,更是让他在整个投资圈名声大噪。
昔日的金融系才子成长为资本圈红人,在意料之内,也在情理之中。
这也是他昨晚在校友会上备受追捧的原因之一。
按道理来说,我这个见不得光的前任,应该能避则避,可看着吴凌脸上厚厚的粉底,我还是硬着头皮上了楼。
我想,我们毕竟是名不见经传的小游戏工作室,周晋途应该没那个时间亲自接待。
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是正确的。
会议室内,三名穿着光鲜亮丽的负责人整齐的坐成一排,耐心的听着我跟吴凌的讲解。
提问,应答,整个流程下来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其中一名负责人送我们到楼下,吴凌轻车熟路的跟他约饭,我则站在一旁赔笑。
突然,一个甜腻的声音传到我的耳中:“孟学姐,真的是你呀?”
我转过身,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周晋途和林汐汐。
周晋途一身正装,裁剪得当的西装把他整个人衬托的更加高大挺拔,加上那完美的侧颜和轮廓分明的五官,好看的让人挪不开眼。
他身侧的林汐汐身着水蓝色衬衫配黑西裤,稚嫩中带着一丝娇俏。
仔细瞧的话,男人腕上的蓝宝石袖口,恰好跟林汐汐的蓝色耳钉相衬。
般配的很。
如果忽略掉周晋途那双瑞凤眼里一闪而过的不快的话。
距离近了,林汐汐好奇的眼神落在我脸上:“孟学姐,你们是来谈合作的吗?”
还挺聪明。
吴凌机灵的嗅出一抹异常,上前一步,把手伸到了周晋途面前,笑道:“周总,久仰大名,我常听惜惜提起你,今日有幸见到本人了。”
这是吴凌的常用台词,但今天,只怕她要碰一鼻子灰了。
这不,周晋途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目光便越过她看向我,冷嗤道:“是吗?”
语气里明显带着讥诮。
我回想昨晚自己信誓旦旦的模样,有些无地自容。
“学姐你们还没吃饭吧?”林汐汐态度热情,“我们公司的伙食可是出了名的好,要不吃了再走?”
我这才意识到,周晋途已经把林汐汐安排在了他的公司。
这对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四学生而言,是多么难能可贵。
他已经护她如此。
我想着以前,自己厚着脸皮去图书馆找他,也只会被他安排在对面的位置上。
生怕辱了他高岭之花的人设似的。
而那时的我,还以此为傲,把它当做一份殊荣。
“不了,”我试图找回自己的声音,“等会我们还有事,先告辞了。”
说完我给吴凌递了个眼神,却看到了她脸上那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上车后,吴凌冷着一张脸看着我:“不解释解释?”
“他不会投我们的,”我叹了口气,“我不想你白费心思。”
吴凌皱眉,迟疑了两秒后,张大嘴巴道:“不是吧惜惜,你那个渣前任,是……是周晋途?”
到底是瞒不住了。
“完了,”吴凌得出结论,“万一周晋途看了我们的项目书……”
我跟吴凌对视了一眼,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因为在我们的恋爱游戏里,主角之一的金融系学神男主是舔狗人设。
怎么舔都舔不到女主的那种。
项目前景堪忧。
我现在只希望周晋途能一刀切,看也不看就把项目书扔到垃圾桶,至少我们不会落得一个故意找茬的名头。
以周晋途如今在投资圈的地位,只要他想,我们确实会寸步难行。
这对于债台高筑的我们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风平浪静的过了一下午,我跟吴凌渐渐恢复理智,决定继续找投资方。
晚九点,我神色萎靡的回住处,刚下电梯,远远地就看到一人。
走廊昏暗,男人抱着手臂靠在一旁,表情隐藏在黑暗中,指尖却露出一抹猩红。
是周晋途。
感应灯应声亮起,我跟周晋途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
四周弥漫着呛人的烟味。
我看着他,和气道:“是巧合。”
周晋途没说话。
无形的压迫感扑面而来,我继续解释:“我们已经在找其他资方,请周总放宽心。”
我不怕得罪周晋途,但我得替整个公司着想。
果然,听我这么一说,周晋途浑身上下的戾气瞬间淡了些许。
我没再多言,伸手去开门,下一秒,却听到周晋途说:“项目,我们可以投。”
我手上一滞,心口不自觉的闪过一抹异样。
看来,他已经看过项目书了。
但为什么呢?
周晋途不缺大项目,真要合作,完全可以先联系吴凌,他何必不辞劳苦的站在这?
我低垂着眼,想问,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猜事情没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紧接着,我又听到周晋途说:“但我有一个要求。”
我猜对了。
迎上周晋途的目光,我客套道:“周总请讲。”
“汐汐的毕业设计需要一个项目,这款游戏,我希望她也能参与。”
原来,是想拿我们所有人的心血给林汐汐镀金呢。
我蜷了蜷手指,又松开,说:“明早我会跟吴总汇报。”
我只是技术入股,总不能因为个人原因就拒绝周晋途抛来的橄榄枝。
而且,我们缺钱。
很缺。
似没料到我会如此从容,周晋途淡淡看了我一眼后,简短的应了一声。
一般他露出这幅表情就代表谈话结束了。
我识相的进门,没再多说一个字。
门外,脚步声渐渐隐没,我蹲下身,将脸埋在膝盖里。
翌日一早,我将荣域资本愿意投钱的消息告知了吴凌。
吴凌一整个懵住,半晌才来了一句:“渣男的人脉也是人脉啊。”
我哭笑不得,随即提了周晋途的要求,吴凌听完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抚道:“想想两百零八平的大平层,再想想会所里那些男模,这个钱,得拿。”
我务实的点点头:“到嘴的鸭子,得吃。”
于是我跟吴凌又来到了荣域集团。
这一次,前台领着我们去了顶层的总裁办。
推门进去前,我隐约听到了女孩铜铃般清脆的笑声,抬眼一看,林汐汐正乖巧的坐在周晋途身旁,放肆的笑。
见我们进来,她立即拉开和周晋途的距离,羞涩道:“我先出去了。”
“不用,”周晋途叫住她,目光落在我跟吴凌的脸上,说:“跟你的新同事打个招呼吧。”
“新……新同事?”杏眸里是一闪而过的诧异,倏忽间又蓄满了委屈,林汐汐小声道:“学长是嫌我笨了吗?”
“想什么呢,”周晋途温声回应:“你不是愁毕业设计没思路?现在有了。”
林汐汐抬起头,一脸茫然。
吴凌恰到好处的伸出手,说:“是的林小姐,欢迎你加入《恋爱物语》的大家庭。”
林汐汐欣喜的望向周晋途,百感交集道:“学长,你对我真好。”
看得出来,这份意外惊喜让小姑娘十分感动。
我也挺意外的。
回想过往的六年,我也没少给周晋途创造各种惊喜,纪念日,生日会等,并乐此不疲。
现在,他也算上道了。
只是周晋途前后的矛盾做法让我有点儿迷惑,不过在金钱面前,这些都不值一提。
周晋途投了五百万。
第3章老婆
财政危机勉强解除,整个工作室都松了口气。
为了以示重视,林汐汐来上班的第一天,吴凌就给她安排了迎新会。
团建地点从几百块的KTV换成了香格里拉大酒店。
公司八个人全部到场。
等着她。
吴凌无聊的朝嘴里塞了一块甜点,说:“到底是被偏爱的小公主,还要回去换衣服,啧。”
“那是财神爷。”我实话实说。
“说是来工作,看来得供着。”
我隐约间有种不好的预感。
正出神时,厅外传来了动静,我随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只见穿着嫩粉色纱裙的林汐汐宛如公主一般挽着周晋途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夺人眼球。
吴凌调侃:“真财神爷来了。”
我没想到周晋途会来。
我一直以为,他是不喜热闹的。
大学期间,院里系里经常会有各种活动,哪怕是校领导出面,周晋途也一样避而远之。
高冷中甚至带着些不合群。
每每这时候,都是我去校领导那说好话,现在想想,还真是多此一举。
一饮而尽了杯中的酒,我快步迎上前去。
“抱歉啊大家,学长知道我要参加迎新会,一定要送我过来。”
少女的娇羞带着一丝软糯,任谁都发不起脾气。
我客气道:“周总大驾光临,是我们的荣幸。”
毕竟现在能跟周晋途站在一起的非富即贵。
吴凌听我这么一说,附和道:“惜惜先前就想邀请周总,但又怕周总日理万机,这不,巧了。”
这姐姐,善意的谎话真的是张口就来。
我心虚扯了扯嘴角,却意外撞上了周晋途投来的探究目光。
我更心虚了。
急中生智,我给主持使眼色。
迎新会正是开始。
吴凌在暖场方面一直天赋异禀,三言两语,就把氛围给烘托起来了。
她提议大家一起玩你画我猜的游戏。
每次公司活动的必备节目。
往年七人,除了吴凌这个裁判外,大家会分成三组,如今又多了两人,加一组。
没错,林汐汐把周晋途也拉到了游戏的队伍里。
小姑娘心性,她满脸写着跃跃欲试。
抽签分组。
始料未及的是,我跟周晋途居然抽到了一组。
站在我身侧的林汐汐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失落。
我主动避嫌,趁大家没察觉,不动声色的跟林汐汐交换了纸条。
林汐汐诧异的看了我一眼,开心地翘起了嘴角:“学姐,你真好。”
客气了,我在心里默默地说。
让甲方爸爸玩的尽兴也是我们乙方应尽的义务。
这一折腾,就闹到了深夜。
眼看着大家都喝高了,我叫来服务生送上浓茶,一杯杯的递过去。
递到周晋途时,我站在一米之外,安静的看着林汐汐悉心的替他擦着额角的汗。
男人双眼微闭,背靠沙发,领口的扣子不知何时解开了两颗,露出了精致的锁骨,清贵的轮廓在明暗交错的灯光下,浸着一层疲惫。
看来是醉了。
我不忍打扰,转身欲走,耳边却传来了男人沙哑的呢喃声:“惜惜。”
我定在原地,双脚跟灌了铅一样无法动弹,又听到周晋途说:“老婆,别走好吗。”
一声老婆,让我如遭雷击,心口轰然炸响。
视线转向周晋途时,却看到了林汐汐那张写满错愕的小脸。
神奇般的,我们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
我提醒她:“周总叫你呢。”
这种缠绵不舍的语调,肯定不是叫我。
林汐汐一愣,嘟嘟嘴,轻轻地刮了一下周晋途高挺的鼻梁,娇嗔道:“学长,聚会还没结束呢。”
周晋途闻声抬了抬眼皮,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验证了我的猜测。
送走财神爷已经是半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看着远去的迈巴赫,吴凌用胳膊肘戳我,语气里带着安抚:“今晚辛苦了。”
我半开玩笑道:“来点实在的吴总。”
吴凌白了我一眼:“出息。”
说归说,吴大富婆还是贴心的把我送到小区楼下,并暗许我明早不用打卡。
精神补偿也算是落到了实处。
可这一夜,我却睡得很不踏实。
梦里反反复复的出现那个身影,在无数个深夜里,紧紧地拥我入怀。
情到深处时,他会掐紧我的细腰,用着诱哄的语气说:“老婆,叫大声点。”
那是周晋途不为人知的一面。
重欲,占有欲极强。
却见不得光。
我失眠了。
早高峰,地铁到站,我像沙丁鱼一样涌出人群,却意外的发现无线耳机被挤掉了一只。
正当我暗自感慨时,一抬眼,就看到了停在不远处的黑色迈巴赫。
车前,西装革履的周晋途绅士的打开副驾门,那叫一个体贴入微。
片时,身着橘粉色收腰连衣裙的林汐汐从车里下来,小姑娘神采奕奕,像是晨间飞舞的小蝴蝶。
他竟然亲自送她上班。
荣域集团跟我们工作室一东一西。
这就意味着有起床气的周晋途得多花一小时通勤。
我想着以前自己每天起早给他做早餐哄他起床的日子,心口不由得溢出一丝苦涩。
人与人的区别,竟这么大。
我打算避开两人。
可刚抬脚,林汐汐那软软的招呼声就传到了我的耳中:“学姐,早上好!”
我没法视而不见,神色平静的走过去,视线在周晋途脸上一扫而过,礼貌道:“周总早,林小姐早。”
林汐汐自来熟:“学姐,叫我汐汐就好。”
我简短的应了一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周晋途似没有立即离开的意思。
我只能明知故问道:“周总来考察?”
一旁的林汐汐捂着嘴笑:“不是的学姐,学长怕我迷路,找不到新公司的地址,特意送我过来的。”
跟我猜的大差不差。
我面不改色,客套道:“欢迎周总随时莅临指导。”
周晋途看了眼腕表,幽深的眸子忽然落在我的脸上,语气淡淡:“有劳孟经理在前面带路。”
不是,周晋途这是要跟着上楼的意思?
林汐汐也听出来了,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欣喜:“学长要跟我们一起?”
周晋途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嗓音低沉道:“嗯,看看你的工作环境。”
原来,只把林汐汐放在我们工作室镀金还不够,周晋途还在意她的工作日常。
第4章我身边有人了
周晋途的突然到访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彼时熬夜加班的王嘉正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从茶水间走出来,嘴里还吊着牙刷。
这是我们程序员的日常,但周晋途见状还是微微蹙了眉。
理解。
小工作室,终究不能跟荣域那种大集团比。
我猜周晋途有点儿后悔把林汐汐放在这了。
林汐汐本人倒是没在意,指着靠窗的位置说:“学长,这就是我的工位啦。”
周晋途没吭声。
我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只见他的视线落在了林汐汐对面的工位上。
那是我平时敲代码的地方。
办公桌上,除了台式机外,还有一台年代久远的黑色笔记本电脑。
是周晋途大二参赛时获得的奖品。
也是他送我的为数不多的礼物之一。
配置不错,我一直用到现在。
“咦,学姐,你这笔记本跟学长的是同款耶。”林汐汐也察觉到了这一点,瞪着小鹿似的大眼睛看着我,问:“写代码顺手吗?”
我不知道周晋途有同款。
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面上无波道:“旧了,不如新款。”
我话音刚落,便听到林汐汐问周晋途:“学长你觉得呢?”
逐一采访是吧。
周晋途不答反问:“想换笔记本了?”
林汐汐揉了揉鼻子:“之前那个买的时候没注意配置,被商家坑了。”
“你呀……”
明明是怒其不争的台词,可从周晋途嘴里说出来,却带着一丝宠溺的意味。
和他本人的高冷形象有些违和。
“学长是不是又想说我笨了?”林汐汐嘟嘟嘴,刚准备回应,却莫名的打了个喷嚏。
周晋途紧张上前,关切道:“感冒了?”
林汐汐吸了吸鼻子,眼神里闪过一丝惶恐:“糟糕,可能花粉过敏……”
她的话还没说完,又连打了两个喷嚏。
我安抚的话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周晋途说:“马上把这些没用的花草处理掉。”
周晋途指的是窗口处摆放的多肉绿植们。
那可是吴凌的宝贝。
我为难道:“周总,这些多肉已过了花期,你看……”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周晋途打断了我的话,态度坚决道:“再添一个空气净化器。”
我顿时哑口无言。
林汐汐站在一旁解释:“学长,孟学姐也不知道我花粉过敏,不然也不会把我安排在这了。”
她指的是窗口的位置。
那个我认为采光极佳,隐私度高,在整个办公区当之无愧的最佳工位。
我看着小姑娘无辜的眼神,短暂的思考后,开腔道:“是我们考虑不周,这样,右侧的办公室平时也没人,要不就让林小姐去那里办公吧。”
站在一旁的王嘉马上接话:“念惜姐,不合适吧?那可是吴总留给你的办公室。”
他意思是说林汐汐还不够格。
林汐汐也听出来了,摇摇头,拒绝道:“我没事的学姐,吃两粒过敏药就好了,我毕竟是新人,哪有坐办公室的道理。”
道理是人定的,有周晋途这个投资人在,道理就通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周晋途便拿定了主意:“就这么办吧。”
林汐汐怯怯的看向周晋途:“学长,这不合适的。”
深不见底的黑眸突然瞄向了我,我听到周晋途用着不咸不淡的语气问:“孟经理,你说呢?”
我掩饰极好的情绪在这一秒忽然有了一丝裂缝,我笑了笑,说:“就按周总说的办。”
如周晋途所愿,林汐汐搬进了办公室。
匆忙赶来的吴凌把我叫到楼下咖啡厅,吐槽道:“这哪里是拿投资,分明是窝囊费。”
我从容道:“一间办公室而已,不至于。”
吴凌抿了口咖啡,愁眉不展道:“你就不怕这只是个开始,这让我怎么放心出差哦。”
我避重就轻:“别忘了,周晋途是投资人,他会让自己的投出去的钱打水漂吗?”
林汐汐亦不会。
她还需要拿这个项目去应付毕业设计呢。
再说人家是资方,找点事情也很正常。
回办公室后,我把王嘉和林汐汐叫来开会,神色如常的安排工作。
王嘉听完后立马展开工作,林汐汐却咬了咬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看着她,问:“有问题?”
“学姐,我没有前端搭建的经验。”
我略感诧异,按理说软件专业的学生在校内会有各类实践,于是从桌上拿出一本相关书籍,说:“你先看,不懂的再问我。”
林汐汐轻轻地应了一声,转身回办公室。
我也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这一忙,就忙到了华灯初上,匆匆收拾完桌面后,我便出发了。
我得赶在商场下班前过去一趟,买净化器。
商场人来人往,我刚从观光电梯下来,耳侧却忽然响起了一声呼唤。
“惜惜。”
我疑惑转身,看到了站在两米之外那个身着暗红色丝绒收腰礼裙的中年女人。
我一眼就认出了她,沈华兰。
周晋途的母亲。
两年没见,她俨然已经是一副贵妇打扮了。
视线相撞,她快步走到我面前,僵硬的扯了扯嘴角,问:“什么时候回的京港?”
我平淡道:“有些日子了。”
“那还走吗?”
说完她自己也觉得尴尬,解释道:“阿姨身边有几个优秀的男孩子,你要是不走,我可以帮你物色一个,你知道的,阿姨一直很喜欢你。”
我心下了然。
如此急迫的模样,原来是怕我继续纠缠她儿子啊。
也是,当初我有多稀罕周晋途,就有多费心思讨好沈华兰。
婆媳本无缘,全靠我嘴甜。
她对我心存警惕也在情理之中。
理解归理解,可看着往日里以慈祥形象的长辈一脸警惕的望着自己时,我的心口还是不由得溢出一股酸涩来。
她大概还不知道我跟周晋途合作的事。
也不知道周晋途已经有了林汐汐。
那才是他捧在掌心的宝贝。
“惜惜?”沈华兰见我没吭声,用着试探的口吻道:“你跟晋途……”
“阿姨,不劳您费心了,”我打断沈华兰,迎上她的目光,谢绝道:“我身边有人了。”
看吧,跟了吴凌两年,我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见长了。
沈华兰听到这话明显松了口气,但下一刻,她原本轻松的脸颊上却莫名的闪过了一丝慌乱。
“晋途……你怎么提前过来了?”
我顺着沈华兰的眼神望过去,果然看到了站在几步之遥的周晋途。
男人身着笔挺的燕尾礼服,浑身上下裹着一层寒意,像是从画报里走出来的冷傲男神,品貌非凡。
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我。
但嘴角,却噙着显而易见的讥诮。
第5章新款
“晋途,你说巧不巧,”沈华兰结结巴巴的开口,“惜惜回京港了,还交了男朋友。”
长辈就是长辈,挺会掐重点的。
但这个话题并没有引起周晋途的兴致,他只是淡漠的看了眼腕表,提醒道:“拍卖会快开始了。”
“哎呀,差点儿忘了正事,”沈华兰热情的拉住我的手,说:“惜惜,改天我请客,把你男朋友也带过来让阿姨把把关。”
客套话,我没放心上,只是敷衍的点了点头。
但沈华兰似乎觉得还不够,嗔了周晋途一眼,说:“你倒是说句话啊。”
周晋途冷嗤一声:“你们很熟?”
气氛陡然降到了冰点。
但周晋途说得对,没有他,我跟沈华兰根本不会有交集。
我自己给自己找台阶:“阿姨,周总,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这话我憋了好一会。
财神爷的面子已给足,我淡定离开现场。
隐约间,我听到沈华兰问:“惜惜怎么叫你周总?”
语气里藏着试探。
我揉了揉突突的太阳穴,默默地走向家电区。
买好空气净化器已经是半小时后的事情了,商家人不错,愿意免费送货上门,我这才安心下楼。
电梯经过三楼美食区时,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过来,为首的竟是班委严冬。
他上身着黑色翻领夹克配白T,下身搭配了一条暗色系的休闲裤,加上脸上挂着那副银丝眼镜,整个人看上去颇有几分人夫的既视感。
事实上他大学毕业后并没有去大厂,而是留校任教授一职。
如果我没猜错,围绕他四周的那几位,应该都是他的学生。
他一向人缘极好。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跟他打招呼时,严冬也看到了我。
他快步上电梯,笑着说:“念惜,这么巧。”
和他同行的几名小年轻也跟了上来,一双双眼睛落在我的脸上,其中一位打趣道:“严教授,艳福不浅啊。”
“别闹,”严冬态度谦和,解释道:“是我同学,按辈分,你们都得喊一声学姐。”
小伙子们马上端正态度,整齐道:“学姐好。”
我被他们的滑稽模样给逗乐了。
电梯抵达一楼,一群小伙子跟商量好似的逃之夭夭,临走前还不忘拜托我照顾一下他们的严教授。
严冬喝酒了。
我们一起去了停车场,我替他叫了代驾。
严冬见我没上车,问:“不一起吗?”
“不顺路,”我实话实说,又怕他有负担,“已经叫车了。”
严冬轻轻地叹了口气,又从车里下来,但手里却多了一个米白色小格纹的商务手提包。
“上次网站搭建,多亏你及时出手,”他看着我,认真道:“算是谢礼。”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手提包的款式刚好跟我的笔记本大小相衬,但它做工精细,皮质上乘,一看就价格不菲。
我谢绝道:“这不合适,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看不上?”严冬语气失落,自责道:“看来我在选礼物方面确实不合格。”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拿着,”严冬少见的态度强硬,“这次是我唐突了,下不为例行不行?”
说完他又露出了一个要好好反省的表情。
我自知人情难还,没再让他为难,勉强的点点头。
严冬这才放心上车,临走前叮嘱我,到家一定要给他发信息。
看着黑色宝马消失在视线里,我转身朝地铁口走,谁知刚走两步,耳旁却响起了打火机的脆响声。
我疑惑的瞄了一眼,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周晋途。
烟雾飘渺中男人的脸明昧不定。
我默不作声继续向前,耳旁却传来了男人幽冷的声音:“这就是你选的新款?”
周晋途说这话时视线刚好落在我的手提包上。
眼神锐利。
我不知道周晋途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又为何要对一个手提包品头论足。
不解中,我的脑海里忽然闪现出一早在工作室时林汐汐问我的话。
我估计周晋途是误以为我换了新笔记本。
旧与新,他在介意什么呢?
我迎上周晋途目光,平和道:“这好像不归资方管吧?”
周晋途神色一顿,猛吸了一口烟后,狠狠地捻灭烟头,转身离去。
变脸了。
罪过。
得罪金主爸爸可不是好事,我应该再忍忍的。
我可不想吴凌出差一趟回来公司被我弄得鸡飞狗跳。
翌日一早,我如常上班,没在楼下遇见周晋途。
我略感庆幸,但很快,这种心情就被一个接一个的同城快递给搅合了。
“林小姐,您的笔记本请签收一下。”
“林小姐,你的电脑包麻烦签收。”
“林小姐……”
当林汐汐第八次打开快递时,里面竟装的是过敏药。
前台小雅最喜凑热闹,指着发件人的名字说:“还是周总吗?天哪,颜值在线还舍得花钱,这是什么绝世男友啊。”
林汐汐看着堆着跟小山一样的快递,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欢喜。
她红着脸关上了门,边拆快递边打电话。
过道的位置离办公室很近,小姑娘抑扬顿挫的嗓音不受控的钻进我的耳朵里。
“学长你也真是的,买这么多,一定花了不少钱吧?”
“那不行的,要不我请你吃饭?”
电话那头不知道回了什么,林汐汐不由得捂着嘴笑:“学长又取笑我。”
我低头看了眼面前已经被磨光了字迹的笔记本,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舔了六年才得到一个不稀罕的奖品,跟精挑细选给女朋友的礼物,终究是没法比。
午休后,王嘉将昨晚完成的代码交给我检查,我思索片刻,敲了林汐汐的办公室门。
推门进去时,林汐汐正在摆弄面前的新笔记本。
玫瑰金,名牌,最低配置也是一万起。
周大总裁果然是财大气粗。
见到我,林汐汐眼神里闪过一抹讪讪,解释道:“抱歉啊学姐,我也不知道晋途学长怎么一声不吭送了那么多礼物,没打扰到大家吧?”
“昨天交给你的工作进行到哪一步了?”
林汐汐瞪大双眼,露出了一脸无辜的表情:“对不起啊学姐,新笔记本刚做完系统,代码我还没来得及写。”
意料之内。
“那,下班前能写一段吗?”
林汐汐面露难色:“我尽量。”
她说尽量,我也没催促,但回到工位后,我还是把她的工作接过来了。
怎么说呢,她虽是资方的人,但也是我们技术部的一份子,既然要挂名,那也不能有名无实。
简单的程序还是要写一写的。
免得时间久了会引起其他同事的不满。
现在她没完成,只能由我来完成。
这一忙,就忙到了月挂枝头,我扫了一眼时间,已经晚上七点多了。
我转身看了眼林汐汐的办公室,她人竟还没走。
正低头回信息。
似察觉到了我的目光,林汐汐起身,抱着笔记本便出了办公室。
“学姐,我写好了一段,你帮我看看?”
夹杂着讨好的语气。
反而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快速的浏览完代码,一时语塞。
我想可能是我对她要求太高了。
刚准备开口,面前的小姑娘蓦的眼圈一红,说:“学姐,我是不是太笨了?”
她话音刚落,工作室的大门突然毫无征兆的打开了,我抬眼望去,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周晋途。
男人的视线第一时间落在林汐汐脸上,林汐汐也诧异的看着他,下一秒,女孩睫毛低垂,轻轻地咬了下唇。
挺委屈的。
第6章修正
距离近了,我一眼就看到了周晋途眼底的不悦。
“孟经理,不解释解释?”
倒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林汐汐先我一步开口:“学长,跟孟学姐没关系,是我自己太笨了。”
小姑娘说完又露出了一副自责的表情。
“你先去车里等我。”周晋途温声开口,似是安抚。
林汐汐第一时间看向了我,像在征求我的意见。
我顿时哭笑不得。
有金主爸爸在,她哪里要看我的脸色。
周晋途见她站着没动,又开腔道:“听话。”
林汐汐这才乖巧的收拾东西离开。
少时,我被周晋途叫进了林汐汐的办公室。
他背对着我,视线却在整个办公室内流转,勘探的眸子最后落在了我的脸上,问:“空气净化器还没买?”
他竟细心至此。
我沉声道:“商家说明天送。”
周晋途没立即接话,修长的手指在办公桌上轻轻敲打着,半晌出声道:“林汐汐不是你,她是踩着录取线进的南大,你对她要求不要太苛刻。”
苛刻。
不过只写一段简单的前端代码,在周晋途眼里就成了苛刻。
行,金主爸爸说了算。
我顿了两秒,理智的问:“那依周总的意思,以后我该怎么给林小姐安排任务?”
周晋途闻声抬眸,目光再次与我相撞,严肃道:“今天的事,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敲打的口吻,伴随着男人坚定的眼神,我这才知道,原来周晋途全力维护一个人的时候是这样的。
心口的疼密密麻麻的涌了出来,我听见自己说:“听周总的。”
送走周晋途时已经晚上八点了,王嘉人还没走,见我一动不动的坐在工位上,关切道:“念惜姐,你不舒服吗?”
“没。”
“那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要不我送你去医院。”
我摆摆手:“可能是饿了,你先走吧。”
王嘉看着我欲言又止。
周晋途跟我对峙的时候他就坐在角落里。
想了想,我又开口道:“真没事,早点回去休息吧。”
王嘉这才离开。
我沉寂片刻,安静的打开电脑,代码却越敲越乱。
过往的记忆在这漆黑的夜里像藤蔓一样绕在心口上,越绕越紧,裹的我快喘不过气来。
六年,两千多个日夜,或许在周晋途眼里,是没法跟林汐汐一点委屈相提并论的吧。
我敲了一晚上的代码,又花了时间将整个游戏前后端细分。
进度快的话,三个月就能完成搭建。
我只需要再辛苦点。
林汐汐在茶水间撞见我刷牙时,杏眸里是一闪而过的慌乱。
“学姐,你一夜没回吗?”
我淡定开口:“有一行代码出了点问题,我花点时间给修正了。”
林汐汐一脸心疼:“这也太辛苦了,等等,我那有晋途学长寄来的坚果,我给你拿点。”
说完,像只俏皮的小兔子一样闪开了。
没心没肺的。
好像昨天的不快根本没发生似的。
这大概就是被人捧在手心里宠着的样子吧。
不像我,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这一堆代码了。
连续两天,我都沉浸在没日没夜的工作中,直到一通电话插了进来。
打电话过来的,是沈华兰。
“惜惜,明天就是周末了,阿姨知道一家不错的私房菜馆,你跟男朋友一起过来尝尝呗?”
我不知道沈华兰从哪里弄来的我的电话号码。
当然也清楚她说的请吃饭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还想试探什么呢?
难不成,周晋途还没有跟她透露林汐汐的存在?
不管是什么原因,周家的事,我没兴趣继续掺和。
于是我回应道:“抱歉阿姨,明天我还要加班。”
大概没料到我会拒绝,电话那头明显顿了顿,紧接着,我又听到沈华兰抱怨道:“听晋途说荣域投资了你们的项目,回头我跟他说说,别给你太大压力。”
这是拿出投资人母亲的身份来给我施压了。
我捏了捏眉心,松口道:“阿姨,明晚行吗?”
“好咧,我把地址发给你,记得一定要带男朋友一起过来哦。”
我哪来的男朋友。
算了,明天见着沈华兰再说吧。
周六傍晚,我如约来到了城郊的一处私房菜馆。
店面装修雅致,古色古香,连端菜的服务生都穿着考究,一看就是个销金的地方。
沈华兰现在也算是水涨船高了。
包厢内,保养得当的女人诧异的看着我,问:“怎么一个人,男朋友没一起吗?”
“他忙。”
沈华兰收回视线,眼神里闪过一抹狐疑,又开口道:“没事,晋途还在路上,我们先点菜。”
我握着茶盏的手一顿。
周晋途今晚也过来?
见我没吱声,沈华兰又递来了一个试探的眼神,说:“惜惜,你们公司跟晋途有合作,可认识一位叫做林汐汐的女孩子?”
看来我猜对了,周晋途还没有跟家里正式介绍林汐汐。
我回答的很官方:“我跟周总不常见面,不清楚呢。”
沈华兰叹了口气,说:“昨天我去荣域,听前台八卦,说晋途在设计师那定了一件昂贵的小礼裙,收件人是林小姐。”
她说完,眼神便瞄向了我。
我笑了笑,说:“阿姨,这个事情你可以直接问周总。”
别人的私事我管不来,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周晋途。
沈华兰见我说的滴水不漏,吐槽道:“惜惜啊,阿姨这是担心哪,不瞒你说,这位林小姐的人事档案我看过了,家境普通,家里就是个开小吃店的,在校表现也一般,真不知道晋途看上她哪儿了。”
沈华兰的意思很简单,就林汐汐这样的身份,根本配不上周晋途。
我也觉得意外。
我一直以为,被周晋途捧在掌心的女孩子,至少得是京港哪家豪门的千金。
“看我,”沈华兰见我默不作声,急忙捂了捂嘴巴,说:“惜惜,阿姨没别的意思,来来来,点菜。”
我估计她是懊恼周晋途为什么会选一个连我都比不上的普通女孩子。
但这世上的偏爱,又哪里讲什么道理呢。
没多久,周晋途一身正装进来了,见包间里只有我跟沈华兰两人,脸上明显闪过了一抹戏谑。
“男朋友没来?”
像是料定了我在扯谎一样。
我想大概是先前我在这对母子面前的姿态摆的太低了,以至于给了他们一种可以任由拿捏的错觉。
桌上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发出了提示音。
我扫了一眼,是严冬发来的消息。
“明晚有时间吗?听说这部悬疑剧不错,要不要一起?”
我攥着手机,轻飘飘道:“下次吧,我一定带他过来。”
第7章顺路而已
一顿饭吃的食不甘味。
我耐着性子陪沈华兰小酌。
周晋途没有参与其中,整个饭局里,我们一共也没说上几句话。
倒是他的手机一直震动不停。
周晋途没恼,反而耐心的回复着,嘴角时不时会露出一抹笑。
饭菜也没吃上几口。
不用猜也知道微信那头的人是谁。
沈华兰看在眼里,眸中的焦虑越来越盛,趁着周晋途出去时,跟我吐槽道:“惜惜,你说,晋途怎么突然间跟走火入魔似的?”
我能理解。
毕竟以前的周晋途,是不会把大把的时间花费在回信息这种事上。
现在不一样了。
饭后,周家的司机在餐馆外候着,沈华兰看了一眼还在回信息的周晋途,叮嘱道:“太晚了,你送惜惜一趟。”
周晋途跟没听到一样。
我自己给自己找台阶:“阿姨,我叫车了。”
沈华兰的眼神里难得闪过了一抹愧疚。
没一会,餐馆门前只剩下了我跟周晋途两人,我刚打开打车软件,周晋途那低沉的嗓音便传到我的耳中:“走吧。”
我诧异的看向他,这才意识到他是要送我回的意思。
“谢谢周总,我叫车了。”
周晋途驻足,漆黑的眸子静静地落在我脸上,用着讥诮的口吻说:“怎么,怕男朋友误会?”
我没再矫情。
七八十的打车费,能省则省。
不得不说,豪车的舒适度还是很有竞争力的。
这不,刚坐上副驾没一会,我的上下眼皮便开始打起架来。
我已经连续两三天没睡个好觉了,整个人在酒精从催促下,恹恹欲睡。
周晋途不知道怎么就瞧出了这一点,轻声道:“睡吧,到了我叫你。”
声音还挺和善的。
我迟疑的两秒,理智便被睡意夺走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隐约间听到了手机的震动声,这才微微的睁开眼。
模糊的视线里,我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周晋途。
正盯着我。
但那双我再熟悉不过的瑞凤眼中,不再是先前的凌厉和冷漠,而是如水般的温柔。
亦真亦幻。
鼻尖弥漫着熟悉的皂香。
清冽的气息在这样狭窄的空间里不断的侵蚀着我的五感。
我的视线慢慢下滑,这才发现周晋途原本规整的领口不知何时解开了,露出了一抹冷白的皮肤,隐约能瞧见那平直的锁骨。
像无数个梦境中那样,他端坐在一旁,禁欲又诱人。
但既然是梦,为什么男人那双冷的眸,在此时此刻,会忽然闪过一抹艳?
就像是戒律森严的大佛,忽然生出了某些不该有的念头。
有些反常。
夜很静,我们就这样安静地对视着。
可危险的气息像是雨后长出来的霉,在这样的暗夜里,于我心底深处肆意增长,无法遏制。
我心口轻颤,呼吸越来越重。
理智逐渐崩塌,下一刻,我的一只手不由自主的扯住了周晋途的领结,拉近了我们彼此之间的距离。
反正只是个梦,不是吗?
呼吸错乱,我听见自己说:“老公……”
瞬息之间,滚烫的吐息掠过我的脖颈,真实的又不像是梦。
我后知后觉的往回缩,肩胛却被男人冰凉的指骨给捏住。
霸道的不像话。
不对,这不是梦。
我猛地睁开眼,在周晋途凑过来时,毫不犹豫的别过脸。
暧昧终止。
心口急促的心跳像是无形中给了我一巴掌。
我一秒清醒。
“你手机响了。”
我浑身一震,稍微动弹了下,忽然发现什么东西滑到了脚边,低头一看,竟是周晋途的西装外套。
我佯装没察觉,盯着手机上闪烁的名字。
是严冬的电话。
“不接吗?”周晋途再次提醒,语气不咸不淡的,“响了好几次了。”
我攥紧手机,抬眼看向窗外,这才发现车已经停在了公寓楼下。
我开口致谢:“今晚有劳周总了,早点休息。”
“不客气,顺路而已。”
他声音很轻,听不出任何情绪。
若不是心口如雷的心跳,我甚至怀疑方才的一切只不过是我一个人的错觉。
目光掠过周晋途时,我看到他点开了一个粉色猫咪头像,用着温柔的语调问:“睡了吗?”
那头像我在公司群里见过,是林汐汐。
我这才意识到,周晋途说的顺路,还真是顺路。
人家的掌心娇可不就住在我楼上么。
我掐了下手心,默默地下了车。
不过是个梦。
须臾,掌心的手机又响了,我定了定神,按下了接听键。
温润的嗓音夹杂着少有的急躁从听筒里传出来:“念惜,你没事吧?”
我有些懵:“我没事啊,怎么了?”
“听王嘉说你这两天都在加班,消息也没回,我……”
王嘉当初是严冬推荐来工作室的。
听严冬这语气,估计是怕我过劳死。
我想着他席间发来的信息,还有之前送的手提包,心里五味杂陈。
难得在这偌大的京港,还有个这样的朋友惦记我。
于是我提议道:“明晚你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饭。”
“啊?”
话说出口,我又觉得有些唐突,改口道:“改天也行。”
“就明晚,”严冬语气急切,“你忙完给我发信息,我去接你。”
翌日下午,严冬如约来到工作室。
男人身着白色压纹圆领卫衣搭配深棕色休闲裤和白色板鞋,整个人看上去闲适又文艺。
手里还拎着一个购物袋。
见我还在敲代码,端着一盒蓝莓轻车熟路的进了茶水间。
我收拾桌面准备出发。
就在这时,一则视频电话插了进来,我点开一看,竟是沈华兰。
这个点了,她打电话给我做什么?
迟疑了几秒,我还是按了接听。
刹那间,沈华兰那急促的语调便从听筒里传来了出来:“惜惜,晋途糊涂啊,他居然要带着那位林小姐参加今晚的家宴,劝都劝不住。”
不过是参加个家宴,沈华兰就已经受不了了,那她要是知道周晋途大笔一挥投了我们五百万给林汐汐镀金,还不得气坏?
而我还得替周晋途瞒着沈华兰。
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想到这,我心里也不是滋味。
视频那头,沈华兰滔滔不绝:“你帮阿姨劝劝他好不好?这么多年,晋途也就听过你两句。”
我一时语塞。
就在我思考着如何回绝时,严冬忽然端着洗好的蓝莓走了过来。
“念惜,快尝尝。”
男人修长的手指突然伸到我嘴边,惊得我目瞪口呆。
紧接着我便听到了沈华兰的惊呼声:“惜惜,这就是你新交的男朋友?”
严冬的流畅的面部线条在这一秒落在了视频里。
第8章留门
我反应过来时,急忙切换了摄像头。
听筒里,沈华兰的声音里明显夹杂着些不可思议:“不好意思啊惜惜,你看,只顾着让你听我这个老人家惜惜叨叨了,这样,我们有时间再聊。”
也没等我回应,沈华兰已经掐断了线。
我尴尬的看向严冬,说:“抱歉,周晋途的妈妈,可能误……”
“挺辛苦的吧?”
严冬无端的冒了这么一句,语气里带着一丝担忧。
我抬眸看他,不确定他说的是哪种辛苦。
工作呢,还是应付前男友的母亲。
见我没吭声,严冬又递给我一颗蓝莓,说:“缓解眼疲劳的,多吃点。”
我心里挺不是滋味的,转移话题道:“时间差不多了,去吃饭吧。”
严冬识趣的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日料店里,我看着面前堆叠似小山一样的餐盘,不好意思道:“班委,我难得请客,你多吃点。”
说完,我客气的将三文鱼推到了他面前。
严冬扫了我一眼,说:“念惜,你太瘦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想闯事业,体质可不能差。”
三文鱼又被推了回来。
我实在拗不过他,说:“那就一起吃。”
这顿饭吃的还挺愉快的。
但结账时,服务生却礼貌的告诉我,严冬已经买过单了。
“下顿,下顿你请行不行?”
他温和又谦逊,边说话,边当着我的面将转账退了回来。
我没同意,提议AA,严冬似抓着我的把柄似的笑着说:“我请一顿,你请一顿,也是AA。”
我顿时接不上话了。
行程结束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严冬又坚持送我到楼下。
路灯下,他的影子被拉的又瘦又长,却迟迟没有离开的意思。
半晌,他推了推银丝眼镜,开口道:“你看,除了写代码,还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对不对?”
他指的是饭后他带我去附近套圈圈的事。
我没好意思扫他的兴,就跟着去了,看得出来,他玩的挺开心的。
我不大习惯这种示好,和声道:“今天谢谢你,路上注意安全。”
严冬一向进退有度,道了声晚安后,便驱车离开。
我安静的回了住处,难得的早睡,可闭上眼却怎么也睡不着。
我想到了沈华兰的话。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也就是今晚,周晋途会把林汐汐正式介绍给周家人。
而舔了六年的我,连周家的大门朝哪都不清楚。
对比明显。
也对,从两年前开始,我跟周晋途的命运,就各自不同了。
眼下最紧要的,是另外一件事。
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谁啊?”我一头雾水。
“是我。”
低沉的嗓音刚从门缝里钻进来,我满脸错愕的站在原地。
没错,是周晋途的声音。
可今晚,他不是要陪着林汐汐参加家宴吗?
这种时候怎么会出现在我的住处?
狐疑时,男人的声音再次从门外传来:“开门。”
语气还挺强势的。
但,凭什么?
就算是投资人,也没道理半夜跑来我家窜门吧?
我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下一秒,就听到了周晋途失礼的拍门声。
愈演愈烈。
我不想惊扰到邻居,小心翼翼的开了条门缝,问:“周总,有事吗?”
一抬眼,就撞上了男人那双迷乱的眸子。
浓郁的酒精味争先恐后的钻进我的鼻孔,我还没来得及关门,周晋途便用力一推,整个人压了过来,趴在了我的肩头。
“老婆,你的心好狠啊,怎么不给老公留门呢?”
周晋途喊我老婆的时候,整张脸埋在我的肩头,语气也是委屈巴巴的。
明显喝多了。
留门。
他觉得他在我这还有门吗?
我心口压着火,紧接着便意识到,这可能是个误会。
喊老婆是真的。
留门也不假。
可周晋途找的,不是我。
我联想到沈华兰口中的家宴,琢磨着周晋途今晚可能跟林汐汐发生了些不愉快。
毕竟,除了林汐汐外,也没人能让高高在上的周晋途大晚上的来求和。
我更没有。
想到这,我定了定神,提醒道:“周总,你老婆在楼上呢。”
说完,我便试图推开他。
但周晋途非但没有立即松开我,反而把我搂的更紧了:“老婆,你还在生我的气对不对?”
讨好的语气,伴随着贪婪的拥抱,瞬间就把我心口的怒火给点燃了。
我抵了下后牙槽,认真道:“周晋途,你认错人了。”
周晋途不依:“过分,昨晚还叫人家老公,今晚就直呼名讳了。”
看吧,醉的不轻。
我深吸口气,说:“周晋途,你抬起头看看,我到底是谁?”
男人闻声缓缓抬起头来,视线相撞,我竟在他的眼尾捕捉到了一抹红。
我一愣,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挠了一下,到嘴的话又被咽了下去。
我第一次看到周晋途这么失态的样子。
下一秒,男人跟着了魔一样,整个人紧逼过来,将我抵在了玄关处。
薄唇相贴时,我意外地看到了男人眼底汹涌的欲念。
我的呼吸乱了。
全乱套了。
心口好像透了风,周晋途吻的愈烈,我的心就愈凉。
我忍无可忍,朝着他的唇上毫不客气的咬了下去。
“嘶……”
周晋途吃痛,倒吸了一口凉气,满脸错愕的看向我。
我静静地看着他,呼吸都是乱的:“现在清醒了吗?”
周晋途似乎还没从方才的剧情里抽离出来,顿了几秒后,舔了下唇上的血珠,猛扯开门冲了出去。
关门声响,我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原地。
周一一早,我如常去上班,却在电梯口遇见了林汐汐。
小姑娘扎了个可爱的丸子头,正低着头发微信。
心情不错的样子。
见到我,她开心的打招呼:“学姐,早上好呀。”
杏眸中的开心显而易见。
不像是在周家家宴上被为难的样子。
我联想昨晚周晋途失魂落魄的模样,心口闪过一抹疑惑。
就在这时,林汐汐的手机里突然传出了男人的说话声:“昨晚你也辛苦了,别担心,家里那边我来应付。”
低沉沙哑,像是刚刚睡醒的模样。
周晋途的声音。
林汐汐大概没察觉到自己不小心点了扩音,锁屏后,又悄悄地瞄了我一眼。
然后走到一旁回信息了。
电梯门关上时,我隐约听到林汐汐说:“学长,听你这么说,我真的挺开心的。”
这样,一切就说得通了。
陷入真爱的周晋途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默默地护着林汐汐周全。
小姑娘又怎会黯然伤神呢?
不像我。
一上午,我都在紧锣密鼓的敲代码。
午休后,工作室的大门忽然被推开,身着西装革履的男人拎着咖啡走了进来:“大家好,我是周总的助理曾智,来给嫂子送下午茶。”
我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抬眼看向曾智时,顿时了然。
是周晋途金融系的学弟,在校时就很崇拜周学神,没想到毕业了又忙着给他当跑腿了。
送下午茶。
看来周晋途的浪漫细胞已经被林汐汐给激活了。
我自嘲的扯了扯嘴角,刚收回视线,就见曾智大步流星的朝我走来。
视线刚碰上,我就听到他笑着说:“嫂子,您的咖啡。”
他说这话时林汐汐刚走出办公室,闻声低下了头。
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主角:孟念惜
发布于 2024-05-05 14:23・IP 属地广东查看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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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完结) 第1章
我死后,变成阿飘,灵魂一直跟着我喜欢的男人。
他要订婚了,和他喜欢了六年的女人。
她穿着白裙子的样子,像个公主。
而事实上,她也确实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公主。
不像我,陪了他十二年,却只得到被他流放的命运。
我现在还记得,那天得知我的心思后,
他慌乱的眼神,以及嫌恶的表情。
她回国后,他更是毫不犹豫把我送走。他订婚之后,终于想起我。
给我打了个电话,没人接。
他又发了消息,“如果你能藏起你的心思,我就让你回来。"依旧没人回。
因为,我早就死了啊。
他结婚那天,焦躁不安。
很多次新娘都在问他急什么,他没说话,只不停看着表。忽然,他问了句,我什么时候来。
新娘愣了下,“我也不知道......"
他更加焦躁不安了,婚礼还没开始,他就坐不住了,屡屡看向手机。
很不巧,刚好就在那天,我出殡了。和他的婚车狭路相逢。
他看到我的黑白照时,忽然疯了一样穿过马路,扑向我的送葬车......
28岁的许杏宛,死在了烟花璀璨的夏夜。
死在了季霖衡和林晓琪订婚的这天。
无人问津,无人敛骨。
陷入无尽黑暗的那一刻,许杏宛祈祷,如果还有来生,她再也不要爱情了……
再睁眼,许杏宛以为会是阴曹地府,没想到却回到了季家。
落地窗前,季霖衡还穿着订婚宴上的那身西装,眉眼薄凉。
许杏宛不敢置信的伸出手,碰到的那刻,却从季霖衡的肩膀穿了过去。
震惊之中。
林晓琪走了进来,她挽上季霖衡的胳膊,嗓音轻柔:“霖衡,我们终于订婚了,我好开心,你呢?”
闻言,许杏宛倏然回神,看向季霖衡。
记忆里他向来冰冷的神色,此刻柔的像水:“你开心就够了。”
许杏宛听着却喉咙发哽,莫名想起了一年前,季霖衡将自己赶出项市时的那一幕。
那天港口的风很大。
他的声音也如寒冰彻骨:“你的存在让人恶心。”
“我会告诉所有人,你想出去游玩,一个人静心深造。”
之后,季霖衡掐断了她和亲朋好友的所有联系。
以至于如今自己身死,都无人知晓。
许杏宛低声自嘲:“季霖衡,如果知道我死了,你一定会很开心吧。”
说完,她释然又妥协地转身想走。
可刚迈出门,整个人就被一股吸力,重新带回了季霖衡身边。
任凭许杏宛如何尝试,都无法离开他十步之外。
是执念吗?可她都已经放过自己了啊?
许杏宛颓败苦笑:“季霖衡,你要是能看到多好,这次真的不是我要缠着你。”
这时,林晓琪突然开口:“对了,你和杏宛有联系吗?”
听到自己的名字,许杏宛抬头看向季霖衡。
季霖衡皱起了眉:“提她干什么?”
他话里,充满了不悦和厌烦。
许杏宛嘴里涩苦,她和季霖衡,林晓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后来林晓琪无故出国,他们两个被迫分隔。
季霖衡找不到原因,在得知自己的感情后,就都怪罪在她身上。
到如今,二十八年的感情,在季霖衡心里,到底是一分不剩了。
她强忍着酸涩,凄凉一笑:“不是都说活人不跟死人计较,季霖衡,你都和晓琪订婚了,能不能别讨厌我了?”
林晓琪叹了口气:“你们到底怎么了?以前我们三个关系不是很好吗?小时候我和杏宛还说,长大了要当彼此的伴娘呢。”
“伴娘换人吧,她不会回来。”季霖衡扔下这句话,转身就往外走。
许杏宛也被那股莫名的力量扯着,跟在他身后。
没走几步,林晓琪又追了上来:“霖衡,刚刚爸妈让我来问你,结婚的日子定好了吗?不远的话,要开始准备了。”
季霖衡颔首:“定在了一个月后,6月14号。”
闻言,许杏宛猛地抬头看向季霖衡,不敢置信。
林晓琪也是一脸惊讶:“那天……不是杏宛的生日吗?”
第2章
像雷劈在身上一样,许杏宛呆滞的看着季霖衡。
他应该是忘记了吧?不然怎么会这么残忍?
却听季霖衡说:“嗯,特地选的。”
许杏宛瞳孔一颤,再没办法自欺欺人。
一抹无人听见的叹息,悠悠消逝与空气之中……
季霖衡和林晓琪的订婚在项市掀起了一股热潮。
第二天一早,季霖衡就被大院儿里的朋友拉出去聚会。
车上,许杏宛被迫坐在他旁边,望着窗外已经逐渐陌生的家乡。
这时,CBD玻璃楼梯上的投屏变成了季霖衡和林晓琪的订婚照。
“季总,您和林小姐的订婚典礼真盛大,我女儿还说从没见过这么恩爱的情侣!”
听着司机的话,许杏宛看向垂眸摆弄手机的季霖衡,眼里尽是涩苦。
时间似乎总能让人忘记一切,也包括十二年前那场轰动全市的生日庆贺。
那一年,为了给十六岁的许杏宛庆生,季霖衡一掷千金包下了项市所有的广告屏,祝她生日快乐。
也是那时,许杏宛喜欢上了季霖衡。
但现在,季霖衡将这份殊荣给了林晓琪,并延续一生。
许杏宛抬手按了按发胀的心口,垂下眸不再去看。
老天啊,你是惩罚我生前求而不得,死后也要这一缕孤魂断念妄想吗!
会所里。
季霖衡靠在沙发里,昏暗的环境下,他的神情不太清晰。
几杯酒过后,大家都打开了话匣子,气氛酣然。
直到其中一个人提起许杏宛——
“说起来,许杏宛真是没良心,当年接纳她进我们的圈子,还不是看在季哥和晓琪的面子上,她倒好,你们订婚连个面都不露!”
许杏宛坐在离季霖衡十步远的地方,
她四岁那年,父亲做生意亏钱,欠债五千万后选择了自杀,留给她和母亲一地鸡毛。
从那之后,她性子变得孤僻,是季霖衡带着她融入这个圈子,后来又认识了林晓琪……
如果……如果她还活着,她想,她应该会来参加。
“就是,要我说当初就不该看她可怜……”
“不提她,你们会死吗?”
季霖衡骤然打断了他们的话,起身离席。
和其他人一样,许杏宛也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生气。
回季家的车上,季霖衡的助理打来电话:“季总,原定出差去滨城的李总临时请了病假,说希望您能替他去一趟,将合作谈下来。”
滨城,是许杏宛死去的城市。
一年前被季霖衡赶去那儿不久,她就检查出了胃癌晚期。
她想,季霖衡应该不会去吧?
都说恨屋及乌,他那么讨厌自己,估计也连带着讨厌那座城市。
却听季霖衡说:“订机票吧。”
随后挂断电话,阖目养神。
三个小时后,季霖衡到达了滨城机场。
许杏宛脚踩在熟悉的土地上,忍不住想,到了同一座城市,季霖衡会去看自己吗?
如果知道了自己的死讯,又会怎么样?
然而,季霖衡直接去了公司。
等签下合同,天已经黑了。
许杏宛已经睡了一觉,醒过来,就发现季霖衡将车停在了曾经安置她的房子外。
许杏宛扭头看向季霖衡,他正看着手机里的消息,紧皱着眉。
——“许小姐只在这里住了两天就离开了,再没回来。”
这时,季霖衡的手机又一次响起。
电话那头季父问:“听说你去了滨城?去见杏宛了?气消了就把人带回来,你许阿姨很想她。”
季霖衡凝望着窗外漆黑的房子,沉声回:“她走了。”
“去哪儿了?你让人找找,万一出什么事……”
季霖衡直接打断他的话:“她如果死了,再好不过。”
第3章
许杏宛想过季霖衡会有多讨厌自己,却没想过恨不得自己死。
她鼻间有些酸胀,自嘲一笑:“季霖衡,那我是不是要恭喜你,如愿了……”
回项市的飞机上,许杏宛一直恹恹的。
下机时,是林晓琪来接的。
她紧紧拥抱住季霖衡,话语里是许杏宛从来不敢有的责怪:“怎么去的那么急,我给你发消息也不回?知不知道我很担心啊!”
季霖衡歉声道:“抱歉,没来得及,以后无论去哪儿我都跟你报备。”
林晓琪粲然一笑:“不准食言喔!”
两人情深意浓,十指紧扣的上了回家的车。
许杏宛看着这刺眼的画面,唇边溢出苦涩又嘲讽的笑。
这样光明正大的和季霖衡亲近,是她从来不敢奢求的。
许杏宛记得,自己离季霖衡最近的一次,就是二十三岁那年。
那一年,林晓琪突然出国,杳无音讯。
季霖衡喝得酩酊大醉,是许杏宛去接的。
那一夜,下着很大很大的雨,许杏宛留在季霖衡的公寓照顾他。
深夜,暖灯,心上人……
她不可控制的凑上前,想要吻他。
却听他醉呓着喊:“晓琪……”
这一声,如刀捅进心,痛的许杏宛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也是那一次,许杏宛知道了季霖衡对林晓琪的感情,也彻底打消了告白的心思。
车上,林晓琪握着季霖衡的手:“霖衡,你和杏宛真的没联系吗?我们就这么订婚了,她会不会生气啊,也不回我消息。”
季霖衡面色不改:“没有。”
林晓琪叹了口气:“好吧,希望结婚之前,她能联系我们。”
季霖衡没有接话。
许杏宛坐在后座,转头地望着窗外,无声的说:永远,都联系不上了……
季家别墅,季父不在。
季霖衡和林晓琪用过晚饭后,就进了卧室。
林晓琪看着半面墙的奖杯和证书,扭头看向季霖衡:“霖衡,你什么时候学的泰拳啊,怎么都没听你说过?”
“是为你学的。”季霖衡将她揽进怀里,“十岁那年,你为了我救我差点被绑架,自那之后我就发誓要变强,不再让身边人受伤。”
林晓琪笑的温柔:“只要你没事,我怎么样都没关系。”
一旁的许杏宛却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怎么会是林晓琪?
当初明明是自己救了季霖衡,还受了一身的伤,在家里养了一周才能动,那之后的一个月的盛夏,她都穿着长袖长裤出门,怕身上残留的青紫被人看见。
许杏宛想要问清季,可无论她怎么嘶喊质问,眼前两人都没有半点反应。
最后,她止住了声,静静的看着他们……
深夜。
送林晓琪离开时,路经了繁茂的花园。
林晓琪被丛密的树影吓到,缩在季霖衡怀里:“吓死我了!霖衡,花园里种的这是什么啊,好丑!”
季霖衡皱眉看着乱作一团的花卉:“这是扶桑花。”
许杏宛和季霖衡关系尚好时,季家的花都是她来打理。
这扶桑花也是她种下的,代表着她对季霖衡的爱,永远新鲜,炙热。
没想到她走了不过一年,就乱成这般模样。
许杏宛伸手想去扶正,却虚无的穿过花瓣,她看着这一幕,心中只剩酸季。
送走林晓琪后,季霖衡就上了楼。
第二天是周末,他没去公司,反而在客厅待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就起身走了出去。
一直走到花园里,季霖衡倏然叫来管家:“把这些花,都砍了。”
管家愣了下,才领命下去。
许杏宛连忙拦在季霖衡面前:“不行,季霖衡,你不能这么做!”
季霖衡听不见,也不会回答。
五分钟后,满园的扶桑花分毫不剩。
季霖衡压下心烦意乱,正要离开时,目光却猛地定住……
只见狼藉的花园中,许杏宛竟神色悲戚的站在那里。
第4章
季霖衡下意识上前一步,可眼前那抹靓影,瞬间消失不见。
他眉心微蹙,冷喃了声:“真是疯了!”
漠然转身。
许杏宛被拉扯着跟在他身后,不受控制的回望着那空无一片的花园。
只觉得心口也变的空空荡荡。
许杏宛看着那张几乎刻进她骨血的冷峻脸庞,嘴边渐渐泛出自嘲笑意。
她眺望远方,再一次跟老天祈求,祈求让她魂归故里……
季父回来的时候,管家通知花园里已经换上了新植。
季霖衡站在雨廊下看着,神色难辨。
季父疑惑问:“那些扶桑花呢?怎么突然换了?”
季霖衡淡淡回着:“昨晚吓到晓琪,就都砍掉了。”
季父微微拧眉:“那是杏宛喜欢的,你这样做是不是有些过了?”
许杏宛站在一旁,尽管喉间满是苦季,却也释然了许多。
甚至忍不住想,她那无人问津的尸体,究竟何时才会被人认领。
这时,季父又开了口:“霖衡,杏宛那孩子到底做了什么事,能让你连从小到大的感情都不顾了?”
季霖衡脸色一冷:“我和她,没有感情。”
“以后不要再提这个人。”
短短一句话如刀捅进许杏宛心口,她怔怔望着季霖衡,眼波静如死海。
午后。
季霖衡回到书房里,找了一本外文书看。
许杏宛却一直看着墙边书柜格子里的一个竹雕笔筒。
那是季霖衡二十岁生日时她亲手雕刻的,上面的花纹,是她简化了俄语的‘喜欢’字符设计出来的。
但只要细细看,就能轻易看出这巧思。
可现在,那竹雕笔筒上的蝴蝶结都不曾拆开。
季霖衡怕是连看都没看一眼吧?
许杏宛看向季霖衡,不知何时,他已经睡了。
暖暖的阳光下,他身上似乎都在散发着光芒。
许杏宛蹲下身看着他俊秀的脸,眼里满是涩苦:“季霖衡,我是不是该庆幸你没看过那个笔筒,不然你会在那时就把我赶走吧?”
无人回应,许杏宛却早知答案。
“季霖衡,你就是我的劫吧,活时让我爱而不得,死后也要让我痛苦……”
可她做错了什么呢?她只是喜欢他而已啊!
她缩成一团,抱紧自己,无声呢喃:“要是一开始,不靠近就好了。”
这天之后,许杏宛最大限度的远离季霖衡。
她闭上眼,不再看。捂住耳朵,不去听。得过且过。
直到这天,季霖衡刚用过早饭。
管家就进来通传:“少爷,许夫人来了,想见您。”
许杏宛猛然转头看向管家,死寂的眼里涌上抹亮色,是母亲!
在季霖衡的控制下,她已经很久没见过母亲了!
季霖衡皱了皱眉,还是让人进来了。
一年时间,却隔了生死。
许杏宛看着鬓角斑白,身形佝偻的母亲,眼眶发热:“妈!”
她想要去拥抱,却在母亲的动作下,僵在了原地。
许母‘扑通’一声跪在了季霖衡面前:“霖衡,你爸说是你把杏宛送走了,我求求你,把她接回来好不好?”
许杏宛想要伸手将人扶起来,手却一次次穿过母亲的身体。
她无力又痛苦的看向季霖衡,希望他能让母亲先起来。
季霖衡只是冷漠拒绝:“不行。”
“那让我见见她也行啊!”许母捂着心口,十分痛苦,“我昨晚梦见了杏宛,她来跟我告别,说……说她太痛了,要离开这个世界!”
第5章
这话一出,许杏宛就见季霖衡沉下了脸。
“梦里告别?真是无稽之谈!”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许母见他如此无情,当即捏紧成拳,含泪控诉。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她爸死后跟着我吃了不少苦,可她懂事,从不跟我埋怨一句!”
“季霖衡,我知道我们家配不上你!她为爱疯狂我这个做妈的除了心疼,也确实带了私心希望她幸福!”
“可你呢?欺她,辱她,轻贱她!”
许母越说越愤怒:“三年前我是疯了才会任由她跑来找你,最后落得生死不知的下场!”
都说母女连心,许杏宛看着泪流满面的母亲,心口像就被利器刺穿般难受。
她想哭,可眼眶除了涩得厉害,再流不出一滴泪。
她想拥抱许母将她拉起,可除了穿透母亲的身体,她什么都做不到。
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妈……不是你的错,我在这,我就在这呢……”
季霖衡眼中滔天怒意化为冷笑,声音里尽是嘲讽。
“我不知道您在说些什么,你女儿跟我毫无关系,找我要人,没有!”
许杏宛再也听不下去,忍不住怒吼:“够了,季霖衡!”
但那如秋叶般苍凉的声音悄无声息散去,不起波澜。
许母也终于绝望,她慢慢起身,步履蹒跚往外走去。
许杏宛看着母亲苍白灰败的脸色,想要握住她的手,想要留在她身边,却只是徒劳无功。
妈妈还不知道她已经死了,若是知晓,她老人家又该怎么办啊……
随着许母的远去,一阵强烈几乎撕碎灵魂的引力传来将许杏宛拉离,硬生生扯回季霖衡身边。
“不要,妈,你别走,你等等我啊……”
许杏宛想要去追逐,却无数次被拉离回来,她跪下对着上天一遍遍祈求。
祈求上天能知道她错了,她不会再爱季霖衡了,让她回妈妈身边吧!
可没用。
她还是被困在季霖衡身边,逃不掉,离不开。
送走许母后,管家看着脸色冷沉的季霖衡开口。
“少爷,看许夫人这意思,应该是不会再让许小姐碍您的眼了,您为什么不把许小姐的下落告诉她呢?”
季霖衡冷冷的扫了管家一眼,转身上了楼。
书房里的书桌上,是林晓琪特地放置的三个人合照。
季霖衡凝视着照片上许杏宛的笑容,鬼使神差的拿起手机给助理打去了电话,收回了对许杏宛消息的封锁。
然而,许杏宛始终没有消息。
季氏集团。
助理站在一旁:“季总,要不要让人去查查许小姐的去向?”
“她连自己的母亲都不联系,不就是等着我去找?”
“做梦!”
许杏宛定定看着季霖衡脸上的讥讽,眼里悲哀肆虐。
实际上,在被季霖衡送走后,她没有找过他一次。
哪怕濒死那天,她也独自忍受着癌症的折磨,悲凉地死在了远方。
许杏宛不明白,她还要亲眼看到,亲耳听到多少季霖衡对自己的厌恶和憎恨,才能刑满释放!
“咚咚!”
林晓琪推开办公室门进来,打破了压抑的气氛。
她走到季霖衡身边:“不是说好今天要陪我去看海吗?你是不是要放我鸽子?”
季霖衡温声否认:“没有,答应你的事我不会食言。”
傍晚的海边。
深蓝夜空和海水融成一色。
璀璨的烟火在半空绽放,五彩斑斓。
也晃得人眼眶酸涩。
许杏宛不受控制的看向依偎在一起的季霖衡和林晓琪。
他记得答应林晓琪的所有事,却将对自己说的承诺,全数抹去。
十六岁那年的生日,季霖衡也给她放了这样一场盛大的焰火。
那时许杏宛问:“以后你还会给别人放这样的焰火吗?”
季霖衡郑重承诺:“不会,只给你一人。”
第6章
许杏宛近乎自虐的看完了这一场烟火。
季霖衡陪着林晓琪回到林家后,被她带到了琴房。
林晓琪坐落在黑白钢琴前,纤细的手指起落,弹出一串优美的乐声。
一曲结束,她笑看着季霖衡:“记得吗?这是你向我表白时弹给我的曲子,我学会了,打算在婚礼那天送给我们的爱情。”
季霖衡温柔注视着她:“当然记得。”
许杏宛也记得,因为这首曲子,是她陪着季霖衡练习的,从一开始的磕绊,到后面的熟稔,娴熟。
曾经,她也悄悄为季霖衡学过钢琴。
那是大学的校庆晚会,许杏宛和季霖衡被班里的人推选出来,表演双人钢琴弹奏。
季霖衡的钢琴是自小学起的,许杏宛的技术差了很多。
为了能弥补差距,她没日没夜的练习,只希望不拖季霖衡的后腿。
可到了登台那晚,表演的人,却从她变成了林晓琪。
她到现在都记得季霖衡的语气:“晓琪刚学会钢琴,她需要这个惊艳众人的机会。”
于是他们一起登了台,双手联弹,郎才女貌,成为学校的金童玉女。
许杏宛站在台下听完了整曲,在季霖衡看来时,她抬起因为练习过度,颤抖不停的双手,慢慢鼓掌。
不被偏爱的人,注定被放弃。
许杏宛从没有哪一刻,这般清季的意识到这件事。
琴房,季霖衡手指无意识的按下一串熟悉的音符,脑海中突然想起小时候和许杏宛练琴时的场景。
又看到她成功顺利完成曲目时,看向自己的喜悦笑容。
那时的她,脸颊白皙微红,看向自己的眼神明亮又渴求,爱意更是毫不掩饰。
“霖衡,你在想什么?”
林晓琪疑惑的声音打断了季霖衡的回忆。
“没什么。”他莫名有些仓皇,“公司还有些事要处理,先回去了。”
季霖衡快步离去,却没去公司,反而驱车来到了许家。
明明已经深夜,屋里还亮着灯。
许杏宛看着熟悉的家,好想进去看一看。
但季霖衡不迈脚,她就只能在外面无望的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屋子里走出抹高大的身影。
是季父。
许杏宛有些惊讶,这么晚了,季叔叔怎么会在自己家?
“滴滴!”
季霖衡按响了车喇叭。
季父看过来,随后走进上了车:“你怎么过来了?”
季霖衡定定看着他:“您不也在?”
季父一顿,另起话题:“杏宛的事你许阿姨都告诉我了。不就是她喜欢你吗,也没做什么错事,你赶紧把人找回来。”
季霖衡微微皱眉:“她明知我和晓琪两情相悦,还喜欢我,这不算错?”
季父反问:“那她做了什么,破坏你和晓琪的感情了吗?”
季霖衡冷笑一声:“她应该庆幸没做什么,否则就不只是赶她出去这么简单了。”
“你!”季父脸色一变。
许杏宛垂下的眼里尽是悲戚。
是啊,她什么都没做就已经是错了。
若做了什么,季霖衡可能连她母亲都不会放过吧?
季霖衡脸上浮现一抹清晰可见的烦躁:“爸,错的人是许杏宛,你们为什么一个个都要来质问我?”
“她去了哪儿,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季父眼里满是复杂。
许久后,他问:“你对杏宛,就没有一点喜欢?”
季霖衡毫不犹豫:“喜欢那种女人,我宁愿死!”
第7章
季父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儿子,最终无话可说,直接下车离开。
车里,季霖衡又看了眼许家,猛然踩下油门,疾驰离去。
许杏宛在他身边,感受着他周身翻涌的怒气,自我挖苦。
“放心吧,你已经解脱了。”
季霖衡回到季家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他站在廊下,看着花园重栽的花草,却莫名觉得不顺眼。
林晓琪来送早餐时,就看到他皱紧的眉心:“霖衡,你怎么了?”
季霖衡想到昨晚父亲的话,心中越发烦闷。
林晓琪见他不答,愈发担忧:“是公司出了什么事吗?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你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
季霖衡缓了神色:“公司很好,你安心做美美的新娘子就行,别担心。”
林晓琪这才放下了心。
她握住季霖衡的手,陪他静静站着。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霖衡,我们试着联系联系杏宛吧,我还是想她做我的伴娘。”
“不管怎么说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我不想她缺席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仪式。”
季霖衡明显不愿,可说这话的是林晓琪,他没有直接拒绝。
林晓琪走后,许杏宛以为季霖衡会给自己打电话。
这样,或许就能有人来替她收尸了。
可是没有。
一直到三天后,季霖衡带着林晓琪去试婚纱。
许杏宛站在距离他们最远的地方,背对着不去看,试图让自己放空。
可店员的夸赞声还是丝丝缕缕的传进耳朵。
“这件婚纱真的好适合林小姐您啊!”
“是啊,您是我见过最美的新娘了,和季先生真的是天作之合!”
许杏宛不受控制的转过身,却在看到林晓琪身上的婚纱时,愣在了原地。
那身婚纱……分明是她曾经给自己设计的!
怔愣间,就听季霖衡开了口:“这件婚纱是许杏宛设计的,我让他们赶制出来送给你。”
“这样,也算她出席了我们的婚礼。”
许杏宛整个人瞬间僵住。
尽管只剩一抹灵魂,她却感觉自己似乎被空调的冷气冻成了冰。
她的心又开始密密麻麻的疼了起来,那痛绵长而持久,如千万只蚂蚁在不停啃噬。
比当初癌症发作的折磨更痛苦。
林晓琪抚摸着婚纱上的花绣,还是有些惋惜:“我更想她能来参加我们婚礼。”
从婚纱店离开后,林晓琪带着季霖衡去了灵山寺。
看着熟悉的香火寺庙,许杏宛感慨万千。
林晓琪拉着季霖衡来到了卖祈福牌的沙弥面前:“我妈说了,灵山寺很灵的,夫妻过来祈福,就会一辈子恩爱,白头偕老。她和我爸当年也来过。”
季霖衡不信神佛,但看林晓琪心心念念,没说什么。
林晓琪拿着笔,在漆红的祈福牌上,写下她和季霖衡的名字。
季霖衡就在一旁的槐树下等着。
沙弥看出他的不以为意,轻声说:“心念为真,信则灵验。”
季霖衡没有理会,与他而言,这些不过是骗人的手段。
沙弥通达的眼眸若有似无的从许杏宛身上扫过,而后开口。
“三年前,曾有一个施主买下了那天所有的祈福木牌,跪在佛前写了整整一天一夜,只为求那心上人,也能喜欢自己。”
闻言,林晓琪抬头看来,惊叹开口:“她得多喜欢那个人啊!你还记得那女孩子叫什么吗?”
“想不起了。”沙弥手指着季霖衡身后的那棵槐树,“不过她的祈福牌都挂在了这棵树上,施主一抬头,就知道了。”
季霖衡下意识抬头。
风吹过,木牌叮当摇晃。
季霖衡也看清了木牌上的落款尾字——【许杏宛】
第8章
身为故事中的主角,许杏宛仰头望着满枝丫的祈福木牌,无声叹了口气。
林晓琪看着上面的名字,眼神晦暗阴狠,但又转瞬即逝。
“许杏宛?是我们认识的杏宛吗?她什么时候有了喜欢的人?霖衡你知道吗?”
许杏宛忍不住望向季霖衡,却见他面无表情的沉默良久。
而后眼眸里浮现一抹讥讽:“不知道。”
林晓琪也点了点头:“也是,说不准是同名同姓的人呢。”
“不过这个女孩子真的好痴情啊,那个被她喜欢的男孩子,要是知道肯定会很开心吧!”
季霖衡冷峭一笑:“应该只觉得可怕吧。”
“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就求神拜佛。如果再求而不得的话,谁知道还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许杏宛只感觉闷热的风堵住了口鼻,让她无法呼吸。
整个人像被丢进了大火中焚烧。
季霖衡转身下山,许杏宛像一只被线牵引着木偶,麻木的跟随他离开。
出灵山寺的门时,她回头看着那满树的祈福木牌,回想起自己当初一笔一划写下名字时的那些希冀,期待。
真是傻的可笑,蠢得可怜。
许杏宛兀的生出一丝悔意——
如果那年没有遇到季霖衡该多好?
她这一场无望又卑微的爱,就不会有开始,也不会连死都还要被折磨,被践踏。1
回去的路上。
林晓琪见季霖衡情绪不对,也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季霖衡刚进客厅,就被季父叫住。
他神色疲惫:“霖衡,我不管你愿不愿意,马上,立刻去找杏宛,把人带回来。”
季霖衡神色一顿:“为什么?”
许杏宛也疑惑的看过去。
季父按了按眉心:“你许阿姨刚查出了乳腺癌,晚期,医生说也就这半个月的事了。”
季霖衡一震。
许杏宛也慌了神,自从她爸走后,母亲的身体就一直不好,但从没生过什么大病。
怎么会这么突然?!
她看向季霖衡,希望他能去看看母亲,这样自己也能跟着看一眼。
可季霖衡没有。
他始终沉默。
季父见状,气极的站起身:“季霖衡你非得这么倔吗?你就不怕他们母女真错过了,杏宛会恨你吗?!”
“求而不得!”
季霖衡说完,就在季父诧异的目光下,快步走了出去。
一路飙车,最后他竟然开到了灵山寺。
许杏宛看着牌匾,不知道季霖衡为什么要回来这儿。
季霖衡站在系满了【许杏宛】名字的槐树下,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的看着。
直到太阳落山,直到灵山寺要闭门。
季霖衡收回目光往外走去。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来,一个祈福木牌掉落在他脚前。
上面墨笔黑字并排写着——【季霖衡许杏宛】
许杏宛也愣住了。
她不记得自己那天写了多少个木牌,但写着季霖衡和许杏宛的,只有这一个。
写好后,被她系了死结,挂在了最高的枝头,除了自己没人能找到。
却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被季霖衡看见。
老天是觉得她被季霖衡贬低的还不够吗?非要将她曾经做的蠢事,一件件都翻出来,被他嘲讽?!
就在许杏宛准备好了接受他更难听的话语时。
季霖衡去俯身将木牌捡了起来。
他凝视着上面并列的名字,鬼使神差的掏出手机,给许杏宛打去了电话。
第9章
空号?
季霖衡皱眉挂断,重拨过去,还是一样的结果。
许杏宛听着电话里的机械女音,不由苦涩:“原来人死后,连号码都会被取缔……”
可惜她的苍凉,季霖衡感受不到。
名城会所。
这是第一次季霖衡主动叫人出来玩儿。
大院里的朋友还忌惮着上次他的突然发火,都小心翼翼的。
直到季霖衡先开了口:“你们有谁和许杏宛有联系吗?”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了。
他们面面相觑,最后有人开口:“季哥,你找她干嘛啊?”
季霖衡无视心里的异样,冷漠出声:“她妈病了。”
其他人了然,也松了口气。
自打一年前开始季霖衡就不待见许杏宛,想也知道不会是他想见。
“季哥你想找她打个电话不就行了?只要你在,她向来都是召之即来的!”
“就是!要不是知道季哥你喜欢晓琪,就凭她粘你那个劲儿,还以为你们俩有什么呢!”
“你懂什么!季哥家里什么背景,她就是想抓住季哥飞上枝头变凤凰,整个就一捞女!”
许杏宛听着这些,露出一个支离破碎的笑。
为了靠近季霖衡,她在其他人眼里,竟成了这样令人唾弃的存在。
还好,以后再也不会了。
“够了。”
季霖衡将手中杯子重重放在茶几上。
“砰”的一声,包厢霎时死寂。
他眉眼冷沉的扫视在场人:“所以你们能不能联系上许杏宛?”
众人摇了摇头。
季霖衡更加烦躁,直接起身离去。
季家。1
季霖衡刚走进去,就看到管家拿着一叠纸过来:“少爷,这是您和林小姐婚礼的宾客名单,您看看还有没有要邀请的?”
许杏宛也终于恍然。
原来不知不觉,季霖衡和林晓琪的婚期已经临近。
季霖衡扫了一眼,不知怎地问了句:“有许杏宛的吗?”
听到自己的名字,许杏宛有些不解,季霖衡你不是最厌恶自己吗?怎么会想在婚礼那天看见她这张脸?
管家一愣,摇头道:“没森*晚*整*理有。我们联系不上许小姐。”
季霖衡眉心一拧:“许阿姨那里也联系不上吗?”
“是。”管家叹了口气,“老爷也在担心,许小姐会不会出什么事。”
季霖衡沉默良久,冷嗤一声,径直上楼。
书房里。
季霖衡握着手机,屏幕定格在通话记录上。
他沉吟着,点开了微信界面,将许杏宛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他记得她的微信号是校园卡申请的。
“我允许你回来,只要你把感情藏好。”
点击发送。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十分钟过去,无人回复。
季霖衡眼眸沉了沉,又抬手打下一串字符:“晓琪想让你回来,做她的伴娘。”
依旧无人回复。
最后,季霖衡又发过去一句:“许阿姨病了,很严重。”
他以为许杏宛这次该回复消息了。
然而,没有。
季霖衡将手机重重的砸在桌子上,显然在生气。
许杏宛沉默看着,视线慢慢落到了那块祈福木牌上。
风吹日晒,上面的字迹都有些模糊了。
许杏宛不知道季霖衡为什么没有把它丢掉。
看着看着,她才发现原来那木牌后是刻了字的——
【缘生灭,莫强求,得自在。】
许杏宛轻喃着这句话,似懂非懂。
季霖衡这时接到了电话:“快来医院,你许阿姨不行了!”
季霖衡猛地起身。
一路上,他车开的飞快。
等许杏宛他们赶到医院时,许母的病房里已经站满了医生护士。
季父一脸疲惫的看向季霖衡,将他带到角落,摇了摇头:“来不及了。”
似是为了回应季父,病房里,那刺耳清晰的“滴”声直戳众人心脏!
而一直都不能离开季霖衡身边的许杏宛,居然可以毫无拉扯的跑入病房。
许杏宛看着再无声息的许母,她恍惚想起了自己躺在病床上的模样。
想到那些难以承受的病痛折磨,她伏在床边,虚虚盖住了母亲的手。
“妈,你恨我吧……”恨她无知,为那虚无的爱落得这种境地。
恨她清醒太晚,用生命来懂得,什么是爱,是什么是情。
许杏宛目光空洞地跪在那,她依旧流不出泪,好像人死后,都会被剥夺哭泣的权利。
“梅落南山畔,亲人远望,千里风霜,星月伴我还乡……”
那首母亲最爱唱的民谣从许杏宛身后响起,她猛地回头,就看见不远处站在的母亲。
此刻的她,面容慈祥,不再是病床上那苍白枯槁的模样。
“杏宛,妈终于找到你了……”许母笑着张开了双臂。
许杏宛唇角微张,一直哭不出的她,一滴眼泪划过颊边。
熟悉的怀抱将她围绕,一直空旷的心脏居然传来了跳动。
幸福间,她听到了一声轻唤:“妈来带你回家了。”
好,我们回家!
随着这念头一起,许杏宛与许母的灵魂逐渐消散,最终化为一片虚无……
第10章
病房门口。
看着被白布盖住的许母,季霖衡只觉得好像心脏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流失,而他却抓不住。
“这样也好,省得你许阿姨受苦。”
季霖衡抬头看向父亲:“许杏宛还没消息吗?”
“没有。”季父摇了摇头,“这件事你不用管,安心准备和晓琪的婚礼,杏宛的下落我已经让人去查了,她母亲的后事,我等她回来处理。”
季霖衡点了点头:“那到时候你记得出席婚礼。”
他起身往外走,脚步又顿住:“如果许杏宛赶回来了,也让她一起来吧。”
季父没拒绝。
两天后,季霖衡和林晓琪结婚的日子终于到了。
季家门口停着迎亲车队,全是上百万的豪车,声势浩大。
新郎季霖衡却有些心不在焉。
他打给季父的电话一直没人接听。
这时,管家走过来:“少爷,得出发了,再晚,就该耽误吉时了。”
季霖衡蹙了蹙眉:“走吧。”
随着喜乐,季霖衡一路顺畅的来到林家,接到了新娘。
看着林晓琪身上的婚纱,季霖衡蓦地想起了许杏宛,有些出神。
林晓琪看到他落在婚纱上的复杂目光,提着裙摆的手微紧:“霖衡,你在想谁?”9
季霖衡回过神,倏然发问:“许杏宛联系你了吗?”
林晓琪画着精致妆容的脸扭曲了一瞬,就又故作失望的摇头:“没有。我给她发了很多消息,都没回复。也许,她早就不把我当朋友了吧。”
说着,她撑起抹笑:“我们出发去婚礼现场吧,其他事之后再说。”
季霖衡点了点头,公主抱起林晓琪上了婚车。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条路通往婚礼现场的路格外的堵。
一路上,不少人都下了车,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季霖衡握着手机,联系父亲,却一直没消息。
他莫名很想知道,许杏宛回来了吗,知道他结婚的话,会来现场阻止吗。
混乱的思绪让他越想越闷,季霖衡降下车窗透气。
只听窗外吵吵嚷嚷:“今天什么鬼日子,有人结婚就算了,怎么还有人出殡啊?”
出殡。
听到这个词,季霖衡心莫名被刺了一下。
耳畔,林晓琪抱怨的声音响起:“真晦气!遇到什么不好,竟然遇到这种事!”
“生老病死是常事。”
季霖衡推开门也下了车,不自觉地往前走去。
就瞧见对面路口,挂着白色奠花的灵车。
而那车下站着的,竟然是季父!
季霖衡压下惊诧,大步走到季父面前:“爸,你从滨城回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季父也愣了下,神色是肉眼可见的疲惫。
他张了张嘴,竟发不出声。
“您这是给许阿姨出殡吗?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季霖衡问着,寻看了眼周围,声音有着他不曾察觉的激动:“许杏宛回来了?”
季父沉默了阵,哑声道:“嗯。本来想等婚礼结束告诉你的,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了。”
季霖衡没注意到他爸莫名古怪的神色。
想到许杏宛在,他不停来回张望着:“她人呢?”
季父站在那里,眼神复杂的看着季霖衡:“她在车上,你先回去吧,晓琪在等你。”
季霖衡却没理会,径直朝着灵车走去。
季父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力道大到季霖衡都忍不住皱了眉:“爸!”
季父声音哑沉“回去!要见她就等你办完婚礼后再说!”
季霖衡忽然笑了:“怎么,你还怕她抢婚不成,那我去问问她敢不敢!”
说完他就挣脱径直走向灵车,丝毫不理会季父的阻止,脚步急切。
可拉开了门,里面除去司机,空无一人。
季霖衡茫然的看向季父,在他逐渐泛红的目光里,重新看回车厢。
就瞧见黑皮座椅上,妥妥正正的摆放着一个骨灰盒!
上面贴着的纸条,赫然印着一个他熟悉的名字——【许杏宛】
发布于 2024-05-08 06:53・IP 属地浙江查看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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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完结)
谢若清死在一个大雪覆满京华的艳阳天。
在她被萧景承下令射杀的前一刻,她都以为自己是萧景承的此生挚爱。
……
人死后,不该去阴曹地府吗?
谢若清第一百零八遍问自己这个问题。
她看向镜中人,乌发雪颜,唇不点而朱,谢家嫡女的的姿容,早早便名动天下。
人人都说,谢若清合该成为宫里的娘娘。
被人捧在手心,荣宠一生。
而皇帝萧景承娶了她之后,也确实是这样做的。
她说铜镜照不清人影,萧景承便大费周折从波斯给她找来罕见银镜,天底下仅此一面。
她说宫中无趣,萧景承便将外邦的新鲜东西如流水般送到她手里。
整个后宫最华贵的,莫过于她这凤鸾宫。
萧景承曾笑着对她说:“若不是朕富有四海,如何养得起你。”
他对她这样好,怎么会不爱她?
可他若爱她,又怎会亲口叫她万箭穿心!
上辈子死时的痛苦似乎还残留着,谢若清轻轻捂住心口,只觉里头莫名传来阵阵寒意。
这时,侍女吟霜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娘娘,这支凤凰步摇就该戴在您头上,衬的您越发雍容了。”
谢若清听着,神色没有半分波动。
吟霜又道:“娘娘可是还在生气?依奴婢愚见,陛下很快就会来哄娘娘的,以往都是这样,娘娘是天下第一美人……”
谢若清面无表情的打断了她。
“长得美就能得到男人的心吗?”
她死前看见了萧景承怀里的林映竹,不过普通姿色罢了,可萧景承脸上却是她从未见过的小心翼翼。
林映竹才是萧景承放在心尖的珍宝,而她……
谢若清闭了闭眼,不愿再想下去。
入夜,萧景承果然来了。
他剑眉星目,龙袍上金丝银线缠绕,显得他气质越发矜贵清华。
“清清,看朕给你带什么了。”
立刻有太监将一个精致的竹篮放于桌上。
望着他温柔带笑的眼,谢若清沉默一瞬,还是走上前去。
竹篮里,装着一颗颗鲜红圆润的荔枝。
萧景承笑道:“朕令人从岭南八百里加急运来的,清清可还喜欢?”
谢若清心里颤了颤。
她想起来了,前世,便是从这天起,天下人都传她恃宠而骄劳民伤财,骂她是不知廉耻的奸妃……
在萧景承的目光下,谢若清剥开一颗荔枝,将那晶莹剔透的果肉送入嘴里。
却只尝到了苦涩。
她停下了手,语气淡淡:“臣妾不喜欢。”
萧景承微微一顿,毫不犹豫的吩咐:“没听见吗?贵妃不喜欢,拿出去倒了。”
“等等,”谢若清拦住他,轻声道,“陛下不如分给其他姐妹尝尝。”
闻言,萧景承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清清,你从前可不是这么大度的人。”
谢若清指甲猛地掐进掌心。
从前她以为萧景承爱她,所以不知好歹得贪恋“一心一意”,如今她重来一世,怎么还会再知错犯错?
好在萧景承也没多说,按她的话去做了。
接下来,萧景承自然是顺理成章的留下过夜。
他屏退左右,伸手将谢若清拉进怀里,意图明显。
谢若清抬手抵住他的胸膛,眉眼低垂。
“陛下,臣妾今日有些不舒服,不若陛下去其他姐妹宫中。”
萧景承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还是第一次,生性霸道善妒谢若清将他往外推。
他眼中闪过一丝暗芒:“你这是要把朕往谁的宫中推?”
谢若清脑海中划过一个人影。
“臣妾觉得,林答应便挺好的。”
谢若清说完,一抬眼正正对上萧景承骤然冰冷的眼。
======第2章======
“清清这是在试探朕对你的心意?”
谢若清没想到萧景承会动怒,她心中一颤,下意识下跪请罪:“臣妾错了。”
萧景承拉住她的手,不过片刻又恢复了往日模样:“莫再吃这样的飞醋,朕心里只有你一个。”
谢若清没有试探他的心思,她是真的想成全萧景承和林映竹。
但没想到她的真心话,换来的却是萧景承这样的反应。
谢若清挤出一抹笑:“臣妾只是怕陛下独宠,引得言官进谏。”
萧景承这才收回眼底的怀疑。
“清清,日后莫要再说这样的话。”
他将谢若清抱起,往寝殿走去:“今年吐蕃献上了不少好东西,明日朕拿单子来,你喜欢什么尽管挑。”
谢若清靠着他胸膛,苦笑。
寝殿内,水声四溅,浪潮沉浮。
谢若清指尖狠狠掐入萧景承结实的臂膀中,可她心里却酸胀难当。
萧景承在床笫间,从未叫过她的名字。
哪怕近在咫尺,她也看不清萧景承的脸,更不知道,他是否将自己当成了别人。
云月终歇,谢若清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醒来,身边早已空空荡荡。
她浑身如同被车轮碾过,又疼又酸。
吟霜进来为她更衣,嘴里说着晨间听到的传闻。
谢若清轻声问:“本宫让你去打听的事情,可有消息?”
吟霜立刻美滋滋回道:“陛下果然听娘娘的话,将荔枝都分了出去,林答应那边,的确也送了一份。”
谢若清手一顿,心里除了刺痛,却又有种果然如此的恍然。
她终于从层层叠叠的回忆里看清了真相。
前世,宫里分荔枝,林映竹永远会有一份。
如今谢若清明白了,原来爱吃荔枝的是林映竹,萧景承只不过是借着她的名头兴师动众。
这样一来,林映竹如愿以偿,而骂名,却是她一力担了。
前世种种,如同一把生锈的刀在谢若清心里来回切割,疼的她脸色发白。
许久,她才缓过劲来。
只是谢若清没想到,她一个无心之举竟让众嫔妃前来道谢。
谢若清坐在主位上,看着坐在角落丝毫不起眼的林映竹,想起她的身份。
太傅之女,和她一同入宫,本不该只封一个小小答应。
谢若清只看了几眼便收回目光,有些心不在焉地与其他妃嫔闲聊。
这时,门外传来声通传:“陛下驾到!”
萧景承的身影一出现,众妃嫔皆是起身行礼。
谢若清注意到,他迈过门槛的第一件事,便朝林映竹看了过去。
她心里像被针尖狠狠扎了一下。
萧景承转瞬便收回了目光,扶起谢若清:“你身子需静养,日后她们来,你只管回绝了就是。”
这话,让一众嫔妃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谢若清笑也一僵:“臣妾……不觉得打扰,宫中无趣,有人陪着说说话也好。”
萧景承眉一皱,摆了摆手:“都退下!”
众人鱼贯而出。
殿内顿时只剩他们两人。
萧景承这才放下帝王威严,拉过谢若清的手,语气温柔:“朕说过,这后宫之中你没必要顾及任何人,朕会为你撑腰。”
谢若清看着他宠溺的目光,心却颤了起来。
萧景承这话,前世她信了,结果就是在后宫树敌无数,成为众人的眼中钉。
而后宫与前朝千丝万缕,谢家在朝中也就越发举步维艰。
谢若清沉默着。
萧景承又将她拉入怀中:“清清,如今朝堂稳固,朕该立后了。”
谢若清猛地抬眸,对上萧景承笑意盎然的眼。
“清清,朕只想让你坐这个位置,但朕不能主动提起,只怕要丞相请命了。”
谢若清心里瞬间被疼痛填满。
上一世她听了萧景承的话,自然是欣喜无比,连夜传信回丞相府。
可结果却是她爹刚说完,便被朝臣弹劾,更被百姓唾骂,丞相府的名声也是从这时开始一落千丈……
谢若清藏在袖子下的手微微发颤。
“陛下,后宫不得干政,臣妾能做陛下的贵妃,已经是三生有幸,不敢再有他求。”
萧景承看着她,眼里飞快闪过一丝异色。
他向来顺着谢若清,此事便不了了之,但当夜,他没来凤鸾宫。
谢若清难得睡了个好觉。
第二日起身,却见吟霜兴冲冲走进来。
“娘娘,奴婢听说,相爷今日早朝时,为娘娘请命立后呢!”
======第3章======
谢若清豁然起身。
吟霜有些奇怪,挠头问:“娘娘,您不高兴吗?”
谢若清沉默着,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下去,最终苍白如纸。
她想起昨日自己拒绝后位时,萧景承的神情,只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他说着想让她当妻子,实际上,她只是一颗棋子。
无论怎样,棋子都拿在执棋人手中。
谢若清眼里闪过一丝悲哀,随即焦虑如同巨石压在她心上,沉到了极致。
她该怎么做,才能避免重蹈覆辙,保住自己和谢家?
此刻,偌大的凤鸾宫,像极了囚笼,她是笼中鸟,半步不能离。
谢若清等了又等,终于等到了天黑。
她进了小厨房,做了几道萧景承爱吃的菜。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萧景承打消立她为后的念头。
热腾腾的菜色香味俱全,可直到表层的油渍凝固,萧景承依旧没来。
谢若清派去打听的小太监回来,跪在门外颤声道:“娘娘,陛下……今夜歇在了林答应那。”
吟霜神色担忧,还是开口:“娘娘,您莫不是忘了,今日是初七。”
谢若清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心仿佛也空了。
她想起前世,每月的这一天,萧景承都会去林映竹那里,从未间断。
当时她以为是萧景承为了自己堵住悠悠众口。
但如今看来,大概这是林映竹与他之间有过什么约定。
谢若清瞧着满桌凉透的菜,心口仿佛被堵上了一团浸水的棉花,闷的发慌。
半晌,她才道:“把这些撤下去吧。”
第二天,谢若清早早带着吟霜等在林映竹的翠玉轩。
等了片刻,她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遥遥一望,她才惊觉这里虽然地处偏僻,但却和太极殿遥遥相对。
谢若清心里猛然一刺。
原是如此,凤鸾宫再华丽,也比不得这里,开门见太极,情人两相应。
这时,墙内传来脚步声,萧景承从里走出来。
正正撞上谢若清情绪翻涌的眼。
谢若清看着萧景承,他脸上神情,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愉悦满足。
她心尖如同被什么狠狠掐住,痛意瞬间蔓延。
在萧景承骤沉的目光中,谢若清上前请安:“见过陛下。”
她字字坚定:“陛下,臣妾绝无染指后位之意,还望陛下莫将臣妾父亲的话放在心上。”
萧景承瞬间收敛神色,看着跪在他面前的谢若清,冷眸微眯。
嘴上说着后宫不得干政,可他的后宫中,谁的消息有谢若清的快。
不过片刻,萧景承便上前扶起谢若清:“清清,这点小事,也值得你这般作态?”
谢若清心里一颤,却听萧景承声音淡淡,语气却不容抗拒。
“朕心意已决,这后位,非你莫属,今日之事朕就当没发生过。”
说罢,萧景承不容置喙地道:“回凤鸾宫歇着,朕要去上朝了。”
谢若清看着他的背影,心脏重重往下一坠。
她回到凤鸾宫,让吟霜注意着宫外动向。
果不其然,不过短短两日,流言便漫天飞舞。
“谢家嫡女无才无德,怎配为后?”
“陛下就是对谢家太过宽厚,才放纵了他们的狼子野心!”
谢若清看着战战兢兢说着的吟霜,心瞬间跌入谷底。
这一刻,她总算懂得,何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她如蒲草,如何对抗天下之主的雷霆?
谢若清失魂落魄地回了凤鸾宫,只觉仿若由根无形的绳勒在她脖颈上,随时间一点点收紧。
谢若清冥思苦想,给谢父捎去信。
……
“爹爹见字如晤……如今多事之秋,望父亲劝诫族人谨言慎行,女儿在宫中一切安好,立后之事勿要再提。”
萧景承念完,看向立于身侧的大太监余逢,如闲聊般问:“你说,她这封信有何深意?”
余逢低下头赔笑:“贵妃娘娘品性高洁,奴才庸碌,不敢妄加揣测。”
萧景承唇角讥讽一勾:“品性高洁?她也配?”
殿内顿时死寂一片。
======第4章======
谢若清将那封信送出去之后,心里总算是安定了不少。
她爹爹见着信后,自会审时度势。
等到入夜,萧景承便来了。
前世,萧景承每回来凤鸾宫,脸上总是带着笑意的,他说,只有在她这,才能得片刻安宁。
谢若清因他这句话开心了很久。
可自从昨日见过萧景承从林映竹那里出来的样子,谢若清如今,唯有心凉。
萧景承没发现她的异常,自然的端起茶杯,说起了事。
“清清,秋猎之日,朕准备让后宫众人都出去散散心,此事,你安排好。”
谢若清手一顿,轻声道:“所有后宫嫔妃吗?”
“自然。”萧景承笑看她,“你迟早是皇后,此次权当练手,莫要让朕失望。”
谢若清心一颤,刚要开口,目光落在萧景承袖口上,突然愣住。
在他的常服上,一处不起眼的地方隐约绣着一株绿竹。
萧景承注意到她的目光,自然挪动了一下手臂,那竹子便看不见了。
他岔去话题:“秋猎之后便快入冬,清清,朕今年想要一个绣着腊梅的香囊。”
谢若清回过神,望着萧景承与以往一般无二的模样,也扬起一个如往常般娇媚笑容,甜甜应下。
次日。
谢若清用过早膳,吟霜拿来针线篮子,讨好道:“娘娘,奴婢去针线局找找腊梅花样,一定能让陛下对您刮目相看!”
谢若清一怔。
她最怕疼,学女红时自然不上心。
针尖扎进指尖,她眼睛都疼红了,但只要看见萧景承露出的笑意,便觉得值得。
可如今回想,她做的东西萧景承总是挂在最显眼的地方,但他的里衣却刺的是绿竹。
如今想来,原来这些她忽略的地方,处处藏着萧景承对另一个女人的爱重。
谢若清只觉空气骤然稀薄,让她呼吸都困难起来!
她瞧着那针线篮,突然拿起剪子,一剪一剪,将里头的东西都剪碎开来!
“娘娘,您这是做什么,可莫要伤着自己!”
吟霜被她的举动惊住,反应过来后赶紧冲上来从她手里拿过剪子。
谢若清喘着气,心里却觉得痛快,但痛快之下,却是更深重的痛苦。
香囊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东西,自己对萧景承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
谢若清站起身来,重重吐出一口气:“这香囊本宫不绣,你随我出去走走。”
凤鸾宫外便是御花园。
谢若清走了很久,心中的郁结也散了一点。
她拐了个角,却直直对上一张清秀干净的脸。
谢若清一怔。
林映竹赶紧行礼:“给娘娘请安。”
谢若清此刻心情很是复杂,但她还是开口:“起来吧。”
林映竹站起身来,一抹温润陡然晃在了谢若清眼中。
那玉佩,好生眼熟。
谢若清心中一窒。
她入宫的第一年,萧景承将一枚玉佩拆二,龙凤各一,与她一人一块。
他说:“清清,此玉,便是朕与你的定情之物。”
谢若清下意识抚上胸口,她视若珍宝挂在颈间的温润玉佩,此刻却陡然浸满寒意。
凉透全身。
就算再不懂玉,她也看出来自己胸口这块,不过是林映竹身上那块玉的边角料。
许是谢若清沉默太久,林映竹有些站不住了。
她福了福身子,轻言细语的开口:“娘娘,妾身告退,免得扰了娘娘雅兴。”
谢若清回过神,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笑意:“林答应,你这话似乎在说本宫霸道专横。”
“臣妾知错!”林映竹陡然变了脸色,连忙跪下。
谢若清静静看着她,半响,却深吸口气道:“退下吧。”
若是前世遇上这种事,谢若清绝不会姑息。
但如今的她,又如何敢对萧景承的心上人动手?
谢若清心里发苦,瞬间没了赏花的心思。
“吟霜,回吧。”
谢若清并未将这个插曲放在心上。
可当天晚上,萧景承便闯进了她的寝殿。
“嘭”的一声殿门大开!
谢若清浑身一颤,对上萧景承冰冷无比的眼:“你竟然因为一件小事便让人跪到昏迷,谁教你如此跋扈的!”
======第5章======
萧景承罕见的动怒,凤鸾宫的宫女顿时跪了一地。
谢若清这才知道,在她走后,林映竹竟在御花园跪了两个时辰。
她心尖一颤,抿唇道:“臣妾没有罚她下跪,陛下就只听那林答应一面之词吗?”
萧景承眼眸微眯,语气更冷:“无人说是你叫她下跪,林答应是因为在御花园中与你起了些许争执,觉得得罪了你,怕的跪了两个时辰!”
“若不是她昏迷不醒,朕还不知,你在这宫中竟如恶鬼一般让人害怕!”
恶鬼二字,如同一柄重锤砸在谢若清心上,痛得她眼前一阵发黑。
她以往的确罚过宫妃,可那时萧景承从不苛责,反而笑她罚的轻了震不住人。
而今日,‘受罚’的成了林映竹,她就成了十恶不赦的‘恶鬼’了!
心脏处涌起一股剧烈的疼痛,谢若清此刻竟一个字都说不出!
萧景承眼神转冷。
“朕从前只以为你是任性,却不想你嚣张恶毒到了这种地步,如今更是连承认的勇气都无。”
“谢家就是如此教你女德女书的不成!”
‘谢家’二字如同一道闪电重重劈开了谢若清被疼痛填满的心脏。
心中的痛楚霎时转为寒意遍布全身。
谢若清立刻颤颤跪下:“臣妾知错!”
“朕看你根本不知错在何处,去太庙里跪两个时辰,好好思过!”
……
太庙透着阴冷。
谢若清直直跪在那里,寒意从蒲团下窜进膝盖,逐渐蔓延全身。
她看着堂上满满萧家先祖牌位,满目荒凉。
她想她的确有错,错在不该对一个皇帝动了真心。
等谢若清从太庙出来,一双腿仿佛不是自己的,疼痛钻心。
等在门外的吟霜看着她苍白脸色,心疼无比,急忙在谢若清面前蹲下:“娘娘,步撵在外边等着,奴婢背您过去。”
谢若清心里一暖,也没逞强,趴在了吟霜背上。
吟霜带着担忧的声音响起:“娘娘,陛下虽然震怒,但只要您肯哄,一定不会有事的,陛下最爱的就是娘娘您了。”
谢若清心里一颤,望向漆黑的前方,轻声道:“吟霜,一个人心里可以爱很多人么?”
吟霜一愣。
谢若清自嘲一笑:“或许,陛下的心意从来不在我身上。”
她心里再明白不过。
萧景承,就是要替他爱的女人出气罢了。
谢若清被罚的第二天,宫中便知道她受罚的原因,顿时流言四起。
从谢若清入宫起,便独占恩宠,可如今跟一个小小的答应对上,竟然会输?!
一时间,不起眼的林映竹立刻处在了风口浪尖。
就在谢若清听到这些流言的当晚,萧景承来了凤鸾宫。
他坐在床边拉住她的手:“清清,可有怪朕?”
谢若清看进萧景承状似温柔的眼里,心狠狠一颤,接着便似委屈似撒娇的红了眼:“臣妾……只怕惹陛下厌弃。”
萧景承无奈发笑:“若是朕厌弃你,又怎会将这绝品冰玉膏拿来给你。”
说着,他小心的撩开谢若清的裤腿,竟是亲自给她上药。
的确是绝品好药,药膏刚碰到伤处,疼痛便有所缓解。
萧景承对她确实很好,甚至堂堂九五之尊放下颜面亲自给她上药。
可谢若清喉间却酸涩到发苦。
万般宠爱,只为推她给另一个女子做挡箭牌,萧景承,你对我何其残忍?
萧景承将那白玉般的膝盖上清淤揉去,只觉顺眼许多。
见谢若清身子僵硬,不由柔声问:“怎么,可是疼?”
谢若清身子前倾,靠近他怀里,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体温,心凉彻骨。
“陛下,伤口不疼。”
疼的,是心。
自这天起,萧景承连续一个月都歇在凤鸾宫。
宫中那些林映竹得宠的流言,自是不攻而破。
后宫众人嫉恨的目光再次钉在了凤鸾宫中。
谢若清入宫多年,早已将这样的目光不放在心上。
离秋猎只剩半月时,她将名单整理好呈了上去。
晚上萧景承便来了。
他带着笑意进门:“清清,朕看过你列的名单了,很合适,不过这里还有一事要让你筹备。”
谢若清有些疑惑的看向他。
萧景承在她身旁坐下,道:“三日后,拓拔野入京,你准备一下。”
谢若清整个人顿时如坠冰窖。
拓拔野,统管塞外九部,也是前世的叛军首领!
======第6章======
前世,她便是被拓拔野虏去后,被萧景承下令射杀!
谢若清想起前世在拓拔野手里的遭遇,身子不由一抖。
萧景承看向她,关切的问:“怎么了?”
他敏锐捕捉到谢若清的一丝害怕,眸间划过一抹狐疑?
谢若清逼着自己镇定下来。
如今并非前世,一切都有回旋的余地。
她扯开唇角,道:“传言说塞外蛮族饮毛茹血,臣妾想着,一时有些惊惧。”
萧景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别怕,有朕在,你只要安心准备宫宴即可。”
宫宴二字砸入谢若清耳中,她呼吸一窒,脑海中瞬间闪过一段记忆。
前世,她唯一的妹妹谢流景,便是在这场宫宴上出的事!
谢若清垂下眼掩去眼中的惊惧,语气坚定:“臣妾,定不负陛下所托。”
流景,这一次,姐姐绝不让你出事!
三日后,拓拔野入京面见天子。
是夜。
保和殿内丝弦阵阵,百官列于台下,觥筹交错。
这是为欢迎拓拔野而安排的盛宴。
萧景承坐在上首,谢若清就坐在他身旁,一袭宫装,艳色无双。
她身旁摆着一张小矮桌,娇憨天真的少女仰头看她。
“姐姐,为何今天要让我坐在此处?”
谢若清温柔的看着她:“姐姐很想你,想多跟你呆呆。”
谢流景被她看的红了脸,左右看了一眼,飞快的伸手勾了勾谢若清的手指,笑得可爱至极。
谢若清心中酸涩,她的流景,才十四岁啊。
她想起前世,流景嫌宫宴无聊出去透气,却跟旁人起了争执,不幸落水,虽被巡逻侍卫救起,却也失了清白,只能与青梅竹马的武侯世子退婚,委身那侍卫。
而在成婚当日,谢流景用三尺白绫,自尽于闺房之内!
不多时,拓拔野的身影出现在大殿门口。
谢若清放在袖子里的手猛然攥紧,心里泛起阵阵寒意。
前世,谁都没看出来,臣服百年的塞外诸部会有反叛之心,更无人想到,拓拔野能勾结内贼大胆行刺!
就在谢若清回忆前世时,朝萧景承行礼起身的拓拔野也看清了谢若清的脸,眼中顿时浮起浓烈的惊艳之色。
他对谢若清向来只闻其名,可如今见了,才知道这是个漂亮得能让男人发疯的女人。
拓拔野毫不遮掩自己的欣赏,赞叹出声:“陛下好福气!”
一瞬间,谢若清只觉得犹如被毒蛇缠上,几乎能感觉到蛇鳞上那阴冷滑腻的恶心感。
就在这时,萧景承不悦的声音响起:“拓跋首领,谨言慎行。”
拓拔野眼中的觊觎,萧景承看的清清楚楚,一股怒意旋即在胸腔内燃烧。
“臣失礼。”
拓拔野回过神来,忙告罪,转而将各种珍宝呈上。
一时间,众人都忘了之前的插曲,大殿内惊叹声阵阵。
谢若清却兴致缺缺,她感觉到衣角被人拉了拉。
谢流景小心翼翼道:“姐姐,我想出恭。”
谢若清只得无奈唤来两个宫女陪着她。
直到谢流景的背影消失,谢若清才收回了目光。
萧景承打趣道:“清清,你妹妹都要嫁人了,你还把她当孩子看?”
谢若清眼中满是:“陛下,臣妾只愿流景百岁无忧。”
萧景承笑了笑,掩去眼中深沉。
可直到一炷香后,谢流景仍不见归来。
谢若清看着身旁空荡荡的座位,心里的不安瞬间窜到顶点。
她突的站起身来,甚至没来得及跟萧景承说一声,在众人齐刷刷望来的目光中,径直走出了大殿!
皇宫中长廊无数,谢若清顾不得体统,脚步飞快的朝前世谢流景出事的那片湖冲去。
她刚走到湖边,便看见一个人影,将站在湖边的谢流景推了下去!
这一刻,谢若清什么都没想,本能的朝水里跳了下去!
‘扑通!’
池水冰凉刺骨,谢若清拼命往前游着,终于拉住了谢流景的手。
等她将人拖回岸边,已是一刻钟后的事。
看着惊惶未定的谢流景,谢若清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没事了糖糖,别怕,姐姐在,谁都不能伤害你……”
谢流景身子也在发颤,可看着姐姐失控的样子,忙安抚的拍着谢若清的背。
“姐姐,我好好的呢,你也别怕。”
谢若清心口似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她抱着谢流景,骤然痛哭出声。
她做到了,她护住了,她的流景不会死了!
这里的事自然惊动了萧景承,他匆匆赶到,驱散左右。
“怎么回事?”
谢若清将谢流景护在身后,一字一顿:“陛下,宫中有人想要谋害我妹妹,还请陛下准我彻查此事!”
萧景承沉默片刻,道:“朕,准了。”
谢若清的心这才彻底放了下来。
她差人将谢流景送出宫去,自己则回了凤鸾宫。
夜深,烛火摇曳,却只照亮谢若清半张脸。
“吟霜,彻查六宫,将推二姑娘的人找出来。”
“还有,流景出宫前说是武侯世子派人请她去湖边小叙,此事你也要查证。”
吟霜领命而去,谢若清却无法入睡。
她只要一闭眼,便能想起谢流景前世自缢那一幕……
凤鸾宫灯火长明,谢若清就这么在软塌上坐了一夜。
第二日清晨,吟霜急匆匆从外走进。
谢若清看着她脸上的焦急,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她急声开口:“发生了什么事?”
吟霜跪倒在地:“娘娘,昨夜您救二姑娘时,还有个侍卫也一同跳了下去,现在宫中盛传,二姑娘被人看去了身子,并非清白之身,根本不配武侯世子!”
======第7章======
嗡!
谢若清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陡然震颤,霎时惊怒交加。
她明明已经救下了谢流景,怎还会如此?!
谢若清声音发寒:“将造谣生事者抓起来,严刑逼供!”
吟霜即刻领命去办了。
不过一个半时辰,吟霜便去而复返。
谢若清看着她惶然的神色,冷声道:“可有问出来幕后主使?”
吟霜猛地跪倒在地:“娘娘息怒,奴婢去时,却发现那两人……自尽了!”
谢若清猛然站起身来,眼前一阵发黑。
恍惚间,一个念头出现在她脑海中,如同一盆冰水当头淋下!
天牢守卫森严,这天底下,除了萧景承,还有谁能让证据确凿的罪犯在看守的眼皮底下自尽?
谢若清整个人重重跌回了软塌上。
一颗心仿佛落入了万丈深渊里,直直下沉,却永无尽头。
她不明白,她的流景做错了什么?萧景承要下此狠手?!
谢若清目光空洞,突然想起一件事。
流景的未婚夫武侯世子,是继承爵位后定能掌管二十万边军的少年将才。
而前世谢流景退婚后,萧景承亲自赐婚,将林映竹的表妹许配给了武侯世子!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谢若清终于看清前因后果,眼眶赤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
她坐在软塌上,指甲死死扣进掌心,却丝毫盖不住心底的痛楚!
半晌,她从牙缝中挤出声音:
“将所有传谣之人尽数抓获,并传本宫口谕,后宫上下,尽数去太平宫前观礼。”
吟霜扣头领命:“是,娘娘!”
整个后宫,迎来了一场巨大的风暴。
半个时辰后,上至妃嫔,下至宫人,尽数站在了太平宫宽广的殿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最前方被压着的十数人身上。
而在一片窃窃私语中,谢若清出来了。
她身穿贵妃朝裙,头顶贵妃金冠。
玄色衣摆上凤凰展翅欲飞,本就极盛的容颜这一刻更是绚丽得刺目!
所有人几乎都在这刻屏住了呼吸。
谢若清自入宫后,便不曾穿过这身象征地位的贵妃礼服,可今日,她必须这么做。
她缓步走到那十数人面前。
那些人浑身发抖,就连头都不敢抬。
谢若清声音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字字冷冽。
“尔等污言秽语扰乱宫廷,吟霜,将人拖下去!”
一时间,磕头声不绝于耳。
“娘娘饶命!奴才知罪!”
“求娘娘高抬贵手,奴才再也不敢了!”
谢若清一双清眸如寒冰,在一片求饶声中,吐出两个字。
“杖毙!”
传谣之人简直肝胆俱裂,旁观的嫔妃也脸色发白。
谢若清垂着的眼里凌冷无比。
“饶你们的命?谁来饶我妹妹的命?!”
她话落音,便有侍卫上前将他们拖了下去。
谢若清看着妃嫔各异的脸色,缓缓开口。
“今日之事,还望各位姐妹引以为戒。”
这一刻,她高傲又漠然,将嚣张跋扈四个字宣扬到了极点!
伴着不远处凄厉的惨叫声,血腥味逐渐弥漫开来,令人作呕。
就在这时,宫门处传来一声冷沉的呵斥。
“住手!”
萧景承大步踏入。
谢若清站起来,与众人齐齐跪下。
“参见陛下。”
萧景承看着满地血腥,黑眸中怒意盎然,他看向谢若清。
“朕予你贵妃之权,不是让你草菅人命的!”
谢若清攥紧了手,声音毫无畏惧:“陛下,臣妾既掌中宫,难道要看着旁人犯错而不加管制么?这些人,祸乱宫廷,罪不容诛。”
萧景承一怔,随即更怒。
“还要狡辩?谢若清,你何时变成了这幅心狠手辣的模样!”
谢若清心里的寒意止不住的往外冒,她抬起头来,对上萧景承的眼。
“陛下,清白乃是女子生存之本,流景之事有关贞洁,岂容旁人胡言乱语?”
她说着,鼻尖骤然发酸。
“昨日臣妾向陛下求了恩典,彻查我妹妹落水一事,不过一夜宫中便流言飞舞,臣妾不罚,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们逼死流景吗?”
萧景承脸色沉沉:“可朕分明听说,哪怕主谋已然死在天牢,你也不肯罢休。”
“自然不能罢休!”谢若清红了眼。
“陛下,臣妾在宫中一日,若有人要害我的家人,哪怕拼死,臣妾也要讨个公道!”
说到‘公道’二字时,她眼中已有泪光盈动,直直看着萧景承,分毫不让。
萧景承一怔,眼中蓦的闪过一丝心虚之色。
只是一瞬,他便恢复了冷脸。
“这皇宫,还由不得你说了算!来人,传令下去。”
“贵妃谢氏,心肠狠毒手段残忍,责其禁闭一月罚俸半年,褫夺其掌管六宫之权!”
======第8章======
贵妃受罚一事很快便传遍宫中,萧景承哪怕听见,也未置一词。
谣言愈演愈烈之际,他却跟林晚竹的父亲林太傅在勤政殿内对弈。
一炷香后,林太傅放下棋子缓缓道:“陛下今日可是有烦心事?”
萧景承一顿,沉下心来看向棋盘,眸色隐晦。
他捏着那黑玉棋子在指尖把玩,突然开口:“是下的有些乱。”
“看来,是棋子不听话了,竟在棋盘上乱走。”
林太傅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
萧景承将棋子丢入盒中,便起身离去。
林太傅眸中光芒一闪,回府后,召来手下。
“给宫里娘娘传信,让她近日多亲近陛下,莫要被那谢氏抢了男人还一无所觉!”
手下小心讨好:“大人放心,陛下对娘娘情有独钟,那谢氏不过是个棋子挡箭牌罢了……”
林太傅冷哼一声:“一个男人,怀抱绝世美人,纵然心有所属,又怎会毫无所动?”
……
半月后,凤鸾宫。
谢若清靠在榻上,脸色苍白,不断咳嗽。
自她被罚第二日,便莫名大病一场。
这时,门吱呀一响,吟霜端着一碗泛着苦味的药进来了。
“娘娘,该服药了。”
谢若清咳了两声,看向她通红的眼:“遇到什么事了?这么委屈?”
吟霜一顿,连忙掩去眼中泪意,急急摇头:“没,可能是风沙迷了眼。”
谢若清轻轻吐出一个字:“说。”
吟霜便不敢再隐瞒:“今日奴婢听人讽刺娘娘,跟他们对了起来,只恨自己无用,没讨着好。”
谢若清心口一颤。7
后宫中人早就对她恨意深重。
萧景承仅半月未来凤鸾宫,她们便一个个蠢蠢欲动。
想来上一世,若是她没死,最后只怕也是落得这个下场……
谢若清接过药,一饮而尽,喉间苦意蔓延,没等吟霜拿蜜饯,她便猛地扑在床边,剧烈呕吐起来。
“娘娘!”吟霜慌了神,急忙去扶,却见谢若清脸上一片惨白,眼中泪意浮动。
吟霜顿时心酸不已:“娘娘,奴婢再去煎一副来。”
谢若清拉住她,摇了摇头:“这药,不必再喝了。”
“风寒可医,心病难除,这药,对不了我的症。”
她慢慢躺了下去,嘴里的苦意却久久不散。
这几日晚上,她总觉得冷,也总想起当初萧景承对她宠爱时那些好来。
可每每当她想沉溺其中,真相便犹如利刃,狠狠撕开这片假象。
谢若清手指紧紧抓住被单,声音哽咽。
“吟霜,你说,陛下是不是从未爱过我?”
吟霜惊的直直跪在地上,不敢言语。
谢若清背过身去,床榻之上,她肩膀微微抖着,泪流满面。
凤鸾宫的太医去了一波又一波,可谢若清的病却迟迟不见好,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而萧景承,从未踏足过凤鸾宫。
解禁的当天晚上,谢若清坐在窗前,天边皎月倒映入眼,却照不亮她心底深处。
不知道坐了多久,吟霜走过来:“娘娘怎在这吹风,等下寒了根本,有碍子嗣,”
谢若清整个人僵住。
她哪里来的福气有个孩子呢?
即便是前世,她到死前,也从未有孕。
谢若清如同木偶般站起身来,一时不察,却将窗边那坛盆栽带落在地。
清脆的瓷器碎裂声骤然响彻房间。
谢若清下意识看去,瞳孔骤然一缩。
在那棕褐色的泥土中,赫然露出一截血色的花蕊!
谢若清心脏猛地一揪,她蹲下身去,颤着手拨开泥土,一阵刺鼻的异香随之袭来。
她看着这盆栽,陡然想起这是去年萧景承送来的。
这一瞬,她的心如同千根钢针狠狠扎下!
谢若清猛地抬眸:“吟霜,将陛下御赐之物全都拿来!”
她此刻脸色白的如纸般。
吟霜不敢耽搁,一样样将谢若清珍藏之物都摆在她面前。
可下一刻,谢若清犹如魔怔一般,将其一样样砸碎,碎片满地,割裂了她的手。
吟霜慌的去拦,却被谢若清狠狠一推:“让开!”
她满手是血,状若疯魔。
百样物件,尽皆碎裂,就如她的心,寸寸裂开,找不到一处完好的地方。
每一样东西里,都有那刺鼻的异香!无一例外!
谢若清死死的盯着那些东西,眼白处血丝遍布,骇人至极。
“吟霜,去太医院打听打听,这是何物。”
她声音里哑得令人心碎。
吟霜领命而去。
不过一刻钟时间,谢若清却觉得漫长的令人窒息。
她瞧着跪在面前抖若筛糠的吟霜,缓缓开口。
“说。”
“娘娘……是麝红花,女子用之,终生无子!”
======第9章======
谢若清浑身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她从椅子上滑落在地,倒在了满地碎瓷上。
痛的钻心,可她仿若无知无觉。
“娘娘!”
吟霜哭了。
谢若清却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前世她一直无子,所有人都说,是谢家作恶多端,活该生不出龙嗣!
她为此求尽偏方,甚至求神拜佛,为了能有个孩子,她什么都做过!
她因此对萧景承感到愧疚,忍着心中剧痛将他推去旁人宫中!眼睁睁看着别人生下了她最爱之人的孩子!
却原来,这一切,竟都是萧景承一手安排的!
泪一滴滴砸落在她手背上。
萧景承,你好狠的一颗心——同床十几载,你竟就这么冷眼看着我在这场早已注定的棋局中不死不活!
谢若清猛地捂住了脸,血与泪一同溢出指缝。
她喉间散出极尽痛苦的哽咽。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月光如水,照的满室苍凉,却照不亮谢若清眼里的绝望。
解了禁闭后半月,萧景承终于来了凤鸾宫。
见谢若清真病了,他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本以为谢若清又在装病邀宠,没想到竟病得如此严重。
看着她没了以往活力的苍白模样,萧景承心中莫名烦闷。
遂大发雷霆:“太医院干什么的吃的,连小小风寒都治不好!”
这样的关心,谢若清却再也没了以往的甜蜜心动。
“与太医院无关,臣妾只是不爱吃药。”
萧景承皱眉将她揽入怀中:“好了,你妹妹之事就此揭过,过几日,朕带你去皇家寺庙散心。”
“谢陛下隆恩。”
沉默半响,谢若清靠在他怀中,遮住麻木的眼。
三日后,皇家寺庙。
谢若清跪在佛前。
阵阵檀香中,她执起签筒,心中默念:“佛祖在上,求求您,为信女指条明路。”
告诉她,该怎么才能在这条萧景承为她安排的死路上求活?
木签落地,谢若清刚要俯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却先她一步捡起了签。
谢若清抬头,却是一愣,那僧人单手执褐色珠串,身上白袍一尘不染。
而他那张观音般慈悲的脸,却跟萧景承一般无二!
谢若清连忙起身行礼:“玄明大师。”4
玄明与萧景承乃一母同胞的兄弟,只因迟生片刻,按照皇家双子不能同堂的规矩,十二岁那年便送来了皇家寺庙出家为僧。
玄明微微躬身:“贵妃有礼。”
他垂眸看了眼手中签,眉心一皱。
“奔波阻隔重重险,带水拖泥又渡山,皇嫂,所求何事,竟求了个下下签。”
谢若清心底发寒,她张了张嘴:“是死路吗?”
玄明扫过眼前这张苍白至极,不复往日明媚的脸。
绝美容颜上,染上病弱之气,就像最好的山水画被晕染墨汁。
若是西子在世,只怕也不如眼前之美。
玄明收回目光,双手合十:“神佛之念不过求个心安,皇嫂可信,人定胜天?”
谢若清身子一震,正要开口,却听殿外吟霜唤道:“娘娘,陛下出来了。”
谢若清只能还了一礼:“多谢大师解惑。”便朝外走去。
她身后,玄明那双冷寂黑眸中,异色浮动。
……
第二日,萧景承率众人回宫。
却在寺门口遇见等着的玄明。
他手里提着一坛酒,僧袍浮动间,整个人飘然欲仙。
“见过陛下,贵妃娘娘。”
萧景承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忌惮:“你来此作甚?”
玄明俯身一礼:“陛下,此乃小僧自制桃花酿,昨日见贵妃娘娘不断咳嗽,又听闻她不喜用药,所以特地送给她试试。”
谢若清一怔,看着玄明递过来的酒坛,正欲接过。
下一刻,她手臂却被萧景承抓住。
萧景承锁着眉,冷道:“贵妃的身体自有宫中太医调理,此物她不需要。”
谢若清只得收回手:“大师好意,本宫心领了。”
“是小僧多事,望陛下与娘娘勿怪。”
玄明自然的将酒坛收回,目光澄澈坦然,任谁都看不出他有任何异心。
萧景承凤眼微眯,下一刻,竟当着玄明的面一把拉住谢若清的手。
谢若清浑身一僵,只能跟着他大步向前。
她看着萧景承宽阔肩背,这曾是她眼中唯一的依靠,此刻却只剩满心苦涩。
寺门口。
所有人瞠目结舌看着这不合体统的一幕,留下的妃嫔更是嫉恨得眼都红了。
而林晚竹脸色苍白无比,想起林太傅上次传入宫中的话,猝然狠狠攥紧了手。
回京之后,凤鸾宫再次成了后宫众人的眼中刺。
秋猎前一天。
萧景承踏入凤鸾宫时,谢若清正在窗边认真刺绣,阳光微微洒落,一片岁月静好。
他拦住奴才即将出口的通传,自己走了进去。
在谢若清身后看了片刻,他才出声:“清清。”
谢若清一惊,放下手中东西就要行礼,却被他虚扶住。
“这里并无旁人,不必多礼,这是绣的什么?”
谢若清轻声道:“流景婚期将近,臣妾想给她添妆。”
萧景承一挑眉。
“朕记得,流景出嫁之日还早,你现在就开始了?朕的香囊呢?”
谢若清眸光一顿,声音轻柔。
“陛下坐拥天下,怎的还惦记臣妾这一个小小香囊,臣妾不绣,陛下也总会有的。”
萧景承心里蓦然涌起一丝不舒服。
这丝不爽,不知从何而起,似乎是从上次宫宴之后开始的,又或许更早……在谢若清第一次让他去其他人宫中开始……
他神情冷了下去,淡淡道:“你这是不愿给朕绣?”
语气虽淡,可任谁都知道他生气了。
他本以为谢若清会立即朝他撒娇认错,谁知却看到了她眼中来不及收回的苍凉。
这一瞬,萧景承心口竟莫名一空。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悄然离他而去。
而谢若清接着却是向他请罪:“臣妾只是怕自己的拙劣绣工让陛下蒙羞。”
曾经哪怕把鸳鸯绣成鸭子,也要霸道的让他戴上之人,何时如此懂事?
这懂事,让萧景承无比心烦。
久久看着眼前人,他冷笑一声,甩袖而去!
晚膳时,萧景承没来。
谢若清仔细的瞧着那副绣品,脸上难得有了笑意。
这一世,她的流景该是得遇良人,安乐一生。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想起一阵仓促的脚步声。
谢若清指尖突的一痛,她顾不上溢血的指腹,仓皇回头。
却见吟霜跪在门口,声音发颤。
“娘娘,您父亲谢首辅被言官状告酒后大不敬之罪,陛下震怒,将人打入昭狱!”
======第10章======
谢若清天灵盖似被重锤一般,大脑一瞬空白!
怎会如此!?
前世直到她死前,谢家即便大不如前,她父亲至少性命无忧,为何今生会有此变故?!
她顾不上染血的指尖,站起身便朝勤政殿冲去。
夜色浓厚,长廊重重,犹如噬人巨蟒。
谢若清喘着粗气,对满脸惊色的守门太监开口:“本宫……谢若清求见陛下。”
那小太监战战兢兢的进去了。
可一刻钟过去了,那人再没出来。
夜风冰凉,将她身上的汗意与热度一同带走,留下的,只有满身寒气。
直至她手脚僵硬,浑身冰冷,勤政殿的门才打开。
萧景承逆光而立,看向黑暗中那道倔强的身影。
谢若清重重跪下,膝盖砸在地面,发出闷闷一声。
“陛下,我父亲向来忠君,臣妾愿以性命担保,他绝不会做出如此逆事。”
萧景承:“后宫不得干政,贵妃之前不是知道的很清楚吗?”
谢若清一怔,随即重重磕下头去!
“陛下,是臣妾逾越,求陛下明察!”
“嘭!”的一声,额头砸在青石板的声音,让萧景承眉心一皱。
他脸上暗影浮动,终究开口。
“此事,秋猎之后再议。”
谢若清听出他语气里的坚决,只得颤然叩首。
“谢陛下隆恩。”
出发当日,秋风猎猎。
谢若清仍如往年一般,和萧景承共乘一辆马车,以示恩宠。
在她背后,无数道嫉恨的视线犹如附骨之疽紧紧跟随。
谢家的事压在心上,谢若清一夜未眠,随着马车的摇晃,她也昏昏欲睡。
就在她头往旁侧时,一只有力的大手从斜里伸出,稳稳拖住了她。
萧景承看着睡过去的谢若清,眸色晦暗复杂,半晌,才将她拉过来,靠在自己身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猛地一震,谢若清惊醒过来。
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缩到了角落边,而车厢里,早已没了萧景承的身影。
她撩开车帘,吟霜赶紧说道:“娘娘,咱们到了。”
谢若清走下马车。
围场树木繁多,枯叶遍地。
谢若清刚走到自己的营帐前,便见旁边帐中探出一个人影。
竟是林映竹!1
原来如此,萧景承还真是处处不忘自己这挡箭牌的妙用。
谢若清心中一叹,收回视线径直走入营帐。
吟霜嘟哝道:“这是谁安排的,怎的将她这样的人跟娘娘安排在一处,真晦气!”
谢若清正要开口,便听帐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住嘴!”谢若清突然厉声呵斥吟霜。
“跟了本宫这么多年,竟养成不知天高地厚的习惯,自己掌嘴!”
吟霜吓得跪倒在地:“娘娘,奴婢知错!”
就在这时,帐帘被撩开,萧景承迈了进来。
他看着谢若清,淡道:“这丫鬟,不必跟着你了。”
谢若清心下一颤,连忙跪下:“陛下,她自幼服侍我,还请陛下念在初犯,饶她一命。”
萧景承冷声道:“滚去门外跪着,掌嘴八十!”
萧景承又沉着脸看向谢若清。
“还有你,教得好丫鬟,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在背后编排宫中主子!”
谢若清脸色惨白一片。
只得叩首谢罪:“臣妾知罪,只求陛下饶她一命。”
萧景承没有搭理,冷哼一声,大步朝外走去。
不多时,另一边便传来林映竹请安的声音。
闻言,谢若清猛地塌下肩膀,眼眶不受控的泛了红。
转眼夜深,万籁俱寂。
谢若清躺在塌上翻来覆去,没有丝毫睡意。
既为谢家担心,又为吟霜担忧。
就在她翻身的一瞬,外面有刺耳惊声:“贼子闯入,护驾!”
谢若清猛然坐起身来,可下一刻,她的帐帘被撩起,竟是林映竹生生闯入!
谢若清瞳孔骤缩!
林映竹进来的一瞬,她身后跟着的刺客也一并入内。
“贵妃娘娘,救救臣妾!”
林映竹扑到她面前,尖声唤道。
那刺客一愣,顷刻上前,将泛着寒意的剑刃架在了谢若清脖子上!
“原来你才是贵妃,险些抓错了人!”
“跟我们走!”
谢若清几乎是被那人拖着走到了围场的山坳处。
“首领,皇帝不在帐中,我们只抓住了他的两个妃子!”
见到为首之人,这一刻,谢若清心跳仿佛停滞了一瞬!
为何今生,拓拔野造反的时间会生生提前这么多?
拓拔野一见她,眼中划过一丝觊觎,又转为可惜:“贵妃娘娘,我们又见面了。”
“可惜了,只能借您的性命一用,助我们逃出生天。”
那刺客疑惑问:“一个女人,真的会有用吗?”
拓拔野勾唇一笑:“这是那狗皇帝最宠爱的贵妃,绝不会对她置之不理!”
谢若清看了眼躲在她身后战战兢兢的林晚竹,很想告诉拓拔野,萧景承真正看重的人是谁。
话到嘴边,只剩一声叹息。
这话她说了,这天下又有谁会信呢?
四周火光冲天。
禁卫军很快将此处包围。
拓拔野亲手持剑抵住谢若清喉咙向前。
“萧景承,让我们走!否则你最爱的贵妃性命不保!”
这时,萧景承策马,从禁卫军中走出。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谢若清身上。
可谢若清却注意到,萧景承的目光投向了她身后无人问津的林映竹。
却一眼都未施舍予她。
这一刻,谢若清仿佛听见心中有什么彻底碎裂开来。
她有些想笑,也真的笑了。
“陛下。”
萧景承这才回眸看她,当触及她那双绝望的眼时,他心口突的一缩。
谢若清看着他,笑容明媚得让萧景承几乎晃了神。
“这一次,臣妾是最后一次做她的挡箭牌了。”
“臣妾不怨,只求陛下给谢家一条活路。”
闻言,萧景承瞳孔骤缩。
这些时日来的种种事情片羽般倏忽划过脑海。
他下意识怒喝出声:“谢若清!”
谢若清却不再看他,眼中闪过坚决,她猛地握住架在自己脖颈处那把刀。
接着,重重撞了上去!
这一次,是她自己选的死。
这一次,她不想再做另一个女人的挡箭牌,被所爱之人亲手下令刺死!
利刃划开血肉不过一瞬。
白的衣裳,红的血。
谢若清最后映入眼中的,是萧景承从未有过的恐慌神情。
======第11章======
不过转瞬,萧景承的眼睛犹如被那抹血色沾染,猩红一片。
他暴怒出声:“将这群逆贼就地格杀!”
说罢,他径直从马上跃下,竟不顾安危,抽出剑便朝着还在怔愣中的拓拔野攻去!
“陛下!”
萧景承脑海中一片空白,他能看到的,只有软绵绵倒在地上的谢若清。
拓拔野慌忙架剑挡住他的攻势,可萧景承双眼赤红,甚至以伤换伤,剑光如练,血色满身。
拓拔野怒骂一声:“萧景承你这个疯子!为了个谢若清,命都不要了?”
“朕今日便要你死!”
萧景承声音沉静,却带着一丝不管不顾的疯狂。
拓拔野狞笑:“行,你想当情种,本王就成全你!全都围攻,用我们的命换他的,部落勇士定会拿下京城,为我们复仇。”
“为了部落!”
所有逆贼眼中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冲向此处。
萧景承手臂、胸腹之间多了几道血淋淋的伤口,就在他站在谢若清身边时,却听身侧传来林映竹苍白无力的声音。
“承哥哥。”
萧景承猛然顿住脚步,他挥剑刺入贼子胸膛,冷冷转头:“还能走就站起来,朕会带你出去。”
林映竹看了眼他身后毫无声息的谢若清,竭力按下心中欣喜,听话走到萧景承身边。
拓拔野带来的手下在禁军的包围下逐渐减少,最后能站在萧景承身前的,不过数十人。2
萧景承眼神冰冷,他对林映竹开口:“朕会护着你二人,只有一点,你看好她。”
林映竹还没来得及说话,萧景承眼神一厉,抬剑狠狠往前劈去。
温热的血液瞬间落在了林映竹白净的脸上,她瞳孔一缩,整个人瘫在了谢若清身边。
半个时辰后,萧景承单膝跪地,靠着手中剑才勉力撑住没有倒下。
他身上的衣物,已然被鲜血尽数染红,而身前,逆贼尸首堆积成山。
萧景承鹰隼般的眼眸扫视四周,警惕有漏网之鱼从某处窜出。
禁卫军统领跪在他身前。
“陛下,逆贼三百七十二人,尽皆伏诛,无一活口。”
当啷。
萧景承手一松,利刃落地,他慢慢转身,边沉声道:“朕知道了,你去唤太医过来,朕……”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在他身后,林映竹满脸仓惶的看着自己,而本该在她身侧的谢若清,却消失无踪!
萧景承脸上闪过一丝极度的惊怒,他厉声喝道:“贵妃呢?”
林映竹被他吼的一颤,泪即刻流出来。
她带着哭腔开口:“陛下,臣妾有罪,有人趁陛下鏖战,从臣妾手中夺走了贵妃娘娘的尸身。”
萧景承这才看见,林映竹的手臂上有着一道触目惊心的刀伤,血液在她身侧凝聚了一滩。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厉声道:“调动所有禁军,封山,务必找回贵妃!”
“是!”
萧景承停滞片刻,终是对林映竹开口:“随朕回营,让太医给你看看。”
“是,陛下。”
营帐内。
林映竹坐在下侧,哪怕太医小心翼翼到了极点,但她该受的疼一点都没少。
上方萧景承身边也有太医为他诊治伤口。
这些老太医本以为此次只是来走个过场,却不成想九五之尊都伤口满身,一个个花白的头发更是白了不少。
这若是料理不好,老命都得丢在这里!
林映竹偷偷瞥了一眼上方神情冷凝的萧景承,委屈的咬住了下唇,一声都不敢吭。
萧景承此刻全部注意力全都放在帐帘处。
终于,帐帘被掀开。
禁卫军统领单膝跪地。
“陛下,臣等无能,翻遍山野,仍未寻到贵妃踪迹。”
萧景承心里的戾气几欲压制不住,抬手便将手边的茶盏砸向他。
“寻不到就扩大范围,九州四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发布于 2024-05-08 08:54・IP 属地福建查看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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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随口说想庆祝上市,我便空守一桌饭菜到深夜。
直到第四遍加热,门外才传来响动。
「宝贝,她就是个清洁工。」
他搂着打扮时髦的年轻女孩,急于撇清和我的关系。
可拿走我毕生积蓄创业那年,他不是这么说的。
他跪在冰天雪地发誓,一定混出个人样让我过上好日子。
算了,反正我也快死了。
可梦里小小一只抱着我喊妈妈,我还是没犹豫,又把所有都给了他。
1
医生告诉我要家属签字时,隔壁大姐正把要留下陪床的闺女往外赶:
「妈没事,你不用请假陪着。」
手上推着,眼里却止不住笑。
喜滋滋的目光划过渐行渐远的背影,转身扫到一旁的我。
「大妹子,你咋一个人?」
「儿子忙,还没到。」
「再忙签字也得出现啊,你看我闺女…」
她眉飞色舞掏出电话,给我看女儿平日有多贴心。
我也有个一模一样的手机。
五年前他刚挣钱给我买的,说能上网,还可以和人联系。
可我不太会使,也没朋友。
所以直到现在,满屏眼花缭乱的软件都只有他一个人的名字。
我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喂?」
懒洋洋的声音里夹杂着嘈杂的划拳和吵闹。
「儿子,医院今天签字。」
「卧槽!」
对面暗骂一声,语气里透出一丝慌乱。
「我突然有事,能不能改天?」
我一时愣住,直到电话里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凑近:「阿然,该你喝了哦。」
「少喝点酒,实在不行…」
我没说完,手机被医生强行夺走:
「陆浩然,你妈不舒服在医院等你签字检查,你跑去喝酒泡妞,你还是个男人吗?
「十分钟之内到不了,我把你小时候拉裤兜的事儿全抖搂出去!」
说罢,她干脆利落挂断电话还给我。
「阿姨,别惯着他。」
主治医生是我看着长大的丫头,罗雨昕。
脾气爆,浩然最怕她。
2
他还是出现了。
虽然一脸不情愿。
他接过我刚削好的苹果,一边泄愤似的咬了一大口,一边背对我走向窗旁。
「对,医院门口是我的车,不是我生病。」
话筒被手盖住,声音明显小了下来,但在安静的病房里依旧明显。
「是…家里一个阿姨而已。
「不重要,不用来探望。」
我装作没听见,在他签字时拿着外套把板凳擦了一遍又一遍。
隔壁大姐有些心疼的瞥了我一眼。
「我不喜欢人太多,闹哄哄的。」
我笑着说了谎。
也给了自己一个台阶。
当自己能骗过自己的时候,日子能过得舒心些。
我拍拍当坐垫的外套:「儿子坐这。」
他语气平淡:
「还有事,得先走。
「照顾好自己。」
说话时擦肩而过,甚至没驻足看我一眼。
病房又再次寂静。
除了刚咬两口的苹果,看不出人来过。
「多穿点,外面冷。」
我忍不住沿着他出门的方向追出去念叨。
「知道了知道了。」
他象征性的摆摆手,消失在拐弯处。
风气,卷着枯黄落叶,胳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外套呢?」旁边护士问。
我看了看门内板凳,衣服叠的工工整整。
但他没有坐上去。
临走前还嘟囔了句:「土老帽。」
3
检查做完没多久,雨昕便给我打好通知单。
「现在是早期,只要肯配合很大几率痊愈。」
看着肠道癌三个字,我颤颤巍巍的舔舔发干的嘴唇。
「我怎么会…」
她心领神会:「很多原因,尤其是饮食不规律。」
我紧接着问出最担心的问题:「这个病不会遗传吧?」
「不会。
「您现在这样,都是因为年轻时照顾陆浩然那臭小子太辛苦了。」
太辛苦了,浩然小时候也说过。
那时丧了夫,为了养活他迫不得已去城里扫大街。
冬天冷,我把他绑在怀里干活,用买手套的钱给他买了贴身保暖衣。
虽然我手生冻疮,到现在一碰冷水都疼。
但他一场感冒没生过。
这事我骄傲的吹嘘许久。
那时多扫一条街,一个月多给一块钱,我就中午啃两个冻硬的馒头。
反正我年轻,有一身蛮力。
就这么一块一块的,愣是攒够了他的学费,把他供成名牌大学毕业生!
这是我们祖辈以来,第一个这么出息的。
升学那天,他在门口给我磕头:
「妈,您辛苦了。」
当妈怎么会觉得苦。
我只想再多帮帮他,恨不得帮他一辈子。
都怪我身体不好,这么年轻就得了病。
我摩挲着医嘱,心事重重走出医院。
雨昕嘱咐我后天带卡办住院手续。
我想着她说的饮食清淡规律,回家包了青菜香菇馅饺子。
是他最喜欢的口味。
他工作忙还爱喝酒,要是老了落得跟我一样怎么办?
等他老了,我也没法照顾他了。
我想趁着自己还能动,多为他做一些,再多做一些。
不然真是做鬼也不放心。
4
因为送饭是临时起意,就没提前打招呼。
前台小姑娘帮我转交饭盒,热心带我去等候室:「阿姨,陆总这会在开会,您稍等一下。」
小女孩从五年前便跟着他,对我也熟识。
那时公司刚装修好,他当着她的面郑重拉着我的手:
「这是我们的大功臣。
「等上市那天,我要拉着我妈一起敲钟。」
我一个小学都没毕业的农村妇女,想象不出什么是敲钟。
我知道自己不敢去,也不配去。
但从那天起,总时不时梦到那个场景。
人到这个岁数了,就是活一个盼头。
我私藏起这一份甜,不敢跟人说,生怕说了老天听到,就把这点糖都收走了。
没想到,它还是给了我当头一棒。
比如现在。
说是在开会的他正含情脉脉跟一个年轻时髦的姑娘交谈。
「这位是?」
她向我凑来,被眼眸低沉的陆浩然拉住手腕。
「阿然,她看起来有点眼熟。」
我和他有相似的眉眼,自然熟。
四目相对,他肉眼可见的慌乱:「没谁,茉茉,她就是家里一个…阿姨。」
阿姨。
这是我第二次听见这个称呼。
「这样。」她笑着冲我点头:「刚刚的饺子是你包的吗?闻起来很好。」
那肯定的。
他嘴巴刁,不爱吃肉馅只爱吃素。
我一直觉得是从前太穷造成的,心里也愈发亏欠。
我跟着邻居学了很久,才让他愿意多吃一点我做的饭。
这些事情他都知道,一直埋在心底。
这是我第一次被夸手艺好。
我正要谦虚摆手,就听她继续道:
「可是那味也太大了,阿然现在是总裁,怎么能在办公室吃这种东西?
「以后做些符合他身份的菜来。
「还有那个饭盒,谁还用那种铁盒子。
「阿然,你也该好好培训这些人,做事毛毛躁躁的。」
他不自然的摸摸鼻子:「她也是好心。」
她回眸,欣赏的搂着他胳膊:「从小家境优渥就是对谁都充满善意呢,哪怕是一个不相干的外人。」
他尴尬笑笑,自始至终没有看我一眼。
身边人心领神会的关上门。
把手砸在我脸上的前一刻,我从门缝窥见助理送去水果船和高级寿司。
他小心翼翼夹起一块喂给她:「还合口味吗?」
女孩像娇气的小猫,只轻轻叼了一口。
角落的垃圾桶里,是我给他煮好的十五只饺子。
一只不落的,静静躺在黑色垃圾袋里。
可笑的是,看到心意被嫌弃的这一刻,我却担心他吃太凉会不会胃痛。
我想,不符合身份的哪里是这些饺子,是我。
从什么时候起,他不再骄傲的拉着我给朋友介绍:这是我妈。
可能很久以前就有了蛛丝马迹。
是我刻意从记忆里抹去了。
5
从前他上学每周往返。
班上有钱孩子都用漂亮皮箱,炫耀的拖进小轿车。
而他只能扛着沉沉的尿素袋,挤臭烘烘的大巴。
青春期的男孩,最在意面子。
所以有几个不怀好意的孩子嘲笑他时,他二话不说冲上去和人扭到一起。
双拳难敌四脚,被揍了个鼻青脸肿。
我差点没认出来,愤怒冲上去理论:「你们凭什么打他?!」
却被他推了个踉跄。
「谁让你来的!你滚!」
错愕之中,男孩子们不怀好意的鬼脸让我后知后觉。
是我让他蒙羞了。
如果说生活是面镜子,那我们的关系在那时就碎了。
只是今天才照出我们两个本就狰狞的面目。
胃突然一阵抽搐,疼的我差点走不动路。
昨天拿到检查报告时没疼,晚上只喝了水也没疼。
怎么偏偏想起这些开始疼。
我冷汗直冒,扶着楼梯扶手蹲在大门缓。
余光瞥见刚刚那个女孩经过,好奇向这里张望,我逃也似的把头低下。
我不想再让他丢人一次了。
长时间蹲着让我越来越晕。
就在要摔倒时,指尖突然浸染一抹湿润。
我掀起沉重的眼皮,一只巴掌大的小黑狗好奇的瞧着我。
见我醒了,毛茸茸的小脑袋开心扑进我怀里,尾巴有力的扫着我的衣角。
他很需要我,我突然这么想。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需要我了。
我动了养他的心思。
说不定他会让我的生活,有些盼头呢?
我想,小不点跟着我跑的样子,真的很像小时候的他。
无论是厨房还是卫生间,都跟在屁股后面像个小尾巴,不停的喊:妈妈。
6
抱着宠物用品回家时,天边已是残阳。
尽管视线昏暗,我还是远远辨认出浩然的车。
他手里拎着酒店外卖,见面忙接过手中的袋子:
「我买了很多,咱们好久没一起吃饭了。」
他又是开门,又是搬东西,在我狭小的屋子里手忙脚乱转了好几圈。
我看得出,他想用忙碌弥补内心的愧疚。
所以我没急着动手,而是等他把我从没见过的菜肴摆满狭小的木头餐桌,才接过他不知摆在哪里的碗筷:
「我来吧。」他明显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又心安理得的看我盛饭,舀汤。
没过多久,又习惯性的数落起来:
「其实你不用费劲给我送饭,找个保姆都能干。」
我手一松,勺子敲在碗上,发出不自然的声响。
他赶快找补:「我是说,你可以不这么累,这些都是小事。」
小事?
我突然有些迷茫。
如果这些是小事,那我一直以来的生活,有什么意义呢?
我一直把照顾他,当成天大的事。
他见我脸色不好,忙推给我一张请帖:
「明天晚宴,你也来吧?」
红底烫金,像只猫爪挠的我心头发痒。
我承认心动了。
没有一个母亲甘心错过孩子闪闪发光的样子。
但又想问,我要以什么身份过去。
那句阿姨着实伤了我。
只是千言万语汇集到嘴边,最终还是化为木讷的一句:「多吃点菜。」
他难得叫我一次。
所以,虽然我不知去了做什么,虽然明天还要办住院手续。
可我不想因为自己这些畏首畏尾的小心思,打破这微妙的平衡。
哪怕双方都是装出来的。
小不点好似察觉到我的不安,扭着肥嘟嘟的身子从箱子爬上脚背。
他没爬稳,四脚朝天摔下去,翻着白花花的肚皮哼唧。
傻乎乎的模样让我忍俊不禁。
却没注意到他握着筷子的手紧了又紧。
「怎么突然想养狗了?」他蹙眉。
「挺可爱的。」
「可爱?」
我一怔,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满,便像从前无数次一样,下意识降了音调:
「我不会把他带到你那去,就在这里养。」
在他生气时卑微,已经成了我的本能。
可这一次似乎没用。
近乎凌迟的沉默只持续两秒。
然后忽然爆发。
他愤怒的指着小不点质问我:
「为什么要养土狗?
「你觉得他配得上我们家吗?
「你知道我用了多久才摆脱原生家庭带来的影响吗?
「为什么我连一只狗的出身都不能选择啊?!」
他越说越崩溃,最后从宣泄变成嘶吼。
「吃吃吃,一天到晚除了做饭吃饭还会干什么!」
盘子震出颤音。
我扶着桌子,静静听他喷火的鼻息。
直到他摔门离去。
屋子里又静悄悄的。
像本来那样。
我抱着躲在椅子下面瑟瑟发抖的小不点轻声呢喃:
「别害怕,你什么也没做错,你很好。」
桌面上的请柬红金刺眼,好似讽刺。
7
「什么傻X晚宴,那就是个吹牛的地方!」
第二天一早,耳朵就被暴脾气的小钢炮电话轰炸。
她语气急吼吼的,恨不得现在就从电话里钻出来把我拽进医院。
「你要是不来住院,我就冲去会场当面骂他!
「用麦克风骂!直播骂!
「他都那么对你了,你就不能替自己考虑一下?」
「我也是为了自己啊。」
我趁着她再次飙脏话前赶忙解释:
「如果治不好,以后就没机会看到他闪闪发光的样子了。
「你就当满足阿姨最后的心愿,不差这一天。」
「呸呸呸!有我在,除非你自己想,否则阎王见不着你!」
小丫头不满的喷唾沫星子,语气却软了下来:
「你实在想去也行,早点回来,我给你留床位。」
其实我本想让他拍个照片,自己不过去了。
尤其是早上抱着受委屈的小不点时,心里更是憋屈。
可是他给我发了消息:
【给您买了件衣服放别墅,今天穿着来吧】
我突然一下就想通了。
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跟自己孩子置什么气。
就是觉得,这样活着真的好没意思。
太阳每天都一样,日头太长。
长的一眼望不到尽头。
太累了。
我甚至有那么一个念头,在想这场病是不是上天心疼我。
因为我快撑不住了。
8
我一推门便看见他说的礼物。
一套紫色香云纱连衣裙,阳光下每一面反着五颜六色的光。
我对着镜子爱不释手,拿出各种丝巾项链搭配都不满意,生怕出错。
正想给他打个视频,密码锁突然从身后打开。
门口是浩然和昨天见到的女孩子。
我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
鹅黄色的礼服裙衬得她像洋娃娃,每根发丝都卷着恰到好处的弧度。
更别提精致的妆容和周到的举止。
我避开她灼热的目光,低头瞄着刷到褪色的红拖鞋。
眼角瞥见他的手不自然的握紧,嘴巴抿成一条线。
「我记得你,家政阿姨对吧?」
女孩靠近,高挑的身影带来一丝压迫感。
我没承认,也没否认,静静站在那,仿佛在等待一个审判。
「给我倒些水来。」
她陷进沙发颐指气使。
浩然烦躁的皱了皱眉:「我去。」
「不用,这有干活的。」
她自然的冲我扬了扬下巴。
在这里,儿媳第一次见公婆是要奉茶的。
而现在,她在等我给她端茶。
我默默抬头,两双眼睛同时注视着他。
我很想知道,他是会解释,还是用无数个谎言,继续圆那一个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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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个厕所,马上回来
发布于 2024-05-07 21:24・IP 属地江苏查看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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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嫁给了京圈大佬。
婚后第三年,我怀孕了。
他喜极而泣。
京圈人人皆知,他爱我如命。
但我却知道,他在外面养了一个女人。
孩子都快出生了。
这一回,系统问我:“任务已成功,是否脱离世界?”
我释怀的笑了笑:
“是。”
……
东安市,医院。
整整一层楼被保镖围的水泄不通,VIP病房里,所有医生都严阵以待。
床上的女人五官精致,脸色苍白,还处在昏迷中。
傅浩信怒声低吼:“她已经烧了三天了,为什么还没退烧?”
医生都嗫嚅着,却谁也说不出原因。
病房里气压低的快要窒息。
最后,男人沉着脸大手一挥赶走所有人,彻夜不眠的守在病床边。
翌日清晨,沈思涵从昏迷中转醒。
一睁眼就看到了守在身边的男人。
“浩信……”
傅浩信颤了一下,猛地抬头,猩红的眼睛看着醒过来的沈思涵。
沈思涵大脑还不甚清醒,下一秒就被他紧紧抱住,一向强势的男人语气里满是不安。
“思涵,你终于醒了。”
沈思涵扯出一抹虚弱的笑:“我没事了,你别这么担心。”
傅浩信的声音又低又哑,劫后余生的抱紧她,将头埋在她颈窝:“乖乖,以后不要再让自己生病了,你再出事,我半条命都没了。”
沈思涵知道他一定好几天都没休息,柔声劝道:“别乱说,你快去休息吧。”
确定沈思涵的烧在慢慢退下来之后,傅浩信才总算离开病房。
很快,又有三四个医生护士进来给沈思涵做全面的检查。
护士一边给她换吊水一边笑着感慨。
“沈小姐,傅总真的好爱你啊,我从没见过谁会因为夫人发烧担心成这样。”
“你的烧一直不退,傅总居然还直接从国外请了专家来,把我们院长都吓到了。”
“不过真奇怪,你身体思涵没有问题,就是不退烧。”
沈思涵静静地听着,笑了笑。
哑声道:“或许,是身体在惩罚我吧……”
护士们有些不明所以,但也并不敢去问。
沈思涵怔愣的躺在床上,她比谁都清楚,自己发烧,其实不是因为生病。
是因为她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沈思涵七年前被系统带来这里。
只有攻略成功才可以回去,而攻略对象,就是傅浩信。
为了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沈思涵努力完成任务。
整整七年,她陪在傅浩信身边。
最后,成功让傅浩信爱上了她。
却也让自己在这个陌生世界交付了真心。
她真的爱上了傅浩信,攻略完成那天,沈思涵主动向系统选择——
拒绝脱离世界。
她放弃了回去和亲人朋友团聚的机会,选择留下来,和傅浩信相守到老。
可终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自从攻略任务完成后,她的身体就变得越来越虚弱。
为什么宁愿这样,也要留下呢……
因为所有人都在告诉她,傅浩信真的很爱她。
他会为了她一句想看极光而买下私人飞机陪她去北极;
会为了送她最喜欢的花海而从世界各地空运玫瑰;
会为了她生病而放下一切工作守在她身边……
一桩桩一件件,如果不是爱到骨子里,又怎么做得出来?
所以那时,连她都以为,傅浩信真的爱惨了自己。
甚至爱的有些疯魔,所以她不能走。
她不敢相信没了沈思涵的傅浩信,会怎样,正如今天,她只是发了一个小烧,他却险些掀翻整个医院。
他真的爱惨了她……
想到这里,她的眸光忽然黯淡下来。
沈思涵拿出手机,静静地看着某个号码给她发的消息。
如果……没有收到这些陌生短信的话。
她也许会永远这么以为下去。
选择留下之后,沈思涵原本和傅浩信过着幸福的婚姻生活。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个陌生号码会天天给她发短信。
而内容无非是,傅浩信给她买了喜欢的花,带她去了游乐场,给她做了饭……
一开始,沈思涵还以为是哪个有臆想症的人恶作剧。
可后来,这个人发的信息却越来越多。
真的有人会这么无聊吗?
她半躺在病床上,发了很久的呆。
第二天。
一早,傅浩信就端着满满一碗剥好的石榴走进了病房。
沈思涵看见那红润饱满的石榴,却是一怔。
昨晚,那女孩又给她发了一条短信。
【我一句想吃石榴,哪怕不是应季,他也还是给我弄来了。】
还配了一张剥石榴的手。
那照片上的手,很像一个人。
那只手揽着她的腰说过爱她。
抚过她的脸说过想她。
牵过她的手发誓说此生只有她。
而这一刻,她僵硬的看着傅浩信拿着石榴的手。
抬头怔怔的看向他。
第2章
脑中闪过千言万语,可最后她却只是语气淡淡的问了一句。
“这个季节,哪来的石榴?”
傅浩信勾了勾唇,语气宠溺,“你上次不是说想吃?”
是的,他一贯待她如此。
只要沈思涵想要,天上的星星也会想办法摘给她。
可她从未想过,这样的待遇,原来他也有可能会给别的女人。
沈思涵看着那盘石榴,忍不住问:“你只给我一个人剥过吗?”
傅浩信挑眉,“不然?你想让我给谁剥?”
他的神色如此坦然。
几乎快要让沈思涵觉得,那些短信是她的错觉。
傅浩信喂完她石榴,又特地留下来陪着她一起打点滴。
但他到底之前好几天没合眼,虽然昨晚终于休息了一下,身子还是很疲惫,守着守着,他又不自觉靠着床睡了过去。
沈思涵喊了两声,见傅浩信没反应。
接着,她看到了他手里的手机,犹豫了几秒,还是拿了起来。
手机密码是她的生日。
她看到傅浩信的手机备忘录里,满满当当记着几十条。
几乎都跟她有关。
1、每天8:00陪思涵吃早餐,她喜欢豆浆,不爱喝牛奶
2、每月3号,陪思涵检查身体,她总是容易生病。
3、保姆做的菜偏西南口味,太辣了,思涵不喜欢,要换。
4、冬天她睡前总是畏寒,每天睡前要帮她暖脚。
5、周末必须抽出一天时间不工作,在家陪她。
……
看着看着,沈思涵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样的用心,这样的体贴,这样藏在细节里的关心和在意。
又有几个人能对她做到呢?
可那些短信里的照片,又是怎么回事。
住院的几天,傅浩信每天都会抽出时间来陪她。
就连出院的那天,也弄得很大阵仗。
沈思涵从下了病床双脚就没沾过地,直接被傅浩信公主抱到楼下,而且像是生怕她再受寒发烧,又是提前开了车里的空调,又是给她裹紧了围巾,又是全程把她抱紧在怀里取暖。
在傅浩信眼里,沈思涵像一个脆弱的瓷娃娃,随时都需要呵护。
回到别墅,也是由他抱她下车。
然而一进去,却发现傅浩信的父母也来了。
沈思涵脸色变了变,轻轻地喊了一声“爸、妈”。
但别说关心了,连回应都没得到一句。
她和傅浩信结婚快三年,却始终没有怀孕,因为这点,公公婆婆总是对她横眉冷对。
其实沈思涵努力过,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是穿越来的,总是很难怀上。
看着神色不善的父母,傅浩信僵了一下。
先是温柔的把沈思涵抱进了房间。
“乖,别出来,我等会就回来。”
傅浩信吻了吻她的额头,接着走了出去,还把门关紧了。
没一会儿,客厅的争吵声还是传了进来。
傅浩信是傅家唯一的继承人,所以家里对后代格外看重。
“我当初就不同意你娶这个女人,三年了,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
“离婚,必须离婚!”
当初傅浩信为了娶沈思涵,受了家法挨了十几鞭,又跪了一天一夜,才终于让家里松口。
而如今,两人又久久没生孩子。
傅家父母对她的不满卷土重来。
沈思涵坐在卧室里,听着外面的争吵,心里满是黯然。
第3章
不知过了多久,客厅才终于归于宁静。
门开了,傅浩信走了进来,公婆也已经离开。
沈思涵一抬眸,就看见他西装有些乱,上面有明显被拐杖打过的印记。
每次傅父都会因为他维护沈思涵,而忍不住动手打人。
傅家人向来冷心薄情,傅父总是痛心的怒骂不知怎么就出了这么个痴情种。
沈思涵慌乱上前查看,果然发现他身上有伤口,而且还流血了。
“我帮你包扎。”
她忙找出医药箱,让他坐在床侧为他上药。
沈思涵半蹲着身子,一边给他擦药,一边没头没尾的开口。
“我已经很努力了,但就是一直没动静。”
傅浩信听懂了她的意思,亦听出了话语里的哽咽。
他忙伸手把沈思涵拉起来,见她两只眼睛都已经红了。
连忙抱住她哄道:“思涵,你要记住,是我不想生,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我不喜欢孩子,而且,我已经有了你这个小孩,足够了。”
“我本来就只想宠你一个人,生了孩子,反而会分走我给你的宠爱,不生更好。”
傅浩信温声细语的哄着她,几乎要将她捧在了手心。
沈思涵被他抱在怀里,忍不住想……
他对她真好。
百般顺从,万分体贴。
谁能不沦陷进这样的温柔呵护里去呢。
如果,她刚才没有再次收到那个女孩发来的短信的话……
这次没有照片,女孩只给自己发了一句话。
【想知道我是谁吗?澜湾别墅9栋,周日十点来这里看看,你会知道答案。】
沈思涵安静的被他抱了许久。
忽然开口道:“浩信,你知道澜湾别墅区吗?”
傅浩信神色微微僵了一下,然而下一秒又神色自若的开口:“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沈思涵抬眸看他,缓声道:“有个朋友最近搬去了那边,让我过去玩。”
傅浩信宠溺的刮了刮她鼻子,“那边很远,没什么好玩的,你要是觉得闷的话,我送你去雅风山庄那儿泡温泉怎么样?”
“正好你身子弱,泡温泉对身体好,我让助理安排,你要是一个人无聊,可以带上朋友一起。”
思涵还是跟从前一样。
他会无微不至的帮她安排好一切行程。
可沈思涵的心却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他,不希望自己去澜湾别墅。
……
很快,到了周日这天。
沈思涵对晚上十点这个时间并不陌生。
因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傅浩信每周日的晚上十点都会出门,沈思涵问起,他也只说是公司有事。
今天,也一样。
唯一不一样的是,这次傅浩信准备出门时,沈思涵突然觉得心慌意乱,第一次拉住了他。
“你今天能不能不走,在家陪我?”
傅浩信没看见她眼底的不安,只当她是在撒娇,笑着吻了吻她。
“乖,我有事要处理,很快就回来,回来给你带爱吃的蛋糕好不好?”
说着,他便抽回了自己的手。
转身离去。
沈思涵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心里的不安也随之越来越重。
她不知道一个人在家坐了多久。
最终,还是抵挡不住心里的好奇和猜测,起身去了澜湾别墅。
这里是最近几年新建的别墅区,住着很多商业新贵。
下车后,她按照短信里给的地址,一路找到了9栋别墅外。
眼看着很快就要接近真相,她的心七上八下,双手也缓缓收紧。
然而刚鼓起勇气走近几步,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沈思涵条件反射的抬头,当看到眼前那一幕时……
她心头一震,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第4章
她看见……
所有人都说爱惨了她,连命都愿意给她的傅浩信,此刻,正小心翼翼的牵着一个大着肚子的女孩。
两人站在别墅外的花园里散步,忽然傅浩信蹲下身子,动作轻柔的去抚摸那女孩的肚子。
而后,女孩低头不知说了句什么,沈思涵只看到她整张脸都红了,低着头羞涩的笑。
而听完她的话,傅浩信眼中闪过一丝暗芒,居然直接伸手将女孩打横抱起,转身快步走进了别墅。
那一刻,她在他眼里看到了男人的情欲。
不过一分钟,二楼房间的灯便开了。
可几秒后,那灯又很快熄灭。
轰!
短短一分钟,沈思涵像被人从云端扔进寒潭,整个人都快要溺毙在这滔天的绝望中。
她不敢相信那个人是傅浩信!
她甚至在怀疑,刚才看到的一切是不是幻觉?
她从未想过,傅浩信会背叛自己。
她和傅浩信……
年少情深,相伴走过了那么多年。
十四岁时,他为了她和混混打架,肋骨断了两根;
十七岁时,他因为她一句想吃云片糕,在雪夜开车跑了三条街;
十八岁时,他不眠不休在学校操场拼了一万颗爱心,向全校宣告他对她的爱意。
二十岁时,她出车祸,他在病床前血红着眼,险些要跟她一起去了……
年少情深的爱人,她曾无比的笃定,哪怕全世界的男人都会变心,他也不会。
可是今天,她被最爱的人,用最锋利的匕首,猝不及防,捅进心脏!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暴雨,沈思涵却怔怔的站在原地,不躲雨,也不离开……
她真希望这场雨能冲醒她,好让她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噩梦。
可一夜过去,直到楼上的开了又灭,灭了又开,她浑身湿透,她也没能从这场噩梦中醒来。
他们……
在上面做什么呢?
那个曾经最爱将她抱在怀里,哄她,吻她,说一辈子都会爱着她的傅浩信,此刻又和另一个女孩,在上面做什么呢?
原来,人痛到极致,是没有眼泪的。
沈思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走到门口,她下意识按下密码。
0707……
是傅浩信设的,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日子。
她摇摇晃晃的按下密码,却在大门打开的那一瞬,彻底晕了过去。
“夫人!”
……
沈思涵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VIP病房的床上。
一睁眼,就撞上傅浩信带着红血丝的眼睛,显然是在她床边守了一天一夜。
可是这一次,他的眼底除了焦急,竟还带着几分欣喜。
见她醒来,傅浩信立马扶住她身子。
“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等沈思涵回答,他突然抱住她,嗅着她发丝的香气,像是抱住了此生最珍视的至宝。
他开口,连声音都在颤抖,“思涵,你知道吗?你怀孕了,我们有自己的孩子了!”
第5章
犹如一道惊雷,轰然在沈思涵脑中炸开。
她……怀孕了?!
期盼已久的孩子终于来了,可她却没有半点喜悦。
眼前不断闪过昨天看到的那一幕。
她闭上眼,将傅浩信推开,红着眼一字一句道:“傅浩信,这个孩子,我不要。”
傅浩信身子猛地一僵。
他有些慌乱地去牵她的手:“怎么了?是不是晕倒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你生气了?思涵,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以后去哪儿都带着你,好不好?”
他附身过去,似乎是想去亲吻她。
强忍了整整一天的眼泪,终于在此刻倾泻而下。
她一边拒绝他的亲吻,一边身子止不住的往后退,情绪突如其来的崩溃,哭声响彻整个病房。
“不要,我不要生,太疼了,太疼了……”
傅浩信,我不要生下你的孩子了。
爱你好疼。
太疼了。
也许是被她这副模样吓到了,傅浩信立马抱住她,“好好好,别怕,我在这,我们不生了,以后都不生了。”
他以为,沈思涵是被催的太久,产生了抗拒心理。
“以后爸妈过来,我再也不会让他们催你了,我什么都不要,公司、继承人、一切都可以不要,思涵,我只要你,只要你好好的。”
他紧紧抱着她,一遍又一遍不耐其烦的哄着。
因为沈思涵的情绪不稳定,傅浩信一步也不敢离开她,一直陪在医院里。
但最后,这个孩子还是没被打掉。
因为沈思涵的身体实在太虚弱了,再加上凝血功能有障碍,医生并不建议她做流产手术。
为了沈思涵的身体考虑,傅浩信也不愿意冒这个险。
他只能一次次的哄着她,劝着她。
他再次为她包下了整整一层楼,集团会议全推了,手机也关着机,不让任何人来打扰他。
他开始对沈思涵更好,更小心翼翼的照顾她。
但凡她蹙了蹙眉头,他都慌的不行。
整栋医院都在八卦。
说住院部顶层好像住了个祖宗。
终于到了出院那天,他还为沈思涵特地清了一条专属通道。
他还是没让沈思涵自己走,坚持抱着她出门。
沈思涵这些天,一直都是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不肯说话,不肯和任何人交谈,像是把自己完全封闭在了另一个世界,所以被抱起来的时候,她也只是木然的没有任何反应。
傅浩信无奈又宠溺的吻了一下她的头发,愈发轻柔的抱着她。
可才刚走出电梯,在医院大厅里,沈思涵却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多日来,她麻木的眼神,终于有了片刻变化。
女孩挺着六七个月的肚子,站在他们面前。
四目相对,女孩笑意盈盈的开口:“傅总,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你,真巧。”
第6章
闻言,傅浩信眸光微颤,深邃的眼底闪过一丝异样。
但很快,他就恢复了正常。
低声向沈思涵介绍:“思涵,这是江怡,我以前的秘书。”
语调没有任何变化,似乎他和江怡真的只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
沈思涵攥着他衬衫的掌心却再也忍不住蜷缩了起来。
如果不是她那天在别墅看过他是怎么抱着这个女孩的,她几乎都要信了。
住院的这几天,她已经找人暗地里查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知道江怡做了傅浩信好几年的秘书,原本两人在工作之外没有任何交集。
直到某一次酒局上,傅浩信被喝了被竞争对手换了下药的酒,中了招。
那次随行的秘书,就是江怡。
江怡大概本就喜欢傅浩信,所以并没有带他去医院,而是自己帮他解了药。
傅浩信醒来后,大发雷霆,险些杀了江怡。
最后在她梨花带雨的哀求下,直接把她解雇,并勒令这辈子都不准出现在自己面前。
但他没想到的是,那晚之后,江怡怀孕了。
她很聪明的先告诉了求孙心切的傅家父母。
傅父傅母欣喜无比,立刻就把江怡安排在了别墅里养胎。
一切都安置后,才告诉傅浩信江怡怀孕的消息。
傅浩信得知后大怒,一次又一次拉着江怡去打胎。
可终究抵不过傅母以死相逼,两位老人就快跪下来求他,所以,最终,他还是妥协了。
傅母还逼着他,必须固定抽出时间去陪江怡。
他只能一次次的去澜湾别墅,一次、两次、三次……
直到如今。
他去的次数越多,心也快彻底落在那儿了。
沈思涵从来不知道傅浩信的演技这么好,哪怕另一个为他怀孕的女人就站在面前,他仍能表现的云淡风轻。
江怡看了看被他抱在怀里的沈思涵,微微一笑,就像是第一次见她:“傅总,这就是公司里盛传的被您捧在手心里的那位夫人吧,那我不打扰你们了,我要去做产检了。”
说罢,她与傅浩信擦肩而过。
傅浩信神色如常,继续抱着沈思涵往外走。
可抱她上车的时候,却忽然听到旁边也有从医院出来的人在讨论。
“刚才有个孕妇摔倒,吓死我了。”
“一地的血,走路也太不小心了,那孩子估计是没了。”
沈思涵明显感觉到他身子一僵。
下一秒,她就被匆匆的放在了车上。
“思涵,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说完,甚至不等沈思涵反应,傅浩信转身快步跑了回去。
沈思涵坐在车上,看着他匆忙的身影。
下意识的反应,是不会骗人的。
哪怕一开始是被逼无奈,可如今的他,分明是在因为江怡慌乱。
她没有听他的等在车上,而是打开车门,跟随他再次走进了医院。
在一众拥挤的人群中,沈思涵最后在一个闭塞的楼道处看见了傅浩信和江怡。
江怡扶着肚子,笑容甜美,显然那群人口中摔倒的孕妇,并不是她。
“以后你一个人别乱跑!”
是傅浩信的声音。
斥责中又含着几分慌乱。
江怡也不恼,笑着握住他的手腕撒娇:“那你陪我产检,好不好?”
傅浩信沉默了一瞬,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好,我陪你。”
江怡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主动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傅浩信并没有拒绝。
第7章
而沈思涵,从始至终就静静地站在门口。
她静静的看着这一幕,静静的任由万箭穿心的痛意痛彻百骸,默默地转身离开。
走出医院的时候,沈思涵收到了傅浩信发来的短信。
说公司有事,不能送她回家了,已经吩咐了司机送她回去。
沈思涵默默地看着这行字,最终按灭手机。
凌晨,傅浩信才回到家。
他走进客厅,看到了沈思涵小小的身子缩在沙发上,双眼通红。
傅浩信心头一紧,立刻走过去哄她。
他将她抱在怀里,心疼地帮她擦去满脸的泪:“思涵,怎么了?”
沈思涵看着他良久,终于肯开口说话。
“没什么,电影结局不好,男女主最后没在一起。”
傅浩信自然敏锐的察觉到沈思涵最近的不对劲,却只以为是怀孕对她影响太大,此刻见她终于肯正常交谈,顿时松了一口气,帮她关上了投影。
“那就别看了,老公带你去睡觉好不好。”
沈思涵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你还爱我吗?”
“爱。”
他毫不犹豫的回答。
沈思涵听不出这里面有半分说谎的痕迹。
她再次问,“只爱我吗?”
傅浩信怔了一下,抬手将她揽入怀中,“思涵,我真的很爱你。”
多模棱两可的答案,他没有再给她肯定的回答。
沈思涵将自己埋在他怀里,深深笑出泪来。
这是陪她走过春夏秋冬的少年啊……
他怎么可以,在爱她的同时,还爱上另一个人呢。
……
出院之后,又过了一个月。
沈思涵肚子渐渐有了凸起。
忽然从某一天起,傅浩信回家的次数却越来越少了。
他总是说公司很忙,为了不打扰她休息,便直接睡在公司,没有回家。
直到某一天周末,傅浩信又早早出门,说要去公司加班。
在他走后,沈思涵也跟了出去。
似乎没有意外,她打车跟在后面,看见傅浩信果然驶入了澜湾别墅。
不远处,傅浩信正扶着江怡走到花园里散步,江怡的肚子很大,离生产的月份也越来越近了。
别墅外隐秘的角落里,沈思涵就静静地看着里面温馨的一幕。
难怪他最近总是不在家,她想。
一个男人,同时拥有白月光和朱砂痣。
白月光原本是他心中最特别的存在,可不知何时,他心头的月光渐渐消散,早已印成了朱砂的红。
傅浩信,多讽刺啊。
时间一天天过去。
沈思涵没再跟着他出去过。
后来某一天,她去书房在傅浩信的电脑上找东西时,无意看到了两个并列的文件夹。
其中有一个命名为“唯一的爱”。
沈思涵一直都知道,那是傅浩信专门为她建的文件夹。
里面全部都是她的照片。
从前,无论是沈思涵在睡觉还是在发呆,或是出去玩,他总是会给她拍很多照片,偶尔出差见不到她的时候,这些照片,便是他唯一的慰藉。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唯一的爱”旁边,有了一个新的文件夹。
没有命名。
却和那个【唯一的爱】,并排而立。
第8章
沈思涵眼睫微颤,按下鼠标点了进去。
果不其然……
里面,全都是江怡的照片。
江怡去医院做产假、江怡去公园散步、江怡一手扶着肚子,一边对镜头笑……
沈思涵一张张翻下去。
原本应该剧痛的心,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麻木了。
看完后,她忽然笑了笑。
留下我的照片,是为了记录相爱。
那留下江怡的照片,又是为了什么呢?
记录你和她的孩子,是什么出生的吗?
许久,她关上电脑,装作什么也没看到一样离开了书房。
她的肚子一天比一天显怀,可是沈思涵的情绪,却明显一天比一天消沉。
终于有一天,傅浩信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她不开心。
晚上入睡前,他将人抱在怀里。
“思涵,你最近怎么总是闷闷不乐的,是不是太无聊了?”
“我明天有空,陪你去毓秀峰散散心好不好?”
毓秀峰是东安市周边最有名的景区,那儿有个很有名的景点,叫情人桥。
东安市的情侣们喜欢来这儿挂同心锁,再把钥匙扔下桥。
寓意着白首同心,永不分离。
每年,傅浩信都会带着沈思涵去挂一把。
沈思涵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她最近的话,已经越来越少了。
曾经无话不说,如今却只剩下无话可说。
傅浩信却仍然以为她只是孕期状态不好,更紧的将人揽入怀中。
翌日,两人来到情人桥。
这座桥半悬挂着,还需要走上一段台阶才能上来。
桥上很多情侣来来往往。
一般能来这儿挂同心锁的,都是热恋中的情侣,每一对脸上都挂着甜蜜的微笑。
如同当年的他们。
沈思涵被傅浩信牵着往前走上桥,突然,她明显感觉到他的身子猛地一僵,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她看到了江怡。
江怡的肚子很大,明显不适合来这种人多的地方。
正好有个男人从她身边走过,不小心撞了江怡一下。
傅浩信神色一慌,立刻松开沈思涵,快步将江怡拉入怀中。
接着,他似乎才想起沈思涵还站在不远处看着,立马又推开江怡,敛起神色解释道:“思涵,她是孕妇……”
沈思涵什么都没说,她抬眸看向江怡,果不其然从她眼眸中看到了挑衅。
江怡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的目的,她想,她知道了。
下一秒,傅浩信就看向她,“思涵,这儿人太多了不安全,她月份已经很大了,我先送她下去,你在这等我一会儿,好吗?”
沈思涵再次对上江怡的眼神,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过傅浩信也不需要她的回答了,因为桥上的人已经越来越多,傅浩信脸上的慌乱也越来越深,他拽住江怡手腕,护着她直接离开。
曾经那么爱她的人……
如今却为了另一个女人,他抛下了自己。
情人桥几乎全是出双入对的情侣,她一个人站在桥上,仿佛一个异类。
她走到两边挂着的大片同心锁处。
“小姑娘,你要不要也挂一个?”
老板见她看了许久,以为她也想挂。
沈思涵回过神,刚要开口,目光不小心落在了某一处……
那一刻,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起来。
她伸手拿起那把锁,用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摩挲着上面那两个名字。
傅浩信&江怡
主角:沈思涵
发布于 2024-05-06 10:02・IP 属地广东查看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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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嫁给了京城第一纨绔,沈王之子——沈瑜。
结婚第一天,我闯青楼,提着沈瑜耳朵把他拽了出来。
结婚一个月,我拎着长枪把沈瑜追的满院子
求饶。
……
结婚三年,沈瑜战死沙场。
报信的士兵捧着沈瑜断裂的佩剑,跪在我面前,说沈瑜让他转告我——
他回来了……
1
沈王又得胜归来了,皇上亲自在城门口迎接,万人空巷,举城同庆。
为表嘉赏,皇上欲为其独子沈瑜指婚。
与沈王不同,沈瑜是个的好色纨绔。平日里眠花宿柳,喜欢捣鼓胭脂水粉。
谁都知道,所谓指婚只不过是皇上为了牵制沈王的手段。
谁要是嫁过去,一辈子就毁了。
皇朝公主一共九个,皇上让我们九姐妹商量谁来牺牲。
姐妹们各自为难,互相推脱。
大姐说她已心有所属,二姐说她体虚不宜出嫁,三姐哭的梨花带雨,四姐故意扮丑装病,五姐……
我倚着梨花枪,抱臂看着她们讨论白天也没讨论出所以然来,最终不耐烦的开了口:
“算了,我来嫁。”
八个姐姐瞬间鸦雀无声
我视线将她们扫过,轻嗤道:“不就是个色鬼,不听话我挑了他挑膝盖骨阉了他就是。”
八个姐姐齐声:“好妹妹,好人一生平安!”
2
沈瑜是被我从莺歌楼拽出来的。
结婚当天,喜轿到了沈王府我才知道,沈王回归前线,新郎沈瑜——
还在莺歌楼鬼混。
我穿着红嫁衣,横穿皇城半条主街。
街上行人指指点点,我从沈王府一路闯进莺歌楼,一脚踢开了二楼厢房的房门。
笙歌戛然而止,香薰依旧扑鼻。
软榻之上,隔着摇曳的珠帘,沈瑜倚在姑娘怀里,他衣襟敞开大片,还保持着左拥右抱姿势。
七八个娇俏姑娘环绕在他左右,铢钗歪斜的在他头上插着,浓厚的胭脂水粉装点在脸上,嫣红的嘴上还叼着一颗青葡萄。
“夫君醉生梦死,好生快活。”
剔透的青提滚落在地,伴随着一众姑娘的尖叫躲避,我揪着沈瑜耳朵,将他拽出了莺歌楼。
我把沈瑜拎回沈王府,给他套上婚服,压着他拜了堂。
3
洞房之夜,沈瑜躲在门外不敢进屋。
我等到半夜,打开门扯着沈瑜衣襟将他扯进了洞房。
关门的功夫,沈瑜缩去了墙角。
他捂着尚且红肿的耳朵,可怜巴巴的朝我求饶,仿佛一只躲在角落里的落魄红色大狗。
窝囊
我将他拽起,和他约法三章
第一、只结婚,不同床。
第二、平日里不得干扰对方日常生活。
第三、禁止逛青楼、禁止拈花惹草。否则……
揪断耳朵打断腿,打到再勾搭不了姑娘为止。
沈瑜疯狂点头同意
4
约法三章后,沈瑜安分守己了一个月。
远远见到他都是躲着我走,偶尔看向我,眼神中总是带着怯意。
直到那天
我像往常一样在后院练枪
练到一半沈瑜来了,他躲在回廊檐柱后面瞅着我,一直偷看到我舞枪结束。
我不知道他想搞什么,翻腕将枪柄后悬,朝着沈瑜方向甩了过去。
梨花枪擦着沈瑜藏身的檐柱飞过,死死钉在了地上,枪尾在空中打着颤。
“哇啊!”
沈瑜惨叫着从檐柱后滚了出来,又连滚带爬的躲到离梨花枪一丈开外,才勉强安定下来。
我问他找我干什么,他说他想习武。
我瞅着坐在地上的沈瑜
他穿着大袖华袍,一缕刘海风骚的在前额摇曳。
虽然姿态狼狈,脸上却依旧顶着艳丽的浓妆,皮肤保养的又细又嫩,从头到脚却打扮的简直比贵家女子还精致讲究。
就这,还习武?
我:“你学不了。”
沈瑜:“怎么就学不了。”
我:“你吃不来习武的苦。”
沈瑜:“都没试过凭什么说我吃不了苦。”
我猛地朝沈瑜瞪去。
他吓得打了个抖,讪讪的缩起脖子,额角滑落一滴吸饱了浮粉的汗水。
他今天是哪根筋搭错了,跑来跟我拧。
想习武是吧?
我道:“行,你去柴房讨三十斤柴。”
“如果你能背着三十斤柴,绕着沈王府一气跑上十圈。我就教你。”
5
我想着沈瑜应该会知难而退,不想到了傍晚下人忽然找来,说沈瑜背着柴跑了一下午晒中暑了,让我去看看。
他竟真的跑去了?
我将信将疑,去了沈瑜房间。
沈瑜的卧房装璜的和他本人一样精致,浓郁檀香气充斥在房间。我视线越过窗边的大梳妆台,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沈瑜。
他额头搭了条湿毛巾,旁边床头桌上像模像样的摆了盆水。
见我进屋,沈瑜翘着兰花指捂起额头,嘴里哼唧起来。
娇气
我走到沈瑜床前,打算随便安慰他两句,敷衍过去。
低头却注意到“顶着大太阳跑了一下午被晒中暑”的沈瑜,脸上的妆竟然半点没掉,粉红的脸蛋,翘上天的睫毛,精雕细描的眉毛,好不楚楚可怜。
还真是……
病的不轻。
“下次生病前记得把脸洗干净。”
我抄起床头桌上的水盆,把一盆冷水朝他脸泼了上去。
伴随着沈瑜惨叫,我将盆扣在他脸上,转身扬长而去。
6
我没想到沈瑜装病只是调虎离山,回屋才发现,我的梨花枪不见了。
我清晰的记得中午我练完枪后把梨花枪放在了枪架上,这会却没了影。
难怪突然装病,原来在这等着呢。
再找沈瑜时候,他正埋在雕花柜里面找衣服换。
他穿着滴水的衣服,湿漉着头发,撅着屁股扎在那一大柜子花花绿绿的衣服里翻找。比比这件,又摸摸那件。
这被我淋了一身水不赶紧找衣服换了,还要挑来挑去。
够讲究的
我径直过去,拧着他耳朵将他拽了起来。
我让他一炷香之内,把我的梨花枪找回来。沈瑜咧着嘴嗷嗷叫着和我争辩,表示他一直躺在床上根本不知道我的枪去哪了。
不知道?
我随手从他衣柜里扯出一件华服
裂帛声响起。我徒手将他的衣服撕扯成两半,沈瑜瞪的滚圆的眼睛透过中间缝隙展露在我面前。
他脸上未干的水渍滚落下来,我将袍子揉做皱皱巴巴两团,丢在了他身上
“一炷香,找不回来我就撕你柜子里衣服,撕完衣服再拆你化妆台,我的枪不回来,我就拆你这屋子,直到你把我枪送回为止。”
这法子很有效
沈瑜捂住耳朵,裹紧了湿外衣狼狈的跑了。
约莫一炷香不到,他就把梨花枪抱回来了。
我拿回梨花枪,视线落在沈瑜身上
他瑟缩着脖子揣着手,哆哆嗦嗦的瞄向我。
见我看他,沈瑜张开嘴似要狡辩,可最终一个字也没放出来,又把嘴闭上了。
这模样仿佛是只湿漉漉的受气包,无辜又可怜。
但我还是甩开梨花枪狠狠抡在了沈瑜屁股上。
沈瑜瞬间惨烈的嚎叫起来。
他问我为什么明明已经拿到梨花枪还要打他。
不打?
不打能长教训吗?不打我能解气吗?
沈瑜捂着屁股跳脚,嚎叫声堪比屠户杀猪。
我见他实在不像很能抗揍的,又浑身湿着待了这么久,决定就这么打一下就过去了。
不想沈瑜蹦跶了两下,忽然从袖子里掉出一幅画来。
这画看上去有些奇怪,沈瑜还在自顾自控诉,我走到他身后将画捡了起来。
画上画的是个铁臂环腰的怪物,粗壮的腿上套了两个大铜圈,爆炸的头发下一副青面獠牙,手上还拿着一杆长枪。
我怎么看这么觉得这枪眼熟。
和手里梨花枪一对比,发现了,这就是我的梨花枪。
那这拿枪的怪物……
我凉凉的看向沈瑜 ,沈瑜后知后觉的看向我,眼里凉凉的。
我将梨花枪抡的虎虎生风,照着他屁股抽去。
当天傍晚,我提着梨花枪追着沈瑜一通狂揍。
沈瑜绕着院子,抱头跌跌撞撞跑了十几圈,凄厉的的哀嚎噩梦般响彻整个沈王府,仿佛地狱鬼哭,经久不息。
7
揍完沈瑜气是出了,心情大好。
副作用是——第二天沈瑜真病倒了。
他这会倒是再没了一点形象,恹恹的趴在床上,后背到屁股再到双腿全是纱布,从头到脚被包成了人形粽子。
偏偏他还发了高烧,浑身着火似的滚烫,迷迷瞪瞪的一会喊疼一会喊冷一会又渴了。
就没见过一个大男人,能这么娇弱的。
可这人是自己打病的,我还是他名义上妻子,没办法,我只能强耐着性子守在旁边伺候。
又是拧毛巾给他擦着,又要给他喂水喝。
沈瑜闭着眼睛喝水,迷糊着又把水给吐了,还吐在了我手上,我简直忍不住要再把他揍一顿。
可看他烧的通红的一张脸,还有那干的开裂的素白的嘴唇。我咬牙把拳头又收了起来。
算了,别打死了。
我压下火气,擦干净他吐出来的水,继续喂。
8
中午沈瑜终于烧退了,他好像清醒了一会,又好像不大清醒。
总之是睁开了眼,漆黑的眼瞳滴溜溜转了一圈,最终将视线落在我身上。
他安静的瞅了我片刻,忽然嘟哝了一句:“诗玖……你个姑娘家怎么那么粗鲁,简直比男人还凶……多累啊……”
他声音轻轻的,话说完,像是耗尽了力气,睫羽颤动了几下,眼睛又阖了起来。
消停下来后,模样倒是顺眼多了。
9
沈瑜病好,后终于彻底老实了
他在沈王府附近开了家胭脂铺,每天在那里售卖胭脂。
沈瑜长的俊俏,对胭脂水粉又精通,加上先前在莺歌楼积攒的人脉。
胭脂生意做的颇为红火,每天客人络绎不绝。
京城的街坊都传九公主诗玖是奇女子,嫁给沈瑜后一个月时间,硬是把他这花花公子调教的转了性。
沈瑜那胭脂铺我也去看过,宽敞的铺子,来往采买姑娘很多。各色胭脂错落有致的陈列在柜台里,在夜明珠的照射下显得格外精美。
店铺里沈瑜依旧打扮的花里胡哨的,但却规矩了起来。他周旋在那些姑娘之间,虽然热情但没有任何逾矩。
乍看起来竟有几分八面玲珑的感觉。
稀奇
见我来进来,沈瑜明显愣了一瞬,随即他推开了周围围着卖胭脂的姑娘,朝我走来。
他问我是不是要买胭脂,还表示可以给我挑一款最适合我的。
我摇头
“我不用胭脂。”
沈瑜眼角微微撇了下来,他已经准备伸出拿胭脂的手停顿在半空,迟疑须臾最终收了回来
他说:“你如果用胭脂打扮,一定极好看。”
我不以为然,胭脂俗物,没什么好的。
10
很长一段时间我和沈瑜变得相敬如宾。
偶尔见到,点点头就过去了。
沈瑜有时候会看我练枪,时间或长或短,可能几刻钟也可能几个时辰。
不过他再没有说要学武,就安安静静的坐在不远处凉亭看着,专注的像是在观赏一副名画。又仿佛融入春日胜景中,成了画中才有的景色。
通常这个时候,他会在带来一些茶水甜点,供我休息时享用。
沈瑜好风雅,吃食自然也是极讲究的,不得不说他提供的茶点味道不错。
茶水解乏,茶点充饥,很快就能扫去练枪的疲乏。
我也不是白吃白喝的人,我送了他一把袖箭和一对短刀作为谢礼。
“你不通武艺,这袖箭短刀可以随身携带,用来防身。”
沈瑜捧着谢礼,低着头仔仔细细的端详了好一会,才接受了我送他礼物的事实。
他感慨:“我还是第一次见送礼送兵器类的。”
沈瑜指腹在袖箭上细细摩挲,仿佛在触碰什么稀世珍宝。
“兵器是用来杀敌的,不是像你这么拿着玩的。”我看他装腔拿调的模样就觉得烦“你要不会用就还我。”
他一听,忙把袖箭短刀揣起来:“送了哪有收回去的。”
11
我对沈瑜真正另眼相看是在婚后第二年
我以为我会顶着夫妻的名分永远和他保持这种——类似于共同居住的,或许连朋友也算不上的陌生人关系。
直到那天,沈瑜失踪了。
那天他去了胭脂铺就没有回府。
我从胭脂铺打听到,最近京城有姑娘频繁失踪。经常光顾沈瑜胭脂铺的姑娘也丢了好几个。
我推测沈瑜可能是跑去英雄救美了。
不自量力。
顺着线索,我一路追查找到了城外骨返山的一处强盗老窝。
这里这处山寨把守强盗不少,并不好强闯。
我放了信通知沈王府来人,随后围着这里转了一圈,找到了一处被烧毁的仓库。仓库把守不多,我从那里溜了进去。
12
我是在一处偏房发现的沈瑜,相比于先前翩翩公子模样,他的模样简直糟透了,但我却终于从他身上看到了几分男人样子。
除了沈瑜,还有很多姑娘在屋里,她们都被反绑了双手,一个个狼狈的蹲在地上,凌乱不堪。
我趴在房顶,掀开瓦片看清了里面情境。
房间里沈瑜也是被反绑丢在地上的模样,但他的位置却有些特殊,他正对着屋内的几个悍匪,挡在那些姑娘前面。
那几个悍匪人高马大的,罗刹般的身形,光着膀子,个个凶悍相。
毫不夸张的说,他们一只手就能把沈瑜拎起来。
即使沈瑜在他们面前努力的仰起头挺直了腰板,也依旧滑稽的像只试图挡车的螳螂。
就是这样的情况下,在一个劫匪抓向沈瑜身后一个穿鹅黄裙子姑娘时,沈瑜突然出手。
他手里攥着短刀,猛地朝着刺向悍匪腹腔刺了过去。
悍匪估计也有没有料到,沈瑜已经挣开了绳索,还在此刻发起攻击。
沈瑜成功偷袭,将悍匪捅了个肚子开花。紧接着他仗着身量小的优势,在悍匪朝他抓来时,从悍匪胳膊下溜掉,躲过悍匪的反击。
但悍匪又怎么是吃素的,更何况这里可是土匪营,光是这屋子里悍匪就不止一个。
房间里悍匪都朝沈瑜抓来。
沈瑜脚底打了个滑,勉强将他们躲开。随后他留着这几个悍匪在屋里转了一圈。
拉开距离后沈瑜试图翻窗逃跑。
他一个潇洒的跳窗
刚落地就崴了脚。
我就知道,不该对这废物抱有什么期待。
悍匪冲出屋立刻围住了他,沈瑜抱头蹲在地上,悍匪骂骂咧咧着拳头已经要招呼上了。
没用的东西,丢人现眼。
我翻了翻白眼,从房顶跃下。
长枪横扫,围着沈瑜的悍匪被我尽数挑飞。
我回头去看沈瑜,沈瑜蜷缩在地上,眼睛从臂弯里露出来,正小心翼翼的往外瞅。
看到我,他眨了两下眼睛,呆愣愣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丢人
“躲回屋里去,别在这碍事。”
我拽起沈瑜,将他朝偏房丢了过去。
而我执枪立于门口,将所有冲来的悍匪尽数拦下。
直到沈王府援兵赶来。
13
偏房里,沈瑜已经给这些姑娘都松了绑
这些姑娘虽然受了惊吓,蓬头垢面的,模样有些狼狈,但并没有受到实质性伤害,最多也只有皮外擦伤。
但沈瑜是真伤的不轻。
除却刚才扭伤脚踝,他浑身上下遍布淤青和道道划痕。手臂上还有小范围灼伤。
衣襟好几处磨破了洞,丝丝缕缕干涸血迹粘在上面,隐约露出的伤口里含着泥土沙砾,像是在地上拖拽生磨出来的。
如果不是一张脏兮兮脸还能看出底层是细皮嫩肉的,真仿佛逃荒来的。
沈瑜一瘸一拐的,走到我面前扯出笑容夸我来的及时。
我看着他,心里窝火的紧,直接就骂开了
“没什么本事,你跑这儿送死啊!想英雄救美之前也不掂量一下自己斤两,你能干这活吗?净知道丢人现眼。”
我一骂,这些个姑娘呼啦啦围了过来。
都跑来劝我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将事情大概讲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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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前京城女子开始频繁失踪,莺歌楼的姑娘也丢了十多个,一开始她们是想寻求官府帮助的。
但她们都是烟花柳巷的姑娘,没身份没地位,大理寺并不给他们主持公道。
她们去报了案,衙门说完好好好就把她们打发了,完全不把她们当回事。
姑娘们不断失踪,她们没办法只好寻求沈瑜帮助。
沈瑜给她们了每人一个特殊的香膏,当再有姑娘被抓,沈瑜就循着香气找到了骨返山山寨。
沈瑜也是虎,没有这金刚钻,偏要揽这瓷器活。
沈大聪明跑去烧了山寨的粮仓,趁着悍匪救火的功夫去救人。
姑娘们是被分开关押的,他才刚放走两批,就被悍匪发现了。
沈瑜试图利用袖箭反击,射伤几人后被抓住。
那些个悍匪把他按在地上,一通拳打脚踢,差点把他生生揍死。
最后还是被沈瑜救走的姑娘们见沈瑜迟迟没再出来,又都自发回到山寨,才让沈瑜保住性命。
这些悍匪重新抓了姑娘
沈瑜也被和她们关在一起。
后面的就是沈瑜用我送他的短刀割断捆绑绳索,攻击悍匪,试图……死的快点。
14
说话间,沈王府的守卫已经将山寨悍匪制服。
姑娘们说,那些悍匪抓了她们就把她们关起来,用来解决需求。
悍匪们就在关押的屋子里,瞧上那个姑娘就会在屋里当众把她玩了,有时候一个觉得不够还会好几个。
她们中有妓女,也不乏平民妇女未出阁的姑娘。
其中有不堪欺辱自杀的,尸体都被扔垃圾一样扔掉了。
不对
我直觉不对劲,事情没那么简单。
如果这些悍匪只是为了消遣,不会冒着这么大风险,大肆绑架这么多女子,甚至没有丝毫掖藏。
那是为了什么呢?
我找到匪头想出他们嘴里问出些消息,沈瑜也跟来了。
山寨里的悍匪都被集中在了山寨空地上,匪头也在里面。
我这才发现这匪头是个胡人,满脸络腮胡,扎着满头小辫子,面貌粗粝而丑陋。
他对我的问题拒不回答,瞪着铜铃眼睛朝我tui口水。
胡匪嚷嚷着,说我敢抓他一定会后悔的。
我隐约有了猜测,庙堂之上总是有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这些事情我懒得管,也管不了。
但至少这些悍匪别想活着。
我想招呼士兵把这些残余悍匪都解决掉。
不料,变故横生。
一支流矢突然从我飞来,直直的朝匪头飞去。
匪头显然也注意到流矢,他一声暴喝朝着我撞来将我朝流矢路径撞去。
“小心!”
我自信是可以躲开的,谁知道沈瑜会扑过来。
身侧拂过一缕清风
他跛着脚,身体歪斜着挡在我和那支箭之间。
像轻飘飘飞起一只燕,在半空中被折翼后又重重落在地上。
沈瑜伤的很重,那支箭深深扎入他的背心,鲜血顺着箭和皮肤交接处不断往外渗。
他脸上脏兮兮的眼睛却亮的像星星,他注视着我,然后很委屈似的,眼里的亮光一点点涣散开来。
蠢货!
蠢货!
蠢货!
我把匪头捅死了,抱着沈瑜回了沈王府。
山寨里的悍匪也都被沈王府人杀了。
15
沈瑜真是个废物花瓶
闯回山寨就昏迷了三天三夜。
一身细皮嫩肉被悍匪揍了几下就浑身青青紫紫,肩膀上箭伤不停发炎伤口死活愈合不了,扭伤的脚踝肿胀的跟馒头似的。
本来我一个人去一趟就解决了,现在他掺和受伤了我还得伺候他。
沈瑜他还娘们唧唧的。
昏迷时候都是我给他涂跌打损伤药,给他上消炎药,给他揉脚踝消肿,我还没嫌累呢。
结果他醒了之后,他自己反而开始扭捏起来,一张脸红比他发炎的肩膀厉害。脸上表情丰富的像是打翻了颜料盘。
稍微用点劲他呲呱乱叫,轻了他又放声怪笑。
那模样仿佛受到了巨大的精神催折。
不就是露个膀子,一身软肉包着骨头,你当你有多好看?
我实在是气不过,挖起一大块创伤药照着他一张脸糊上,而后转身扬长而去。
沈瑜捂着脸哇哇抱怨:“我可是为了救你,你就这么对我。”
我用你救?
16
再往后我就没再照顾他,他又不高兴我照顾他,我何必倒贴。
我又恢复日常后院练枪作息。
但没过几天,他来找我了。
沈瑜并没有完全恢复,他嘴唇是枯败的白色,看上去病恹恹的。
这可不像他,脸上一点脂粉都不挂,头上也只有一杆发簪束发。
我没想沈瑜到找我是问我山寨的情况。
他说他觉得山寨肯定有大问题,想要细查。
山寨匪头是个胡人,他们刚被抓就有人要杀他们灭口。他认为这很有可能是朝中官员串通胡地,是大事情!
我惊讶于沈瑜一纨绔公子,竟能想到这点。
但,他不能查。
“你一个花花公子,你拿什么查,拿你的命查?”
“你指望我再救你一回?还是指望你爹从边关回来救你?”
“查案的事有大理寺,用你瞎掺和?”
我将沈瑜逼着贴紧在檐柱上,用上了最不屑的语气和最挑衅的眼神。
他那么大高个子,被我逼的那么近。
沈瑜额头冒出细密的汗来,粗重的鼻息无规律的吐出,他喉结滚了滚,眼睛轻微晃动着却是变得越来越明亮。
“那我就习武保护自己!”沈瑜说。
17
沈瑜推开我跑了,不一会他又回来了,他背上背着一大捆干柴。
他说他会背着这三十斤柴绕沈王府十圈,他问我先前承诺的教他习武做不做数。
我笑:“你有本事,你去跑。”
沈瑜真的去跑了。
他生着病,背着三十斤干柴,绕着沈王府奔跑。
我想,他等跑不动就会放弃了。
没一会,天上开始落雨。
我在屋里坐立难安
终于,我还是没忍住去找沈瑜。
盛夏的雨总是下的又密又大,隔着雨幕,我远远的看着。
沈瑜背上压着大捆干柴,那柴几乎要把他完全压倒。他曲腿涉着雨水一步步往前,前进的速度比走路还慢。
仿佛一只扛着米粒的蚂蚁,淋着雨,用他打湿的,满是泥泞的四肢,拼命的向未知的目的地爬。
我走过去叫他别跑了。
沈瑜摇头
他说:“六圈半了。”
单薄的身体又往前行了一段。
我将他背上的柴扯下,喊:“我叫你别跑了,你听不懂?!”
沈瑜摔了个踉跄,跪倒在地上。
雨水胡乱纵横,他呆呆的用眼睛看着我,用一种说不清的神色。
他说:“我可以的……”
随后,伸出手努力朝地上的柴捆摸去。
他试图背上那捆满是泥垢的柴,但最终是失败了,昏倒在地上。
18
沈瑜又病了
干柴粗粝的枝桠在他后背划出口子来,又将刚愈合的箭伤划开。
他发烧,浑身忽冷忽热,流汗,呓语
他再没了公子哥模样,成了努力破壳的雏鸟,遍体鳞伤。
我回宫求了趟父皇,请来了最厉害的太医,讨来了宫里最好的药。
我沈瑜房间搭了个软榻,守着他,寸步不离。
19
一周后,沈瑜病情终于控制住了。
他烧退了,伤口也都结了痂。
就是硬痂密密麻麻爬满后背身上,把沈瑜的一身细嫩皮肤全遮挡住了。
手指触摸上去再不是柔软的肌肤,只有坑坑洼洼。
沈瑜说他病好后会把重新再跑那十圈,他会做到的。
我问他为什么突然坚持要习武。
沈瑜说只有自身强大了,才能做想做的事,才不会在面对危险时束手无策。
他长发散在胸前,深墨色的眼瞳注视着我。
我忽然发现其实他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有种一直存在——
但我却至今才发现的东西。
笨啊
我应下了,我告诉他不要再去跑了,等病好了我就教他。
19
又过了半个月,沈瑜恢复了大半。
那天他说他要整理房间
他叫来家丁要他们把屋里的胭脂台,还有一大柜子花花绿绿的衣服,乱七八糟装饰全换掉了。
沈瑜穿着素色里衣,裹了一件青外衫,就站在门口,看着家丁把满屋子东西一件件往外搬。
见我进屋,他微笑着朝我迎来。
沈瑜告诉我说他感觉自己好差不多了,想让我开始教他习武。
既然要习武,这些东西就不要了,而且我也不喜欢。
沈瑜站在我面前,一身单衣更显得弱不禁风。
我才发现,原来他就算不上妆,也生的一副娇弱柔美模样,像是投错了胎的美娇娘。
不知怎么的,我叫住了家丁,在沈瑜疑惑的目光中,我道
“留几件吧。”
我伸手挑出两件衣服和几盒脂粉,叫家丁放回屋去。
沈瑜没有问我为什么怎么做,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怎么想的。
但我就是想留下点。
20
我开始教沈瑜习武。
虽然我用的是枪,但我教沈瑜的却是剑。
我特意找我师父求来他珍藏的承影剑,给了沈瑜。
我觉得,比起枪,剑更适合他。
沈瑜比我想象的要学的快。
他很很努力,所以很有天赋。
21
又过了几个月
那天七月初七,沈瑜问我告了一天假。
他说想带我去游京城。
京城从小看到大,我不觉得京城有什么可看的,但沈瑜很感兴趣。
七夕佳节,京城繁华热闹,沈瑜拉着我猜灯谜、吃糖人、看杂耍、还买了一对狐狸面具。
他一直表现的很开心,他的笑容很有感染力。
最后,我们来到秋河畔放花灯。
沈瑜说,写下愿望放在花灯里,花灯可以载着心愿通向天池,天上的神仙看到了,就会帮忙实现。
我没什么愿望,索性将白纸塞进了花灯里。
沈瑜倒是把纸条写的密密麻麻,他将纸条叠成细细一条塞进花灯灯心。
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多心愿。
我和他将花灯放入秋河,推向河心。
河面波光粼粼,两盏花灯摇摇晃晃向前,很快汇入千万灯中,再分不清。
我盯着河心闪烁的灯火出神,忽然听到沈瑜问我:“你知道为什么沈王是一代战神,他的儿子却是个浪公子吗?”
我愣住了,扭头回看沈瑜。
周围人群熙熙攘攘,沈瑜就这么蹲在河畔,灯火照映出他模糊的轮廓,他就仿佛融在这暖色夜景之中,
柔和的
看不清的
我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甚至有一顺想要躲闪。
仿佛他眼里的透出的光能将我刺伤似的。
好在沈瑜并没有要等我回应,他只是对我絮絮叨叨。
“我娘生下我就去世了,那时候我爹在战场上。”
“我爹从不管我,他一个武将,却没教过我半点功夫。”
“他的全部时间几乎都在战场上。”
“他不支持我习武。”
“沈王的儿子,不需要……”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但我明白。
他早就知道了
沈府已经出了一个沈王,不能再有一个沈王。
他早知道了
21
七夕节后没几天,沈王回来了,很匆忙。
那是我第一次近距离见沈王——沈威大将军。
一个自带铁血杀气的阎罗一样的军人。
他回府正碰上我教沈瑜习武,他似乎不太高兴,借着切磋的名义,挥舞着他的大刀,一个人对着我和沈瑜两个人一通砍。
他把我们两人打趴在地,互相搀扶着难以站立。
事了他说——我和沈瑜都不是习武的料,没杀气,打架绵软的跟过家家似的。
他叫我们做点少男少女该做的事,别习武了。
随后沈威进宫面了圣,没再回府就又去了边关。
22
在那之后沈瑜愈发勤奋起来。
有时与他切磋,我甚至几番觉得难以招架。
与此同时,边关战事吃紧的消息也不断传回京城
我犹豫了一段时间,最后选择把情况告诉了沈瑜。
沈瑜点头:“我知道,我爹若是战亡,我就要顶上去。”
我道:“可如果你还是那留连烟花柳巷的公子哥,你就不用上战场。”
沈瑜轻笑:“我不后悔。”
沈瑜表现的那么轻松,他用他明亮的眼睛认真的注视着我,就像是早就做了决定。
甚至相较起来,好像我才是更担心的那个人。
他的笑,让我感觉心里有些堵。
边关战事依旧频频,传来消息都是胜败掺半。
这是先前从未有过的,毕竟沈王可是我朝战神。
战神所向披靡,出兵都是无往不利的。
我没再瞒着沈瑜,每每战报传回,沈瑜并不做太大反应。
但夜深人静,我频频在后院看见沈瑜。
月光下空地上,人影穿梭,翩若飞鸿,承影剑的折射出银芒,凌厉干脆。
我于是默默看着,就像当初沈瑜看我练剑那样,又总感觉好像不太一样。
23
沈王再回来那天是除夕夜
在最热闹的除夕夜,在家家户户庆新年的时候。
沈威,被抬回了京城。
两米多高的壮汉,躺在担架上,浑身上下裹满了纱布,纱布不断往外渗着血,活像一只巨大的血蛹。
我忽然发现原来沈威不是战神,只是个会受伤的有血有肉的人。
士兵说,沈威带他们刺探敌情时遭遇了胡军埋伏,为了掩护他们突围,沈威在本就受伤情况下,再中七箭十八刀,重伤垂危。
沈威撑着伤重继续指挥战斗。
他刺探出的情报,终于让士兵打了大胜仗,沈威的伤势却愈发恶化。
我朝的战神又打胜仗了,但他也快不行了。
沈威被抬回来时候就只吊着半口气。
我朝心目中的战神,所向披靡,百姓爱戴。
他怎么会倒下呢?
皇帝为了表达自己的关心,亲自慰问,还派来了自己的御医来帮沈王医治。
可惜,御医检查后也表示回天乏术。
皇帝怒斥御医无能,扬言救不活要诛御医九族。
御医吓得不停磕头求饶——直到病床上的沈威开口替御医求情。
沈威强打精神劝皇帝回宫,劝皇帝大局为重。
皇帝一番推脱终于顺着沈威回去了,也饶了御医。
24
屋外灯火通明,烟花绽开,在夜空中绣出锦绣祥纹。
寂静的寝屋里,昏黄烛火下,京城叱咤风云的沈王躺在病榻奄奄一息。
沈瑜守在床头,我在后面。
浑浊的泪滴自沈威眼角流淌出,他转动眼珠缓缓落在沈瑜身上。
很慢很慢的,沈威将手伸出伸向沈瑜,沈瑜迟疑一瞬回握过去。
“你不该习武的……”沈威说。
沈瑜平静答:“这是我的选择。”
重伤的沈威每一个动作都极其缓慢,他缓慢闭眼又缓慢睁开。
最终,他点了点头。
随后沈威支开了开沈瑜,将我留下。
沈瑜走后,沈威问我:“你不会让沈瑜死的,对不对?”
我没有回应,垂下眼睑将视线压低到了地面。
我给不出保证,我只是个出嫁了的公主……
我……
沈威眼睛忽然就红了,急促的话说起来像是一只破了的风箱。
“他毕竟
毕竟,已经是你的丈夫了。”
“你应该了解他的。”
“公主!”
风箱呼呼的响着,拼命的作出最后的挣扎。
“我会尽力保住他。”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忍不住对沈威作出这样的承诺。
但话音落下,风箱停了。
沈威开始用很低很低的声音,像是自言自语
沈威说他相信九公主一诺千金,说他儿子取到九公主是莫大的福气。
沈威说——
他太累了,想休息了
是夜,在新年来临之前,沈王病逝。
无声无息。
沈威——终于脱下了他厚重的战神盔甲。
25
沈威病逝
皇帝,我的父亲,他表现的极其背痛。
皇帝给沈威追赠靖安王,封谥号武宁,配享太庙。
并,停早朝三日,举国默哀。
反倒是沈瑜,他自始至终没有表现出特别大的情绪波动。
他默默穿上缟素,默默守灵,默默的看着众人簇拥着沈威的棺冢下葬。
像一个沉默的旁观者,甚至连眼泪都不曾掉下一滴。
沈威死后,沈瑜承袭爵位,成了新任沈王。
但并无兵权。
沈威的死好像并没有给人们生活带来什么影响
街头巷尾热烈讨论了他几天,一切就归于了平静。
就连沈瑜也没有哀痛
在后院凉亭里,沈瑜和我并肩坐着
沈瑜问我,沈威死了,他没有感到难过,我会不会觉得他很不孝?
沈瑜目光落在桌面茶盏上,食指无意的拨弄着杯壁,无喜无悲
沈瑜说:“我很敬佩他,但我并不认为他是对的。
他是百姓的守护神,是陛下的护国将军,是将士们的战神——唯独,不是我的父亲。
从我出生到他死去,我和他见面的次数一双手就可以数的过来。
他只是我生活一个中可有可无的人。”
沈瑜说话时我脑海浮现了沈威死前那双赤红的眼睛。
红的,似乎要滴出血来。
我想,或许沈威是他爱他的儿子的。
或许是太爱了,又或许是不会爱,以至于采用了一种极端冷漠的方式,冷漠到让他的儿子感受不到一丝父爱。
这些我相信沈瑜是知道的,所以他才会纠结沉默。
于是我答:“若是当今圣上,我的父亲死了。我也不会为他悲伤。”
人不会为神的死去感到难过,他离人太远了。
沈瑜嘴角咧开一丝弧度:“看来我们倒更像是一类人。”
26
生活恢复了平静
每天和沈瑜切磋,吃饭,偶尔被沈瑜拉着逛逛街。
沈瑜真是个很积极的人,他总能捣鼓些稀奇的玩意兴高采烈的捧到我面前。
有时候是草蚱蜢,有时候是皮影小人,有时候是只花灯……
偏他这般悠哉武功也进步很快。
我感觉我没什么可教他的了,便带他去找了我师父——一个隐居市井的江湖人士,住在城外思归府。
我们搬出沈王府,住进了师父的府邸。
自由自在。
沈瑜很讨我师父喜欢,他说沈瑜很有灵气,说我找了个好夫君。
我不以为然,沈瑜只是性格讨喜罢了,我和他也只是名义上的夫妻。
27
京城风平浪静,边关胡匪却总不消停。
明明已经被沈威打的元气大伤,仅仅安分不到半年,他们竟又卷土重来。
朝廷几番派兵镇压都吃了败仗,朝中养的一帮酒囊饭袋,去了边塞全被打得屁滚尿流。
边塞要地接连失守。
皇帝终于想起沈威,想起他的战神了。
听说他在朝堂怒斥群臣无能,还跑到太庙盯着沈威牌位发了一下午的呆。
最后,皇帝来到了沈王府。
我问沈瑜要不要回府,沈瑜答:“该来的躲不掉的。”
我们回了沈王府
皇帝捧来了崭新的战甲。
他将沈威生前统领的神威军交给了沈瑜,又加派了精兵八万,让沈瑜明日出发,前往边塞镇压胡匪,夺回我朝疆土。
皇帝一边细数沈威生前的赫赫之功,一边叮嘱沈瑜要争气,莫丢了他父亲的脸。
沈瑜沉默以对。
28
当天夜里
我为沈瑜准备好出征的行囊,送到了他的房间。
沈瑜坐在床头,静静的看着我。
直到我转身准备离开,他忽然叫住了我。
“诗玖。”
我脚步停顿
灯被沈瑜熄了,他从身后抱住了我。
沈瑜掌心交叠扣在我腹部并没有用力,我完全可以推开,但我却没有动。
于是沈瑜将胸腔贴在了我的后背,心跳的震动感隔着衣料传来,他将下巴搁在我肩上,脸颊贴着我的脸颊,炙热的。
他问我:“可以吗?”
我忽然发现,当初弱不禁风的沈公子已经成长,现在他很轻易就能用身体将我包住,让周围全部充满他的气息。
见我依旧没有作出反抗,沈瑜将面颊滑进了我的颈窝,扯开了衣带。
他的呼吸很烫,我感受到了他的掌心,宽阔的布满了厚茧,但并不扎人。
很渴
他很渴,拼命从我口中索取水分,引得我也口干舌燥起来。
我忽然很想就忘了一切,就任性一下。
就让今夜的自己完全属于彼此。
“沈瑜……”
我终于是深陷进去,无法挣脱了。
沈瑜他很笨拙,他说他是第一次,他亲吻我眼角的泪和我说对不起,又将我紧紧抱着不肯放下。
我也不愿放手,于是痛苦着和他纠缠在一起。
纠缠
在这无人深夜合二为一,彻底的成为一路人。
29
第二天,天未亮,沈瑜已将一身戎装穿戴整齐。
那是少年将军的模样,没有一分过往的娘气。
我也跟着起了床。
沈瑜想叫我歇着的,我摇头:“我没那么娇气。”
我将沈瑜送出沈王府。
分别之时,我说:“活着回来,否则——
我就去地府找你。”
沈瑜回身拥抱了我,他道:“你第一次送我的那把袖箭被骨返山山匪弄坏了,你可以重新给我一把吗?”
我点头:“好,你回来我就给你。”
我想,我们会有未来。
30
沈瑜去边关,一去就是一年。
这一年,他似乎成了第二个沈威,战无不胜。
君王满意,百姓爱戴。
京城不断传来捷报。
陛下的赏赐接连送进沈王府。
沈瑜的身影却从未出现在沈王府。
我和沈瑜结婚第三年,边关来信。
沈瑜查出宰相勾结胡人证据,手刃胡王,引胡人报复。
沈瑜不幸战死胡军阵地,尸骨无存。
援军赶来,只找到了沈瑜已经断裂的随身佩剑。
证据被送往朝中,沈瑜的承影剑被沈瑜身边贴身副将送来了沈王府。
副将跪在屋前,将断裂的承影剑举到我面前。
断剑躺在纯白的布上,剑身斑驳血迹未干,剑柄被磨损的看不清花纹。
副将说:“将军嘱咐过,若他不幸战死,就带着他的遗物,亲自送到公主面前。和您说——
他回来了!”
蠢货,谁叫你这样回来啊。
我盯着承影剑看了好久,泪滴落在剑上,晕开血迹。
“我知道了。”
我终于将断剑接过。
31
皇帝前来沈王府吊唁,我拿着枪指着他鼻子将他赶出了沈王府。
人们说九公主疯了。
没错,我就是疯了。
当初沈瑜为了习武清理房间时我留下了两件衣服和脂粉。
我把他们都拿了出来。
我将他的衣服穿到身上,用脂粉给自己化妆。衣服并不合身,我也不会化妆。
我画了一个很丑很丑的妆,吓跑了路过的家丁。
然后我来到后院,将承影剑和我给他的袖箭放在空地上,拿出梨花枪舞了起来。
是夜,沈王府燃起大火。
冲天的火光蔓延整个王府。
火光中,我仿佛看见沈瑜向我走来。
他穿着鲜艳的衣服,化了艳妆,风光霁月,美得不可方物。
我将枪舞的越来越急。
沈瑜,我来找你了。
你为我化妆,好不好。
32
沈王府的下人说,王妃被烧死了。
骨灰都不剩。
皇帝先失爱将,又失女儿,悲痛不已。
他将宰相及其相关人员打入死牢,又对沈瑜和九公主一番封官封爵,以此表达他的公平正义。
于是,沈瑜和诗玖彻底的成为历史。
坊间又多了些谈资。
好在勾结忽然的朝臣揪出来了,胡王也死了。
边关很长时间不会再有动乱了。
也就不需要战神了。
不过江湖上倒有传闻
思归府那位退隐的前武林盟主跑了一趟现任盟主府,往他府上塞了俩人。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
番外
1
初见诗玖感觉她又凶又可爱
一身大红色的婚服,硬是被她穿出了女将军的气质。
诗玖这姑娘脾气是真爆,能动手绝不动口,她大步向我走来,硬生生把我薅回了沈王府。
回府后我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是皇帝为我指婚的九公主。
那一刻,我就知道了,皇帝终究是不肯放过沈威,也不肯放过我。
诗玖是皇帝派来的人,用来监视我和沈府,如果有必要她甚至会杀了我。
但我还是不受控制的爱上了她。
她既然是来监视我的,为什么打完我又照顾我,为什么要送我武器防身,为什么要来骨返山救我?
好好的一个姑娘,被皇宫的巨网硬逼成了独来独往男人模样。一如我为了不被皇帝视为眼中钉,不得不做烟花柳巷浪子。
她和我是一样的人。
她有一个金灿灿的心,勾的我追随着她移不开眼。
2
我不想逃避了,诗玖的到来以及骨返山事件都昭示着,逃避无法解决问题。
软弱妥协保护不了身边的人,甚至连自己也保不住。
我要变强,我还要带诗玖离开这吃人的庙堂。
为了让诗玖教我武功又不惊动皇帝,我用了极惨烈的方式,暴雨倾盆,我当着诗玖的面拼尽全力,昏厥过去。
这还不够
我要让诗玖爱上我,让她愿意背叛皇帝,挣脱牢笼。
想要摆脱朝堂很难,如果失败甚至会搭上性命,但我相信诗玖不会畏惧这些,只要她作出决定,就会义无反顾。
我最拿不定的就是她对我的情感,我怕我做不到,我怕她心里没有我。
我努力逗诗玖开心,带她过七夕放花灯,我一刻也不想离开她。
3
沈威死了
我并没有太意外
胡人勾结朝中官员,我给他传信让他提防了,是他不知道变通。
他愚忠!懦弱!
空有一身武力谋略,为什么不敢得罪朝堂那些吃白饭的蛀虫。
我娘死的时候他不在,我长这么大他也不在,他不是好丈夫,也不是好父亲。
他明明知道自己已经功高震主还要在边关死磕,还要我故意堕落,美其名曰为了保护我。
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想保护我?
我只是替他觉得不值,临要死了居然还在维护皇帝颜面。
白白葬送在了一群蛀虫的算计下。
4
沈威以死换来的和平并没有持续多久。
毕竟蛀虫还在,蛀虫和胡匪还勾结着。
朝廷要撑不住了
皇帝终于想起他的护国大将军了。
可他的大将军已经死了,他想起大将军的儿子了。
我感觉时机到了。
出征前一夜,我的前途生死未卜。
我很忐忑,诗玖,你爱我吗?
我需要肯定的答案,我需要得到,需要你给我奔赴未知勇气。
好在,她回应了我。
那一夜,极尽缠绵,两颗心彼此靠近,坦诚相待。
诗玖坦白她是替皇帝来监视我的,也愿意背叛皇帝和我去疯一把。
我们会有未来
5
边塞比我想象的难对付
沈威的军队,并没有那么容易服从我一个从未带过兵打过仗的人。
我要收服他们还要对付和朝中官员串通一气的胡匪。
但有诗玖在,一切又变得没那么难熬。
诗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她拦截到了一些宰相和胡人的密信,密信传给我帮我打了好几次胜仗。
我知道,她一个姑娘,要做这些肯定不会容易。
我们都在努力,向着那不太确定的未来。
6
我诈死那天来的突然。
杀死胡王后我也受了不轻的伤,伧俗逃离现场只丢下了她给我的承影剑。
虽然离别前就有过约定,但我还是有些担心。
聪明如她,应该能懂的吧。
我回来了……
我绕开管官道,骑快马急匆匆赶往京城。
诗玖可是在京城演了一出好戏,整个京城沸沸扬扬。
但当我在思归府见到久违的身影,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我们赢来了,我们的未来。
————————
本文纯属虚构!纯属虚构!
里面的官位什么的都是我乱写的,属于架空世界,不要深究。
编辑于 2024-05-07 23:16・IP 属地河南查看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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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歹徒追杀时,我哥正在和养妹宋青青一起庆祝她舞蹈比赛获得第一名。
我躲在垃圾桶里,拨通我哥的电话。
可还没等我开口求救,电话那头就传来我哥不耐烦的声音。
“宋子衿,你烦不烦?有我在你别想毁了青青的庆功宴。”
电话被无情挂断,我被强行拖出来。
随着歹徒手里的棒球棍重重落下,手机从我的指尖滑落,摔得四分五裂。
1.
我死了,死在一个很普通的夜晚。
我的尸体被歹徒肢解成小块丢进下水道里。
随着大雨被冲进了护城河,被一名喜欢野钓的男人发现。
我飘在空中,看着被吓得瑟瑟发抖的男人,感到一丝抱歉。
估计以后他可能再也不敢野钓了。
警察来得很快,我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我哥。
我哥是s市最年轻的法医,他协助警方破获的案件两只手都数不完。
我从没想过有朝一日,我哥会亲手解剖我的尸体。
我在水中泡得太久,尸块早已肿胀变形,浓烈的恶臭味刺激着周围人的鼻腔。
那个跟在我哥身后的实习法医只是看一眼,就忍不住跑到一边嗷嗷狂吐。
我零散的尸体被打包带回警局,我也跟着我哥一起离开。
验尸房,手术台上。
我站在一旁,看着我哥专心地将我拼到一起。
我看着他专注的神情,忍不住想:要是他知道躺在那里的是我,一定会很嫌弃吧。
或许是因为尸块的检验难度较大,尸检的时间格外长。
我哥将我的尸检报告整理完毕后,提交给刑侦队长——梁峰。
“死者女,年龄20至22岁之间,死亡时间大约是48小时之前,也就是昨天晚上十二点到凌晨两点之间……”
说到这里,我哥忍不住停顿一下,但还是继续说道。
“身上有大面积挫伤以及暴力伤,多处骨折,大概二十处非致命刀伤,凶器长度28mm到100mm之间,刀片厚度5mm左右,初步判断凶器是一把美工刀。根据目前线索判断死因是失血过多,另外,受害人头颅失踪,指纹遭到毁坏,无法明确被害人身份,我已经提交DNA检测,最快72小时就能出结果。”
我哥的声音平静,将我尸身的情况详细讲给现场的各位。
周围人一听无不倒吸一口冷气,很难想象这个小姑娘在死前遭受多大的伤害?
梁峰紧锁眉头,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愤怒。
“查!一定要将这个犯人抓出来!”
梁峰将排查走访以及其他相关工作安排好后,唯独留下我哥。
“你知道吗?宋子衿失踪了。”
梁峰的话成功让我哥身体一僵,随即他声音冷漠。
“是她让你这么说的吧?帮她骗我很有意思?”
梁峰无奈地摇摇头,随即将一沓材料扔到桌面上。
“是子衿的闺蜜报案,失踪时间已经超过24小时,这是她报案时的笔录。”
我哥拿起桌上的材料,随意翻翻就又丢回桌上。
“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小孩子把戏而已,她又不是没这么做过。”
我站在一旁,看着我哥漫不经心的脸,只觉得心脏隐隐作痛。
梁峰揉了揉眉头,对我哥这个样子有些头疼。
“子衿的闺蜜说他去找过你,可你压根没当回事,你也是在公安机关工作的,应该知道失踪案最重要的就是时间,错过最佳……”
梁峰话音未落,就被我哥打断。
“我知道,那天是青青的庆功宴,我不想让她来搞破坏,她估计心里不好受,才闹这么一出。”
梁峰还想说什么,却被我哥再一次打断。
“梁队,这是我的家事,我自己会处理,抱歉,给队里添麻烦了。”
我哥神色淡漠,拿着桌上的材料转身离开。
走廊里,
我哥掏出手机,打开通话记录。
最后一次通话时间显示的是三天前的晚上。
我哥犹豫片刻,拨通我的电话。
“嘟嘟嘟……”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机械的女声从电话里传出。
我哥被气笑了,随后打开微信,找到我名字,发送一条消息。
“宋子衿,我不管你玩什么把戏,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回来,别做这些让我恶心的事!”
我站在他身边,清晰地看到他眼中藏不住的厌恶,眼睛发酸。
不过,我现在只是个灵魂,灵魂没有眼泪。
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我,跟着我哥回到家,一进屋就看到宋青青坐在桌子旁边,桌上摆着热腾腾的饭菜。
我哥看到这一幕眼中满是温柔,而我则是猩红着双眼愤恨地看着她。
我猛地扑上去对她又抓又咬,奈何我一个灵魂没有任何伤害。
2.
宋青青是爸妈收养的养女,也就是我们的养妹。
说起来宋青青也是个可怜人。
她的妈妈死于一个连环杀人魔之手,虽然她因为被锁在衣柜里侥幸逃过一劫,但却目睹全过程。
我哥就是当时这个案件的法医,也是他第一个发现锁在衣柜里的宋青青。
由于目睹母亲被杀的过程,宋青青患上严重的心理疾病,而且对我哥异常依赖。
一旦离开我哥,就会变得极度焦虑,不停自残,甚至出现自杀倾向。
由于宋青青情况特殊,我哥只能暂时将她安置在家中。
爸妈知晓她身世可怜,最后经过我们一家人商议,爸妈决定收养宋青青。
我本以为我会有个娇软可爱的妹妹,却没想到她是个披着人皮的恶魔!
宋青青是个聪明的孩子,她很懂得如何利用自身优势讨人欢心,家里人被她哄得开心。
自然而然,我就成了她的对照组。
相较于伶俐讨喜的宋青青,我略带木讷的性子属实是没什么存在感。
宋青青似乎很喜欢抢我的东西,但我看她可怜也从不与她计较。
可我没想到她想要的一直都是我的命!
我哥应该做梦都没想到眼前这个甜美乖顺的女孩,是如何冷静地拿起尖刀,一刀一刀将我捅死。
我也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死在宋青青的手里。
明明几个小时前她还在我哥为她举办的庆功宴上大放光彩。
几个小时后她却又可以面无表情地将美工刀扎进我的身体。
利刃刺破肌肤,鲜血不断流出的感觉仍旧让我灵魂颤抖。
思绪回归,我看着宋青青招呼着我哥坐下,两个人坐在餐桌上有说有笑。
一切都是那么温馨自然,就好像他们才是真正的家人。
我就像一个旁观者,从前是,现在也是。
晚饭过后,宋青青缠着我哥陪她看剧。
我哥有些心不在焉,一遍一遍地刷新微信。
宋青青注意到了我哥的异常,贴心地问道:“哥,你怎么了?”
我哥摇了摇头,目光不自觉落在和我的对话框上,有些失神。
宋青青看到我的名字,脸色难看一瞬,随即恢复正常。
“哥,是在担心姐姐吗?”
我哥回过神将手机揣在兜里,什么也没说,转身去了厕所。
第二天,
我哥并没有去上班,而是去了我住的出租屋。
只见他熟稔地用钥匙打开我的屋门。
我差点忘了,我哥还有一把备用钥匙。
房间不大,屋里东西却不少,各个角落都被塞得满满的,看着拥挤却不乱。
“嘎吱!”
门响了。
我哥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语气冷硬。
“你还知道回来啊,你怎么不死在外面……”
“宋谨言?你怎么在这儿?”
是沈悦,我的闺蜜。
听到熟悉的声音,我眼眶发酸,一瞬间所有的委屈都涌上心头。
“怎么是你?”
我哥脸色变差,看向沈悦的目光中带着不满。
“宋谨言!你到底是不是人啊!子衿已经失踪三天了!你不去找她就算了?为什么要撤案?”
沈悦的声音里带着压制不住的怒火。
“你知道吗?你们这是在浪费公共资源,你告诉宋子衿,让她趁早回来!”
我哥厉声斥责,丝毫没将我的安危放在心上。
沈悦再也忍不住,一巴掌打在我哥的脸上。
与此同时,屋门被撞开。
宋青青冲进来,猛地撞开沈悦,将我哥紧紧护在她身后。
“不许你欺负我哥!”
宋青青恶狠狠地瞪着沈悦,那模样就如同一只发狂的母狮子般。
我哥怕宋青青受伤,赶紧将她护在怀里。
宋青青看着我哥,
沈悦看着眼前这一幕,气得差点说不出话。
“宋谨言,你是傻逼吗?你到底能不能分清谁才是你的亲妹妹!”
我哥抱着宋青青的手臂又紧几分。
“宋青青才是我的妹妹,至于宋子衿,她就是个灾星!”
灾星?
这两个字在我的脑中不断回荡。
原来,在我哥眼里,我就是个灾星吗?
“如果不是她,我爸妈就不会死!为什么当初死的不是她!”
我哥的话如同一柄利剑斩断我脑海中的枷锁,让我想起曾经那段被遗忘的记忆。
3.
果然,人死以后,记忆都变得清楚了。
那是收养宋青青的第二年,那天是我的生日。
“姐姐的手链好漂亮啊,青青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手链,如果青青也能有一个这么漂亮的红绳手链就好了。”
宋青青一脸羡慕,表情单纯,可眼中却是藏不住的占有欲。
我不喜她眼中的贪婪,将手链放进兜里,隔绝了她的视线。
我哥见不得宋青青失望的表情,忍不住开口与我商量:“子衿,青青喜欢你就借给她戴两天,大不了我给你买个新的。”
我摇了摇头,这个红绳手链是爸妈亲自去寺里求来的,是用来保我平安的。
我什么东西都可以让,但爸妈的心意不能让。
宋青青见我拒绝转而换上一副悲伤的神情,泪光盈盈地看着我。
我妈看到这一幕,将她抱在怀中,安慰她。
“青青啊,那红绳手链是求给姐姐的,你拿了就不灵了,你若是喜欢,妈妈明天去给你也求一个,让佛祖保佑我们的青青平安顺遂,一生喜乐。”
宋青青红着眼睛点点头,可看向我的眼神中却带着怨毒。
本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却没想到这是我悲剧人生的开始。
我的手链被剪断了。
我看着宋青青狰狞的面容,以及断成两截的手链,还有些不敢相信。
“宋子衿,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也别想得到!这个家里所有东西都是我的,你给我滚出去!”
宋青青尖锐的声音刺得我耳膜生疼。
我不明白,为什么她要这么对我?
我还未说话,她就像川剧变脸般,跪在地上,抱着我的大腿声音悲凄。
“姐姐,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你别把我丢掉,求你了!”
我被吓到了,拼命挣扎,慌乱中将她踹倒在地。
身体被我哥用力撞开,我跌倒在地上,疼得说不出话。
我哥心疼地将宋青青护在怀里,厉声呵斥道:“宋子衿!看来是我平日里太骄纵你了,你怎么能欺负妹妹!”
发布于 2024-05-07 11:33・IP 属地湖北查看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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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天帝下凡历劫,我救了他的命,他说要娶我为妻。
可后来,却为了月华仙子,将我抽筋拔骨,化作魂器,以邪术将她复活。
月华归来时,我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
而他荒芜记忆中的背影却慢慢清晰。
我魂飞魄散之际,他疯了一般扑上来。
拼了命地抓住漫天飞舞的碎魂,却终是徒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从指尖湮灭。
最后一刻,我轻抚他痛彻心扉的侧脸,微微笑了起来。
惜衡,其实有个秘密,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1
天帝白衣染血自蛮荒归来,身后跟了一位女子。
那女子是月华仙子,三界第一美人,名副其实的天界白月光。
只是她性子孤傲,目高于顶,唯一情之所系的,便是天地间至尊无双的天帝陛下。
四千多年前,老天帝隐退虚空界,新天帝为服众望,下凡历劫,战魔君于黑水沼海,于生死之际被魔族偷袭,是月华仙子舍身为盾,为他挡下致命一击,自己却神灵溃散。
天帝痛念于心,以半颗元神做皿,用心头血滋养了几千年,只盼有朝一日,月华仙子能复生归来。
所以月华仙子心悦天帝,是四海八荒皆称的佳话,而我爱慕帝主,则是三界六道俱知的笑话。
我只是一介凡女,出身卑微,命若草芥,不过机缘巧合之下,替元殊天君挡下一道天雷,才有幸得见天颜。
那日,元殊天君笑眯眯地问我:“你为本君挡下飞升上神的最大一道诛神天雷,免本君十万余年修行毁于一旦,本君心里感激,许你一诺,尽管开口。”
我说:“我想进天宫。”
他微微一怔,随即便又笑开,轻道:“简单。”
乘着祥云才至巍峨天宫门口,便见一袭白衣的天帝羽光而来,剑眉星目,华仪天成,却是脸色铁青,眸色锋凛:“元殊,你简直是胡闹!”
元殊天君唰地打开手中的鎏金玉骨扇,摇得不疾不徐,笑得浑不在意:“本君选在这个时候提前飞升,是怜你刚渡劫羽归,又损了半颗元神,怕魔界得了消息,勾结妖界攻来,你无人可用罢了。”
天帝却冷斥道:“孤早就叫你弃了这念头,修为不及,强行飞升,会元神俱散,不得超生,你简直是在找死!”
“本君现在不是好得很。” 元殊天君又露出惯常的吊儿郎当的表情, “你非要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魔界,本君劝阻不得,就只好陪你喽。”
天帝冷哼一声,似是并不领情,却也没再说什么,只抬掌将修复之术施来。
元殊天君挥手挡掉他的法术,一把将我拉到了身前:“本君此次成功飞升,修为无损,都是多亏了她,也没别的要求,只想让她在天宫做个小仙,你不会不同意吧,小老弟?”
天帝虽真的是他的小老弟,却最烦被他叫‘小老弟’,惯常说的“滚”字都到了唇边,忽然记起自己已是天帝,三界楷模,又生生咽了回去,只一双金褐冷眸向我投来,隐隐泛着寒光,落在身上,冷漠疏离,如霜覆雪。
但他到底是答应了的。
答应我留在他身侧服侍,以仙奴的身份。
甚至亲自施法为我脱去凡骨,阔赠万年灵力,只因我的命格与月华仙子同出一辙,是他等了几千年,上好的塑魂之器。
元殊天君一听就变了脸色,抓起我的手就要离开。
但我是愿意的。
我看向天帝的目光笑色蕴然:“天帝允我飞升,予我长生,我为天帝赴汤蹈火,身死魂灭,不敢言悔。”
——————
天界众仙都嘲笑我对天帝一见情深,痴心妄想,可我自己清楚,我不是痴心妄想,我只是……没有喝下那碗孟婆汤。
当年黑水沼海,魔君无良,少女献祭,于乌云压顶,暴雨滔天,波浪诡谲之中,一叶小舟如浮萍入海,漂泊无依,不过片刻,便被激荡滚涌的黑墨涛浪掀翻吞噬。
一浪接一浪的黑滚波涛如巨石频频撞击于身,我的骨头几乎都被砸断碾碎,心神俱裂,五脏皆损,可我不想死,可我太想活,可拼命挣扎,却终是黑海无涯,人难胜天。
命悬之际,是那双有着金褐瞳眸的人乘着祥云而至,拨开漫天漫地的黑浪,扫平滚滚翻涌的墨海,救我于危难,护我于心口,予我第二条性命,让我永世难忘。
缘于沼海初见,情定杏林微雨,更有梨亭品茗,莲池听荷,梅园赏雪,四时景致不及他万分之一温柔,点点滴滴刻心头,教我如何能忘,如何敢忘。
——————
塑魂的时刻并不好掐算,早一分嫌早,晚一分不足,必须以万分的耐心去等待那十成十的精准。
这一等,就是一千多年。
长久以来,我都很清闲安逸,甚至没见过天帝几面,但他每一次来,我都用尽了心思迎候。
我知他喜茶,便早早去抚仙湖畔龙井泉旁等着,一定要在清明雨前就采到那珍贵茶树的头一茬嫩芽尖儿,用上神仙法启祝融真火微烘月余,再以长白山之巅天池水蓄养的那棵万年梅花树上千年积累的雪露冲泡,水至清至纯,叶至臻至翠,澄绿的芽叶在晶莹的雪水中翻腾舒展,剔透的似看得清浅碧脉络,如滴了青墨入水,缓缓氤氲出一盏人间四月天。
在这上百道程序中,最难的,当属泡茶的雪露,那甚至比元殊天君的祝融真火都稀缺几分,毕竟千年雪露易得,七万年梅花树却只此一株。
听闻那梅花上仙的脾气颇为古怪,仙位越高越得不到她的好脸色。
记得第一次去长白山,我在山巅足足等了六个月,霜雪严寒,呵气成冰,我不会御寒法术,虽是仙骨,也只是不会死而已,仍难抵寒气沁入心脉,伤及肺腑。
但好在还是感动了上仙,允了我半盏千年雪露,我自是千恩万谢,小心地将那溯光琉璃盏接过,仔仔细细地捧在怀中,贴在心口,婉拒了元殊天君的驱寒法术,生怕身上的寒气不在,雪露会融化,味道就变了。
却正欢喜期许之际,被等在天门的天帝一掌掀翻了杯盏,厉声诘问:“你去哪儿了?”
未及应声,他一双冷目从碎了满地的溯光琉璃盏扫过,眸光又如寒刀投来,入鬓的两道锋眉也似染了万年霜雪,若剑一般直透心底:“孤允你飞升,你便真当自己是正经的仙娥,长白山的绝顶雪露,你也配?”
“今日错过了千年难遇的塑魂良辰,你区区肉骨凡胎,如何担当得起?”
“不过一介凡夫俗子,有幸成为月华的塑魂之器,休要贪得无厌!”
他明明面无表情,语色淡漠,却一口一个仙君,一字一句凡人,无不充斥着仙凡有别,鄙弃的意味几乎是从骨子里透出来。
我讷讷无言,急急跪地认错,伏在冰凉的青玉砖石上,破碎的琉璃盏片几乎刺透掌心,鲜血汩汩而出,寒意却顺着脉络丝丝缕缕地蔓延上来,圈圈缠绕收紧,几乎将四肢百骸都凝滞成冰。
元殊天君急得拉我,愤然与天帝呛声:“是本君带她去的长白山,要怪就怪本君!”
天帝目色微怔:“你也去了长白山?”
“是,本君去了长白山。”元殊天君面上浮现显而易见的痛悔之色:“几万年来,我日日愧悔,却破镜难圆,再回不到当初。”
他闭了闭目,掩去眸中泪色,苦心规劝:“自从长白山成了天界禁地,你便再没有喝过一口满意的茶水,她是为了你,才巴巴去求那千年雪露,你不要像我一样,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天帝不耐地撇过脸去,眼风都不屑扫我一眼,便冷冽道:“孤不需要。”
话音未落,白光烁闪,衣袂纷飞,我只来得及抬眸捕见一抹青白广袖锦袍的角摆。
元殊天君气的七窍生烟,却也奈何不得,只连忙将我扶了起来。
我的膝盖已经跪得麻痹,加上残留的长白山冰雪寒气,更是刺麻得发疼,像是有千万只蚁兽在同时啃噬,几乎站立不住。
后来我才知道,长白山是若梅上仙的隐世之地,天界禁区,即便是贵为天帝也不得用仙法窥寻,更不得入内,所以元殊天君才在雪山外等我,所以天帝才找不见我。
恍然便想起在长白山上,若梅上仙一边神色傲洁地递来雪露,一边警声告诫:“天家寡情冷血,你为他做的再多,他也不会感激一分。”
我当时答了什么?
想必是眉目雀跃,笑色晏晏:“无妨,他只抿一口,我也满足。”
恍神间,元殊天君已一边为我疗愈,一边歉声道:“惜衡素来孤高寡言,卓尔不群,现下只是太忧心月华,才言语没了轻重,你别见怪,他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他以前是什么样子。
他以前眉目最是温柔,礼数更是周全,被我的指尖不经意地触到,都会受惊般弹开,红了整张脸跟我致歉,怪自己唐突。
我心不在焉地掏出帕子,慢慢擦拭掌心,长白山的雪太冷,让人如坠冰窟,长白山的雪露却太烫,像是身处无边炼狱,被烹烈炙涌的油翻滚着浇在心头,滋滋冒着血腥气。
——————
天界众仙最近又有了谈资,口口相传得极为精彩,天帝罚我跪于天门几天几夜,还亲手施了天雷断脉的鞭刑,回去的时候血都浸透了衣衫,从天外一直蜿蜒到仙奴殿。
我听了只觉可笑,元殊天君却气得跳脚,最是替我不平,每每遇见嚼舌根子的,俱先隐忍不发,待他们讨论到兴头上,便突然用应龙真身怒吼而出,直吓得他们心神迸裂,听说有几个现在还在告病养伤。
元殊天君甚是得意地和我复述当时场景,一连讲了几遍,每次都不忘在最后加一句:“不必在意这些酸腐之言,你长得可比他们那副尖酸刻薄样好看太多了。”
这话不假,我确实蕙质娇容,美艳无双,美到人人都背后对我糟践鄙夷,却各个当面都不忍苛责半分,只因我那张和月华仙子一模一样的脸。
谁人都知,当年天帝下界历劫,九死一生,月华仙子痴情至深,执意追随,连轮回台也愿意跳,幸得元殊天君眼疾手快,才将她救下,但她还是被轮回台的煞气削去了一缕青丝。
我……就是那缕青丝,所以我当然是与月华仙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此事只有天知地知月老和我知,跳轮回台前,月华仙子私下找过月老,苦苦哀求他为她和天帝在人间界安排一段姻缘。
月老怜她钟情天帝万年却半分不得回应,终是点头答应,不想红绳已结,姻缘已定,投生的却只有片尾乌发。
所以,我和天帝是姻缘注定,合该琴瑟和鸣。
——————
天帝不知是听见了风言风语,还是心里过意不去,第二日便来了仙奴殿,彼时我正半倚在藤架上,看着院前的曼陀罗花出神。
曼陀罗是魔界唯一的花,这唯一的花也是黑色,黑的像晕不开的墨,如今我将它种在天界,却是通体雪白,不知何时,它才能变回它本心的颜色。
或是,永远都变不回了。
天帝缓缓行至我身后,停驻了好一会儿我才发觉,急忙站起身来行礼告罪。
“无妨。”他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半晌,才迟疑着开口:“你……还愿不愿意为孤沏一杯茶?”
完结后续,点这里:https://www.zhihu.com/question/438620495/answer/1690216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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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 2024-05-04 00:40・IP 属地河北查看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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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继父性侵。
我母亲劝我息事宁人。
『闹大了你还怎么嫁人?』
我不管,选择报警。
我母亲转头却对警察说:『小孩子和家里闹矛盾,瞎说的。』
在我的坚持下,警察展开调查。
最后竟在我家后院,挖出了我生父的尸骨。1、
曾几何时,我也是有爸爸呵护的小公主。
可在我初二的某一天,爸爸说要去城里办事,就再也没回过家。
妈妈哭着和我说,爸爸找了个漂亮阿姨,不要我们了。
两个月后,妈妈改嫁。
一开始妈妈想把我扔给奶奶。
奶奶说,这又不是孙子,谁爱养谁养。
妈妈又带我去姥姥家。
结果连门都没进,只听院子里说什么不要脸。
最后只好跟着妈妈回了继父家。
2、
我记得那天是个阴雨天。
妈妈独自撑着伞,完全没有顾及个子还不高的我。
淅淅沥沥的雨水,随风拍在我的身上。
多年后,回想起那天,仍记得浑身湿漉漉的透骨凉意。
进门的时候,我的继兄乱糟糟的躺着。
他也不起身,斜着打量了我一下,就喊我妈去给他切西瓜。
继父闻声从里屋出来,笑着打了个招呼。
『不是带了伞吗?怎么还湿透了。』
妈妈终于低下头看了我一眼,眉头皱起,一脸嫌弃。
『没长眼睛吗?淋雨了,不会往伞下面躲吗?』
『一天一点不知道给我省点心,一会自己把衣服洗了,别指望我给你洗。』
反而是继父温和的笑了笑。
『快去切西瓜吧!』
『我带小朵去换身衣服。』
妈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看看继父,又看看我,转身去厨房了。
我刚刚被送了一圈没被送出去,又刚来这里,正不知所措。
继父给我解围,我心里是感激的。
可是看着他透出的笑,不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大概是刚刚着凉了。
继父看到,连声说快去换衣服。
说着就牵起我的手,拉着我往里屋去。
进屋前,我听到继兄冷哼了一声。
3、
继父先找了一条毛巾,亲昵的给我擦头和脸。
我被这过于亲近的举动惊住了。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直挺挺的任由他施为。
接着他从衣柜里翻出一套宽松的衣服。
『快把湿衣服脱下来,把这套衣服换上。』
『家里没有你的衣服,你先用你哥的凑合一下,明天带你去买新的。』
说着,他伸出手,要来解我衣服的扣子。
我赶紧后撤一步。
『我自己来吧。』
他却不依不饶的跟上来。
『诶呀,别客气,叔叔来帮你吧。』
『快脱了,一会该着凉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只能捂住衣服,低着头往后撤。
继父又伸了两次手,见我坚定的不让碰,只好退后了一步,认输了似的说道:
『好吧好吧!你自己来吧!』
说完他就站在那定定地的看着,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我犹豫了一下,说道:
『叔叔,你能先出去一下吗?』
我余光瞟到,继父的笑脸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房间里忽然安静的可怕,只听到窗外哗啦哗啦的雨声。
我又打了个寒颤。
继父忽然干笑了两声,打破了僵局。
『还不好意思了。』
『那你自己换,我先出去了。』
『我是把你当女儿了,没想那么多。』
『我以后会好好照顾你的,时间长了,你明白了,一定会愿意作爸爸的乖女儿的。』
「乖」字他还特别拖了个长音。
说完他歪嘴一笑,转身出了房间。
我瞬间没了力气,瘫坐在地上,抱着自己那堆湿漉漉的衣服,眼泪再也止不住。
4、
等我换好衣服,妈妈和继父一家已经坐在餐桌旁,开始吃饭了。
我怯生生的走过去,想一起吃饭。
妈妈却说:『赶紧去把衣服洗了,洗完晾上,一会泡坏了。』
继父瞟了我一眼,没说话,只是夹了一大筷子鸡蛋到继兄的碗里。
我只好先去洗衣服。
等洗完衣服,餐桌已经没有菜了,只给我留了半个硬邦邦的窝头。
我只能用窝头,刮盘子里剩下的一点菜汤,抻着脖子往下咽。
吃完了,还得把盘子饭碗都洗了,再把家里打扫了。
干完了活,我不知道该去哪里休息。
想去次卧,被表兄赶了出来:『滚出去!这是我的房间!』
想去问问妈妈,站在主卧门口,听到里面隐约的声音,我伸向们的手又缩了回去。
最后在放草料的小仓库里,蜷缩着睡了一觉。
睡着的时候,我梦到爸爸了。
梦里,他依然会用那满是茧子的厚实手掌,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然后轻轻摸摸我的头。
5、
第二天早上我没能起来。
我浑身酸疼,感觉寒意透骨,下意识紧紧的把自己抱成一团。
我想我是发烧了,我迷迷糊糊的想,我会不会死?
我要是死了,爸爸会不会回来看我一眼?
妈妈进来的时候没看见,被我绊了一下,她眉头一挑,手插着腰就骂起来:
『一大早没看见你,我还以为你跑了呢!结果是跑这里躲着不干活!』
『还躺地上,想绊死我啊?我告诉你,我要是死啦,看还有谁要你这个赔钱货!』
『你这贱皮子,一天就知道吃干饭,赶紧给我起来干活。』
我还是迷迷糊糊的被拉起来,跟着往地里走。
光着脚走进水稻田里,水和泥漫到我的膝盖。
冰凉的感觉,让我清醒了一点,反而让我更清楚的感觉到了骨头里的疼痛感
耳旁传来妈妈的咒骂,说我干活偷懒,娇气的要命。
终于,我昏了过去,一头栽进了水里。
昏倒前,最后的印象竟是,终于要解脱了般,松了口气。
6、
再醒过来,是在卫生所干净的床上。
睁开眼之前,闻着床单上消毒水的味道,竟感觉有点安心。
所以我长大后,和其他人去医院紧张的状态正相反,我感觉医院是让我最能放松的地方。
房间外传来妈妈和医生的争论。
『不行,孩子都已经肺炎了,一定要在这里静养,还要打吊瓶,不然有生命危险。』
『你别在那里危言耸听了!你就是想骗我的钱,这么个死丫头片子,看个病要二百块,你还不如去抢!』
『我们已经把其他的费用都给你免了,就收个要钱,这都是明码标价,药监局备案的!』
『得了吧!你甭忽悠我,家里还有抗生素,我回家给她吃点那个就行了!』
『你疯了吧!那可是给牛吃的!』
『那不都是给活物吃的!我给她少吃点不就行了!谁家不都是这么凑合过来的?』
······
最后还是大夫实在看不过去,叫来了村长评理,妈妈也只让我打了一针,打完针就不顾阻拦的带我回了家。
一路上,我自然又成了她的情绪垃圾桶。
「赔钱货」、「浪费钱」、「娇气」之类的词不要钱的往我身上倒。
我只低着头,默默的跟着回了家。
7、
回到家,继父爷俩并排摊着,一看就知道是亲生父子。
继兄翻着白眼笑话我:『真是个病秧子,干点活还能累昏过去。』
继父还是摆出一副笑脸,说着小朵辛苦了,就作势要抱我。
我吓得躲到妈妈身后,妈妈却一下把我甩开,奔着厨房去了,她还得给这爷俩做饭呢。
继父看我这样,倒也没有再靠近,丢下句好好休息,又继续回去摊着,等开饭了。
此后的日子,我都在躲着我的继父。
所以我依然没有单独的房间,只在仓库里单独放了一套床褥。
每天我要早起剁鸡食和猪食,然后去地里干活,日复一日。
学校因为没有学费,也没法去了。
我麻木的日复一日的活着。
直到我那天去地里干活,路过我表姐家。
······
表姐可能是我唯一的朋友,也是我爸爸走了后,唯一还和我有联系的亲戚。
她偶尔会偷偷来看我,给我塞点吃的,有一次,甚至留给我一枚五角钱的硬币。
那天表姐家外面为了好多人,墙上贴了红色的喜字,门口还停了一辆桑塔纳小汽车。
我知道这是表姐家里有喜事了。
我开心的往里挤,我知道这种时候,会有喜糖吃,堂姐一定给我留了至少五块大白兔。
我找来找去没找到表姐。
正纳闷的时候,新娘子被人拥着出来了,我抬头看去,正是一脸麻木的表姐。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
表姐面无表情的被送上了桑塔纳,车子缓缓地发动。
我下意识的往前跑去,跟着车子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着,要跟到哪。
我只记得那天的天好热。
跟着跑出一里地,车子停下了。
我站在车子边上弯着腰,直喘粗气。
车窗缓缓的落下,露出了表姐挂满眼泪的脸。
表姐叫我过去,握住了我的手。
『朵儿,我要嫁人了,我好想继续读书,可是我没有办法。』
『我妈妈把我卖了十万块钱。』
『朵儿,你一定,一定不要像我一样。』
说着她塞给我一张红色的钞票。
车窗又缓缓的升起,车子再次发动。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车子,越来越远。
8、
晚上回到家,妈妈他们一家人已经吃过了饭。
妈妈看我回来,拧了我一把。
『你还知道回来啊?又跑哪浪去了?』
我却没有躲,只低着头,小声说道:
『妈!我想去上学。』
妈妈大概是没有听清,凶巴巴的问:『你说什么?』
我抬起头,直视她的眼睛,提高了音量
『我想上学!』
我妈像被踩住了尾巴,一下子炸毛。
『上什么学?家里哪有钱供你上学?你上学了,那么多活谁干?』
『何况你以后都是要嫁人、相夫、教子,读书有什么用?』
说罢,不让我再说话,便打发我去干活了。
去干活之前,我看到继父的眼神,一直悄悄的盯着我。
······
不论如何,我一定要上学。
晚上,我哭着吃完了爸爸留给我的最后一块大白兔。
好甜啊!
以后再也没有了!
······
过了两天,妈妈带继兄去镇子上赶集。
我本应去地里干活,估摸着妈妈已经出门了,我便提前回了家。
站在房门外,犹豫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推开了主卧的门。
继父正切着看电视,见到是我,一脸的不出所料,支起上半身等我开口。
我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
『叔叔,我想去读书。』
『你可以帮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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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 2024-05-06 21:22・IP 属地河北查看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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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姐姐是两个极端。
她在父母爱意最浓时以女孩的身份出生,饱受爸爸和奶奶的嫌弃,却也获得了妈妈所有的关注。
我在父母婚姻的谷底中以男孩的身份出生,挽救了这段濒临破碎的婚姻,却得不到妈妈的一丝关怀。
后来,姐姐牵着我站上了阳台。
妈妈却突然冲进来疯魔一般抱住姐姐祈求她不要跳下去。
「璐璐,妈妈错了,你不要离开妈妈,妈妈不会再逼你了」
原来,妈妈重生了。
可是,妈妈你如果抬头看看就会发现。
我也站在窗台的另一边啊。
1.
我从出生起,便不停地被灌输自己是爸爸妈妈婚姻的救命稻草。
所有人都在告诉我,如果不是我,爸爸妈妈早就离婚了。
奶奶更是摸着我的脸蛋,一字一句地对姐姐道:
「你要对你弟弟好,不然你就是个没爹的孩子」
我扭头反驳:「姐姐对我一直都很好,你不许这样说姐姐」
奶奶敷衍地答着知道了,不说了,可却在转身时瞪了姐姐一眼。
我怕姐姐委屈,连忙跑上去抱住她:「姐姐不哭,阳阳喜欢姐姐」
每每这个时候,姐姐都会转过头去,抹掉眼泪对我讲:
「阳阳,想吃糖吗?」
「想!」
每次姐姐不开心,她总喜欢带我去城的另一边买棒棒糖吃,明明家楼下就有一模一样的棒棒糖。
买完糖,天都黑了,她就背着我,穿过长长的巷子回家去。
我其实可以自己走回去的。
但是我知道,姐姐怕鬼。
她总觉得鬼都是从身后过来的,背着我,就没那么害怕了。
每当身后有什么动静时,她就会颤着嗓子佯装淡定地问我:「阳阳,你看看后面什么在响」
「是附近的那只大橘,它把垃圾桶里的罐子翻出来了」我如实汇报。
姐姐大舒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我不解地问:「姐姐你为什么不转过来看看」
姐姐却告诉我,不能回头,回头肩上的灯就灭了,会被鬼附身的。
我生气的质问姐姐,那为什么总让我回头。
姐姐把我背到单元门口放下,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
「你被附身了我能把你打晕,我要是完了,我们俩都完了」
「......」
刚进家门,门还未关严实,妈妈的声音就带着火气冲了过来。
「璐璐,为什么跑出去这么久?今天的琴练了吗?」
「练了,妈妈」
「基本功呢?周末就要小考了」
「中午午休的时候已经压完腿了」
「今天的毛笔作业做了吗?」
「我马上去」
一系列的对话,把姐姐脸上的笑容抹得一干二净。
我看着姐姐跑回卧室的背影,想跟上去把包里剩的糖分给她,却在半路被妈妈一巴掌打碎在地上。
「吃吃吃,就知道吃,还撺掇你姐带你去」
「我看你们老胡家有了男孩有什么用,还不是比不上我璐璐一根脚趾头」
说着,妈妈连正眼都没给我一个,拿起茶几上的教育书跟着姐姐进了卧室。
我无助地看着地上被摔碎的棒棒糖,蹲下去一点一点捡起来,有些太碎的部分,便捡起来放进嘴里抿着吃。
2.
妈妈一直努力地想要把姐姐培养成全才,以更大程度地衬托我的不堪。
她开始带着姐姐天南地北地飞,参加各种各样的比赛。
然后在姐姐获奖之后,又马不停蹄地带着奖杯和奖金回来开庆功宴。
庆功宴请的大多都是爸爸这边的亲戚们。
妈妈把那座金灿灿的奖杯放在餐桌的正中间,保证让所有人都能看见。
姐姐也越来越沉默,她从一开始还会和亲戚们说上两句话。
后来,她也听懂了亲戚们明里暗里的嫉妒与不满,变得不爱说话了起来。
今天是庆祝姐姐获得舞蹈比赛一等奖的日子。
二伯母起哄,让姐姐出来跳一曲给大家让大家乐呵乐呵。
妈妈也高兴,推搡着姐姐让她上去表演一个。
只有我注意到了姐姐埋下的脑袋下有一颗颗晶莹的泪珠在掉落。
连我都看得出来,妈妈和姐姐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在这之前,二伯父才骂了姐姐是个赔钱货,学了跳舞也是个供人取乐的玩意儿,后脚二伯母就起哄让姐姐表演。
可是,这种出风头的事情,妈妈不在乎,她继续推着姐姐,脸上的笑容开始变得不满起来。
眼见着气氛一时凝滞了起来,我从角落的位置一下子窜了出来。
「二伯母,我也会跳」
二伯父看见我,原本对妈妈有些不满的神情也收敛了起来,他亲昵地把我抱过去,哄着我:「还是我们阳阳乖」
说着,不屑地看了一眼对面的妈妈继续开口嘲讽:「要我说,这个家最后还是只能靠阳阳,丫头总归是别人家的」
妈妈推不动姐姐,又被二伯父落了面子,没有再说话。
可是宴会结束,送走亲戚的她转身就给了我一耳光:「投机倒把的贱种,仗着自己是个带把的就敢跑出来出风头」
「等着吧,我会让你们胡家知道谁才是最能靠着的」
爸爸和奶奶送了亲戚上楼,就看到被妈妈扇到地上一脸懵的我。
奶奶头一个跑上来,抱着我哭喊着乖孙。
刚想对妈妈发火,可在目光触及妈妈的眼神时又收了回来,转而冲向了一旁冷眼旁观的姐姐。
她指责姐姐不护着我,又开始细数着姐姐是如何靠着我才能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姐姐没有表情,白净的脸蛋上是深深的疲惫和未干的泪痕。
这一次,我没有制止奶奶的数落,因为刚才妈妈打我的时候,我一直盯着姐姐,我希望姐姐能像以前一样抱着我说乖乖,带我去吃糖。
可是,姐姐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带我去买过糖了。
3.
我再大点的时候,妈妈送姐姐去了市里最好的学校。
而我则随便在老家的划区学校就读。
爸爸和奶奶对于这个安排有许多不满,可是碍于妈妈掌握着整个家的经济话语权,他们也只能妥协。
为了姐姐的学业,妈妈也在市里的学校附近租了一个一居室陪读。
收拾东西走的那天,我抱着妈妈的腿希望她也能带我走,我也想学特长给妈妈长脸,也想跟着妈妈,舍不得姐姐。
我拉着姐姐的行李箱嚎啕大哭,抽抽噎噎地述说着我不怪她了,我早就不怪她了,能不能不要丢下我。
可是姐姐只是淡淡地说了句:
「我不欠你的」
妈妈也没同意我的请求,她明嘲暗讽地对奶奶说着:「阳阳是你们老胡家的根苗,苗不能离了根,你们就好好地守着根过日子吧」
说完,没有分给我一个眼神便离开了家。
我从记事起便知道妈妈不爱我,她不允许爸爸给我起名耀阳,说听起来像耀祖一般不要脸皮。
她不会哄我睡觉,不让我粘着她,不在乎我的学业,不让姐姐离我太近。
她只会一遍遍地跟我强调,我是老胡家的金孙。
我起初不理解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后来,在奶奶的溺爱和爸爸的放任不管下,我越来越坐不住,学不进去。
小学期末考的时候,考了全班倒数第一的我,被请了家长。
奶奶却在办公室和老师争论起来,她觉得老师不该这样打击我,我是男孩,后劲大,要多鼓励我。
一番言论说得办公室的老师们都侧目向我看来。
那眼神中,有怜悯,有惋惜,有原来如此。
我无地自容。
直到看到因为动静被吸引来的,围了满满一圈的同学,我终于忍不住跑了出去。
我记得去市里的路,在无数次想妈妈和姐姐的日子里,我把去市里的公交坐了一次又一次。
沿着记忆里的路线,我委屈地蹲在姐姐放学的门口等她。
可是一直等啊等,都没有等到姐姐。
直到一个老师发现了门口的我,他问我在等谁,我说了姐姐的名字。
好巧不巧,他正好是姐姐的班主任,他说姐姐今天生病了没来学校,正好他也要去家里看望看望便让我跟他一路去。
我开心地跟着他上了车,还在车里把带给姐姐的棒棒糖分给他吃。
可是到了姐姐和妈妈的家门口,我却犹豫了,踌躇着不敢进去。
我知道妈妈不喜欢我,姐姐现在好像也不喜欢我了,可是,我还是想他们。
老师看到我的犹豫,刚要敲门的手停了下来,低头问我:
「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屋里却正好传来妈妈的吼叫声:
「胡璐璐!只是淋了一下雨,你还要躺多久?」
「中学进度有多快你不知道?」
「功课落下了今年还怎么考第一?」
「你都两天没练琴了,笔还知道怎么拿吗?筋还打得开吗?」
「你知道你躺在床上意味着什么吗?到时候跟不上,你拿什么来打你爸和老太婆的脸,你拿什么把你弟弟比下去?」
屋里断断续续有什么声音听不清楚。
妈妈的声音并没有减弱:「你有空在这里嘟囔,不如起来弹两手曲子来得实在!」
突兀地,房间内却响起了一道沙哑但尖利的声音:
「为什么弟弟什么都不用学,我只是休息了两天就比不过他了?!」
那是姐姐的声音,即使沙哑破碎我也能听清楚。
我转身跑了,像个罪人一样地跑掉了。
4.
从市里回家后,我变得比以前还要不堪起来。
姐姐的话像一句重锤一般一直压在我的胸口,让我喘不过气,睡不着觉。
我一直不敢想,姐姐怎么就这样恨我了呢?
明明最开始不喜欢我的只有妈妈而已啊。
之前,我只是个学习不好但性格不错的孩子。
后来,我开始和班里那些不学习的混混为伍。
不仅学习毫无长进,还因为屡次破坏课堂纪律,欺负同班同学被请家长。
老师早已见识过奶奶的威力,亲自打电话要求爸爸去学校。
爸爸觉得麻烦,小孩子的事有家里的女人管,总是推脱。
没了约束,我天天泡吧打游戏,整夜整夜地不回家。
饶是对我充满了金孙滤镜的奶奶也忍不住了。
她不止一次地让爸爸求妈妈回来,她说自己老了,实在管不动我了。
她说我在网吧一呆就是半个多月,天天吃泡面迟早要把身子吃垮。
我第一次被爸爸狠狠打了一顿。
他冲进网吧,把我拖出来,不由分说地抄起门边的扫把就招呼了下来。
「玩玩玩,就知道玩,老子辛辛苦苦供你吃喝,你就在这儿给我打游戏,我今天就让你看看是打游戏疼还是老子打得疼」
可是,在家躺了两天才能下床的我,却笑了出来。
因为我的不堪,妈妈终于带着姐姐回来了。
她们提着大包小包地出现在门口时,我已经按耐不住喜悦冲了过去。
我想,我现在这么坏的一个孩子,应该不会再给姐姐和妈妈带来压力了吧。
可是对上妈妈那双依旧嫌恶的眼神,我的喜悦也渐渐淡了一半。
我把想说的话都憋回了肚子里,乖巧地接过妈妈手里的箱子。
「什么味啊,又臭又酸」姐姐皱眉捏着鼻子,用几乎陌生的眼神在我身上扫来扫去。
我立马窘迫地说不出话来,支支吾吾地说去洗个澡便逃也似地跑走了。
在浴室里,我懊恼万分,连续半个月泡在网吧里,又被爸爸打了一顿在家躺着起不来,早该想着先洗个澡再见妈妈和姐姐的。
快速洗完,我反复闻了闻,确认自己身上没有味道后,才又战战兢兢走了出去。
奶奶被我气得回了老家,爸爸上班还没有回来。
难得的这个家没有了吵闹。
5.
妈妈坐在沙发上一瓣一瓣地剥着橘子,细细地把上面白色地脉络撕下来后喂给姐姐吃。
可是姐姐并不领情,她转过头去,视线一直定格在手上的书里。
妈妈没有放弃,她固执地要把橘子塞进姐姐嘴里,眼看着要争执起来。
「妈妈!」我喊了一声,妈妈喂橘子的动作这才停了下来,她用那熟悉的眼神看着我,无声地质问我。
我犹豫着开口:「我喜欢吃橘子...能...能给我吃吗?」
妈妈冷笑一声,随手把已经被捏爆汁的橘子瓣扔进垃圾桶。
「你是没长手还是没长嘴,要吃自己剥」
「好...好的」我还是没说出自己想要妈妈剥一次给我的愿望,缩着脖子自己拿了一个橘子坐在沙发的这头剥起来。
全程,姐姐都一动不动地盯着手上的书翻看。
我小心地吃着橘子,细细地撕掉橘子上的白色脉络,学着妈妈那样,塞进嘴里,幻想着这是妈妈给我剥的。
一直到妈妈离开进了卧房。
砰的一声关门声,才把我从幻觉中抽离。
正在看书的姐姐好像被关门声吓到了,手里的书掉在地上。
我急忙上前去捡起来递给她。
可是她还是没有看我。
我献宝一般从口袋掏出了一颗棒棒糖,荔枝口味的,在城那头的店里买的。
令人惊喜的,姐姐收下了我的棒棒糖。
我高兴坏了。
在卧室里又蹦又跳,把衣柜里藏着的所有棒棒糖都拿了出来,摆在桌面上:
「今天给姐姐吃荔枝味的,明天就吃苹果味的,后天吃草莓味的」
我一一细数着剩下的糖果的安排,希望姐姐能想起和我一起去买糖的日子。
我想告诉她,我长大了,不用她背也能走在后面保护她。
妈妈突然的开门吓了我一跳,手上还没分配完的棒棒糖散落一地。
我还没来得及惋惜,熟悉的巴掌便落在了脸颊上。
「你都干了什么!?」妈妈歇斯底里的质问传了进来。
她看见了桌上的棒棒糖,疯了一样全都挥到桌下摔碎。
我还没来得及阻止便被她拉着领子扯了出去。
姐姐自杀了。
鲜红的血液流得满地都是,作案工具就是那颗木棒被磨尖了的糖。
脑袋嗡地一声炸开,救护车的声音在楼下响起,妈妈把我重重地推在地上,又嫌弃我碍事,一脚把我揣进房间。
我在房间里听着救护车的声音渐渐走远,摸索着触碰到了地上的碎渣,黏手的触感让我下意识地放进嘴里。
可是下一秒却吐了出来。
怪不得姐姐不吃,原来是苦的。
6.
还好木棒并没有太锋利,姐姐第二天便回到家里。
妈妈再一次检查了家里的边边角角,确保没有任何尖锐物品。
爸爸则是难得地回家同妈妈大吵了一架。
他质问妈妈为什么姐姐好端端地得了抑郁症。
妈妈却不肯承认,她尖声反驳着姐姐只是一时的不舒服,不是得病,不可能得病。
又疯了一样冲过去摇晃着姐姐让她用受伤的手弹琴给爸爸证明自己没事。
姐姐麻木地弹了一首又一首曲子,一直到我看见她手腕上地纱布渗出的血色。
爸爸皱眉骂了一句都有病,摔门而出。
而我却在看见那抹血色后冲进厕所吐得昏天黑地。
爸爸没有再回来,我也没有吃晚饭,妈妈也不在意我。
直到姐姐的朗读声在夜里响起,我才从睡梦中醒来。
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
就看见姐姐穿着单薄的睡衣,坐在餐桌上,妈妈在一旁目不转睛地听她机械地朗读着。
我听不懂到底念的什么,可是,我却能看懂姐姐抬眼时望向我的那一眼,复杂得我读不懂其中得情绪。
但隐隐地让我逃回了房间。
那是什么样的一眼呢?没有温柔,没有笑意,空洞、挣扎、无处可逃还有对我的恨意。
我就这样辗转反侧了一整夜,一直到姐姐读书的声音停止,到天际出现了一抹光亮。
7.
奶奶听说了妈妈的回归,雄赳赳气昂昂地从老家又杀了回来。
她用那双浑浊的眼睛锐利地扫视着面前的每一个人。
直到目光落在我的方向,那道目光才有了一丝光亮,她一口一个乖孙地走过来把我抱在怀里,捏了捏又搂了搂不满地说:
「你妈就这样带你?我看怎么又瘦了」
我挣扎着挣开奶奶的手,余光瞟了一眼坐在沙发上低气压的妈妈解释着:
「天热了,我不爱吃东西」
奶奶不依不饶:「再不爱吃也总有想吃的,我看是有些当妈的不上心自己儿子」
妈妈终究没忍住,把手里的橘子重重地扔在桌上,起身就要走。
可是这一举动却激怒了奶奶「你在这里发什么脾气?」
奶奶拿着苹果从厨房噔噔蹬地跑出来,指着妈妈就开骂:「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发脾气?!好好的大儿子不宠着,天天围着一个赔钱货转悠」
「现在好了吧?赔钱货养成个精神病,天天要死要活地,我看看你还神气个什么劲!」
妈妈一听奶奶骂姐姐,也转身吼道:「你个老太婆你再说?是不是就是你到处跟人说璐璐得病了?」
「我说怎么一个个都打电话来明嘲暗讽的」
「不要脸的老泼皮,你就是这样诋毁你的亲孙女的?」
奶奶被当面辱骂,顺手就将面前的苹果砸向妈妈:「你个小娼妇,你再骂一个看看?」说着就冲上去要和妈妈厮打在一起。
我连忙拦着奶奶,又用手推着妈妈。
可惜力气实在是比不上连日做农活的奶奶,眼看着两人打得越来越激烈。
一直在一旁沉默的姐姐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奶奶包里摸出了一把水果刀:
「别打了!」
一句话定住了所有人,奶奶惧怕地一步步后退,找了个借口溜出门去。
妈妈冲上去夺下刀,也不管自己被刀划开的伤口,固执地要去藏起来。
客厅又只剩下我和姐姐两个人。
我有些脱力的看着姐姐,她也看着我。
最终我犹豫着还是问出了那句在心里埋了一年又一年的问题:「姐姐,你还恨我吗?」
姐姐没有回应我,可妈妈的声音却在身后突兀地想起:「怎么不恨?」
「在你出身之前,你姐姐可以拥有全部的爱」
「家里的一切都是她的,房子车子,以后的资产,父母的供养都是她的」
「你来了之后,你那个爸那个老太婆,什么都要留给你」
「璐璐能怎么办,她要是不努力什么都没有」
「只要你在一天,她就不能卸下劲来,就得给我立着,挺胸抬头地立着」
妈妈的话好像打开了我一直不像面对的深渊。
我艰难地转过头去,想要姐姐冲我摇摇头,说一句不是的,她还能再爱我。
可是她没有。
她的眸子依然冷冰冰的,像深冬的湖面那般,坚硬中透着寒意。
编辑于 2024-05-08 12:31・IP 属地四川查看全文>>
阿霖霖1509 - 8 个点赞 👍
女儿在父亲节当天被小流氓拖进烂尾楼,凌辱致死。
临死前,她手里还死死抱着给老公准备的父亲节礼物。
可老公却在医院陪初恋的女儿过生日,还挂掉了女儿的求救电话。
我在医院抱着女儿残破的尸体,悲痛欲绝。
老公却说,「人死不能复生,要不咱们再要一个吧?」
我把离婚协协议摔他脸上,
「要你妈,我现在只想抓住害死女儿的真正凶手!」
1
电话响起的时候,我被吓了一跳。
屏幕显示是个陌生号码。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有些心神不宁。
我长舒一口气,这才接起了电话,
「喂,你好。」
「你好,请问你是林诗涵的家人吗?」
我疑惑的点点头,
「我是林诗涵的妈妈,请问你是?」
「你好,我是江城市刑警第二支队的一名警察,你的女儿林诗涵的尸体在今天下午六点三十分,被发现在静山学苑旁的一处废弃的烂尾楼内,请你来现场确认一下。」
我的脑子嗡的一下炸了,身体也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开什么玩笑?我老公明明正在去接女儿放学的路上,怎么可能...」
可女儿也的确是在静山学苑上学,难道是重名?
我努力压制住不停颤抖的身体,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确认,
「警察同志,你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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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一定要看到后面男主视角!!!
人人皆说许时爱我入骨,嫁到就是赚到,
我也这样认为的。
可,爱我的许时不知道我快死了。
1
我,林苏。28岁,有严重健忘症。
通俗来说就是老年痴呆前兆。
可,医生给我开的证明是脑子没问题,心脏出现了问题。
面对即将进入婚姻殿堂的男友,我没说出自己的处境。
好像,挺坏的。
我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和他聊天。
【昨晚梦见结婚,礼服没有,头饰没有,连个喜字也没贴,我闹了半天,哭了个半死。】
【和谁结婚?】
对话框的回复差点把我咽下去的早餐吐出来,这重点抓得……不该先安慰我吗?
【谁知道哪个大帅哥不知好歹,要是看见脸了,我就揍死他】
把这句话发过去后,对话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我这边却一直没有收到。
上班时间每个人都有自己忙的事情,我也没怎么在意,开始一天的摸鱼。
直到五点才收到一条微信:【五一?】
看来他忙完了。
我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在输入框打入:【老样子】
他发了个ok的表情。
七年时间,我们的默契就算发一个符号都能知道彼此想表达什么。
在玄关换鞋就闻到了厨房溢出来的香味。
许时应该是听到声响,从门缝探了脑袋出来【冰箱有榴莲千层,现做的】
【好】
我冲他傻笑,伸手想讨个抱抱,他以厨房油烟太重为由把我推了出来。
因为,我有鼻炎。
菜的味道没变,又好像变了,我吃得不多,他吃得更少。
想起五一假期,我自顾说【定在了周六回去看阿奶,到时候再多陪她两天】
他没说话,向来事情我决定,他只有听的份。
我又继续说【直接给阿奶钱,她肯定不要,我买了一些补品,回去的时候再买一套衣服,还有她院子的大白菜,我们......】
【分手吧】
话被中途打断,我没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许时抬头看着我,眼神如他第一次向我告白那般清明,把榴莲千层往我桌前推了推【我不喜欢榴莲,也不喜欢吃辣,林苏,我们分手吧。】
这次我听清楚了,清楚得心跳声吵满整个房间。脑袋是黑白电视机雪花片段,用手怎么也拍不出人像。
我盯着天花板懵了一会儿。
要不是耳朵没问题,我都怀疑刚刚那句话是幻听。
一个字符一个动作我都能猜到意图的人,这次说得明明白白,我却没懂。
这绝对是幻听,许时怎么可能向我说分手?
一顿饭食不知味,许时和往日一样收拾碗筷去厨房,围裙,刷碗,清理,倒垃圾,连步骤都没变。
家里收拾得有条不絮,随处可见的便利签,水果切成一块一块分装了好几个盒子,保鲜膜一封放进冰箱,保质期都写好了。
平静,太平静了。
朋友经常在我耳边唠叨,许时顶尖的居家好男人,捡到就是赚到,不赶快结婚领证拴住,说不定哪天就被人拐跑了。
【许时不会走。】
这是陈述句。
揶揄几次后,朋友就失去了兴趣。
终了,我看着许时拿着一个笔记本在记录什么,内心十万八千个问题最终浓缩为三个字【为什么】
【不爱了】
我问了他三个字,他便回了三个字。
爱了我七年的许时,突然说不爱了。
他坐着,我站着。
我们相隔的距离刚好是人和人之间的社交距离,暖黄的灯光映在他头顶,和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无差。
2
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呢?
挺久了吧,有七年。
马拉松式的长跑,许时没有对我说过重话,我们其实根本没有吵过架。
起初我们和大多数的恋人一样,吃喝玩乐周围空气粉得冒泡泡。
第一顿饭是他付的钱,我非要AA,他拗不过我,变着法子把这份欢喜送了过来。
大大小小的礼物送了一堆。
【说实话,我不喜欢红玫瑰。】
第二次见面吃的海鲜,带壳的东西我也不喜欢,主要是因为我懒。
见他剥虾的手停顿了一下,我噗地笑出了声【不过,下次你可以换香槟。】
他把面前满满一碗虾蟹肉往我推,笑得像个傻子【我记住了,香槟。】
随便说的,还当真了,大傻子。
3
【为什么喜欢我。】我问。
第三次和他吃饭是我喜欢的重庆火锅,变态辣。
他似乎没有理解变态辣的意思,尝了一口,眼泪鼻涕直往下掉,我找服务员要了柠檬水。
他一口下肚,指着火锅说:【就像这个,热情似火。】
正叼着块毛肚,我被这个评价震惊到了,硬生生吐了出来。
我的长相属于娃娃脸,个子不高,喜欢动画片,五颜六色的袜子,时不时还会扎两个小辫子,衣服搭配像圣诞树。
杂草丛生适合我,热情似火压根不着边。
我嚼咬着这四个字,涮了个虾滑【真敢评价,你语文老师要是死了也会从棺材爬出来揍你。】
我没诅咒他老师的意思,只是打个比喻,显然他也听懂了,忙着解释道【学姐,我的意思是和这个辣椒一样,让我向往。】
还是不恰当。
算了,也懒得和他计较。
4
许时在我身后屁颠了两年,我觉着这学弟耐心还真好。
我的长相并不差,以前也有人追过我,但被我稀奇古怪的性格和冷漠统统打退了回去。
我以为许时也会这样,但他似乎比以往的狩猎者更有耐心。
我比许时高一届,第一次见面他就给我告白,还说什么以前我们认识,这种用烂的搭讪手段我无话可说。
实习的时候我终于甩脱了他,将他送的礼物原封不动还了回去。
我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见他失落转身的背影,我才松了口气。
大城市的生活真让人向往,我不打算回到生我养我的城市。
凭着优越的成绩,我进入一家外企实习。整整一年时间勤奋努力,做事一丝不苟,在部门业绩都挺好的。
三十几个人的团队能排前三,好不容易熬过实习期,我满怀期待等着加薪,结果文件下来,比我业绩低天天摸鱼的同事加了一千,我只有五百。
我实在气不过,一年的业绩导出来,用一目了然的红笔勾出,毫不犹豫摔在了部门领导的办公桌上。
他到是不吃惊,推了推眼镜,慢悠悠的品茶【小苏啊,你才出社会历练的时间还长,业绩呢也不能代表一切,我也是为你好,多学习学习以后才好带团队。】
【我问的是工资,不是来争坐享其成的高椅,况且,老板说了有业绩才是老大,凭什么我只有五百。】
【就凭你值。】
就凭你直。
后来,我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少年勇者无畏,我不缺这一个公司,当天下午就办理了离职,嘴上说着无所谓,夜半街头无人的时候,眼泪还是不争气流了出来。
从我记事起,父母就天天吵架,不耐烦了就对我拳打脚踢,最后离婚了谁也不要我。
阿奶怜我,将我带回了老家。
穷人家的孩子,读书才是唯一的出路。我不聪明,付出的自然要比别人多。
白天别的同学各种补习班,我在打零工刷碗端盘子。
夜晚别的同学嬉戏玩耍,我在挑灯夜战。
可成绩也只能排在年级前十。
高一那年暑假,阿奶给我买了一条很好看的碎花裙子,我很喜欢,为了配上这条裙子,我开始留长发。
开学的时候刚好到肩,我还剪了了当下流行的妹妹头,穿着裙子去了学校。
平日我的衣服是捡的亲戚家姐姐不要的穿,丢在人群也不出众。
那日,我成了光鲜亮丽那个。同学们看我的目光移不开眼。
惊讶、疑惑、嫉妒、怀恨。这些眼神是那时我所看不懂的。
默默无闻的小丑摇身一变成为白天鹅,我不懂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目光所聚的焦点可以让心情这么愉悦,我开心了一整天。
然而,我不知道这条裙子带给我的是夜半闯进寝室的人群,将我按在床上打骂,撕碎了它。
我半夜爬起来借助月光补裙子,缝缝补补真的很丑。
本以为安安份份学习,就可以安安稳稳度过学习时期。
可我错了,那条花裙子成了我的深渊。
学校长得好看的几个女生动不动就掐我,骂我花姑娘。
我的告状换来的是冷漠对待和一顿毒打。
老师不管,旁人的冷眼相看。我不敢告诉瘸了一条腿的阿奶,只会独自掉眼泪。
那群人有事没事就会找我麻烦,倒不至于多坏,无非让我跑跑退,洗刷我几句。
没人敢跟我玩,我没有朋友。成绩也开始下滑,本在一本边缘的我,危险逐渐拉大。
本以为我会伴随这样的待遇直到高中结束,突然有一天,欺负我的同学鼻青眼肿跑来给我道歉,后续我偶尔被骚扰,第二天那人就会来道歉。
慢慢的,没人再来骚扰我,我又开始专心学习。
最后上了一所还算不错二本。
其实,我本可以上一本的。
夜晚的风吹得人的处境更加凄凉,宽阔的马路牙子印着灯光。
我抬头看向天空,尽量让眼泪不掉下来。
我时常在想,小说里的女主反转人生是如何来的,重生这种事情能不能也在我身上发生一次。
回应我的是无人的街道。
实在憋不住,我站在路边哭了又擦,擦了又哭,从部门领导骂到老板再骂到了门口那条狗,公司上下连盆花也不放过,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解气。
就在这时,突然有个戴着口罩,一身运动黑的人端着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鬼鬼祟祟地往我走来。
我下意识就跑,也不知道为什么跑,那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在我后面追。
当时脑子已经上演了无数个死亡画面。
【学姐,学姐,是我,许时】
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我太阳穴直跳,险些没站稳,气喘吁吁张口就骂【你是不是有病,大半夜装黑无常,勾谁呢?】
他只是嘿嘿一笑,跑到我跟前把怀里那东西往一放,盖子一开,香味扑鼻,久违的重庆变态辣。
半夜三更抱着高压锅出门,也就只有他能想出来,不过孩子还是要点脸的,知道戴个口罩挡脸。
【你在哪里搞的?不上课?】我问他。
【大四课程不紧张,早上过来的,准备堵你下班给你惊喜,结果我去的时候他们说你离职了。】
许时又从兜里抽出两双一次性筷子和碗,夹了很多虾滑和毛肚【尝尝,还好用的高压锅,不然就冷了。】
我没问他怎么找到我的,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十分的心思有十二分在那个人身上,问出来反而显得廉价。
他也没问我为什么离职,只傻呵呵看着我【马路边上吃火锅的感觉怎么样?】
【倍儿爽。】
就这样,心是块铁也被这顿火锅煮化了。
我和许时顺其自然就在一起了。
他二十,我二十二,后来我总会和他开玩笑【你这亏大了,再大一岁才能抱金砖,这两岁上不上下不下,估计得舍财。】
许时不在乎,总是一副乐天派回【有舍才有得,钱不就是用来舍的吗?等我工作稳定了就把你娶了,让你当个舍财童子。】
我只听过善财童子。
少年不识愁,真以为工作那么好找,钱那么好赚。
5
【许时,我饿了。】
【许时,不想洗碗。】
【许时,我今天又忘记了锁门。】
【许时,我想吃辣,超级变态那种。】
【好好好,迟早把你养成猪,过年好杀。】
关于我的需要,许时有求必应。
他在阳台晾衣服,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很温暖。
突然觉得比自己年龄小的男生好像也不错。
在一起的第一年,我能察觉到他的小心翼翼,挑选礼物也是在试错过程中摸索出我的喜好。
第一个生日的时候,他送了我很多东西,怕我不喜欢。
可他生日,我忘了。
那天他总是有意无意让我请他吃饭,年底的工作很忙,下班后我就不想动,给他回了消息【改天吧,今天有事。】
他回了个什么表情包不记得了,反正是开心的意思,我估摸着那天他以为我会给他惊喜。
一直到凌晨整点,他终于等不了打了我的电话。
我睡得挺死,没听到。
6
第2、 三年我到是记住了他生日,也是全年三百六十五天唯一能记起给他买礼物的一天。
许时特注重仪式感,每个月都有纪念日,每个月我都能收到礼物,大大小小,我收了四年。
他说我不用记这些,只要记得我们在一起的纪念日和他生日就好了。
我说那不行,重点节日全国人民都过,我记不住都难。
他总是呵呵地笑【那成,委屈老婆多记几个了】
7
称呼什么时候变的无所谓,一晃就过了四年,身边朋友连着同事都羡慕我【遇到这么个人赶紧嫁了】
他那帮朋友也出了个鬼主意,晚上回家的时候,楼下小区就有人给我送花,香槟的。
沿着小区走了一路,我脑袋想的是这得花多少钱。
其实,我猜到了他的意图,这么多人看着我也不好拒绝。
其实,我没想过那么早结婚。
一提到结婚,就会莫名其妙的恐惧,不安,紧张,甚至恶心想吐。
【老婆,你真的喜欢我吗?】
问这话的时候,我记不清他是什么表情,只记得那天也没有下雨,可他眼里有雾。
【不喜欢干嘛和你在一起,我是会委屈自己的人吗?】
我揉了揉许时的脑袋,毛茸茸的很舒服。
可许时没笑,他只是把我拽进怀里,抓得死死地【上辈子估计偷了你家大米,这辈子来还糠】
8
【老婆,你出门的时候是不是忘记关水龙头了。】
【老婆,昨晚说好的今天一起吃饭你又不等我。】
【老婆,针…怎么在床上?扎到手手要呼呼。】
【老婆,大姨妈来了不准吃辣碰冷水还有冰淇淋。】
【老婆,我给你写了便签纸。】
【这个方法好】昨天买的蛋糕忘了吃,今天我又买了同样的。
我把多余的放回冰箱继续冻着,怎么也想不起昨天什么时候买的蛋糕了。
【你爷爷是不是问你关于订婚的事?】
【嗯】他写得认真,每张便利贴还画了个小太阳,见我不答话抬头又说【没事儿,我回的我还年轻不着急。】
【定吧,我们在一起七年了,他老人家应该挺想看你成家的。】
我也没说什么震惊的话,肉眼可见许时瞳孔放大,接着眼角一弯,控制不住的肉都在抖,他一把抱住我【你答应了,老婆,你答应了,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喊老婆了。】
怎么有点中二症。
我当时脑袋的冒出的想法不是浪漫,有点丢脸。
澄清一下,许时不丑,一八五的个子,喜欢健身,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小鲜肉小白脸都可以这么称呼他,一起合伙的奶茶朋友说经常有女生找许时聊天,只不过许时满脸写了【我有老婆,别撩我。】
当初对我穷追不舍我就是嫌弃他比我小,以及自小父母离异让我有极强的恐婚症。
我非常缺乏安全感,从不相信任何人。本是不打算结婚的,想着谈一场恋爱就好。
可,许时好得让我挑不出任何毛病。
他脾气好,性格好,三观正,不抽烟,喝酒分场合,各种大小球都打得不错,而且很浪漫。
自从和他同居后,从里到外,全是他包,虽然我比他大,但他完全把我宠成了女儿般。
记得有一次我开玩笑与他说不想要小孩,他就会说【刚好我也不想要,我可不想把爱多分一个人,只想全给你】
自实习碰壁后,我回了老家发展,前前后后换了三个工作都不顺利,许时不仅帮我分析利弊,还辞掉了大城市的高薪岗位回来陪我,甚至利用自己的人际关系给我挑了合适的。
我这人本事不大,自尊心特强,死活不去他推荐的公司,最后凭自己的努力进了一家国企,这才稳定下来。
很多时候,我喜欢坐在阳台吹风,微风抚脸,脑子想的是人与人之间除了利益,真的会全心全意对一个人吗?
我不想去堵,也不敢去堵。
本以为许时腻了自然就会离开,一开始的冷漠我很刻意,后面不知怎么回事,好像对于他的付出,我冷漠习惯了。
这样好似就能把自己保护起来。
9
日子选得挺快的,定在了八月一日,那是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他是忙前顾后的选这选哪,我是打霜的茄子腌皮撘西。
他爷爷生日那天我真不是故意忘的,我记在了笔记本上,手机也设置了。
手机有提示,笔记本也翻过,没有借口。
可我怎么就忘了呢?直到他问我【你假请了吗?】
【没,没有。】
我不敢看他的脸,这种事情我好像干得挺多,随后这股理亏的心思被我压了下去,和他商量【下次行吗?下次回去给爷爷过,以后日子挺长的,不差这次,领导刚刚在群里说今天有个重要项目被我搞砸了,我得去甲方赔礼道歉】
在工作上我向来认真,前几年从未出过什么错误,在公司是典型的优秀员工,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忘记重要的事情,领导认可我的能力才给了这么大的项目给我负责。
可转头,我就往得一干二净。
【你的下次好像挺多。】
【什么?】
我抬头问他,装没听到。
【没事儿】他又恢复了那张笑脸【我们周末去医院做个体检怎么样,就当婚前检查,你看行吗?】
我知道他安的什么心思,所有人都觉得我有病,脑子不好使。
我随便敷衍了两句,直接去上班。
我们在一起七年,同居了四年,许时是我第一个。
说不喜欢肯定是假的,谁会和一个没感情的人上床,又不是约炮。
房子是去年许时全款买的,我的名字,两室一厅,不大,两人刚好。
搬进新家的时候我还挺高兴,温馨又不用我打扫。
许时真的没什么缺点,实在要说就是有点黏人,去哪儿都要问一嘴,最近还翻起我手机的怪毛病。
我给他说了很多次我喜欢距离感,得给彼此空间,除了这个,他什么都听。
某次,他要出差半个月,我高兴了好一阵,电话都没给他打过,因为我知道他会打给我。
上周朋友聚会开玩笑揶揄他【时哥下个月得出差了,苏姐又得守空床。】
当事人的我还没有回,他开了口,极度委屈【你苏姐巴不得我出差,她一个人会开心得飞起。】
真了解我,奖励一颗糖。
我把剥好的棒棒糖含进他嘴里,臭小子看我的眼神变了色。
几乎是瞬间的倾压而上,我被他禁锢在沙发角,许时毫无顾忌他人眼光在我唇畔落下一吻【姐姐这样勾我,不想出差了...】
他的声音低哑难耐,呼出的热气环绕在我脖颈,又热又烫。
我脸皮薄,一把将他推开,怒瞪着他。
许时嘴里含着糖,泪眼汪汪盯着我看。
朋友们在一旁起哄,我只能压着声音贴在他耳边,轻声说【好好出差,我会想你的】
臭小子顿时喜上眉梢,乐呵呵加入朋友们的游戏大队。
11
许时出差回来的时候我正在剪辑视频,最近更新了好几部我喜欢的动漫,某音几万粉丝等着我更新,我忙得飞起。
二次创作一不小心就会侵权,剪辑也得有技巧。
【老婆,你怎么总是抱着手机,可以陪我吃个饭吗?】
【忙着呢,我不饿,你吃吧!】
【可你早上答应我的...】
【又不是小孩子,吃饭还需要人陪。】
我正在选合适的音乐,手机铃声不知道什么时候调的满格,吵得他后面说的什么我都没听清。
我问他的时候,他已经去厨房了。
我坐在沙发上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决定陪他吃一顿。
一起追剧的小伙伴在讨论这期的剧情,我没吃几口就走了。
注意到许时不对劲的时候,是我去厨房拿东西,洗碗槽里还剩了一个碗没洗,我吃的那个。
我没懂他什么意思,以为是他忘了,也没问。
直到两天后的五一前夕,他说出了我以为一辈子不会听到的话。
12
以前买房子的时候觉得两室空间刚好,现在我有点嫌弃它大了,隔壁邻居出奇懂事,没有声响,我只能听到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
窸窸窣窣划在了心脏上。
太安静了,我受不了。
就在我想再次开口打破平静的时候,许时写完了,一叠纸交到了我手上。
我分析不出他脸上是什么表情,只听到他说【你不想结婚,我也吃不了辣,强行绑在一起,谁也不好受。】
【三个月婚期就到了,你玩我呢?许时】
我以为口吻重点,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他站在卧室门口一直盯着我,盯得我脊背发冷。
他似乎在极力压制什么,额头上的青筋都能清楚看见,后牙槽咬得紧,最后呼出一口气【你也知道玩这个字啊?婚礼我一手操办是我本应该做的事情,只想让你当一个开心的新娘,可你呢?林苏】
【你扪心自问,选了几十套礼服,试了七八个妆娘,婚礼团队设计这个你不满意,那个你觉得丑,至今为止,连装喜糖的盒子都没定下来,你是真的想和我结婚吗?】
一句话说完掉头就走,带上门的时候是他这七年对我吼过最大的声音【劳资有胃病你知不知道,就非得伺候你,我TM不干了。】
似有什么东西遏制喉咙般,我呼吸提不上来,脚下也迈不开一步。
眼见那个身影远去,伸手去拉门的时候,我已经摔在了地上。
电梯关上了。
我们终究隔了一扇门。
很少失眠的我,整夜无眠。
喝了两个小时的酒,头好痛。
第二天我向公司请了假,还挺简单的,为什么以前觉得请假很难呢?
许时写的字很好看,大学时候参加过书法协会还拿过奖。
整整齐齐一大叠纸,全是我喜欢的和需要忌讳的东西,还有家里东西摆放位置。
第二天酒醒太饿了,我起床泡了泡面,拉开冰箱找配料,全是明晃晃的便签纸,什么是什么,什么配什么,什么和什么不能吃,什么和什么配着好吃。
微信有消息进入,肯定是他来给我道歉了,许时不会走的。
我猜错了,他只发了一个文档,下面还有一句话【下午我来拉东西。】
13
许时下午到的时候,为了遮住了熊猫眼,我把自己收拾了一番,花了个淡妆,看起来格外精神。
【要不你再仔细看看,有没有什么遗落的。】
【不用了,有什么落下的,就扔了吧。】
许时拖着箱子等电梯,叮铃一声,门开了。
今天电梯怎么那么快,平时我上班没见它那么积极。
门缝缩小,只剩冷冰冰的银色。
发的文件是一份分手协议。
车子归他,全款买的两室一厅精装修是我的名字,归我,订婚的彩礼不用退。
算起来我没花什么钱,挺划算的。
14
我站在窗边,看着他的背影缩成一个黑点,也没回头看过一眼。
四月的天气已经开始热,照在人身上一点不暖和。
我望着窗外,过了很久,还是拉上了帘子。看着光秃秃的墙和一排便利贴,我哭了。
好像费了很多力气才掉出两滴眼泪,没有多舍不得,许是气氛到了,便把眼泪引了出来。
悲催的发现少年时期的勇者无畏,以为只要我不说许时就不会,我就能像盔甲般坚硬,可现实来了,我的脆弱不堪一击。
于是囫囵地抓着笔记本,一遍又一遍去读每个陌生的汉字。
这里面记录的是我和他发生的事情,开心的不开心的,开心的占了三分之二。
我偷偷擦了眼泪,它又倒回到鼻腔从鼻孔出来了,一滴、两滴。
很醒目,是玫瑰嫣红的颜色。
我说了不喜欢红玫瑰。
朋友说我性格大大咧咧,说话直,自私不考虑别人感受,健忘也严重,可能是病。
什么病不病的,没心罢了。
其实我有病,很严重,没有足够的条件,医不好。
我用卫生纸怎么也堵不住红色液体,就索性躺在地上,它终于不从鼻孔来了,它换了个地方,从嘴巴,从耳朵。
我盯着天花板,脑袋想着,人为什么要有七孔啊,堵住一个出另一个,烦死了。
肯定是因为前天剪辑视频没有陪许时吃饭,他才会生气。
只要我给他发微信,我道个歉,他说不定就回来了,他从来没有对我凶过。
不,他肯定不是许时,许时不会对我凶。
所以,我也没发微信。
笔记本被沾染了不少污秽,这是许时留给我唯一的东西。
我赶紧起身用纸去擦,擦不干净我就用衣袖,用了多长时间擦干净我不知道,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就觉得好累,想睡觉,睡一觉就好了。
许时,谢谢你陪我的七年。
祝你永远自由。
我在笔记本上写下最后一句话。
【2024年04月26日,晴。他的行李箱很大,足够带走所有自己的东西,独独有一样他最终还是遗落在这里,永远也带不走。】
15
出院这日,竟然是我的主治医生接的我。
他穿着白大褂,手里报了一束香槟,上面有张小卡片,只有一句话【林苏,永远自由】
我上了他的车,一路上没说什么话。只问了句【你是谁?我是谁?】
我当然知道他是我的主治医生,因为早上也是他带我办的出院手续。
【林苏,家住南云区中山路,至于我......我叫陈最,是你的主治医生,也是...】
他从后视镜看了我一眼【是你的朋友】
对于他说的话,我莫名不怎么相信,全国有名的心内外专家是我朋友?
但转念一想,如果不是我朋友怎么可能来接我出院,虽然我才28岁就得了阿尔茨海默,基本上前一天发生的事情第二天就不怎么记得了,更别提以前的事情。
【我男朋友呢?他怎么不来接我】
从后视镜里,我看到他眉头紧皱,微张了嘴巴,半响才开口【你忘了吗?你没有男朋友】
【不可能,我明明有个男朋友。】
才换的心脏还不适应,胸口钻心的疼。
陈最让我别激动,慢慢呼气吸气,这颗心脏来之不易,让我好好保管。
我跟着他的节奏慢慢调理好心率。
陈最开始讲我的过往。
父母离异,跟着阿奶长大,前几年阿奶走后我就一个人生活。
生病之前,我在一家国企上班,工资待遇丰厚,为此攒了一笔钱买了一套小居室,因为一直是一个人生活,开支不大,存款也有不少。
三个月前,我去医院检查心脏出了问题,必须做换心手续才能活下去,我便找到陈最帮忙,刚巧运气好,等到了一颗适合我的心脏,但在手续前一周,我突然晕倒在自己家里,心率手表检测到拨打了急救电话才救回一命。
【一颗心脏挺贵吧!那我怎么还有十几万的闲钱?】
看着手上的银行卡,刚刚我在手机上查了余额还有十五万。
【所以才说你运气好,命大福大,心脏是好心人捐的】
陈最说的很轻松,透出的语气还是一股羡慕。
但我听出了这句话下的无奈和心酸。
【是吗?那我运气还真的挺好】
我扯出一个笑容。
到家的时候,陈最送我到了门口,我往门上的指纹按去,门果然开了。
陈最站在门口没打算进屋,他把香槟递给我,又拿了一大包东西在我手里。
【里面的药记得每天吃,全用便利贴写好了,医院不忙我会每周来看你一次,还有,这个手表电话,给你设置了紧急呼叫,除了必要的洗漱之外你必须戴在手上,你的身体恢复得还不错,按着医嘱活几十年没问题,但你不能做太过操劳的工作,所以等你再恢复一段时我会给你安排一个轻松的事情做,你不用担心养不活自己,你现在要学会独立生存,可以做到吗?】
我抱着那束香槟,机械般点头。
【阿尔茨海默病真的可以一个人生活吗?】
陈最进电梯前,我问了最后一句话。因为我知道明天早上起来我不一定会记得。
【可以】
陈最似乎犹豫了一下才说出这两个字,电梯门就关上了。
房间干净整洁,家里所有的用具全部贴上了便利签,我认真看每一张。
【每天按时吃药,不能摘下手表】
【晚上不要出门,做饭记得关煤气灶】
【冰箱的菜每周会有人更换一次,不用担心】
【不能吃芒果,你过敏】
【你有鼻炎,记得忌讳】
.........
大大小小的便利签贴满了整个房间,基本是我不能做的,可以做的,还有很多生活常识,我认真观察上面的字迹,好像在哪里见过。
其实,字迹和陈最写的字类似,但我敢肯定,这不是同一个人写的。
看得久了,我拿起笔开始模仿这种字迹,在另外一张空白便签上增加了两条。
【你叫林苏,无亲无友,除了陈最,谁也别信,但你要记得,陈最【只是只是只是】你主治医生,除此之外无任何关系】
【活下去,带着两个人的生命】
男主视角番外
1
陈医生您好:
我是许时,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证明我找对了人。
谢谢您,最终选择相信我。
您一定会困惑为什么我愿意付出生命也要救的人,还要让她陷入死亡边缘一次。接下来我所说的事情无法用科学来解释,但请你相信,这是真实所发生的。
我陷入了时间循环,这一次已经不知道是重复的第几次了。每循环一次,我的爱人林苏就会失去一部分记忆,人也会变得迟钝一些。所以,手术成功后请你帮我找个借口给她解释一下记忆丢失和健忘。
接下来我开始长话短说,希望你能看下去。
循环的关键点是我爱人林苏的死亡,只要她生命消失,我就会回到特定地点再次重来。
我想这一切的原因是我与爱人林苏的第一次相遇,我就欠了她一条命。2
我是孤儿,村长爷爷怜我,将我收在膝下。村里人说我的父母是穷凶恶极的杀人犯,所以我从小叛逆不听话,不学无术天天打架,偷鸡摸狗事儿没少干。
某次,因与隔壁村的恶霸发生冲突,被一群人围住打了个半死。
那日下了很大的雨,我整个人躺在水哇中奄奄一息,我想我的的生命会结束在这场大雨中。
然而,雨水没有打在我的脸上,我微睁开眼睛,一把雨伞打在我的头顶。
女孩穿着缝缝补补的花色裙子,齐肩学生头,眼睛很大,乖乖的,手里拿了一份包子,香味扑鼻。
换做以往,我定会抢了她手中的吃食,然后笑呵呵看着她哭,可现在,我实在没力气了。
【小屁孩也想凑热闹,你爷爷我还没死,还不赶快滚。】
我恐吓她。
本以为她也会同那些人一样,踢我两脚或者唾骂两口又或者害怕的跑开。
然而她并没有被满身是血的我吓到,而是蹲下身将雨伞放在了我头顶,然后又将包子塞进了我怀里,说了句我听不懂的话
【祝你自由】
做完这一切后,她转身融入大雨中,缝补的碎花裙子一点点消失。
我突然重燃起活下去的希望,拖着残破不堪的身体,敲响了村长爷爷的大门,求他救我。
就这样,我活了下来。
第二次见林苏是在一年后,那日我去隔壁学校给爷爷送货,刚走到教学楼下,就听到有人喊【有人跳楼了,有人跳楼了】
下一秒....轰的一声。
尖叫声四起。
那是我第一次见跳楼摔死的人,静静地躺在地面上,宁静安详,如果忽略掉脑袋下的艳红。
当我看清那张脸时,我呼吸提不上来,摔在了地上。
下一刻,我回到了爷爷让我去送货。
我心有余悸,怎么也无法相信刚刚所发生的事情。
所以,我什么也没做,静静的去了隔壁学校。
结果,相同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林苏,再一次死在了我的眼前。
第二次回到原点,我终于相信这不是我的幻想,也不是做梦。
林苏的死亡会触发一些我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东西。
我要用最短的时间阻止她跳楼。
我来不及送货了,直蹦教学楼而去,等我气喘呼呼跑出楼梯口,就看到林苏穿着碎花裙子站在边缘。
【同学,那个,你别冲动,先过来。】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人,一心只想救她。
可白色身影一刻也没有犹豫跳了下去。
我愣住了,整个世界仿佛陷入了静止。
林苏的死亡再次触发了时间循环,我又回到了爷爷让我送货的那一刻。
第三次,我告诉自己,我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我扔下了手中的货物,疯狂地冲向教学楼,同时,我打了110.
我的心跳得如此剧烈,仿佛要跳出胸膛。
当我再次气喘吁吁地跑到楼梯口时,我看到了林苏,她依旧穿着那件碎花裙子,静静地站在楼边。
她的眼神空洞而绝望,仿佛整个世界都与她无关。
“林苏!”我大声呼喊着她的名字,试图吸引她的注意“你还有很多美好的未来等着你去实现,你不能这样放弃自己。”
我的话似乎起到了作用,林苏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我趁机冲上前去,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
她惊讶地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你是谁?”
她问道。
“我是……许时,你为我撑过伞,祝我自由”我结结巴巴地回答,试图稳定自己的情绪“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想不开,但你不能就这样放弃自己。”
林苏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下一秒,她还是毫不犹豫跳了下去。
不过好在,警察提前布置好了一切,这次,林苏没死,时间没有回到原点。
林苏一口咬定自己跳楼是因为学习压力大成绩一落千丈,一时想不开才选择了跳楼。
后来,我查到林苏跳楼还有一部分原因,被同学孤立,给她取外号花姑娘,把她当跑腿呼来换去。
当晚,我就把主谋几个人拖到小巷揍了一顿,并威胁她们再有下次,我不介意大家一起进医院。
但,奇怪的是,林苏不记得为我打过伞。
从那次后,我收了性子,在学校开始好好上课,周末就会去隔壁学校打听林苏的情况。
有稍微对她恶意的学生,我就会提前下手修理,断了恶的根源。
就这样在暗处看她走进了高考,心里那块石头终于落下来了。
一切很正常,我本以为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直到某天,我送完货回家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刷短视频,一则消息弹了出来【重大消息!!!误杀!某校大二女生因在校外兼职时被人误杀一刀锁喉,目前正在医院抢救】
下面的评论是【就是一个乌龙,那女的男人出轨,以为受害者是小三】
【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啊,这姑娘也太倒霉了】
【还不是那条手链惹的祸,小三和这女娃有一条一模一样的手链】
我正感叹现在的人怎么那么疯狂,下一秒,我看清楚了那条手链。
是我送林苏那条,当时卖手链的人天花乱坠,说是幸运手链。
还未来得急反应,我回到了洗澡的时候。
时间再次循环了。
这说明,林苏再一次死亡。
我几乎是瞬间给林苏打的电话,响了很久那头才接听【我正在兼职,等下班了再打给你】
【把那条手链摘了,我给你买了条新的】
林苏虽有疑惑,但在我威逼利诱下还是摘掉了手链,与此同时,我买好了去她读书的城市。
这次,悲剧没有发生。
出车站的时候,林苏已经下班,非说要来接我。
看着人好端端站在我跟前,我居然想哭。
可没等我抱住她,头顶高空玻璃突然倒塌,硬生生砸在了瘦小的身上。
我崩溃了。
之后我也不知道自己重复了好几次,各种方法都试过,但林苏还是会突然遇难。
我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错。
我不想管了。
摆烂吧!毁灭吧!还不如回到最初让我从那场大雨中死去。
第N次循环的时候,回到了林苏高考这天。
我下了个决定,努力学习和林苏上同一所大学,用光明正大的身份站在她身边保护她。
我断了和林苏的一切联系,一心投入学习中,没有打听有关她任何消息。
一年后,我如愿以偿成为了林苏的学弟。
第一次见面,我就向她告白,但她不记得我。
我请她吃饭,她非要AA,实在拗不过她,我便将这份欢喜变成礼物送了过去。
第二次见面,我买了束红玫瑰,她说下次可以送香槟。
我知道,她内心并不排斥我。
第三次见面,点了她最爱的变态辣,问我为何喜欢她。
我说辣得让我向往,但从她脸上,我看出了不开心。
经过前面的循环,我发现只要循环一次,林苏就会忘掉一些东西,也许是重要的,也许是不重要的。
所以,这次重来,我格外小心,担心她吃不好、心情不好、受委屈。
所以听到她离职后,我一心只想讨她开心,也是在这一次,她答应了做我女朋友。
时间一晃,我们安安稳稳度过了四年,中途二审及二审孩子发生车祸去世打击倒她,
我们又再次重来一次,不过这次她忘了自己有一个二审。
第六年,阿奶去世,一切正常。
我以为又恢复到了平常,平平安安度过了一年。
再次出现意外是林苏检查心脏出现了问题,她并没有给我说,而我也没发现。
因为每年都有体检,我压根没想过会突然生病。
那天,我正在阳台晾衣服。
她回来后和我没说上几句就晕倒在了地板上。
救护车来得挺及时的,可她还是因为没有抢救过来断了气。
再一次回到原点,我在阳台晾衣服。
林苏在玄关换鞋,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
我走上前刚想接下她手里的包,她直接重重砸在我的怀里。
这次,我看到了墙上的时钟指着七点整。
我慌张掏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一刻不敢耽误。
救护车来得快,我着急跟着上了车。
结果,车子才行驶一半,林苏没了呼吸。
然而,下一秒,又开始循环了。
我要用最短的时间知道死亡原因,因为前两次,我还未来得急开口,便回来了。
墙上的时钟指向的是六点半,我还有半个小时。
现在,林苏应该在开车。
我打了她电话,问她在哪里。
她说快到家了。
于是,我撒谎说自己在市二医,让她开车过来接我。
林苏犹豫了一下【你刚不是说你在家吗?】
我随便找了个借口【胃病犯了,没来得急第一时间告诉你】
【你什么时候得了胃病?】
【就,最近。】
听到林苏答应我才松了口气。
市二医是最近的一家医院,只要先让林苏过去,一切就来得急。
而我更不能坐以待毙,虽然满脑子疑惑,但目前最应该做的事情是赶往医院。
在路上过程中,我一直在想林苏最近有何不同,除了平时容易健忘,也没有出任何异样,而且,我们每年都有去做体检,没什么问题啊?
越想脑袋越乱,我猜是不是因为工作原因,网上经常能看到打工狗猝死,靠我胡乱猜想也没用,到了医院一切都会明白。
现在这个阶段是下班高峰期,路上有些堵。
本想打电话问林苏到没有,可我打电话没人接听,心里很慌,现在离七点就剩十分钟了,我催促司机快一点。
前方十字路口似乎发生了事故,堵成了一条长龙,我等不及,付了钱下车开跑,只要过了这个十字路口转个弯就能到医院。
路口确实发生了车祸,我现在只想赶紧赶到医院,路过人群的时候,看着担架上的人影正在被一块白布盖上,五雷轰顶将我炸得体无完肤。
我的林苏,满身是血,躺在担架上,一块白布遮住了她的全身。
怎么会这样?
【太惨了,好像是当场死亡】
耳边响起这句话,还没来得急反应,眼前一黑。
再次惊醒,我直接让林苏在原地等我,别动,我下楼就把小区的王医生逮住就跑。
这次我借的邻居的摩托车,十分钟就到了目的地。
林苏一脸疑惑看着我【你,你不是在家吗?这么快?不会又开飞车吧?】
而被我逮来的医生脸色煞白,还没有回过神。
现在离七点还有二十分钟,来不及解释,抓住王医生就让她给我女友看看。
林苏脸色瞬间暗了下来,说我瞎闹什么?
王医生平时看着文质彬彬的,一边吐一边骂我【赶赶赶,赶着投胎啊!】
但好在医德尚在,他还是帮忙简单检查了一下林苏的身体。
王医生叹了口气【我这又不是华佗,还是建议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出门前就打了急救电话,救护车应该没多久就会来。
【你最近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只要能抓住一点有用的信息,我都不管林苏瞪我的眼神。
【没,没有啊!】
林苏回答的时候眼神有闪躲,她说了谎。
我没再追问,她的性格我清楚,只要她不愿意,死活不开口。
好在救护车来得快,停在我们跟前的时候,有人问谁是许先生,我举手示意。
【请问患者是?】
穿白大褂的医生看了我们三人,我把手指向林苏【医生,我女朋友,她不舒服,你一定要救她。】
在场的人几乎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我,但好在白衣天使果然是白衣天使,虽然不理解,还是把林苏带上车。
只是,我被警告若是乱打急救电话,会受到法律制裁。
我女朋友都快死了,你跟我谈法律。
时间还有一分钟到七点,我紧紧握住林苏的手,心跳很快。
实在等不及了,我想让医生先给女友看看,得到的回答和王医生一样,需要进一步检查。
而就在这时,林苏终于抬头看了我一眼,眼里满是纠结和复杂【你知道了?】
【什么?】
【我,心脏有问题,我以为你不会发现这些异常的。】
时间刚好指向七点,仿佛定住了。
而这次,林苏没有晕倒,没有不适,没有任何异常。
恍惚之间,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原来,我自认为很了解她,很爱她,对她很好,这些不过是压在心口的一座大山,心里所想的是怎么阻止时间循环。
以前她爱爬山,现在随便走几步就踹,我以为是她懒;以前她一觉能睡到天亮,现在半夜能醒好几次,我以为是年龄大了;以前她喜欢吃辣,现在清淡的不能在清淡,我以为是她知道我有胃病换了口味。
这些细节从一开始就提醒了我,但我的注意力从一开始就放在了意外上。
之后,我陪着她寻医问药。
刚好是这一次,我认识了你,陈医生。
最出色的心内外科医生之一,心脏手术存活率三年以上百分百,活得最长的一位还是你第一次手术,患者如今活了十八年,目前一切正常。
第一次找到你的时候,你这人其实挺冰冷的,让我先准备手术费,排队等合适的心脏。
我们的运气也不错,一个月后就等到了,手续很成功,也未出现排异反应,遵循医嘱活过几年十几年都没问题。
一般不出意外就会出现意外,术后第一个月,林苏就突发排异直接死亡。
我当时还看到你紧皱的眉头成了川字。
你的百分之百被我们破了纪录。
再次循环,我还是找了你,你貌似没那么冰冷了,只让我们安心等通知。
也许在你的人生污点上就会有我们的存在。
手术还是失败了。
第三次,我想到了一个极端的方法。
我去医院做了检查,我的心脏意外的合适。
我顿时焕然大悟,发现一切的来源于我和林苏的第一次相遇,其实,我本会死在那场大雨中,是林苏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
这七年,本就是我偷来的。
我做好了决定,请您帮我。
【想好了吗?确定要这么做?你的父母亲人会如何?】
当时你问我时候,我给你说我是孤儿,被村长爷爷收养长大的,而爷爷也在前不久的七十大寿那天离我而去,现在孑然一身,只剩林苏,我的爱人。
也许,看到这里,你会问我,真的是爱她?或者说我更怕自己迷失在无限循环之中。
一定肯定,我爱她,从第一次见我就喜欢这个女孩。一见钟情这种事情太缥缈了,我只能说当时的想法是很想认识这个人。
林苏善良、聪明、能干。如果不是因为循环次数太多,她不会变得脑子不好使,我真的很怕再次循环下去,我的姑娘会变成傻子,呆子。
我宁愿她不记得我,也不愿她这一生混混沌沌。
手术安排在一个月后,我开始每天陪在林苏身边珍惜最后时光,但她最近不知道为何健忘越来越重,开始说胡话,说要回去陪阿奶......
我开始慌了。
从上一次答应和我回去看爷爷的时候,她就突然像生了锈的机器人,直到我办理完爷爷的后事,她都没发现。
后来,我也不敢给她说。
我开始在家里贴便利贴,写生活琐事。
在她开口说五一要回家的时候,我毫不犹豫提了分手。
我在堵,堵她受到刺激会如何。
她表现得意外平静,只问了我三个字【为什么?】
我说不爱了。
【三个月婚期就到了,你玩我呢?许时】
她终于有了点情绪,声音大了不少。
我继续刺激她【你也知道玩这个字啊?婚礼我一手操办是我本应该做的事情,只想让你当一个开心的新娘,可你呢?林苏】
【你扪心自问,选了几十套礼服,试了七八个妆娘,婚礼团队设计这个你不满意,那个你觉得丑,至今为止,连装喜糖的盒子都没定下来,你是真的想和我结婚吗?】
一句话说完我掉头就走,带上门的时候是我这七年对她吼过最大的声音【劳资有胃病你知不知道,就非得伺候你,我TM不干了】
上电梯的时候看到人影栽倒了下去,我忍住想要上去冲动的脚步。
两个结果,堵赢了,术后林苏会忘了我,堵输了,再次循环。
直到第二天,我在酒店床上醒来都无法相信,林苏熬住了。
心里有苦涩,我想也许林苏对我真的不怎么上心吧。
庆幸的是我去提行李,她的状态看起来还不错。
但我还是提前叫了救护车去我家。
手术当天,我其实挺紧张的,不是面对死亡的恐惧,而是我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当时发现这个细节的时候,其实是某次循环二审和小侄女出了车祸给了林苏很大的刺激,再次循环的时候,林苏完全记不得这两个人了。
陈医生,我并不知道你是否能看到这里,如果你能耐心看完,请你帮我接她出院,每周去看望她一次,我的积蓄不多,银行卡的五十万现在应该寄到了你的医院,这是后续的医药费。
密码是xxxxxx
最后,想对我爱的姑娘说一声,祝她自由,好好活下去。
也许,我们会很快再次见面,也许再也不能见面。
人人皆说我爱林苏入骨,其实这只是我偷来的七年。
完
发布于 2024-05-07 11:21・IP 属地贵州查看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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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挚爱】【已完结】
从现代穿越到古代看了一个美男洗澡,不过我还没看够就闪现了。
我又回到了现代。
怎么回事?难不成这是什么新型的攻略系统?
我猜了无数种可能,就是没猜到我是工具人这个可能。
我看着眼前这个瞎眼温润的太子殿下,心跳不已。
难道那个大师就没有想过我这个工具人会爱上这个瞎眼太子,然后毁了他的计划?
只是我看着眼前这个温润的如清风朗月的人,实在是狠不下心来成全自己。
或许我们能在时间的长河里相遇,就已经是很幸运的事情了。
1.
第一次遇见锦华年的时候,他在洗澡。
而我围着浴巾刚从浴室里出来。
我边走边弄着湿漉漉的头发,丝毫没有发现房间里的格局发生了变化。
“小卫,你把我吹风机放哪里了?”
“何人?”
是个男人的声音。
不是小卫,我瞬间警铃大作。
虽然说我就是一个18线的小糊星,但是好歹还有几千个粉丝的,而且肤白貌美大长腿,万一就有几个比较疯狂的粉丝找到我。
我不敢再继续想下去,拢了拢身上的浴巾。
扒开前面还在滴水的头发,这才发现这里已经不是我的小公寓了。
整个房间都是红色的古木建造,桌上的摆件,熏香,帷幔,不仅古色古香,而且一看都价值不菲。
这是哪里?
难不成我穿越了?
2.
“姑娘若再不说明来意,在下就要喊人了。”是一个有点寒意的声音。
我这才发现帘子后面有个人。
我小心翼翼的拉开帘子说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闯进来的,我也不知道.....”
怎么回事被我咽进肚子里了。
实在是眼前的画面过于活色生香。
美男洗浴图,那脸,那腹肌,那——。
可是我还没来得及眨眼睛仔细欣赏,一滩水就朝着我的眼睛飞过来还伴随着那人有些怒气的声音。
“出去。”
我捂住鼻子心虚的后退了几步。
眨眼的瞬间,眼前的场景竟然瞬间消失了,我又回到了我的小公寓里。
我愣神的站在原地。
3.
我瞪大了眼睛使劲朝着周围看。
难道刚刚是我的幻觉?
我精神出问题了?
“小梦姐,小梦姐。”
“啊——,怎么了。”
我呆傻傻的看着我经纪人兼助理的小卫,还没从刚才那神奇又离谱的境遇中回过神来。
小卫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我,气急败坏。
“你怎么了,头发也不吹干,试镜马上就要开始了,你脑子是瓦特了吗?再这样下去咱们真的去喝西北风了。”
小卫一边数落我还不忘把吹风机插上招呼我过去吹头发。
刀子嘴豆腐心嘛,。这种事情我熟。
不过要是再没有剧拍,我只怕真的要一曲凉凉上天堂了。
我可不想回家继承家产。
好不容易再结束之前赶到了试镜现场,果然不出预料的遇见了沈沁,我的死对头。
“哟~,这不是庄大小姐嘛,怎么这么个小网剧大小姐也看的上啊,不会真是个装小姐吧”说完硬是巧笑连连。
我合理怀疑沈沁有仇富心理。
我懒得理她,这种人就是你理她她还越来劲。
犯贱。
4.
我翻了个大白眼就走了,只是还没走几步手就被一股大力给车扯主了,力道还挺大,抓的我手腕生疼。
怒气几乎是瞬间就窜上我的大脑,玛德,给点颜色她就要开染坊了是吧。
本小姐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我转身用力气甩掉了那只手,另一只手紧随其后的扇了上去。
力道之大,让我自己都有些害怕。
但是这种人嘛,就是要吓吓她,她才会安分一点。
我本来没想真打,可是真的看清楚那张脸的时候,我直接傻了。
啪——。
清脆。
“姑娘每次出现的方式都叫在下震惊的很。”
什么叫嘲讽的雅致,大概就是这样。
5.
我抬起头惊吓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红色古建筑,熏香,帷幔,镂空雕花的窗户。
我用力的揪了揪自己的脸。
痛——,这居然不是在做梦。
我真的穿越了。
这简直叫人兴奋啊,我也是个会穿越的大女主了。
“帅哥,现在是那个朝代?”
我目光炯炯的看着眼前这个古装美男,只是那个巴掌印叫人难以忽视。
我有些心虚。
“代朝。”
中国历史上没有这个朝代啊,难不成我穿越到架空了吗?
我的CPU都要烧干了也没有想出来这是怎么回事。
“姑娘来自哪里。”
我顿时眯眼,警惕的打量着眼前的人。
注意!他问的是我来自哪里,而且他居然丝毫不惊讶我突然出现在他房间里。
有问题,简直太有问题了。
“说,你是不是绑定什么系统了?”
我最近要试镜的那个剧组拍的就是什么系统穿越文,男主绑定了什么需要攻略女主,最后才能活下来的戏码。
难不成真被我给遇上了?
“系统,那是何物?”
他眼睛没有飘忽不定,嘴角微笑自然,手上也没有小动作。应该大概路是没有撒谎。
正在我准备相信他的时候他突然给我放了个大招。
“姑娘不必心存疑虑,你能来这个世界是因为我。”
6.
“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我们前世缘分未尽吧”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嘴边的弧度慢慢增加加大,温润儒雅,我觉得是很适合形容他的词语。
但是现在古代帅哥耍流氓都这么直白了吗?
我提起一口气就想开怼,可忽然发现他的眼睛好像有点问题。
他的眼睛好像没有聚焦。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我把手抬起来轻轻的左右摇了摇,果然他的眼睛没有任何反应。
“姑娘不用试了,我是个盲人”
怼人不揭短,更何况还是这么好看的小哥哥,那么好看的眼睛却看不到,实在是有些可惜。
我不好意思的轻声笑了笑。
“你别伤心”
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啊,想了半天憋不出来一个屁。
最后憋出来一句:“没关系小哥哥,起码你长得很好看”
然后就是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了他的笑声,由小变大,逐渐放肆。
“谢谢,有被安慰到”
他捂着嘴还在笑,我有些羞恼,盯着他眼睛发狠,才想起他看不见。
可是他是真的长好看啊,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眼尾弯弯的的,漂亮的像月牙。
我很光荣的看呆了。
他笑了好一会才停下来,似乎因为笑得开心,连声音都染上了愉悦。
“多谢姑娘”
我的脸迅速蹿红。
“不谢,不谢~。”
庄小梦,你在干什么?犯花痴?你是见过男人的,还见过比他漂亮的男人。
没有吧。
我忍不住抽了自己一嘴巴子。
7.
“姑娘在干什么”
他的声音听起来和煦的很,像冬日里绕在梅枝上的晴丝。
“没干什么,那个冒昧的问一下哈,帅哥叫什么名字?”
我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什么帅哥不帅哥的,他也不懂啊。
然后就听见他越来越小的声音。
8.
“锦—华年”
“小梦姐,庄晓梦,你今天是没睡醒吗,怎么又睡过去了?”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小卫那张凶神恶煞,恨不得吃了我的脸。
给我吓的一激灵。
只是我怎么躺在休息室里?
我一把抓住小卫的胳膊,语气急切:“小卫,我刚一直在这里吗?”
小卫一脸无语的看着我,意思很直白。
你又在发什么神经。
我松开了小卫的胳膊。
看来不是真的不是梦。
锦华年,名字不赖。
9.
试完镜一回到家,我就迫不及待的打开电脑搜索。
【代朝,锦华年】
翻了很多帖子都没有关于这个朝代的记录。
最后还是在一个旮旯角里找到一个回复的帖子:代朝太子,二十六岁猝。
不会那么巧,他就是那个太子吧。
应该不会吧,我持续在心里否定。
按道理来说,瞎子应该是不可以当太子的。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莫名多了一丝庆幸。
帅哥年纪轻轻就看不见了,已经错过了这个世界好多的风景。
如果再英年早逝真的就太不公平了。
10.
【伤不起,真的伤不起……】
“喂,爷爷。”
“梦丫头啊,马上就是春节了,你不打算回家看望我这个老头子啊。”
糟糕,这几天稀里糊涂的忘记了马上就是春节了,爷爷的生日也要到了。
我讨好的笑了几声:“爷爷,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的,我手里工作一忙完,我保证马不停蹄的回家看你。”
电话那边冷哼了几声,但是我知道老顽童应该是被我哄好了。
对啊,爷爷是考古学家,回家的时候可以问问爷爷关于代朝的事情。
虽然不是什么正史。但是爷爷野史知道的肯定也比我多。
忙碌了几天天,好不容易等到收工。
我就开始往家里赶。
“小卫,今天我就自己开车回家吧,马上要过年了,你也早点回家和家人团聚。”
“那行,小梦姐,你开车回家注意点。”
说完就走了,偌大的休息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揉了揉眉头,这几天赶工,熬夜熬的头痛。
坐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好像有人在给我盖被子。
应该是小卫吧。
可是不对——。
我瞬间一个激灵就坐起来了。
11.
熟悉的古建筑环境。
果然侧头就看见了那张清冷绝尘的脸,还有微微敞开的胸膛。
谁家好人穿到人家床上啊,这真不是近水楼台?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身上的衣服,还在。
“我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过来了”
紧张的我说话都差点打结了。
“无碍”
锦华年淡漠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柔色。
“你在这里睡,我去旁边那张榻上”
我看了看那张榻,小不说还窄,实在是不适合他这种修长的身躯。而且现在我躺的地方,刚好在外边,他又眼盲,不方便。
我尴尬的笑了笑:“要不一起睡?”
烛火暗淡,不过我还是看见了他耳上的那抹红色。
可爱的紧。
“姑娘……”
他张口我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我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嘛,我现在就下去”
他拉住了我的小臂。
“我是想说,姑娘不介意就好。”
我:怎么个事?
生扑吗?
12.
忘了说了,我在休息室里穿的是吊带裙。
说完这句话,锦华年触及我小臂的手像触电一样缩了回去,害羞的就像刚才那句话不是他说的一样。
“害羞了?”
我直接贴脸开大,毕竟我是个老色批。
“冒犯了,姑娘。”
眼前的阴影面积逐渐扩大,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向我扑过来的人。
这么生猛的吗?
我非常识趣的闭上了眼睛。
嘴上的重量没等来,身上的重量倒是多了不少。
嘶,这该死的被子。
“姑娘穿的少,如今已经是秋冬时节,避免风寒。”
话虽说的十分正人君子,可是我可是看的分明,他的耳尖已经红要在滴血了。
啧——,这该死的有魅力的可爱的男人。
暗色烛火,配上那抹红,将他他原本苍白的脸添了几分红润,他脸上好像染了光,熠熠生辉。
13.
熄了灯火,黑暗的的房间里就只剩下我们安静的呼吸声和我的心跳声——。
庄小梦,咱好歹也是阅男无数,怎么今天这么没出息。
我忍不住诽腹,可是越抱怨心跳声越大,为了掩耳盗铃,我只能开口打破沉寂。
“你的名字是根据李商隐的诗取的吗?”
庄小梦,这是个什么说法。
“嗯。”
他的嗓音和他的相貌有一样很好听。
“那我们还挺有缘的,我名字庄小梦也是我爷爷根据他的诗取得?”
“一直都很有缘。”
身侧的人轻笑了一声。
只有我不明所以。
我们不是第一次见吗,还跨越了几千年,怎么个一直法?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我几次闭眼睛想睡觉,可是怎么睡也睡不着。
被子中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一个劲的往鼻子中窜,仔细闻的话居然还有点寺庙中的香火味。
难不成这人还算是个信徒?
“锦华年,你睡了吗?”
“没有。”
我往前拱了拱,忽然想到我在百度上查到的那个答案。
“锦华年,你是太子吗?”
14.
我明显感受到他的呼吸紧了一下。
只是我还没听清他说了什么,意识见尖尖模糊了起来。
迷迷糊糊的时候我还好像听见他了话,很淡,很轻。
废什么?
没听清楚。
睁开眼,毫无意外的是亮闪闪的白炽灯。
看着我熟悉的世界,我有一瞬间的失神。
电话这个时候响了起来,看到来电我无奈的接起电话。
“爷爷,我马上就回来了。”
老头子傲娇的挂了电话。
真是,幼稚的可爱。
15.
我开车回家的路上,外面已经挂满了红灯笼,吊缀在枯黄的树枝上,倒是少了几分冬日的萧瑟,多了几份烟火气。
大年三十的街道上没有预想的冷清,反而更加热闹。一家人你前我后,漫步在红色的街道里,笑声连连。
我突然想到了锦华年。
不知道他的春节是怎么过的,不会还是那么冷冷清清吧。
回到家里,连夜饭只等我一个人了。
“臭丫头,也不知道注意时辰。”
老头子坐在主位上故作严肃的对我说教。
我脱了外套跑过去抱住爷爷手臂。
“哎呀,我错了嘛,爷爷,看我给准备的生日礼物。”
说着我就拿出了前不久在拍卖会上斥巨资买的古玩,是我爷爷喜欢的类型。
果然一看见喜欢的东西,爷爷脸上笑得褶子都出来了。
突然想想沈沁说我是装小姐,不是没有道理的。
16.
饭还没有吃完,爷爷就拿着东西去了书房。
我瞧见爷爷走了,也悄悄的溜进了他的书房。
爷爷拿着放大镜在哪里研究,我在书架上拿了一本书装模做样的看。
但是书上写了什么我是半点没有看见去。
“丫头啊,想问什么就问吧。”
爷爷放下放大镜,一脸高深莫测的看着我。
我有点被看穿的尴尬。
尬笑两声就站到了爷爷旁边,蹲下。
“爷爷,你考古考了这么多年,你知道历史上有个朝代叫代朝吗?”
“代朝”
爷爷沉思了一会儿,似乎不解我为什么会这么问。
“你平常不是对这个不感兴趣嘛”
我也不知道怎么和爷爷解释,就撒娇蒙混过关。
“代朝啊,正史没什么记载,不过爷爷倒是野史上看到过,不过了解的也不多,算是历史上一个自我覆灭的王朝。”
“自我覆灭?”
“宗法制下是嫡长子继承皇位。代朝的嫡长子可以说也是惊艳决绝,如果是他顺利坐上皇位的话,代朝不会在历史中被埋没,可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这嫡长子瞎了眼,落寞了一生。”
爷爷看了我一眼继续。
“废太子,也就是野史上记载的锦华年……”
听到锦华年的时候,我的脑子轰的一声,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坍塌了一般。
锦华年。
真的是他。
17.
从惊艳决绝的嫡长太子到瞎眼苟且的生活,分明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可是我在锦华年身上几乎看不见半分戾气。
他周身充斥的都是温润清正的雅色。
我鼻头有些酸,我有些难以接受如此天之骄子,最后零落成泥碾作尘。
他该继续飞翔蓝天。
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房间里,窗外有烟花,五颜六色的渲染了整个天空。
我看了看手边,离新的一年还有一分钟。
等我抬再起头的时候,环境变了。
屋子里没有一丝热气,黑色的夜幕笼罩了大半个房间,只桌边一盏淡色的烛火闪闪烁烁。
那个温润似水的人就那样坐在那里,烛火打在他的脸上,在我眼中闪烁,神明降世好像也不过如此。
窗外有月色涌进来,银黄交织。
我第一次觉得。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是动词。
那一刻我下定了决心。
我想要救他。
这不是一时的冲动,而是随心而动。
18.
“锦华年,新年快乐”
他转过头。
我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见了这样的笑容。
像春水融化了寒冰,冬丝缠绕了暖阳。
“新年快乐”他说。
他垂着头,敛住了笑意,但是嘴角的弧度没下去过。
他看见我是不是也很高兴。
不知怎么的,我有点雀跃。
我看见他的嘴唇动了,在低喃。
“什么?”
我没听清楚。
后来我才知道他说得是:怎么每次想你,你就出现了。
他抬起头,因为笑意脸上多了几分红润。
“没什么”
我们没再说话,和他并排坐着看着窗外的月色。
只觉得今晚的月色撩人。
月色真美。
窗外的月色已经变了,但是我脸上的笑意还是没有落下去。
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很开心。
直到妈妈来敲门来提醒我今天不用守岁了,让我早点睡,我才迷迷糊糊的上床。
接下来今天生活很平常,也很热闹。
我会在不经意的时候去到他哪里。
每次猝不及防的相遇都让我心跳如雷。
我们会像朋友一样畅聊,我给他介绍现代的科技,天马行空。
他总是面带笑意的看着我,明明看不见的眸子里,我却觉得盛满了整个春天。
19.
在见面的日子里我也没有闲着,我翻遍了所有关于代朝的书籍和资料。
终于在一本书中找到了锦华年瞎眼的原因。
我看着书上的字眼久久不能回神。
【皇后为之】
代朝皇后,也就是锦华年的母亲。
可是为什么呢,他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急切的翻找接下来的资料,可是翻找出来的也只有一个【弟,锦华明承皇】就没有了。
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丁点关于里面个中缘由的记载。
到底为什么或许只有锦华年自己知道。
可是我该怎么问?
20.
不知道为什么我在锦华年那个朝代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了,有时候随便走一步都能走到锦华年身边。
这样真的会给我一种我和锦华年之间只隔了几步的错觉。
“来了。”
他抬起头,尽管眼神没有聚焦,却能很准确的找到我的位置。
我熟练的拿起他的茶杯给他添上新的茶水。
“锦华年,你每次都这样等我,真的和小媳妇很像哎,你说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我把茶放到他面前,撑着桌子看着他慢慢变红的脸颊,愉悦的很。
这人还是这么不经逗。
我揩油一样摸了摸他的脸。
“小脸挺嫩啊。”
“庄小梦。”
他红着脸一脸严肃。
我就知道他是有些羞恼了。
哼。
我将倒给他的茶端过来一饮而尽。
“好了,我错了,不该逗你。”
“锦华年,今天怎么玩,这边的好东西你都带我看够了,可是你还没带我出去玩过呢。”
“想出去?”
“很想很想。”
马车上我穿着丫鬟衣服十分幽怨的看着锦华年。
“你说带我出来是来寺庙上香?”
老天爷,在现代的时候去经常去拜财神也就算了,怎么来古代也逃不过。
“平心静气。”
“我——,你——”
21.
大相国寺,我和锦华年还没下车就听见外面有人满嘴喷粪。
“哟,这不是我们太子殿下吗,哦不,应该说是废太子。”
我第一时间去看锦华年的脸,生怕他不开心。
如果说先前我只是猜测,那么现在我几乎可以确定的是,锦华年如今的模样,是因为皇后的偏心。
那个狠心的母亲只想自己的小儿子继承皇位。
最后的事实确实也如她所愿。
我担心的看着锦华年,却见他脸上带着歉意的笑,无聚焦的看着我。
“看来今天要让见笑了。”
我看着始终温润,更或者是说无欲无求的锦华年。我眼中眼中酸涩,别说弄瞎我的眼睛,我就算掉一滴泪,我母亲都会担心半天。
可是锦华年——。
我心中顿时升起一股火气。
“见什么笑,不过是只蛤蟆在叫,你等着,我去将这蛤蟆弄走。”
说完我就跳下了马车,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和锦华年长得有几分像,却是东施效颦的满嘴喷粪的丑八怪。
“前太子这是眼瞎了,人也跟着傻了吗?居然派一个小丫鬟下来丢人现眼。”
“我丢你姥姥的现眼,你眼中还有礼法吗,他再怎么说也是你哥哥,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诋毁自己兄长,我看你的礼法都学进狗肚子里去了,都说慈母多败儿,你这么个妈宝男还想做当皇帝,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我一口气一顿输出直接将人给骂傻了,可是锦华明反应过来之后,怒气冲冲的看着我,巴掌都扬天上去了。
眼看巴掌就要落下来,凭我多年的身法磨练,他打不到我。
我正想躲,那手就牢牢停在了半空中。
锦华年脸色低沉的厉害,周身都萦绕着冷气。
“想死,为兄不介意送你一程。”
22.
尽管锦华明十分嚣张,可是看见盛怒的锦华年还是怵的十分厉害。
只能边放狠话边灰溜溜的跑。
我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身影,不得不感叹,血脉压制这个东西有时候还是很神奇的。
他走开后锦华年第一时间寻找我的身影。
可是他看不见。
尽管是片刻,可是他脸上的焦急和担忧我看的十分分明。
我主动抓住他的手。
“刚才抓别人的手倒是又快又稳,怎么找我就不行了。”
我小声呸了一声,我这嘴,迟早需要人堵一下。
“可有受伤?”
“我没事。”
看着他这么担心的样子我忍不住逗他。
“这么担心,喜欢我?”
锦华年薄唇抿的紧紧的,欲言又止。
我还没等到他的回答呢,就被一阵咳嗽声给打断了。
“看来贫僧来的不是时候。”
我咻一下把锦华年的手给丢开了,尴尬的不知道在忙什么,倒是锦华年,镇定的很。
“元渡大师。”
我照猫画虎的跟着锦华年行礼,然后偷摸瞧着传说中的大师。
确实是仙风道骨的模样,和现代那些里面穿着短袖外面穿着道袍的师父相比,让人信服的多。
“太子殿下。”
“大师何言,早已经是不是什么太子殿下了。”
元渡大师笑了一下没做回答。
转向我。
“小友玩的可好?”
23.
禅房内我紧拉着锦华年的手警惕的看着这位元渡大师。
“他怎么知道我的来历,锦华年他会不会像电视里那样把我抓起来然后烧死啊。”
走在前面的元渡大师笑了一下,转过头。
“小友放心,贫僧不杀生。”
我大骇。
平生不杀生,就是我为杀我吗?
锦华年另一手轻轻按在我有些冰凉的手上。
“没事,大师不会伤害你的。”
我这才慢慢放下心来。
锦华年不知道和那个元渡大事在聊什么,我百无聊赖,只能开始欣赏周围的环境。
不得不说,古代的一些工艺和现代相比还是精致不少。
我看着那供奉香火的案台上那尊粉雕玉琢的瓷娃娃,漂亮的紧,但是美中不足的就是眼睛有缺陷。
难道这个烧瓷的匠人已经有和维纳斯的塑造者一样的艺术思想了?
实在是让人敬佩。
“小梦。”
我上前扶住锦华年。
“聊完了?”
“嗯,饿了吗?”
“饿了”
我十分诚实。
只是刚走出去几步,就被叫住了。
“小友留步。”
我眼神一暗,看来我猜的没错。
24.
锦华年被小僧扶到后我看着元渡大师才开口。
“大师想要说什么?”
“小友只怕是已经猜到了。”
元渡大摸着花白的胡子,笑得慈眉善目。
“我问大师几个问题,大师只回答是还是不是。”
“请。”
我做足了气势开口。
“我出现在这里是大师的手笔?”
“是。”
“认识锦华年也是大师在从中作梗。”
“是。”
“你有救锦华年的办法。”
元渡大师笑出了声。
“是。”
“贫僧倒是小看了小友。”
我努力压制心中的异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是我?”
元渡大师这次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转身看向身后的佛像。
“贫僧也不知其中为何,只是不是小友也会有其他人。”
说完元渡大师身形趔趄,血色顺着他的嘴角留下,染红了他白色的胡子。
25.
我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心神有些恍惚。
低头看着手中的瓷娃娃,眼神复杂。
这是唯一的机会。
“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没有说话,而是牵着锦华年的手向后转去,带着他鞠躬三次。
锦华年不明所以,但是还是摸摸的跟随我行完三礼。
礼毕,悠扬又急切的钟声开始传遍大相国寺。
“元渡长老升天。”
一直到回到府邸,锦华年都没有开口说话。
他自己摸索着进房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亲身母亲的背叛,父亲的放弃,最后连仅给他温暖的元渡大师也忽然离去。
我抬起头看着窗外的月色。
要是我再也过不来这里。
锦华年,你该怎么办?
26.
“庄小梦,你怎么还在睡,今天这个试镜有多重要你不知道吗,你是蠢货吗?”
小卫已经气的破口大骂。
若是平时我一定插科打诨的的混过去。
可是现在我只是瘫坐在沙发上,双眼无神,眼泪顺着眼角就滚下来了。
小卫被我的状态吓到了。
赶忙掰起我的头。
“小梦啊,我不是故意骂你的,你别哭啊,我错了。”
我看着小卫的脸,心中更是疼的厉害。
“小卫,我失恋了。”
说完就开始嚎啕大哭,直接给小卫干懵了。
“不是庄小梦,是什么时候恋爱了,你给我从实招来。”
可是我现在已经没有丝毫力气应付暴躁的小卫。
一想到以后可能都见不到锦华年了,我就觉得心如刀割。
可是,只有我能帮助他了。
28.
元渡大师临死前将一切都告诉我了。
原来锦华年眼瞎不是因为中毒,而是因为邪术。
是他母亲为了让弟弟继位,找人对他下的邪术。
锦华年起初很激愤,也很颓废,可是自从知晓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他就平静起来了。
平静的像一滩死水,溅不起任何波澜。
元渡大师是锦华年在眼瞎之后去大相国寺静修认识的。
只第一眼,元渡大师就看出了锦华年的命格。
天纵英才,却英年早衰。
起初元渡大师秉持万事自有定数的理念,只是和锦华年讨论佛法,见解。
可是越接触,元渡大师看到的关于未来的画面就越多。
他看见因为一人的陨灭,百姓们无能暴君治理下的民不聊生,灾荒饥饿,甚至是易子而食。
因一人,而死了千万人。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画面。
可是邪术已下,找不到根源,事情的接过就无法改变。
过去不就,那只能将目光投向未来。
所以我入了元渡大师的局。
我成为了这棋局的关键。
我忽然想起元渡大师死前仍然慈祥的脸。
“小友,若死我一人可救千万人,贫僧死而无憾。”
“小友莫哭,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29.
耗费几天的时间,我终于在爷爷的帮助下找到了代朝王都的旧址。
是一块野地,看样子风水极好。
找到的时候爷爷很是惊奇,那野史的记载居然是真的。
“真是个稀奇儿。”
爷爷看着我。
“梦丫头,你怎么对这个王都的方位知晓的这么清楚?”
“我在一个人的房里看见我王都的地图。”
分明有渴望,有大展才能的抱负。
他不该埋没在哪里。
我看着手中的瓷娃娃。
只要将他摔碎,一切就都结束了。
空中忽然大起狂风大起,雷声震天,豆大的雨点子砸在身上。
心疼。
爷爷拉着我回了酒店。
酒店内,我看着手中的瓷娃娃,泪水慢慢的就模糊了视线/
30.
“是小梦吗?”
再次听见锦华年的声音的时候我觉得仿若隔世。
我死死的咬住嘴巴,生怕他听见我的哭声。
可是锦华年向来敏锐,很快就发现了我的不对劲。
一着急,更乱了分寸。
看着他跌倒的时候,我突然下定了决心。
我将瓷娃娃收好,快步上前,紧紧的将人抱住,抱的很紧很紧。
锦华年将我拥住,耐心的扶着我的发丝。
“怎么哭的这么伤心?”
“一想到你不喜欢我,我就很伤心。”
锦华年抚发丝的手一顿。
脸又红了。
就在我以为他又会一本正经的时候,他说:“若是我喜欢,小梦就不伤心了吗?”
心像被什么纠了一下。
生疼。
“是啊,所以你喜欢我吗?”
我退开,眼睛都不想眨一下,盯着他看。
“喜——。”
未等他说完我就吻了上去,凶狠有很杂乱无章。
锦华年一开始倒有些不知所措,可是很快便无师自通,吻的温柔缱绻。
脸边有冰凉感。
是锦华年的泪。
他吻的越来越急,带着慌乱,害怕。
31.
吻毕。
我见他眼边挂着清泪,温润委屈。
“你也要走,是吗?”
习惯了离别的人,往往对离别更加敏感。
“锦华年,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的,做一个贤明的君王,造福百姓。”
闻言锦华年自嘲的笑。
“傻丫头,哪里有瞎眼的君王”
他大手抚在我脸上,描绘着轮廓。
“很遗憾,都没能见你一次。”
我哭的不能自已。
“很丑的,不好看。”
锦华年流着泪,被我的话逗笑了一下。
“哪里丑,明明是比明珠还亮的姑娘。”
眼前的画面在渐渐模糊。
我知道我要回去了。
我不停的擦着眼泪,不想泪水模糊视线,看不清他的脸。
“锦华年我们不遗憾,能在历史上的长河里遇见你,我很幸运。”
再次回到空旷的酒店的时候。
只有哭声。
32.
一大早我就再次回到了王都旧址。
雨水冲刷后的野地有种过分的清美,很想锦华年身上的味道。
按照元渡大师临终前的嘱托,我很快就找到了那个施邪术的地方。
抛开土,里面其实什么也没有了。
能看见的只有很小一块瓷片。
我将它拿了出来,另外拿出手中那个完整的瓷娃娃,在里面轻轻一磕,那个瓷娃娃瞬间就碎成了粉末。
空中又慢慢下了起小雨。
我知道,那是锦华年在和我说再见。
“梦丫头,该回家了。”
爷爷打着伞,在远方呼喊。
我最后看了一眼那堆粉末,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番外】
1.
“小梦姐,你要资料。”
小卫将一大堆东西交给我,面露不解。
“这个代朝历史上有吗?义务教育没讲过吧。”
“可能后面更名为其他的王朝,无从查起吧。”
我不在意的翻看手中的资料,一会儿又拿起旁边试镜的剧本。
“不过小梦姐,我查资料的时候发现这个皇帝的名字居然叫锦华年,这名字和你不是天生一堆嘛,李商隐都在给你们做媒呢。”
再次听见这个名字,我只觉得心漏掉了一拍。
“待会儿不是要试戏吗?”
小卫大惊。
“对对对,我要快去准备一下。”
2.
“卡卡卡,庄小梦我说了多少遍女主说‘我喜欢你’的时候是开心的,俏皮的,你眼中的悲伤是怎么个事啊?实在演不了就走人。”
“不好意思啊导演,我酝酿一下情绪再来一遍。”
我擦了擦眼角的泪。
“这一遍要是再不行就走人。”
“谢谢导演。”
我酝酿着情绪,很努力想把自己带入给心上人表白的那种激动,热烈已经欣喜的状态。
可是我到现在为止就给锦华年表过白,还是肝肠寸断的那种。
我哪里高兴的起来。
接过最后情绪没酝酿出来。
我倒是先哭起来了。
崩溃大哭。
“我演不出来。”
我哭的架势把导演唬住了,一个个愣在原地。
小卫冲出来心疼的看着我,随后拿出了杀人的气势瞪着那导演。
“小梦姐,演不出来咱就不演了,实在不行你就回家继承家产算了。”
我一时间哭笑不得。
鼻涕上还冒出了个大泡。
“庄小梦,女明星的自我修养呢。”
3.
哭出来之后我心情好了很多。
倒是又可以演了。
导演兴许是有些不好意思,竟然同意我再试一次。
感激不尽。
我酝酿了一会儿感情,在导演说导开始的时候进入了状态。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与众不同”
我娇羞的睁开眼。
“我喜欢……。”
‘你’被卡在了喉咙里。
4.
我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锦华年。
我还保持着刚刚演戏的姿势,半跪在地上
“你喜欢什么?”
他笑着将我扶起来坐下,温润的嗓音拨乱了我的心弦。
“喜欢你呀”
我笑着笑着就哭了。
锦华年走进了几步,眸中闪亮。
“好巧不巧,在下对姑娘,倾慕已久。”
【完】
发布于 2024-05-08 20:00・IP 属地重庆查看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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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曦十三年,我被调到慈宁宫当差。
恰逢太后撤政,
而我又因为受林常侍提携,才谋得此差事,身份一时有些尴尬。
好在我勤学寡言,教导我奉茶礼仪的茹姑姑并不多做刁难,
日子过得有惊无险。
我 6 岁进宫后便被分配到了尚义局,彼时林偃还只是跑腿的小太监,在尚仪局与内务府两宫之间奔波传话。不知他从哪里听来我与他是同乡的消息,闲暇之余常常来找我说话。这偌大的宫廷虽有千千万万个人,值得依靠信赖却几乎没有,林偃的出现于我来说,就好比在狂风暴雨里迷失方向后突然出现的一座灯塔,让我这在深海航行的旅人心中有了方向。
我们在宫廷里战战兢兢地数着时日过来,在我以为自己的青春就要平平淡淡埋葬在深宫的时候,林偃却突然得到了贵人提拔,几年间,他从昔日地位卑微的小太监步步艰险,成为陛下身边的常侍,官员口诛笔伐的奸臣。
林偃的得势,于我也有莫大的好处,因着昔日的情谊,我在尚仪局里的差事明显轻松多了。林偃的初衷是让我在御前侍奉,但不知为何,我最后是从尚仪局被调往慈安宫,在太后身前奉茶。
只是那时我已怀了别的心思,自然不肯委曲求全当个小小的奉茶宫女,于是旁敲侧击,从林偃口中得知了陛下的喜好。陛下孝敬,时常至慈安宫请安,我得以靠近的机会有许多。
碧螺含烟,金盏为芯,白釉茶杯素犹积雪。听闻他最喜这一盏金盏花茶。
这日陛下来请安,我同往常一样,捧着香茶正要入殿侍奉,却被林偃拦在门外。我这才惊觉,平日戒备森严的殿门口,此时仅他一人当值。
林偃正要开口,长宁殿内却传出陛下的怒火疾言,隐约听清是——朕以长君临御,奈何使命出于房闱!
天子之怒,可比雷霆之威。窥闻皇家秘闻可是死罪,我一时脸色煞白,紧张得几乎拿不住手中的托盘,盘中的茶盏颤颤巍巍。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及时出现,稳住了茶盘。我抬头,正对上林偃的清冷目光,他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示意我退下。
我在林偃的催促下匆匆离开,脚步凌乱,直到离殿门十丈之外,才知自己双腿发软,背后一身冷汗。
陛下九岁登基,因国君年幼,丞相上谏,请太后垂帘临朝。太后辅政十余年,对江氏一族施以重用,风光门第。半年前,御史大夫上谏,以陛下明智贤德,勤于政务为由,恳求太后撤帘归政。三月后,太后撤帘归政,朝堂政事全权交还陛下。
原以为太后就此退出了前朝,然而其中迂回曲折,从陛下口中的怒言便可窥知一二。
陛下盛怒,那么今日不是献艺的好时机,我正盘算返回去再煮一盏新茶,此时殿中却传来奉茶的使令,来不及再换一盏茶。
偌大的宫殿鸦雀无声,太后神情平静,仪态端庄威严,一如往常,倒是陛下面色冷淡。
我束肩敛息,忐忑地将茶盏递给林偃,经由林偃之手,奉与陛下。
盏盖揭起的那刻,一朵金盏花绽放在青绿透亮的茶汤中,水雾袅袅中,我看到那双端着茶盏十指修长的手,有一刻的停顿,以及黑眸中闪过的一丝冷意。
那一刻,我心跳如擂鼓,发颤的双腿正欲跪下之时,耳边却传来一道清澈温和的嗓音——
暑气燥热,陛下近来肝火旺盛,奴才特意让人备下花茶。
是林偃出声抚平了陛下的怒意,我心中又是庆幸,又是感激,从未想过林偃竟能为我做到如此。
大难不死,我不敢再有任何动作,只是低眉顺眼地立在角落。眼角余光偷偷扫过桌案时,看到那只白釉茶盏被搁在一旁,心中大失所望。
[二]
这并不是我第一次见到陛下,或许他早已忘记了。
景和九年仲夏,我趁着午后闲暇,偷偷跑到藕香榭采莲子。宫廷沉闷,在戏莲之余采摘莲子,于宫女来说,已是难得的雅趣。
池水很浅,我脱了绣鞋光着脚在池子里戏水,凉风送荷香扑面而来。碧绿莲叶紧紧相连,宛如覆在池水上另一道碧波,在这样隐蔽的地方,我不必担心被人瞧见,正哼着小曲儿采莲子时,却听到一声轻笑。
「是谁在那儿?」我寻声望去,一枝枝莲叶将视线挡住,碧绿丛外一时没了声响。
「不出来吗?」我歪头想了想,抬手将一颗莲子高高地抛出去,稀疏的枝茎中很快晃过一抹身影,我趁机拨开荷叶,抬头时目光正与岸上的人对上,他手上还捏着一颗白莲子
后来,我曾不止一次动过念想,那时若不是林偃突然出现,匆匆请走了陛下,那么结局会有所不同吗?或许陛下会青睐于我,封我为妃嫔,又或许会像今日这样,怒意将发。
总而言之,林偃是救了我的。
对于他林常侍的身份,我是时刻瞻仰着的。年少时的情谊被深宫的岁月渐渐磨淡,一个是位高势重的御前常侍,一个是身份低微的奉茶宫女,我面对他时,总觉得隔了一道鸿沟。
而此时夜色冷寂,桂魄正浓,我看见在月光下伫立的他,仿佛回到了数年前冗长宽阔的深巷里,唇红齿白的少年笑着朝我招招手,我们拉着手穿梭在大大小小的宫巷里。
如今他褪尽青涩,面带威严,可此时我看见他的眉眼,分明依旧温柔。我愣了一愣,我已许久没仔细观察过他,十年间,他好像变了许多,又似乎没变。
我想向他道谢,可感激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陛下确实喜爱金盏花茶,只是这茶却要看是谁煮的,他心里念着一个人,你可明白了?」
林偃的声音是一贯的温和,说的话却不留情面,我自知差点闯下大祸,只好垂头认错。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但那不适合你。」他一语道破我的心思。
这些话直白到让我感到有些难堪,我赌气道:「我是不明白,不明白你为何明明可以调我到御前侍奉,却让我去了慈安宫。可我既然答应了你,就绝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你不信我吗?」
我低着头,提着宫灯一步步地走回慈安宫,灯光明明灭灭,一如心中的苦涩。
林偃说我不适合待在宫里,可他难道会不明白,无论适不适合,我既然进了宫,就再也没有选择了。
那日以后,陛下来慈安宫次数便少了,江贵妃有孕在身,但仍时时到慈安宫走动,她是太后的侄女,向来与太后十分亲厚。月末时,一向凤体安康的太后突然病倒了。
陛下顾忌太后的病情,每日早朝后必到慈安宫来探望,只是那时我因受了林偃的告诫,早早歇了邀宠的心思。过了几日,我因打破一只紫砂壶被逐出长宁殿,做了掌灯宫女。
说来,那只紫砂壶碎得离奇,只因我在煮茶时突然跳出一只老鼠,慌乱之下,不小心将紫砂壶拂落。
茶室里哪来的老鼠?
我自知此事另有玄机,却也不敢声张,心里猜测这是林偃的意思,他向来劝导我要避开一切阴谋诡事,想来太后的病情突发与朝堂的局势密切相关。
[三]
林偃再次找我时,我正在回廊下点灯。宫灯一盏一盏亮起,次第相连,将整座威严的宫殿照得灯火通明。
「阿偃,这样也好。」我持着木柄,回头望着他浅笑道,「这些日子来,我想了许多。我本就不够聪明,若再生出别的心思,只怕要万劫不负。还不如安分做事,等到年满二十五岁放出宫去。」
林偃似乎对我的改变很满意,他笑得如沐春风:「不用那么久,我把你名册上登记的年龄改大了四岁,你至多……只能再陪我五年了。」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语气有些低落,仿佛我的离去于他而言是一件很悲伤的事。
我问他为什么对我这般好,他抬手敲了敲我的额头说:「因为你是妹妹啊,哥哥就应该时刻照顾妹妹。」
他粲然一笑,就像夜里绽放的昙花,身后是浩瀚无垠的星辰大海。那一笑,让我有一瞬的失神,以为那双清澈的眼睛是夜空里的繁星,璀璨耀眼,让人心向往之。
夜风一吹即逝,年少的约定,他竟还记得。
林偃说要当我的哥哥,我那时戏弄他说,当哥哥是要时刻照顾妹妹,并满足妹妹的一切要求的。我只是戏言,而他的确做到了。
我眼馋御膳房浓甜清香的荔枝膏,他便为我寻来荔枝膏;我喜欢天上翻飞着的五彩纸鸢,他便亲手为我扎了一只蝴蝶;我向往戏文里傲骨柔肠的大英雄,他便立誓当我的大英雄。
彼时年岁尚浅,我所有幼稚的请求,他都能一一满足。如今仔细想来,那些曾与他一同度过的年少时光,是冗长而乏味宫廷生活里唯一的一抹亮色了。
若不是无意中知道了我被调到慈安宫的真相,我几乎就要认为,林偃是一心一意地为我打算。
那是我被逐出长宁殿的第三天,我掌完灯正要回屋时,碰巧遇上了茹姑姑。
她是教导我奉茶礼仪的姑姑,我按例行了礼,微笑着与她寒暄。面对茹姑姑,我心中是有些惭愧的,当初她教导我礼仪时并无藏私,还对我赞赏有加,如今我被逐出长宁殿,总觉得十分愧对她的教导。
好在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嘱咐我以后行事小心些,我心生感激,向她道了谢。辞别时,她突然叫住了我。
「说实话,你可真让人失望,枉费我特意向他点名,把你调到慈安宫来。」
她说完便甩袖离开了,并不给我追问的机会。那时林偃正忙于其他事情,我无人可问,又不敢闯进长宁殿,后来每每回忆此事时,才惊觉茹姑姑温和的笑容,以及说话时轻柔和缓的语气,颇有些林偃的神韵在里头。
听说,两个人相处久了,身上都能看到对方的影子。
[四]
我小心翼翼地守着本分做事,生怕一个差错,又生出什么事端来。
八月的时候,沁园里发现了一具尸体,死的是一位年老的嬷嬷。
沁园是宫中禁地,在先帝驾崩的半个月后,太后不知为何把园子封了,不许人进入。此次是因有臭味传出,侍卫向太后请示,得了允许才入园搜查。
若在往常,死了一两个宫人,是不会闹出这么大动静的。只是尸体却是在禁地发现的,太后大怒,这才下令彻查。
我心中有些不安,忍不住好奇,向林偃打听了太后禁封沁园的原因。
他皱着眉头,似乎不愿意提起这件事,沉吟了许久,还是开口了:「始末缘由我亦不清楚,只是有一件事或许与之相关。宪元三十八年,黎王殿下在宫中藏了四件宝物,地点指明在藏书楼、畅音阁、沁园、雀台。结果除了沁园,其他三个地点都有宝物发现。同年,尚书省查出遗失档案一卷,直到景和六年才被追回。」
陛下的每一份诏书旨意,都要在尚书省记录存档,留下副本。故而档案遗失可谓大事,太后在先帝毙后匆匆封了沁园,想必那卷存档亦与她相关。此乃是前朝之事,我不好再多问。
茹姑姑的事始终是压在我心头的一块大石头,我不愿在心中对林偃埋下怀疑的种子,便试着向他提起了这件事。
向来对我有问必答的林偃,此次竟有些逃避,直到我催问了好几次才答道:「她许是真的喜欢你,你不要多想,但也不要再靠近她了,她毕竟是太后的人。」
人人都说林偃是陛下身前的佞臣,心机阴沉,我不知道林偃面对别人时是什么模样的,但他面对的人是我时,我总能一眼看出他的心虚。我开始后悔向他追问此事,有些谎言,一戳就破。
月底,朝堂发生了一件大事。按理说,前朝的政事不应该被传到后宫,只是这个案子牵连甚广,已波及后宫好几位妃子身上了。
据说是宗人府查出,当年尚书省追回的档案是伪造的,陛下震怒,将所有涉事官员贬谪流放,顺嫔为父求情,被陛下打入冷宫。
后宫人心惶惶之时,陛下却突然封了一个宫女为美人,并赐号「水芝」。
[五]
沁园尸体一案还在调查,这件事对我并没有什么影响。
只是有一日,为江贵妃送汤药的宫女因中途腹痛,托我将药送到贵妃宫里。江贵妃怀孕已有四月,太后对此胎十分重视,时时遣人送去补品,若误了此事,只怕太后和贵妃都要怪罪。
我推托不过,只好代劳走这一趟。没想到当夜就传来贵妃小产的噩耗,御医诊断出是误食汤药,涉事宫人全部被押入牢房,我亦在其中。
与此同时,太后久病不愈的缘由亦有了眉目,竟是有人暗中投毒。而我亲手为贵妃送去了汤药,又曾作为太后的奉茶宫女,这情形无疑是雪上加霜。
为了防止串通口供,宫人都是单独关押在牢房。审案的官员向来是不择手段,只求结果,我一进牢房就被严刑拷打,狠厉的鞭子一道道打在身上,即使痛入骨髓,我都死咬着牙关不肯被屈打成招。
林偃一定会来救我,若我先认了罪,那一切都完了。牢房里阴暗潮湿,我在里面关了一日,却像是度过了几个春秋。
第二天深夜,林偃果然来了,他给我带来了吃食。
我早已因恐慌而失去理智,此时狼狈地抓着他的手不放,像是紧紧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恳求他救我出去。
林偃却只是低声安抚着我,劝我先吃些东西,我无论如何都吃不下。
他沉默了许久才道:「此案事关太后、贵妃,我根本插不进手。何况太后原就是假托疾病与前朝周旋,所谓中毒,也都是计谋。」
他说得模糊隐晦,我却凭着直觉猜到茹姑姑身上,即使没有丝毫证据,我越发用力地摇着他的手臂恳求道:「都是她做的!调我去慈安宫的是她,让我去送药的指不定也是她,阿偃,你去向陛下告发她,你去跟陛下说我是冤枉的,我求求你了!」
但是任凭我如何苦恼,林偃都不为所动。我早就料到他不会供出茹姑姑,却不曾想过他会是这样的反应,沉默到令人心寒。
我颓然垂落双手,冷冷地看着他,讽刺道:「说什么要当我哥哥?你都护不住我!」
话一出口,才觉伤人。
他终于动容,凝视我许久,眸子里凝着让人看不透的神色。难过、心寒、愧疚,或许此刻他的所有情绪,我亦感同身受。
十年的情谊,不是一两件事、三四句话,便能悉数抹去的。
「我一定会尽力帮你,你只要记住不要认罪。」
我虽然逼着他向我说出了承诺,可心里明白,此事之后,我和他就真的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六]
半卷的竹帘遮住照入偏殿的斜阳,莲花玉盘盛着透亮的碎冰,微风拂过带来丝丝凉意,褪去夏日的燥热。
陛下坐在主位上笑问我:「林常侍求朕救你,只是你们三人必定要去一个,你怎么说?」
他没有明说,我却听得明白,除了她、林偃,还有茹姑姑。
我望着天子的容颜,一字一顿道:「奴婢,自救。」
大抵是命悬一线,我自知再懦弱也避不了事,此时面对掌握生杀的陛下,心里不似往日那样诚惶诚恐,连那点儿少女怀春的心事也消散得不剩丝毫。
「哦?」他似乎有些意外,似笑非笑道,「你有何价值?还是说——你会煮茶?」
林偃说陛下心里念着一人,我一回想起这句话,当日盛放的金盏花仿佛又出现在我眼前,一如陛下此刻的表情,似乎在嘲弄着我的愚昧无知。
若不是林偃,我连跪在陛下面前求情的资格都没有。只是这次,连林偃都救不了我了,可明明把我推进万丈深渊的人也林偃啊!
只是下棋的人是陛下,那么我注定不能喊冤。
我俯身叩首:「奴婢愚昧,不堪任用,仅一页宪元三十五年尚书省存档,以表赤诚。」
任谁都想不到,太后与陛下找了十余年的尚书省存档,竟会藏在我身上。
沁园确实是禁止进入的,但在景和六年档案被追回,加之经年已久,太后便撤退了看守的侍卫,故而沁园禁地之说,名存实亡。
在宫人尸体被发现的三天前,我曾进入过沁园。
那夜我同往常一样,掌完灯要归去时,看到林偃的身影,我念着他与茹姑姑之间的关系,好奇之下便跟了上去。夜色太暗,我中途把人跟丢了,原想着就此作罢,转身时却听到沁园里传出声响。
我知道沁园是禁地,但戒备并不森严,鬼使神差地,我竟偷偷潜入了沁园。
园子荒废已久,枯枝落叶无人清扫,绣鞋走过小径,咯吱咯吱作响。她提着灯,灯火忽明忽暗,阴森的夜晚让人胆战心惊。
突然有什么湿热的东西缠住了我的脚,我立刻低头看去,灯火下一个年迈的老人横卧在草丛里,一只染满鲜血的手紧紧抓住我的右脚。
我吓得尖叫着挣脱开,落荒而逃,连宫灯掉在地上都不知道。
回去后,我立刻脱掉沾上鲜血的绣鞋,打算偷偷烧了,一支铜簪却突然掉在地上,应该是沁园里的老人塞在我的鞋缝里的。
宫里的秘密从来都不会少,上至天子,下至奴才,哪个人没有藏着秘密?
我烧了绣鞋,洗了裙边,却留下了那支铜簪。
第三天,沁园的尸体就被发现了。我表面上若无其事,内心却波涛暗涌,生怕上一刻还在殿外掌灯,下一刻就被押到长宁殿问罪。
所以再见到林偃时,我下意识地隐瞒了那晚跟随在他身后,以及后来在沁园发生的一切,还缠着他问起沁园的往事。
那支铜簪果然是暗藏玄机的,我知道真相后,一有空就背着人偷偷研究那支铜簪,最后让我发现了簪管里藏着的那一页薄纸。
[七]
我不知道宪元三十五年先帝传过什么圣旨,也不知道这卷档案到底意味着什么,但它能让太后追查了十余年,让陛下发落了一干官员,它的价值远远超过我这条命。
我就此在西暖阁住下,太后没来提人,贵妃亦不敢闹。
只是林偃在我放出来的第三日,被查出擅入沁园,谋害宫人,如今已收押定罪。
谋害太后和贵妃的凶手也找出来了,是当日托我帮忙送药的小宫女,口供还未招认,人就在牢房里畏罪自裁了,宫中传言她是受林偃指使的。
戏剧总该收场,陛下与太后的这场较量也要分出胜负。陛下去了沈常侍,贵妃失了皇嗣,谁输谁赢呢?
我一想起林偃,心中很不是滋味,我想见见他,但又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是他置我于地狱深渊,又救我于水火之中,哪怕那些罪过全都是他促成的,可背后指使的定另有其人。
陛下说我立了大功,可赏我个贵人的位分。若是在从前,我定会感恩戴德,羞涩而欣喜地接受这份恩典,可经历过这些事情,我却不敢再肖想这个福分了。
这重重深宫,步步惊心,怕是刚走出一个阴谋,就要被推进另一个阴谋里,我没那么好的运气,能找出第二张免死金牌。
我最终还是请求去见林偃最后一面。
这是我第二次踏进牢狱,里面仍是阴暗湿冷。因着陛下念旧的缘故,他并没有遭受严刑拷打,他静坐在牢中,身上穿着灰扑扑的囚衣,朝我露出笑容。
这温柔的笑意却刺痛了我的心,我对着他破口大骂:「你看看,你们拿我当棋子,可你自己也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当你失去了价值,他也会对你……弃之如敝屣!」
可不管我怎么骂他,他始终眉目含笑,我试着冷静下来和他对话。
「阿偃,你真的会死吗?」
「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能照顾你了。」
这就是待我十年如一日的林偃啊,我忍不住流下眼泪:「我是胡说八道的,没有人待我比你更好了,便是我的亲哥哥,也做不到像你这样。我不要你死……我跟陛下说,沁园我有去过,汤药也是我送的,所有事都是我做的。」
林偃却笑着摇了摇头:「傻瓜,就是十个你,也不足以将此事掀过。只是下辈子,我不要再当你的哥哥了,我要……」
他突然移开目光,不再对着我,而是望向墙壁上的一块方窗。
探视的时辰很快就到了,我被狱卒催促着离开。走在长长的甬道上时,我忍不住回头望了他一眼,微弱的日光透过窗口照在他脸上,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似乎在想什么愉快的事情。
或许这一望,不是生离,而是死别。
[八]
林偃以斩首论罪,刑期定在秋后,人人拍手称快,说从此以往,陛下身边就少了一个奸佞了。可我却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夜间梦魇醒来,总对着月光忆起那温柔的笑颜。
最是无情帝王家,帝王是薄凉的,林偃将死于陛下不过是失了一个办事的奴才,并没有什么影响,他照样宠着他的美人。
宫中很少有低位妃嫔是双字封号的,我偶然在陛下兴起时听他提起,他在三年前就见过这位美人,只是记不清她的样貌了,只记得那年夏天,她穿着桃粉色的宫装,在莲花池里嬉水,还朝他扔了一颗莲子。
「朕看你的眉眼,倒有几分似她,真的不愿留在宫里吗?」
水芝不就是荷花的别称?我大感震惊,朝陛下扔莲子的人分明是我,这句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我想问问他是不是在景和九年的仲夏,藕香榭旁的莲花池里看见她的,他当时穿的是不是墨绿色的绲边常服?
可嘴巴几次张合,话到嘴边又吞回肚子里去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可问的。离宫的行囊已收拾好了,三日后辰时一到,宫门大开之时,我便可离开皇宫了。
我进宫十年却没有多少积蓄,好在陛下赏赐了二十两纹银,让我不至于一出宫就流落街头。宫女们都羡慕我,说我年纪轻轻便能赶上特赦出宫,日后定有好造化。
暮色四合,夜幕将重重叠叠的宫阙笼罩住,明亮的宫灯接连亮起,又是一片灯火辉煌。
我望着十五的满月,眼前突然浮现林偃那昙花一般的笑容,以及临别时,他望向窗口的孤独身影。
明明说过还要再陪他五年,可如今我抛下他独自离开了。
团圆之夜,我很想再见见他。
[九]
我离宫的前一天,西暖阁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我从没想过,在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之后,我们居然能心平气和地坐在一块儿聊天。
茹姑姑亲手为我斟一盏酒:「恭喜你要离宫了,我特意来为你践行。」
我有些迟疑,她瞥了我一眼,另斟一盏,先干为敬。如此,我亦不好再推辞,掩面将酒饮尽。
她搁下酒盏,娓娓道:「我和林偃是从几百号人中特意挑选出来,为陛下做事的,一个安在内务府,一个放在慈安宫。那时候才几岁啊,能有今天,全是凭自己一步步爬上来的。像我们这样的棋子还有很多,所以说,陛下对林偃的重用和太后对我的信任,都不是运气使然。」
我是将要离开皇宫的人,本不该听这些秘闻,可事关林偃,我不忍打断她。
我之前的猜测一点都没错,茹姑姑是陛下的内应,在慈安宫窃取太后与外戚的来往信件,让贵妃小产亦是陛下的意思。
她说当初要我去慈安宫,就是看出了林偃待我不同,这份不同可以把太后的目光转移到我身上,减轻对她的防备。
计划天衣无缝,事成之后,太后追查起来,包括我在内的这些废棋,都可以推出来向太后交代。唯一的意外就是,林偃最后选择牺牲自己来保全我。
她嗤笑着问我:「你说他可不可笑?都自身难保了,还要我护你平安出宫,真是愚不可及!」
我的心里一阵悸痛,突然就明白了,沁园是他引我去的,铜簪是他让那嬷嬷给我的,宫灯是他收走的。牢房里的犹豫,也只是为了让我记恨他,免我因为他的死而感到愧疚。
她又斟了一盏酒,笑道:「他心里放不下你,可又违背不了陛下的旨意,也不能将我供出来,明明无能为力,却偏要逞能当大英雄。他以为能凭一己之力,护你平安,可世间拿得双全之法?你知道了那么多秘密,还妄想出宫去,陛下岂能留你性命?」
不知是毒性发作,还是心确实痛到极致,我的喉中突然咯出腥甜,暗红的血溢出嘴角。
茹姑姑一直说着,我就咬着唇一直静静地听着,听着听着,忽然就落下泪来,林偃确实对我承诺过,说要当我一辈子的大英雄。
沉入黑暗之前,恍惚听见有人说:「他太喜欢你了,你去陪陪他。」
发布于 2024-05-09 11:13・IP 属地天津查看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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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栩消失了,一个月后她的死亡报告出现在了她前夫面前。
那个矜贵自持的男人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失了态红了眼。
“你在开什么玩笑”
许一嗤笑了一声,忽略掉心里慢慢的塌陷感。
“许一,我跟你认识多年,早就劝过你要珍惜。”
程风意摇了摇头,看穿了好友硬撑的表面。
“她在哪里?”
“她死了”
“她在哪里!”
“我说过她死了她死了!她原本不想让我告诉你,但是她没有家人,我觉得你必须知道。”
“我不信”
许一撕掉了程风意带来的那张死亡报告,一眼都不敢看。
没有理会那些助理追上来的询问,许一冷着一张脸就直接去了地下车库,一脚油门急速驶离大楼。
来到清苑的别墅,离上次过来已经快两个月了,那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办了离婚证,自己送她回来,她下了车,穿着烟霞色的连衣裙漫不经心的回头挥了挥手
“再见啊许一”
发泄似的甩上了车门,他快步上去打开大门。
下一刻,那个纤细的身影好像会匆匆忙忙的跑过来抱住他,问他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而现实呢,他推开门,没有那个人,家里好像很久没有人住了,带着沉闷的味道。
他绷着下颚,从客厅到厨房然后上楼,他的书房,她的画室……他们的卧室。
推开
很干净
干净的好像是样板房
什么都没有
梳妆台没有她那些瓶瓶罐罐
床上没有被他嫌弃的花里胡哨的床单
连两个人唯一一起去挑的那盏床头灯都不见了
“骗子,许栩,你这个骗子”
……
许栩没有骗过自己,哪怕一个字。
许一知道,许栩从来不会骗自己。
人就是这么好笑,明明都知道,但却总是忍不住口是心非。
最后那次见面,许栩面色苍白,自己明明看到了,但是公司那边有急事处理,只能匆匆把她送回清苑的别墅。
“如果有事,可以来找我”
许一对许栩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这个,但是许栩却摇了摇头就下了车。
许一在别墅待了三天,第四天是程风意带着他的助理把他从别墅带了出来。
“人都没了,你现在这样给谁看”程风意拽着许一的衣领,看着好友这样他也很糟心。
“许总……”
许一看了一眼站在助理身边的那个女人。
“开了她”
“许总?我是林珝啊”
“我知道,我看到了你给她发的消息,所以你被开除了,你可以选择离开或者,我弄死你”许一淡漠的看着林珝,就好像在看一个垃圾。
“许、许总……”林珝往后退了退,在程风意和许一助理的惊讶中嘴巴张合了数次不知道怎么辩解。
“我想去看看她”
程风意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头对着胡子拉碴丝毫没有形象的好友点点头。
“我带你去见”
2
A市远郊,程风意开车开过好一阵盘山路才带着许一进了墓园。
停好车才发现许一沉默的站在一边看着西面的山峰。
“那是不是月牙峰”
程风意瞥了一眼自己的兄弟随意的点点头。
“这是许栩自己选好的地方,听人说她来这边看过好几次”
许一愣了愣,突然有些不敢想那个曾经明媚的女人,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给自己选好了长眠的地方。
直到看见许栩墓碑上,她依旧笑的灿烂的遗照,许一才感觉自己的心脏密密麻麻的疼痛,他已经太久没有见过许栩这样的笑脸了。
“照片是她专门去拍的”
程风意看了眼眼前蓦然眼红的许一,不忍心的说了一句。
许一的身体有些撑不住的半跪下来,曾经笔挺的腰杆如今看着都有些佝偻。
月牙峰是他们毕业那年,他带她去看过流星的地方,也是最后一次两个人不剑拔弩张的相处。
许一记得他们看完流星,就接到了那个影响他一生的电话。
是他母亲跳楼自杀了,因为发现了自己的父亲和许栩的的母亲偷情。
他的世界也从此晦暗不明,为了报复那两个人的背叛,他执意娶了许栩,让那两个人从此不敢跨域禁忌一步,同时折磨了许栩也折磨了自己。
“她走的痛苦吗?”
许一伸手想要触碰许栩的照片,但是临要碰上的时候又停下了手。
“我不清楚”
程风意摇摇头,他并没有比许一早多少得到消息,接到电话的时候许栩已经去世了。
“最后的时间,她是自己一个人走的”
听到这里,许一眼里的泪才掉了下来。
他知道他的许栩是一个多么胆小的姑娘,曾经晚自习突然断电了,她害怕的抓着自己的手,掌心都是微湿的。
不敢相信这样的她是怎么自己面对死亡,还一步步的安排了自己的后事。
许一狠狠的打了自己一巴掌,程风意看了一眼许栩的墓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曾经他们三人是最好的朋友,但是他毕业前就出国了,他们结婚的时候由于国外有了极为严重的传染性疾病,他没有办法赶回来,但是也由衷的祝福他的两个朋友可以幸福美满。
没想到后来……
“许一,我挺讨厌你的。”
半晌,程风意说了一句,在那个青春肆意的年纪,他也曾为那个明媚灿烂的女孩子动过心,但是他不敢争取。
“所以,这是我对你的惩罚。”
程风意拿出了一张名片,上面是一家很出名的心理诊所。
许栩,她在这里治疗了整整三年。
发布于 2024-05-09 09:15・IP 属地浙江查看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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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远洲爱了我15年。
我却陷入了时间循环里,我会一次次死去,再以全新的样貌回到他的身边。
性别有男有女,身份也不尽相同,有时甚至会是街边的流浪汉。
无论哪一次,陆远洲都能认出我。
但这一次回来时,我发现陆远洲要和一个女孩结婚了。
我也终于可以放心了。
1
我穿回来的时候,陆远洲正在和陆母大声争吵着。
“你已经35了,我和你爸对你没有什么高的要求,就希望你找一个踏实的女孩结婚,然后平平淡淡地度过这一生。”陆母苦口婆心地劝着。
陆远洲捏了捏眉心,“妈,我不想结婚,您别操心我的事儿了。”
陆母气得摔碎了手里的陶瓷杯,“到底是不想结婚还是为了苏念那丫头不愿意结婚。自从她去世以后,你干了多少荒唐事?你喜欢上的人,有男有女,甚至连乞丐都能带回家。你真当我看不出来,那些人都和苏念很像吗?”
陆母因为太过于气愤,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我看着陆远洲,他的拳头紧握,眼神里满是无奈,“妈,我不想结婚。这一辈子,我只认定念念了,您是知道的。”
陆母气得要死,“不可能,我告诉你,这婚,你必须结!你要是还想让我活着,你就听我的。”
陆母的高血压又犯了,双手颤个不停。
陆远洲心疼地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安抚着,“好,妈,您别生气了。”
我看着不再年轻的陆远洲,指甲死死地嵌入掌心。
每一次的攻略,陆远洲都会变得苍老。
只有我一个人停在时间的原地,这对他真的公平吗?
爱上了一个随时会消失,随时会出现的人。
我不敢往下想。
2
回到房间,陆远洲有些烦躁地扯开了西装领结,看向我说,“你是新来的?”
我默了一会儿,颤颤巍巍地说,“是,江特助招的。”
陆远洲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似有探寻。
我更加害怕地低下头,身体颤抖。
我在刻意避开苏念的生活习惯,如果可以,我希望这一辈子,陆远洲都不要再认出我了。
他该有自己的人生。
陆远洲挥了挥手,示意我出去,他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我低头称是。
第二天陆远洲就被逼着和宋家的千金宋婉儿见面了。
我看着对面的女孩子,明眸皓齿,气质端庄。
比我好了千倍万倍。
“宋小姐,既然来了,那我就直说了。我没有结婚的打算,所以……”陆远洲双手交叉,语气平静地陈述着。
“我有。”宋婉儿直截了当地打断,“陆远洲,我想结婚,和你。”
陆远洲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随即说,“不可能的宋小姐。我很抱歉,我有自己的妻子。像您这样优秀的人,一定会找到更好的丈夫。”
宋婉儿微微一笑,“我今年也不小了,还没有结过婚。陆远洲,你就不好奇是为什么吗?是因为你。”
宋婉儿说到这里就停住了,留下了一片长久的沉默。
回到公司,陆远洲嘱咐我查一下宋婉儿的来历,最好查一下,他和宋婉儿的交集。
我点点头。
刚要退出去,陆远洲叫住了我,“帮我泡杯咖啡。”
我心中警铃大作,既然已经决定要避开陆远洲了。
就不要再给他幻想了。
我做了份平常的咖啡端了进去。
陆远洲的眼睛一下子灰了下来,站到窗边,俯视着楼下,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不应该,应该快回来了。在哪儿呢,念念?”
他疲惫地呢喃着。
我垂下睫毛,一言不发。
3
宋婉儿来到公司的时候,引起了一阵躁动。
不为别的,只因为今天的宋婉儿很像过去的我。
无论什么方面,说话、做事,甚至对陆远洲的了解程度,她都不逊色于我。
我开始怀疑,宋婉儿到底是谁呢?
也是时间的穿梭者吗?
拥有许多的记忆,从而模仿达到她想要的。
陆远洲走出会议室的时候,看着一身白裙的宋婉儿愣了一下。
片刻才回过神来。
只是看到她手上印着我和他名字缩写相同的手镯时,他又忍不住激动起来。
我知道,他以为是我回来了。
宋婉儿将礼物递给陆远洲的那一刹那,我们都看到了她手腕上的胎记。
和曾经的我的胎记,一模一样。
我看向身边的陆远洲,他的眼里有了一种兴奋的光彩。
我毫不怀疑,如果这不是公司,他会紧紧地抱住,那个很像我的她。
“念念?”
陆远洲散开了所有人。
临走之前,我看到宋婉儿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她认得我。
“阿年,你才发现啊。”
苏念模仿着我的口吻。
发布于 2024-05-07 12:56・IP 属地安徽查看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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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在顾向楠身后的第五年,我不再喜欢他了。
「怎么,玩欲擒故纵这一套啊,顾太太。」
他依旧玩的开放,身边的小模特、小明星换了个遍。
而我,还是按照程序任务帮他收拾烂摊子。
顾向楠搂着怀里的女人,和他的发小一起嘲讽:「不亏是顾哥啊,都玩到家门口了,顾太太还能大度收拾烂摊子。」
再后来,我违背指定程序任务,将顾家搞垮。
顾向楠撕心裂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我:「为什么……我错了,我们重新开始吧。」
可惜一切都晚了,爱顾向楠那个顾太太早已死在五年前。
发布于 2024-05-08 05:55・IP 属地海南查看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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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破的那日。
我正被敌军将领宇文烈搂在怀里。
坐在高头大马上,看着满城的百姓疯狂逃窜。
陆六就跪在我面前,手里还拿着为我精心挑选的簪子。
【海棠,你当真只是因为钱才和我在一起?】
陆六嗓音沙哑,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我娇笑着钻入宇文烈的怀里。
【大人说笑了,我不过一个青楼妓子,当然是谁给的钱多我跟谁睡。】
1
我八岁就入青楼。
崔妈妈看见我的第一眼就对我青睐有加。
【长得倒是不错,我经手了这么多的小姑娘,她是最出众的,若是好好调教,以后又是一棵摇钱树。】
我那时很狼狈,满身脏污,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但她说的没错。
我确实成为了一棵摇钱树。
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
十六岁,我一场登台打赏的钱,都数不胜数。
崔妈妈成天心肝宝贝的叫着我。
薄纱顺着我的身体缓缓滑落。
伴随着琴声,我悠然的起舞。
无数的花从台下扔上来,砸在我的身上。
虽然并不痛,但砸的次数多了,我还是能够感觉到的。
我看见台下的人如狼似虎的眼神。
今天是我拍卖初夜的日子。
一曲舞跳完,我静静的站在崔妈妈旁边。
她两眼放光。
【海棠也是大家看着长大的,她的第一夜,大家都知道规矩,更不能让其他人觉得我薄待海棠。】
崔妈妈笑眯眯的。
说什么规矩,不过是价高者得。
以前的哪个花魁不是被她这样叫卖出去的?
【十两!】
【二十两!】
【五十!】
崔妈妈的话音刚落下,底下就躁动起来。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
一个个都是我熟悉的面庞。
不管我落进哪个人的手里,恐怕都不好受。
2
陆六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
他穿着一身青衣衫,头上只别着一个碧玉簪。
手拿着一把扇子,风流又倜傥。
他坐在台下,我正在台上。
【一百两!】
他一出声,其他声音就消散了。
我虽然好看,但也不值得一百两银子。
在场的人纷纷摇头,陆六占据上风。
崔妈妈一听见这句话,眼睛滴溜溜的转。
【还有没有更高的了,若是没有,海棠今夜便就归这位公子了!】
崔妈妈的声音很高。
我低下头,心中唾弃。
当今圣上糊涂,国库空虚。
朝廷内外,全都凋敝不堪。
一百两已经很高了,崔妈妈竟然还不知足。
当然没有人应和她。
崔妈妈也不恼,毕竟这个价钱也足够了。
她拉着我的手,走到陆六面前。
【公子好福气,我这些个女儿中最疼的可就是海棠了。】
崔妈妈挤眉弄眼。
陆六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他摇着扇子不说话。
崔妈妈便将我们两人都带到楼上。
她把门关住,我和陆六面面相觑。
刚刚在台上跳了好几支舞,今天的夜色变晚了些。
我看了看桌子上的酒,又看了看耳垂明显发红的陆六。
伸手就解开了自己的衣服。
3
【天色已经晚了,公子早些就寝吧。】
我说着就要往陆六的身上靠。
家里未出世时,我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
爹爹自诩清流,常常教导我要自尊自爱。
若是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对着一个陌生男子摇尾乞怜,只怕气的要从棺材里爬出来打我。
陆六一直没有说话,却在我的手摸索到他身上的衣带时,直接把我摁下。
【女子还是要自尊些才好。】
陆六眨着眼睛,就是不敢看我。
我心中好笑。
【公子知道今天入了我的房门要干什么吗,这银子都花了,若是什么都不做岂不是可惜。再说,在这青楼里,又有几分自尊,几分自爱。公子出了这个门,我们便不认识了。何不抓紧这个缘分?】
我话中带着调笑。
在这个青楼里挣扎了八年,我早就知道自己已经是个物件了。
今日陆六出去了,明日还有王五过来。
张三李四更是数不胜数。
与其与一些不知相熟的人欢好。
还不如和陆六在一起,至少他长得还合我心意。
陆六听见我这大胆的话,更加惊慌失措。
他忙不迭将我脚边的衣服捡起,重新披回身上。
【我不是这个意思,姑娘刚刚的那只舞跳的极好,陆某敬佩。有意与姑娘切磋一二,并非是想……】
陆六的声音更轻了。
这一次,我彻底笑出声。
陆六呆呆的站在原地。
【姑娘笑起来,当真是好看。】
在青楼这么多年,这还是我头一次遇见这么有趣的人。
这一夜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为他跳了半宿的舞。
剩下半宿,我便看着他发红的脸。
后来我才知道。
他的外祖父是我们这一代最有名的富商,姓白。
也只有他母亲一个女儿。
他母亲去世的早,庞大的家产便尽数落在了他的身上。
陆六在京城里不受待见。
便一直住在他外祖父这里。
陆六在这里,就是钱的意思。
4
第二日,崔妈妈高高兴兴的把陆六送出去。
一看到我却又变了另一副面孔。
【床上的帕子是怎么回事?】
崔妈妈面色阴沉,手里握着一张雪白的帕子。
女子会有落红,而那张帕子上却干干净净。
陆六用一百两的高价买走了我的第一次。
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诚如妈妈所见。】
我低眉顺眼的。
我以后又不会只接待陆六一个客人。
这种事情瞒不过去。
崔妈妈凑到我耳边。
【他当真没有碰你?】
我点点头。
【好孩子,我就知道你是个好的,咱们这些做女人的艰难,这世道也乱,你在这楼里有妈妈罩着你,即便是出去了,日子必定是快活的。妈妈不会让你守活寡的。】
崔妈妈安慰似的拍拍我。
扭头走的时候还带起一阵香风。
我知道,她是去联系另一位客人了。
那个客人早就看中我,只等着一顶小轿把我抬出去。
昨天晚上他被家中的小妾绊住脚,错过了拍卖时辰。
看见我被别人带走后,便歇了这个心思。
现在崔妈妈又去联系他,只怕是想把我还是完璧之身的消息告诉他。
好从他的手中再拿一份钱。
这种结果是我早该料到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总是有些堵。
若是昨夜陆六真的和我做了那事,恐怕我现在还要洒脱许多。
崔妈妈的速度很快。
她找出来我的卖身契,又慌慌张张的给我准备了一身粉色的嫁衣。
【你是个好命的,妈妈给你找的那个富商,绝不会亏待你,你干干净净的进去,便是当家主母,也不能说什么。】
崔妈妈强硬的把衣服给我套上去。
门外站着一众姐妹,眼睛里面或是羡慕又或是叹息。
为首的牡丹眼睛里带着不屑。
【不过是去给糟老头子做妾,有什么了不起的,瞧把你能耐的。日后收敛些,免得到时候出来,还劳烦我去给你收尸。】
说完她就扭着身子走了。
她这话说的很是阴阳怪气。
若是寻常人,必定难受。
可我不同。
我向来觉得她是个好人。
5
走的时候太阳已然西斜。
我坐进小轿子里,手里还装模作样的,拿着个团扇。
这是牡丹给我绣的。
那个时候我们还没有开始接客。
她总是想着若是有一天能够凭空出现一个大将军把她赎身,风风光光地进入到府中做大娘子,该是多么痛快的一件事。
我当时没有应和,却也在心中这样想。
小轿走得很颠簸。
我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在睁开眼的时候,竟然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6
陆六憨憨的笑着。
他挠挠自己的头,小心翼翼的递给我一杯茶。
【今天我本来想着去楼里找你,但谁知道崔妈妈快了一步,把你送到这儿。】
我看着他的样子,心中涌现出一股隐秘的欣喜。
【那那个富商呢?你怎么做的?】
陆六愣愣的,有些不好意思。
【说来惭愧,他原是我祖父那边一个铺子的老板,后来自己出来,我便卖了个面子,把你要过来了。】
听到这句话。
我心中长舒一口气。
幸好,幸好是他。
【那我现在是什么身份?】
我有些痴心妄想。
崔妈妈已经将我的卖身契给了那个富商。
而陆六又从富商手里把我要出来。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有可能成为一个良民,不再是一个青楼妓子。
【这,你自然还是楼里的人。我家中并不允许子弟与青楼中人来往。】
我捏紧手中的团扇,烛光照在我的脸上,把我的羞愧与难堪完完整整的呈现在陆六面前。
是啊,陆六满门清贵,怎么会允许自家子弟与一个妓子勾搭在一起?
是我太异想天开了。
陆六说完,可能也觉得不妥。
【我的意思是,我已经向崔妈妈说过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你虽然住在那个楼里,但你只需要与我说话就行了。不会再有其他人去打扰你的。】
陆六找补。
他到底是读书人,说不出那些淫词浪句。
【等到我考取功名之后,我再把你赎出来。到时我已然有功名在身,便不算的那种纨绔子弟,家中长辈也不会多说什么。】
我点点头。
笑着应好。
古往今来,多少画本子写进了情情爱爱。
可到头来不过是一点朱唇万人尝,怎配他这状元郎。
7
陆六对我极好。
他将我送回楼里,又仔细嘱咐了崔妈妈不要打扰我。
每隔两天他就会来楼里看我。
我们一起吟诗作画。
偶尔他抚琴,我跳舞。
日子就这样从手中流出去。
这样平静的生活一直维持到崇德十八年。
8
一群打手闯进我房间的时候,我正在看陆六写给我的信。
今年他上京去参加科举考试了。
信鸽要不眠不休的飞上七天,才能将他的信送到我手里。
【你就是海棠?】
为首的老妈妈气势汹汹。
我放下手中的信,微微抬眼看他们。
老妈妈见到我这样,直接火上心头。
她举起手就要打我,被匆匆赶来的崔妈妈拦住。
【一个青楼里出来的货色,竟然敢勾引我们少爷,真是不知廉耻!】
老妈妈被阻拦,面子上挂不住,愤愤不平。
我听到这里全然明白了。
崇德十七年。
陆六在青楼包养了一个妓子的事情,传遍城中。
他外祖白富商只有他这么一个外孙子。
听到此事后怒不可遏。
差点把我们整个青楼都铲平,最后被陆六威胁给压了下来。
现在陆六离开了,他们自然毫无顾忌。
毕竟京城传来消息。
有意让陆六和国公府的小姐联姻亲。
那门亲事是在圣上那里都过了明路的。
国公府的小姐绝不与娼妓共事一夫。
有她自然无我。
我内心平静。
这些年陆六在我这里,我们就如同知音一般。
他从未对我表达过其他的心思。
只是偶尔在我离他近些时,脸红的不行。
【即便是当今圣上在此,也没有断然就无辜定罪的!陆六他自己来这里,你们不去找他偏偏要来找我们的麻烦,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一声娇喝。
牡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
她简直要被眼前的一幕气死。
【当今圣上仁爱,底下官员也都有留恋于烟花之地的。我们虽然在贱籍,但你们也不可无故打杀我们。更何况,郎有情,妾有意,分明是两个人的事,为何偏偏要去女子身上找不痛快。】
牡丹冲过人群挡在我的面前。
她还没有我高,现在却把我牢牢的护在身后。
9
老妈妈一看这场景。
怒气直升。
士农工商。
商人的地位最低。
若说是在外面,我们两类人出去,谁也不会比谁高贵许多。
况且在早年间。
前朝有一位达官显贵包养了一个妓子。
那个妓子后来为朝廷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可最后却因为自己的身份,而被任意欺凌,没有得到好下场。
圣上也喜欢美人。
便下令,若没有相关的手续,便不得随意打骂妓子。
渐渐的,我们的日子便好过许多。
现在白家公然挑衅。
就是告到公堂上去,也不能就判定我有罪。
只可惜。
白家背靠大树,哪里需要和我们对峙公堂。
果然老妈妈的脸色一变,直接挥手。
身后的打手就一窝蜂的涌上来。
【真是笑话,我今天就是把你打死,在这里也无人敢去官府闹事。】
牡丹见到这个场景,慌忙的就要拉着我跑。
可我们正在人群当中,怎么能跑得出去。
崔妈妈只在一旁脸色难看,却没想着进来帮一把。
她不敢惹怒白家,毕竟白家生气了,要她的小命还是简单的。
那群打手脸上带着淫笑。
老妈妈冷哼一声。
【今天就随你们开心了。】
领头的打手道了一声谢,老妈妈便出去将门关上。
我趁此机会把牡丹推了出去。
现在这般情形我是无法逃脱了,可牡丹不应该被卷入这件事情当中。
牡丹也是台柱子,崔妈妈还指着她挣钱,自然不会亏待她。
牡丹一时反应不过来,愣愣地看着我,崔妈妈眼疾手快,直接就将她拉了出去。
我拔下头上的簪子。
这是陆六送给我的。
即便是我死了,我也得带走几个。
10
眼看着那些人向我冲上来。
一双双手在我身上摸索,扯着我衣服上的系带。
我来不及多想,拿着簪子就是一顿乱砍。
眼看着就要不行的时候,门再次被推开了。
这回冲进来的是一群官兵。
牡丹满脸泪水的看着我。
快步走进来,将我搂进怀里。
我大口喘着气,牡丹安慰似的拍拍我的背,告诉我没事了。
我还没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一旁的老妈妈就已经疯了。
她抓着为首官兵的胳膊一直摇。
那个官兵怒目远征,直接就将她甩在了一旁。
随后连同这些打手一起把他们带了出去。
崔妈妈心有余悸的,拍拍自己的胸脯,赶紧走上来。
【这世间的事,当真是变化莫测,刚刚还心高气傲的,现在还不是要沦为阶下囚。】
崔妈妈嘟嘟囔囔的。
我疑惑的看向牡丹。
【刚刚突然从京城里来了一道圣旨。说是太子谋反,所有曾经支持过太子的人,现在都下了大狱,陆六家也在其中,白家也曾在暗中资助过太子,现在白家也已经乱了。】
牡丹担忧的看着我。
我不可置信的听着这些话。
明明在半个月之前,陆六还信誓旦旦的向我保证。
在他考取功名之后,就把我赎出来。
到时候他就有了底气,带着我一起去京城。
白家再不愿意,也鞭长莫及。
没想到事情发生的这么突然。
官兵的速度很快,一场闹剧就这样落下帷幕。
崔妈妈看向我的眼神都变了。
这些年陆六给她的钱不少,我唯一的任务就是招待好陆六。
可现在一朝事发。
陆六自身难保,哪里还有闲钱来养我。
11
【好姑娘,你可别说妈妈不疼你。陆六留在这里的银钱,最多再支撑你半个月。若是半个月之后你还不答应妈妈,那妈妈可要对你用一些手段了。】
崔妈妈脸上带着笑,说出的话却极为狠辣。
这不是她第一次对我这么说了。
她早就在暗中为我相看好了第二户人家。
只差着我点头。
幸亏陆六走的时候给了崔妈妈许多银钱,这才让我拖延至今。
【妈妈放心,海棠是个明白人,自然都懂得妈妈是为了海棠好。】
崔妈妈见我松口,满意了不少。
【是,你向来是个明白人。那就好好准备着吧。】
崔妈妈笑盈盈的离开。
我握紧手中的信封。
陆六出事之后,我就用身上所有的家当换了赢钱去打探消息。
白家把所有的财产都捐了出去,才保了他一命。
再过些时日,陆六就要回来了。
但在那之后,陆六也只能再做一个普通人。
他父亲一家被满门抄斩。
外祖一家又散尽钱财。
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缓不过来了。
这种情况下,陆六能记得我都是好事,我怎么能敢奢想他还继续像之前那样对我呢。
12
半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快,我终究是没有等到陆六。
崔妈妈一到时间就把我推了出去。
这一次的客不同。
那位客人有怪癖。
楼里送进去的不少女子,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没有保存下来。
他给了崔妈妈一百两,就把我要了过去。
我又做上了那顶小轿。
只不过这一次连粉色的嫁衣都没了。
我穿的很暴露,外面只围着一层披风。
牡丹被崔妈妈关起来,不让她出来。
偏门的小厮看见我面露不屑。
他啐了我一口。
我正要下车。
远方就赶过来一个人影。
我的心突然跳动的很快,颤抖着抬起头。
是陆六。
他穿着以前从来都不看的粗布麻衣,头上也只用一根木簪。
小厮看见这个情形瞬间了然拉着我,就要将我扯进去。
我本该顺着他进去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却被定在原地不能动弹。
陆六终于赶到我面前。
他气喘吁吁,神色慌张。
【我来寻你。】
说着就把手中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举起来。
小厮看见这个情形,悄无声息的进门去寻人。
不一会儿,一个男人就出现了。
我想了想崔妈妈给我说的话。
这个男人是前几年突然出现在我们城中的,没有人知道他是从哪儿来的,只知道他很有钱。
又极为好色。
我们楼里每年都要给他几个姑娘。
上一次的那个姑娘早就死了,这一次他提前要,崔妈妈不舍的牡丹,便把我送了过来。
男人面色阴沉,冷冷的看着我和陆六。
【公子是在抢我的人吗?】
他声音沙哑,仔细听还不像是我们这边的口音。
【并非是抢,在下与海棠姑娘素有情意,原本便是想要去为海棠姑娘赎身的。还请大人成全我们。】
我心中诧异,没料到陆六会这么说。
他能在这场祸事中保全下来已是难得。
我暗中托牡丹给他送了一些银子,想让他在这个城中谋生下来。
男人笑了。
【我给了崔妈妈一百两银子,现在你轻飘飘的一句话,便想让我这一百两银子打水漂,世界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13
陆六举起手中的钱袋子。
【这正巧是一百两,您大人有大量,在下雨,海棠姑娘一定在心中记一辈子。】
男人使了个眼色,旁边的小厮就把钱袋子接过。
我心中涌现出一股隐秘的雀跃。
陆六也很高兴,拉着我的手就要走。
【慢着。我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公子想必不知道吧。崔妈妈已经将她的卖身契给了我,现在她就是我的人了,你这一百两不过是买她今天晚上不成为我的妾,可不是让你把人带走。】
我和陆六听到这句话都如晴天霹雳。
对以前的陆六而言,一百两不过是洒洒水。
但现在却是能压死他的一根稻草。
男人看着我们选择,面上的笑意更深。
【我也不想为难你们,但是商人嘛,总不会要做亏本的买卖。听闻,陆公子很有经商的天赋。】
男人顿了顿,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一万两,一个月之内陆公子若是能给我一万两。那我必定为海棠姑娘备上一份丰厚的嫁妆,风风光光的把她嫁给你。若是不能,那海棠便是我的第十四房小妾了。】
听到这句话,我下意识的就扭头看向陆六。
这不是一笔小数目,堪称天文。
我并不值这一万两。
【大人说笑了,海棠既然。】
我笑着开口还没说几个字,便被陆六摁下来。
【大人说的可是真的,若我当真筹到了这一万两银子,海棠姑娘便是我的妻了。】
男人点头。
陆六字字铿锵。
【还望大人信守承诺,一月之后我必定来娶海棠姑娘为妻!】
陆六说完这句话,拉着我的手。
虽然四处无人,可这手我开始甩开的。
我却并没有反而将他紧握。
这些年对我说过甜言蜜语的男子也不少,我总是笑一笑,并不放在心上。
但没有一个人像陆六给出了这么大的诺言。
也没有一个人,让我这般的相信。
男人看到我们这样笑得更加开心。
他让几个丫鬟出来扶着我进去。
一万两买一个女人,对陆六来说绝对是亏本的。
14
府里的日子暗无天日。
男人叫宇文烈,他答应过陆六不碰我。
但他总有些别的手段来细碎的折磨我。
每当我被压抑的喘不过来气的时候,宇文烈便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陆六对你倒是好,为了那一万两竟然甘愿去下金矿。】
他这句话说的嘲讽,落在我的耳中,却让我的心犹如油煎。
下金矿是目前最挣钱的法子。
不要命的工人,一个月甚至可以赚上上百两。
陆六从小就金尊玉贵的养着。
现在为了筹钱,竟然去做那么肮脏的活计。
我心中止不住的疼。
宇文烈抬起我的下巴。
【我玩过许多女人,但你是其中最特别的一个。曾经千尊万贵的陆小侯爷竟然愿意为了你甘居人下。可一万两不是个小数目,我期待着你在我身下承欢的那一天。】
他仰头大笑。
肆意在我身上发泄着。
离开的时候我已然上不过来气。
丫鬟小心翼翼的将我扶起来。
我坐在浴桶里看着自己满身青紫的样子。
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但当这一天来临的时候,我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我承认现在的想法有些矫情了。
可一个已经拥有心上人的女子,总是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都完完整整的展现给他。
我现在这个样子。
当真是配不上他。
15
一个月转瞬即逝。
与陆六约定的那一天。
我早早的就收拾打扮好。
还把陆六送给我的发簪戴在了头上最显眼的一个位置。
宇文烈坐在大堂上。
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却很炽热。
我知道他心中所想。
刚开始的时候,宇文烈还给我每天算计着陆六挣了多少钱。
他总是笑着告诉我,不管陆六下多少次金矿那一万两都是挣不到的。
可后来他一次比一次暴虐,我便知道陆六所挣的钱远比他所算计的要多。
我整理着自己的裙摆,翘首以盼。
天色渐渐沉下去,陆六还是没有出现。
宇文烈周身的气氛已经缓和。
旁边的小丫鬟也时刻准备着将我架回去。
我抓紧椅子上的扶手。
【还想等一会儿吗?那便等着吧,还有一炷香的时间,我也想看看他到底来不来。】
宇文烈端起茶盏。
【听说他为了你下金矿的时候伤到了胳膊,现在连重物都抬不得了,你就算跟他回去了,恐怕也少不了吃苦,还不如留在我这里。】
任凭宇文烈怎么冷嘲热讽。
我都不为所动。
和陆六相识三年,他从来没有说过一句爱我,也没有向我表达过心意。
偶尔午夜梦回的时候,我也在想,那一天他信誓旦旦的说要娶我为妻,是不是一场梦。
如果真是梦的话,那今天梦也该醒了。
我的心渐渐死了。
16
这在我被迫妥协的时候。
小厮慌慌张张的走进来。
陆六就跟在身后。
他大踏步走进来,眼睛里是我熟悉的光。
他先看了我一眼,随即又向宇文烈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承蒙大人关照,这一万两如数在此还望大人信守承诺,今日我就将海棠带回去了。】
我几乎是一下子就从椅子上站起来。
陆六安慰的看了我一眼,他拍拍手便有一个接一个的人把大箱子抬到大堂上。
箱子被掀开,里面满满当当的白银几乎闪瞎在场所有人的眼。
宇文烈捏碎了手中的茶盏,硬生生的挤出一抹笑。
做了个请的手势。
陆六便拉着我光明正大的走出了府。
【你受委屈了。我来迟了。】
我摇摇头,泪止不住的流。
陆六的动作虽然潇洒。
可他另一只袖子却是空荡荡的。
我扯着那个袖子。
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别担心,这是那是我下金矿时,偶然间发生了崩塌。我碰巧救了主家一命。虽然丢了一个胳膊,但让主家就此信任我。千里马还需要伯乐呢,主家在此之后对我很好,我想的那些点子也因为他的缘故得以实施。这才能挣到一万两。】
陆六用那只好的手摸摸我的脑袋。
【你放心,我一只手弹琴也很好听。】
我闭着眼睛点头。
陆六怎么这么傻。
为了我,不值得。
17
宇文烈带兵杀入城中了。
18
事情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当今圣上重文轻武。
唯一一个擅长领兵打仗的太子,还被他判了罪流放,现在整个朝廷没有一个人可用。
宇文烈带着人直接占领了这座城。
谁也没有想到一个名不经传的商人,竟然是敌国派来的奸细,还在这座城里埋藏了这么多年。
宇文烈早就摸透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在收拾陆六的行李。
前些日子,他跟着主家去外地进货。
已经走了半个月了。
在这半个月里我们成亲了。
我请了牡丹过来观礼,穿上了她亲手为我做的嫁衣。
牡丹当时哭的泪眼婆娑。
我告诉她,终有一天我也会把她救出来的。
我看着手中的衣服晃神。
再次想到现在的局势。
门被敲的啪啪作响。
丫鬟推门而入,神色惊恐。
【夫人,宇文烈点名要见你,牡丹姑娘现在正在他的手里。】
我动作一停。
让丫鬟先下去准备。
再次看见宇文烈,他比之前变得更成熟了。
一看到我宇文烈就伸手将我搂进他的怀里。
我根本没有力气挣扎,只能任他为所欲为。
【半月不见,夫人更加漂亮了。可让我好想。】
宇文烈拿刀抵在我的脖子。
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
城破的那日。
我正被敌军将领宇文烈搂在怀里。
坐在高头大马上,看着满城的百姓疯狂逃窜。
陆六就跪在我面前,手里还拿着为我精心挑选的簪子。
【海棠,你当真只是因为钱才和我在一起?】
陆六嗓音沙哑,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我娇笑着钻入宇文烈的怀里。
【大人说笑了,我不过一个青楼妓子,当然是谁给的钱多我跟谁睡。】
1
我八岁就入青楼。
崔妈妈看见我的第一眼就对我青睐有加。
【长得倒是不错,我经手了这么多的小姑娘,她是最出众的,若是好好调教,以后又是一棵摇钱树。】
我那时很狼狈,满身脏污,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但她说的没错。
我确实成为了一棵摇钱树。
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
十六岁,我一场登台打赏的钱,都数不胜数。
崔妈妈成天心肝宝贝的叫着我。
薄纱顺着我的身体缓缓滑落。
伴随着琴声,我悠然的起舞。
无数的花从台下扔上来,砸在我的身上。
虽然并不痛,但砸的次数多了,我还是能够感觉到的。
我看见台下的人如狼似虎的眼神。
今天是我拍卖初夜的日子。
一曲舞跳完,我静静的站在崔妈妈旁边。
她两眼放光。
【海棠也是大家看着长大的,她的第一夜,大家都知道规矩,更不能让其他人觉得我薄待海棠。】
崔妈妈笑眯眯的。
说什么规矩,不过是价高者得。
以前的哪个花魁不是被她这样叫卖出去的?
【十两!】
【二十两!】
【五十!】
崔妈妈的话音刚落下,底下就躁动起来。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
一个个都是我熟悉的面庞。
不管我落进哪个人的手里,恐怕都不好受。
2
陆六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
他穿着一身青衣衫,头上只别着一个碧玉簪。
手拿着一把扇子,风流又倜傥。
他坐在台下,我正在台上。
【一百两!】
他一出声,其他声音就消散了。
我虽然好看,但也不值得一百两银子。
在场的人纷纷摇头,陆六占据上风。
崔妈妈一听见这句话,眼睛滴溜溜的转。
【还有没有更高的了,若是没有,海棠今夜便就归这位公子了!】
崔妈妈的声音很高。
我低下头,心中唾弃。
当今圣上糊涂,国库空虚。
朝廷内外,全都凋敝不堪。
一百两已经很高了,崔妈妈竟然还不知足。
当然没有人应和她。
崔妈妈也不恼,毕竟这个价钱也足够了。
她拉着我的手,走到陆六面前。
【公子好福气,我这些个女儿中最疼的可就是海棠了。】
崔妈妈挤眉弄眼。
陆六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他摇着扇子不说话。
崔妈妈便将我们两人都带到楼上。
她把门关住,我和陆六面面相觑。
刚刚在台上跳了好几支舞,今天的夜色变晚了些。
我看了看桌子上的酒,又看了看耳垂明显发红的陆六。
伸手就解开了自己的衣服。
3
【天色已经晚了,公子早些就寝吧。】
我说着就要往陆六的身上靠。
家里未出世时,我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
爹爹自诩清流,常常教导我要自尊自爱。
若是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对着一个陌生男子摇尾乞怜,只怕气的要从棺材里爬出来打我。
陆六一直没有说话,却在我的手摸索到他身上的衣带时,直接把我摁下。
【女子还是要自尊些才好。】
陆六眨着眼睛,就是不敢看我。
我心中好笑。
【公子知道今天入了我的房门要干什么吗,这银子都花了,若是什么都不做岂不是可惜。再说,在这青楼里,又有几分自尊,几分自爱。公子出了这个门,我们便不认识了。何不抓紧这个缘分?】
我话中带着调笑。
在这个青楼里挣扎了八年,我早就知道自己已经是个物件了。
今日陆六出去了,明日还有王五过来。
张三李四更是数不胜数。
与其与一些不知相熟的人欢好。
还不如和陆六在一起,至少他长得还合我心意。
陆六听见我这大胆的话,更加惊慌失措。
他忙不迭将我脚边的衣服捡起,重新披回身上。
【我不是这个意思,姑娘刚刚的那只舞跳的极好,陆某敬佩。有意与姑娘切磋一二,并非是想……】
陆六的声音更轻了。
这一次,我彻底笑出声。
陆六呆呆的站在原地。
【姑娘笑起来,当真是好看。】
在青楼这么多年,这还是我头一次遇见这么有趣的人。
这一夜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为他跳了半宿的舞。
剩下半宿,我便看着他发红的脸。
后来我才知道。
他的外祖父是我们这一代最有名的富商,姓白。
也只有他母亲一个女儿。
他母亲去世的早,庞大的家产便尽数落在了他的身上。
陆六在京城里不受待见。
便一直住在他外祖父这里。
陆六在这里,就是钱的意思。
4
第二日,崔妈妈高高兴兴的把陆六送出去。
一看到我却又变了另一副面孔。
【床上的帕子是怎么回事?】
崔妈妈面色阴沉,手里握着一张雪白的帕子。
女子会有落红,而那张帕子上却干干净净。
陆六用一百两的高价买走了我的第一次。
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诚如妈妈所见。】
我低眉顺眼的。
我以后又不会只接待陆六一个客人。
这种事情瞒不过去。
崔妈妈凑到我耳边。
【他当真没有碰你?】
我点点头。
【好孩子,我就知道你是个好的,咱们这些做女人的艰难,这世道也乱,你在这楼里有妈妈罩着你,即便是出去了,日子必定是快活的。妈妈不会让你守活寡的。】
崔妈妈安慰似的拍拍我。
扭头走的时候还带起一阵香风。
我知道,她是去联系另一位客人了。
那个客人早就看中我,只等着一顶小轿把我抬出去。
昨天晚上他被家中的小妾绊住脚,错过了拍卖时辰。
看见我被别人带走后,便歇了这个心思。
现在崔妈妈又去联系他,只怕是想把我还是完璧之身的消息告诉他。
好从他的手中再拿一份钱。
这种结果是我早该料到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总是有些堵。
若是昨夜陆六真的和我做了那事,恐怕我现在还要洒脱许多。
崔妈妈的速度很快。
她找出来我的卖身契,又慌慌张张的给我准备了一身粉色的嫁衣。
【你是个好命的,妈妈给你找的那个富商,绝不会亏待你,你干干净净的进去,便是当家主母,也不能说什么。】
崔妈妈强硬的把衣服给我套上去。
门外站着一众姐妹,眼睛里面或是羡慕又或是叹息。
为首的牡丹眼睛里带着不屑。
【不过是去给糟老头子做妾,有什么了不起的,瞧把你能耐的。日后收敛些,免得到时候出来,还劳烦我去给你收尸。】
说完她就扭着身子走了。
她这话说的很是阴阳怪气。
若是寻常人,必定难受。
可我不同。
我向来觉得她是个好人。
5
走的时候太阳已然西斜。
我坐进小轿子里,手里还装模作样的,拿着个团扇。
这是牡丹给我绣的。
那个时候我们还没有开始接客。
她总是想着若是有一天能够凭空出现一个大将军把她赎身,风风光光地进入到府中做大娘子,该是多么痛快的一件事。
我当时没有应和,却也在心中这样想。
小轿走得很颠簸。
我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在睁开眼的时候,竟然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6
陆六憨憨的笑着。
他挠挠自己的头,小心翼翼的递给我一杯茶。
【今天我本来想着去楼里找你,但谁知道崔妈妈快了一步,把你送到这儿。】
我看着他的样子,心中涌现出一股隐秘的欣喜。
【那那个富商呢?你怎么做的?】
陆六愣愣的,有些不好意思。
【说来惭愧,他原是我祖父那边一个铺子的老板,后来自己出来,我便卖了个面子,把你要过来了。】
听到这句话。
我心中长舒一口气。
幸好,幸好是他。
【那我现在是什么身份?】
我有些痴心妄想。
崔妈妈已经将我的卖身契给了那个富商。
而陆六又从富商手里把我要出来。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有可能成为一个良民,不再是一个青楼妓子。
【这,你自然还是楼里的人。我家中并不允许子弟与青楼中人来往。】
我捏紧手中的团扇,烛光照在我的脸上,把我的羞愧与难堪完完整整的呈现在陆六面前。
是啊,陆六满门清贵,怎么会允许自家子弟与一个妓子勾搭在一起?
是我太异想天开了。
陆六说完,可能也觉得不妥。
【我的意思是,我已经向崔妈妈说过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你虽然住在那个楼里,但你只需要与我说话就行了。不会再有其他人去打扰你的。】
陆六找补。
他到底是读书人,说不出那些淫词浪句。
【等到我考取功名之后,我再把你赎出来。到时我已然有功名在身,便不算的那种纨绔子弟,家中长辈也不会多说什么。】
我点点头。
笑着应好。
古往今来,多少画本子写进了情情爱爱。
可到头来不过是一点朱唇万人尝,怎配他这状元郎。
7
陆六对我极好。
他将我送回楼里,又仔细嘱咐了崔妈妈不要打扰我。
每隔两天他就会来楼里看我。
我们一起吟诗作画。
偶尔他抚琴,我跳舞。
日子就这样从手中流出去。
这样平静的生活一直维持到崇德十八年。
8
一群打手闯进我房间的时候,我正在看陆六写给我的信。
今年他上京去参加科举考试了。
信鸽要不眠不休的飞上七天,才能将他的信送到我手里。
【你就是海棠?】
为首的老妈妈气势汹汹。
我放下手中的信,微微抬眼看他们。
老妈妈见到我这样,直接火上心头。
她举起手就要打我,被匆匆赶来的崔妈妈拦住。
【一个青楼里出来的货色,竟然敢勾引我们少爷,真是不知廉耻!】
老妈妈被阻拦,面子上挂不住,愤愤不平。
我听到这里全然明白了。
崇德十七年。
陆六在青楼包养了一个妓子的事情,传遍城中。
他外祖白富商只有他这么一个外孙子。
听到此事后怒不可遏。
差点把我们整个青楼都铲平,最后被陆六威胁给压了下来。
现在陆六离开了,他们自然毫无顾忌。
毕竟京城传来消息。
有意让陆六和国公府的小姐联姻亲。
那门亲事是在圣上那里都过了明路的。
国公府的小姐绝不与娼妓共事一夫。
有她自然无我。
我内心平静。
这些年陆六在我这里,我们就如同知音一般。
他从未对我表达过其他的心思。
只是偶尔在我离他近些时,脸红的不行。
【即便是当今圣上在此,也没有断然就无辜定罪的!陆六他自己来这里,你们不去找他偏偏要来找我们的麻烦,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一声娇喝。
牡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
她简直要被眼前的一幕气死。
【当今圣上仁爱,底下官员也都有留恋于烟花之地的。我们虽然在贱籍,但你们也不可无故打杀我们。更何况,郎有情,妾有意,分明是两个人的事,为何偏偏要去女子身上找不痛快。】
牡丹冲过人群挡在我的面前。
她还没有我高,现在却把我牢牢的护在身后。
9
老妈妈一看这场景。
怒气直升。
士农工商。
商人的地位最低。
若说是在外面,我们两类人出去,谁也不会比谁高贵许多。
况且在早年间。
前朝有一位达官显贵包养了一个妓子。
那个妓子后来为朝廷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可最后却因为自己的身份,而被任意欺凌,没有得到好下场。
圣上也喜欢美人。
便下令,若没有相关的手续,便不得随意打骂妓子。
渐渐的,我们的日子便好过许多。
现在白家公然挑衅。
就是告到公堂上去,也不能就判定我有罪。
只可惜。
白家背靠大树,哪里需要和我们对峙公堂。
果然老妈妈的脸色一变,直接挥手。
身后的打手就一窝蜂的涌上来。
【真是笑话,我今天就是把你打死,在这里也无人敢去官府闹事。】
牡丹见到这个场景,慌忙的就要拉着我跑。
可我们正在人群当中,怎么能跑得出去。
崔妈妈只在一旁脸色难看,却没想着进来帮一把。
她不敢惹怒白家,毕竟白家生气了,要她的小命还是简单的。
那群打手脸上带着淫笑。
老妈妈冷哼一声。
【今天就随你们开心了。】
领头的打手道了一声谢,老妈妈便出去将门关上。
我趁此机会把牡丹推了出去。
现在这般情形我是无法逃脱了,可牡丹不应该被卷入这件事情当中。
牡丹也是台柱子,崔妈妈还指着她挣钱,自然不会亏待她。
牡丹一时反应不过来,愣愣地看着我,崔妈妈眼疾手快,直接就将她拉了出去。
我拔下头上的簪子。
这是陆六送给我的。
即便是我死了,我也得带走几个。
10
眼看着那些人向我冲上来。
一双双手在我身上摸索,扯着我衣服上的系带。
我来不及多想,拿着簪子就是一顿乱砍。
眼看着就要不行的时候,门再次被推开了。
这回冲进来的是一群官兵。
牡丹满脸泪水的看着我。
快步走进来,将我搂进怀里。
我大口喘着气,牡丹安慰似的拍拍我的背,告诉我没事了。
我还没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一旁的老妈妈就已经疯了。
她抓着为首官兵的胳膊一直摇。
那个官兵怒目远征,直接就将她甩在了一旁。
随后连同这些打手一起把他们带了出去。
崔妈妈心有余悸的,拍拍自己的胸脯,赶紧走上来。
【这世间的事,当真是变化莫测,刚刚还心高气傲的,现在还不是要沦为阶下囚。】
崔妈妈嘟嘟囔囔的。
我疑惑的看向牡丹。
【刚刚突然从京城里来了一道圣旨。说是太子谋反,所有曾经支持过太子的人,现在都下了大狱,陆六家也在其中,白家也曾在暗中资助过太子,现在白家也已经乱了。】
牡丹担忧的看着我。
我不可置信的听着这些话。
明明在半个月之前,陆六还信誓旦旦的向我保证。
在他考取功名之后,就把我赎出来。
到时候他就有了底气,带着我一起去京城。
白家再不愿意,也鞭长莫及。
没想到事情发生的这么突然。
官兵的速度很快,一场闹剧就这样落下帷幕。
崔妈妈看向我的眼神都变了。
这些年陆六给她的钱不少,我唯一的任务就是招待好陆六。
可现在一朝事发。
陆六自身难保,哪里还有闲钱来养我。
11
【好姑娘,你可别说妈妈不疼你。陆六留在这里的银钱,最多再支撑你半个月。若是半个月之后你还不答应妈妈,那妈妈可要对你用一些手段了。】
崔妈妈脸上带着笑,说出的话却极为狠辣。
这不是她第一次对我这么说了。
她早就在暗中为我相看好了第二户人家。
只差着我点头。
幸亏陆六走的时候给了崔妈妈许多银钱,这才让我拖延至今。
【妈妈放心,海棠是个明白人,自然都懂得妈妈是为了海棠好。】
崔妈妈见我松口,满意了不少。
【是,你向来是个明白人。那就好好准备着吧。】
崔妈妈笑盈盈的离开。
我握紧手中的信封。
陆六出事之后,我就用身上所有的家当换了赢钱去打探消息。
白家把所有的财产都捐了出去,才保了他一命。
再过些时日,陆六就要回来了。
但在那之后,陆六也只能再做一个普通人。
他父亲一家被满门抄斩。
外祖一家又散尽钱财。
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缓不过来了。
这种情况下,陆六能记得我都是好事,我怎么能敢奢想他还继续像之前那样对我呢。
12
半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快,我终究是没有等到陆六。
崔妈妈一到时间就把我推了出去。
这一次的客不同。
那位客人有怪癖。
楼里送进去的不少女子,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没有保存下来。
他给了崔妈妈一百两,就把我要了过去。
我又做上了那顶小轿。
只不过这一次连粉色的嫁衣都没了。
我穿的很暴露,外面只围着一层披风。
牡丹被崔妈妈关起来,不让她出来。
偏门的小厮看见我面露不屑。
他啐了我一口。
我正要下车。
远方就赶过来一个人影。
我的心突然跳动的很快,颤抖着抬起头。
是陆六。
他穿着以前从来都不看的粗布麻衣,头上也只用一根木簪。
小厮看见这个情形瞬间了然拉着我,就要将我扯进去。
我本该顺着他进去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却被定在原地不能动弹。
陆六终于赶到我面前。
他气喘吁吁,神色慌张。
【我来寻你。】
说着就把手中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举起来。
小厮看见这个情形,悄无声息的进门去寻人。
不一会儿,一个男人就出现了。
我想了想崔妈妈给我说的话。
这个男人是前几年突然出现在我们城中的,没有人知道他是从哪儿来的,只知道他很有钱。
又极为好色。
我们楼里每年都要给他几个姑娘。
上一次的那个姑娘早就死了,这一次他提前要,崔妈妈不舍的牡丹,便把我送了过来。
男人面色阴沉,冷冷的看着我和陆六。
【公子是在抢我的人吗?】
他声音沙哑,仔细听还不像是我们这边的口音。
【并非是抢,在下与海棠姑娘素有情意,原本便是想要去为海棠姑娘赎身的。还请大人成全我们。】
我心中诧异,没料到陆六会这么说。
他能在这场祸事中保全下来已是难得。
我暗中托牡丹给他送了一些银子,想让他在这个城中谋生下来。
男人笑了。
【我给了崔妈妈一百两银子,现在你轻飘飘的一句话,便想让我这一百两银子打水漂,世界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13
陆六举起手中的钱袋子。
【这正巧是一百两,您大人有大量,在下雨,海棠姑娘一定在心中记一辈子。】
男人使了个眼色,旁边的小厮就把钱袋子接过。
我心中涌现出一股隐秘的雀跃。
陆六也很高兴,拉着我的手就要走。
【慢着。我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公子想必不知道吧。崔妈妈已经将她的卖身契给了我,现在她就是我的人了,你这一百两不过是买她今天晚上不成为我的妾,可不是让你把人带走。】
我和陆六听到这句话都如晴天霹雳。
对以前的陆六而言,一百两不过是洒洒水。
但现在却是能压死他的一根稻草。
男人看着我们选择,面上的笑意更深。
【我也不想为难你们,但是商人嘛,总不会要做亏本的买卖。听闻,陆公子很有经商的天赋。】
男人顿了顿,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一万两,一个月之内陆公子若是能给我一万两。那我必定为海棠姑娘备上一份丰厚的嫁妆,风风光光的把她嫁给你。若是不能,那海棠便是我的第十四房小妾了。】
听到这句话,我下意识的就扭头看向陆六。
这不是一笔小数目,堪称天文。
我并不值这一万两。
【大人说笑了,海棠既然。】
我笑着开口还没说几个字,便被陆六摁下来。
【大人说的可是真的,若我当真筹到了这一万两银子,海棠姑娘便是我的妻了。】
男人点头。
陆六字字铿锵。
【还望大人信守承诺,一月之后我必定来娶海棠姑娘为妻!】
陆六说完这句话,拉着我的手。
虽然四处无人,可这手我开始甩开的。
我却并没有反而将他紧握。
这些年对我说过甜言蜜语的男子也不少,我总是笑一笑,并不放在心上。
但没有一个人像陆六给出了这么大的诺言。
也没有一个人,让我这般的相信。
男人看到我们这样笑得更加开心。
他让几个丫鬟出来扶着我进去。
一万两买一个女人,对陆六来说绝对是亏本的。
14
府里的日子暗无天日。
男人叫宇文烈,他答应过陆六不碰我。
但他总有些别的手段来细碎的折磨我。
每当我被压抑的喘不过来气的时候,宇文烈便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陆六对你倒是好,为了那一万两竟然甘愿去下金矿。】
他这句话说的嘲讽,落在我的耳中,却让我的心犹如油煎。
下金矿是目前最挣钱的法子。
不要命的工人,一个月甚至可以赚上上百两。
陆六从小就金尊玉贵的养着。
现在为了筹钱,竟然去做那么肮脏的活计。
我心中止不住的疼。
宇文烈抬起我的下巴。
【我玩过许多女人,但你是其中最特别的一个。曾经千尊万贵的陆小侯爷竟然愿意为了你甘居人下。可一万两不是个小数目,我期待着你在我身下承欢的那一天。】
他仰头大笑。
肆意在我身上发泄着。
离开的时候我已然上不过来气。
丫鬟小心翼翼的将我扶起来。
我坐在浴桶里看着自己满身青紫的样子。
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但当这一天来临的时候,我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我承认现在的想法有些矫情了。
可一个已经拥有心上人的女子,总是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都完完整整的展现给他。
我现在这个样子。
当真是配不上他。
15
一个月转瞬即逝。
与陆六约定的那一天。
我早早的就收拾打扮好。
还把陆六送给我的发簪戴在了头上最显眼的一个位置。
宇文烈坐在大堂上。
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却很炽热。
我知道他心中所想。
刚开始的时候,宇文烈还给我每天算计着陆六挣了多少钱。
他总是笑着告诉我,不管陆六下多少次金矿那一万两都是挣不到的。
可后来他一次比一次暴虐,我便知道陆六所挣的钱远比他所算计的要多。
我整理着自己的裙摆,翘首以盼。
天色渐渐沉下去,陆六还是没有出现。
宇文烈周身的气氛已经缓和。
旁边的小丫鬟也时刻准备着将我架回去。
我抓紧椅子上的扶手。
【还想等一会儿吗?那便等着吧,还有一炷香的时间,我也想看看他到底来不来。】
宇文烈端起茶盏。
【听说他为了你下金矿的时候伤到了胳膊,现在连重物都抬不得了,你就算跟他回去了,恐怕也少不了吃苦,还不如留在我这里。】
任凭宇文烈怎么冷嘲热讽。
我都不为所动。
和陆六相识三年,他从来没有说过一句爱我,也没有向我表达过心意。
偶尔午夜梦回的时候,我也在想,那一天他信誓旦旦的说要娶我为妻,是不是一场梦。
如果真是梦的话,那今天梦也该醒了。
我的心渐渐死了。
16
这在我被迫妥协的时候。
小厮慌慌张张的走进来。
陆六就跟在身后。
他大踏步走进来,眼睛里是我熟悉的光。
他先看了我一眼,随即又向宇文烈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承蒙大人关照,这一万两如数在此还望大人信守承诺,今日我就将海棠带回去了。】
我几乎是一下子就从椅子上站起来。
陆六安慰的看了我一眼,他拍拍手便有一个接一个的人把大箱子抬到大堂上。
箱子被掀开,里面满满当当的白银几乎闪瞎在场所有人的眼。
宇文烈捏碎了手中的茶盏,硬生生的挤出一抹笑。
做了个请的手势。
陆六便拉着我光明正大的走出了府。
【你受委屈了。我来迟了。】
我摇摇头,泪止不住的流。
陆六的动作虽然潇洒。
可他另一只袖子却是空荡荡的。
我扯着那个袖子。
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别担心,这是那是我下金矿时,偶然间发生了崩塌。我碰巧救了主家一命。虽然丢了一个胳膊,但让主家就此信任我。千里马还需要伯乐呢,主家在此之后对我很好,我想的那些点子也因为他的缘故得以实施。这才能挣到一万两。】
陆六用那只好的手摸摸我的脑袋。
【你放心,我一只手弹琴也很好听。】
我闭着眼睛点头。
陆六怎么这么傻。
为了我,不值得。
17
宇文烈带兵杀入城中了。
18
事情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当今圣上重文轻武。
唯一一个擅长领兵打仗的太子,还被他判了罪流放,现在整个朝廷没有一个人可用。
宇文烈带着人直接占领了这座城。
谁也没有想到一个名不经传的商人,竟然是敌国派来的奸细,还在这座城里埋藏了这么多年。
宇文烈早就摸透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在收拾陆六的行李。
前些日子,他跟着主家去外地进货。
已经走了半个月了。
在这半个月里我们成亲了。
我请了牡丹过来观礼,穿上了她亲手为我做的嫁衣。
牡丹当时哭的泪眼婆娑。
我告诉她,终有一天我也会把她救出来的。
我看着手中的衣服晃神。
再次想到现在的局势。
门被敲的啪啪作响。
丫鬟推门而入,神色惊恐。
【夫人,宇文烈点名要见你,牡丹姑娘现在正在他的手里。】
我动作一停。
让丫鬟先下去准备。
再次看见宇文烈,他比之前变得更成熟了。
一看到我宇文烈就伸手将我搂进他的怀里。
我根本没有力气挣扎,只能任他为所欲为。
【半月不见,夫人更加漂亮了。可让我好想。】
宇文烈拿刀抵在我的脖子。
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
发布于 2024-05-08 18:46・IP 属地河北查看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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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未婚夫成了泉州刺史,
我却沦为了海盗。
当我装扮成青楼花魁千方百计的勾引他时,
他以为我爱他至深,
殊不知我要的只是财宝。
1
一个月前,我接到了海龙帮大当家的密令。
装扮成青楼的花魁娇娘,混到了裴少卿的身边。
这段日子,为了勾引裴少卿,我使尽了浑身解数。
酒宴上,我勾住裴少卿的脖子。
娇笑道:“大人,奴家来喂您。”
说完便拿起桌上的酒杯,缀了一口,含在嘴里,朝他的唇边喂去。
他搂住我的双手一紧,眼神幽深。
我这边已是与他唇齿相依,醇厚的酒液从我的嘴中辅入了他的唇里。
他的脸瞬间染上轻绯。
哼,这个狗官裴少卿,任你装的再好,也是个好色之辈。
旁边传来一阵叫好声。
裴少卿朝四周拱了拱手:“鄙人不胜酒力,先告辞了。”
然后朝我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
四周的官员豪绅们连忙会意的点头:“大人,您先去好好歇息。”
裴少卿将依偎在他怀中的我抱起,回到了房中。
还没等我得意,就将我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我捂住快要摔成四瓣的屁股,恨的咬牙切齿。
面上却装的楚楚可怜:“大人,奴家疼。”
他黑着的脸一僵,盯着我看了许久。
然后拂袖而去。
这个裴少卿真是奇怪的紧。
当着人前,他一副色令智昏的模样,对我百般宠爱。
但是人后,他却对我厌恶至极。
我蹙着眉,铜镜里的人双颊绯红,娇美的惊人。
这般无双的容颜,他也一点都不动心。
难道是有病?
不行,此次任务非常重要,必须要完成。
但是这一个月来,整个裴府已被我翻了个遍。
还是一无所获。
对了,唯一没有找过的地方就只有裴少卿本人了。
于是我端着一碗参汤,将裴少卿堵在了府中的湖边。
然后假装失手将他推下湖去。
这丫的狗官竟然一把将我也拉了下去。
湖水中,他四肢紧紧的缠住了我不放。
原来他不会游水!
我被他缠的连喝了好几口水,他也晕了过去。
幸好仆妇们及时赶到,将我们捞了上来。
我气的牙都咬酸了。
一不做二不休,将自己跟裴少卿都剥了个光溜溜,然后与他钻进了同一个被窝里。
果然,他醒来后大惊。
我埋在他胸前羞羞答答的道:
“奴家已经是大人的人了,望大人切莫辜负奴家的一片真情。”
看到他青白交加的悲愤神情,心中倍觉爽快解气。
更令人高兴的是,
我终于在裴少卿的湿衣服里找到了那把钥匙,并用软泥将其拓印了下来。
接着就是将裴少卿引开,好展开后续计划。
那天,本来一切都进行的极为顺利,却在结束时出了异变。
大海中的官船上,
裴少卿假装去剿灭海盗,也不忘记带着我玩乐。
酒至三巡,我们的人正要动手时。
有斥候来报:“大人,发现有倭寇朝我们的官船疾驰而来。”
我眉心一跳。
倭寇者,来自于倭国,皆穷凶极恶之徒。
经常侵犯我朝海域边境,杀人放火,奸淫妇女,无恶不作,比海盗还要凶残万分。
裴少卿却胸有成竹,极为镇定的发布命令,安排官兵迎战。
我却越来越迷惑了。
他仿佛有着两副面孔,让人看不清楚。
那倭寇来的极快,转眼间已杀到官船上,双方混战开始。
裴少卿护着我,准备带我坐小船离开。
突然,我的身后传来烈烈风声。
说时迟那时快,裴少卿喊了一声:“小心!”
将我一把推开。
迎面一只冷箭疾飞而来,正中他的胸口。
他身染鲜血,朝着大海掉了下去。
2
我眼睁睁的看着裴少卿朝着大海落了下去。
彼时,战斗异常激烈,他手下的兵将皆自顾不暇,哪里还管得了他。
受了这么重的伤又掉进了大海,绝对九死一生。
这样的狗官死了,应该痛快才是。
但是我却没有意想中的欢喜,反而心中一疼。
这是怎么了,竟然心软了吗?
脑袋胡思乱想着,却不由自主地纵身一跃,朝着他落下的地方跳了下去。
进入了大海的我完全变了模样,
仿若一尾本就属于大海的人鱼,利箭般朝海水深处潜去。
一个月后,大海深处一座不知名的小岛上。
老阿嬷笑得露出落光了牙齿的牙床,对着裴少卿夸赞:
“小伙子有眼光。娶的小媳妇是老阿嬷见过的最能干的女娃娃。”
“是啊。小媳妇漂亮又能干,自从你们来了,我们这些老人孩子天天都能跟着你们打牙祭了。”
旁边的老阿公挤着一脸的菊花褶,也跟着夸。
我一点也不谦虚,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笑得可开心了。
那可不,我自小水性就出奇的好。
只要我下了水,就没有我到不了的地方,抓不到的鱼虾。
裴少卿对着众人拱手一礼:
“阿裴与妻子回娘家时遇到海盗,身受重伤,感谢各位父老乡亲收留。”
然后,转头对着我宠溺一笑:
“阿裴也谢谢娇娘的细心照顾,娘子辛苦了。”
我脸色一红,竟觉得他不似以往那般令人讨厌了。
我们流落到的这片海域,海盗肆掠,倭寇横行。
官府不但不管,还私下里与海盗勾结。
百姓们苦不堪言,青壮年死的死伤的伤,十室九空,竟只剩下这些老弱病残了。
裴少卿捡回来了一条命。
他与我为了掩人耳目,假扮作了一对夫妻。
于是白日里,我下海捕鱼。
将捕来的鱼虾分给岛上的老人和孩子食用。
裴少卿也没有闲着,用树枝当笔,在沙地上教孩子们识字。
晚上则回家为我洗手做羹汤。
如此简单而幸福的生活,让我恍惚中又回到了很多年以前的那个渔村。
忆起那一段我不敢碰触的记忆。
半月后的一天夜晚,有一艘挂着鬼头的船缓缓靠近海岛。
不好,是海盗。
老阿嬷赶忙把我和裴少卿叫了起来:
“海盗来了,阿裴赶快带着你的媳妇去山顶上的洞里躲一躲。”
“阿嬷你们为何不去?”裴少卿反问,
“哎呀,我们这些老弱病残,又一无所有,海盗是不会管我们的。”
“倒是你跟你的小媳妇,唉,她长得这么好看,千万不能让海盗看见了。”
“快去吧,明天早上就没事了。”
我拉着她:“大家一起去躲躲吧。”
“那个山洞太小,容不下这么多人。”
“再说了,咱们都躲了,反而引起了海盗的注意。”
“你们放心,阿嬷我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了,应付海盗比你们有经验。”
在老阿嬷的催促下,我跟裴少卿登上山顶,躲在了一个非常隐蔽的洞里。
但是,事情却没有往我们希望的方向发展。
从第一声惨叫传来,我就知道,坏了。
裴少卿红着眼睛,拼命的想往山下冲去,我却死死的按住了他。
这惨绝人寰的一夜啊!
如此的熟悉,跟许多年前一样,让人心生绝望。
岛上所有人都被虐杀,血水汇流成河,渗透进了海岛的沙地。
裴少卿气急攻心,伤口复发,又倒下了。
他发烧昏迷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悲痛欲绝的嘶喊:
“别走!明珠……”
我脸色大变,伸手狠狠勒住了他的脖子。
裴少卿,你到底是谁?
3
我叫明珠,从小与阿爸阿妈生活在泉州附近的一个小渔村里。
十多年前的那一天,是我与大海哥哥的订亲日。
我们两家是邻居,平时里关系就非常好。
再加上我与大海哥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他阿爸就上门来表示,想跟我家结个娃娃亲,我阿爸阿妈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渔民不讲究那些繁文缛节,两家人聚在一起吃顿饭就算礼成了。
那天,我们的阿爸阿妈都高兴的喝醉了,谁知半夜里却出了大事。
倭寇来了,
一进村子就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到处都是哭喊声和惨叫声。
阿爸拿着鱼叉拦住了要闯进屋的两个倭寇。
阿妈颤抖着将我从窗户推了出去,让我赶快去找大海哥哥他们。
我流着眼泪,
最后看到的是阿爸被倭寇拿刀削掉了半边的身体,
以及阿妈被撕破的衣裳,还有她凄厉的惨叫声。
大海哥哥家就在我家后面,他阿爸阿妈护着我们俩逃到了海边。
将我们俩偷偷地放在了小船上,咬着牙狠心将船推离了海滩,让我们赶紧跑。
他们却站出来,将追了过来的倭寇引开了。
黑暗中的大海犹如一只巨兽。
我们俩个年仅十岁的小孩紧紧靠在一起,在小船上随波飘荡 。
更加令人绝望的是,
远远的有一艘倭寇的船发现了我们,朝着我们追了过来。
在这危急关头,我做下了一个决定。
将大海哥哥放在一块小舢板上偷偷离开,而我留在船上引开追兵。
哥哥死也不同意。
我急了,
他从小就有一个毛病,怕水,所以一直都不会游泳。
我则跟他刚刚相反,在渔村的孩子里面,水性第一。
我抓着他的手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声音却非常坚定:
“大海哥哥,你要相信我。”
“只有这样,咱们俩才能逃出去,才能给咱们的阿爸阿妈报仇。”
然后,我毅然将哭得不能自已的大海哥哥,推上了舢板。
而自己摇着小船朝另一边划去……
裴少卿这次病得十分严重,海中的孤岛又缺医少药。
正在危急关头,他的部下搜寻到了这里,将我们救回了泉州城。
刚到裴府,迎面就快步走来了一位年轻的妇人。
她见到身受重伤的裴少卿大惊失色,
吩咐丫鬟婆子赶快伺候,却仿佛没有看到我一般。
直到第三日后,才有一个婆子过来请我:
“我们夫人请姑娘过去叙话。”
裴夫人说:“我刚刚来到泉州府就听说了娇娘姑娘的大名。”
“我家大人为官清正,偶尔有应酬也在所难免。”
“这里有纹银五百两赠予姑娘,姑娘还是回青楼去吧。”
我做娇羞状:“夫人您实在是太客气了。”
“奴家跟着大人这么久,早已是他的人了。”
“大人还说,要接奴家进门呢。”
旁边的仆妇大怒:“大胆,你一个妓子,也敢肖想大人。”
我赶忙跪下:“夫人恕罪。”
“奴家是真心钦慕大人,并没有替代夫人的意思。”
“只要能让奴家待在大人的身边,奴家做什么都愿意。”
裴夫人没有出声,只看了看旁边的仆妇。
仆妇会意,朝着我骂道:“你这种下贱至极的烟花女赶快滚!别脏了刺史府的地。”
我赶忙上前抱住裴夫人的腿,悲痛欲绝地恳求:
“夫人呐,您就行行好吧。”
“奴家若是离了大人,就再也活不下去了。”
仆妇吼了一声:“大胆,贱人!”
扬起巴掌就朝我扇来。
“住手。”
是裴少卿强撑着病体,站在房门外出声制止。
他神色莫名的看着我:
“你,恋我至深么?”
4
我终于在裴府留了下来。
身份是服侍裴少卿——养病!
他跟在海岛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常常看着我发愣。
我有些忐忑不安,问:“大人,您怎么了?”
“可是奴家伺候的不周?”
“你这些年过的可好?”他突然问。
然后未等我回答又道:“是我问差了。”
“那种肮脏的地方,你怎么会过得好呢?”
“只要以后大人待奴家好,奴家就心满意足了。”我赶忙表忠心。
他蹙眉:“你真的愿意嫁给我做妾吗?”
“奴家能伺候大人,是这辈子最大的福分了。 ”我一副感动至极的神情。
他却脸色难看,欲言又止。
难道是我拍马屁,拍错了地方?
正在此时,裴夫人来了。
她对着裴少卿嘘寒问暖了一番后说:
“夫君,娇娘姑娘长得是貌若天仙,妾身见了也极为欢喜。”
“不如就将她收为妹妹,与妾身一同伺候夫君吧。”
裴少卿沉默不语。
裴夫人流下泪来:“妾身嫁给夫君多年,对夫君情深意重。”
“若夫君想将她扶正,妾身愿意让出正室之位。”
啪!
“好了。”裴少卿额头青筋暴起,忍不住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娇娘她……她是很重要的人。你要好好待她,切不可怠慢。”
裴夫人赶忙答应,十分柔顺。
我冷眼看着,一声不吭。
自此之后,背地里府中下人开始对我各种的刁难。
并且指桑骂槐,各种羞辱。
我却都没有理会。
夜深人静时,带着用拓印下来的图案制成的钥匙。
偷偷潜入了裴少卿的书房,终于取到了泉州府衙的布防图。
等到裴少卿的伤好之后,
他接到密信,泉州海域附近出现了大批海盗。
于是领着官兵急忙赶去剿匪。
在他走后第二日,泉州府衙数十万两库银被洗劫一空。
如此惊天大案轰动了整个泉州城。
外面风声鹤唳,我却在自己的房间里悠然自得。
肥鱼在一旁拍着伤腿不住的自责:
“哎,都怪我冲动,不然,这会儿咱们早就回到帮里吃香的喝辣的了。”
“既来之则安之,等你的腿伤好了以后再走吧。”我安慰他。
“咦,奇怪了,小虾米说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官银,让我用他的私房钱换了一块,说要收着以后当传家之宝。”
“我明明放在了褡裢里,怎么会不见了?”
听到肥鱼的话,我心头一跳,不好。
赶忙吩咐肥鱼:“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人声鼎沸,来不及了。
我决定由自己引开官兵,肥鱼却抢着要他去。
我怒了,低吼道:“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我先出去引开他们,你躲在床下。”
“等人都走了,再想办法回去报信,让帮里的兄弟们来救我。”
等到肥鱼藏好后,我缓缓的推开了房门。
外面灯火通明,无数的官兵举着火把,手拿武器,把整个房间围了个水泄不通。
见到我出来后,领头的同知大人冷冷一笑:
“娇娘姑娘,你还是乖乖的跟着本官走吧。”
5
说,官银被偷盗去了哪里?凶戾地声音恶狠狠地逼问着。
说,你是跟哪个海盗帮勾结的?凶戾地声音继续响起。
鞭子,浸过了盐水,再次狠狠地抽在了我的身上。
撕裂般的剧痛传来,
仿佛那天晚上,我阿爸被倭寇的长刀劈成了两半,飞溅出来的鲜血染红了我阿妈惊恐的脸。
竹签一根根从手指钉了进去,十指连心痛不欲生。
如同那晚被倭寇洗劫的渔村,仿若人间炼狱。
到处是残缺的尸块,流淌着的血河和哀嚎着的村民。
我的小伙伴阿水年仅两岁的妹妹,被倭寇哈哈笑着高高举起,摔死了;
村口经常给我零嘴吃的阿公,被倭寇划开了肚皮,肠子内脏流了一地……
审讯的官差狞笑着向我扑来,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无数个身影,从我的身上爬起来,又扑了过来。
一张张鬼魅般的脸,跟另外一张张身穿和服,恶魔般的脸重叠在了一起。
也是如此这般,疯狂撕咬着我的血肉,将我的灵魂也拉入了无底深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暴怒的声音传来:
“住手!”
“将这帮畜牲都给本官杀了。”
然后又是哀嚎声不断,却惊醒了我的噩梦。
我勉强睁开了双眼,
那个人冲了过来,不顾我浑身的血污和肮脏,将我紧紧抱在了怀里。
听说裴少卿一怒为红颜,杀光了所有严刑拷打和侮辱过我的官差。
他是日夜兼程赶回来的。
以从没有过的强硬态度将我救了出来。
我重伤垂危,他衣不解带的亲自照顾。
待我终于苏醒时,他抱着我喜极而泣。
我呆呆地看着他胡子拉碴,憔悴到极致的脸。
跟我记忆中的那张脸渐渐重合。
于是我拼命举起包裹着厚厚纱布的手,
想要帮他擦擦眼泪。
他再也忍耐不住,
捧住了我的双手,
眼睛血红,哽咽了一声:
“明珠……”
明珠啊,明珠。
这个名字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被人叫起了。
无数尘封的记忆朝着我涌来。
欢乐的、幸福的、伤心的、痛苦的……
交织在一起,化成了一张网。
让人喘不过气来。
我看着不住哭泣的他,心里最坚硬的那一块也跟着松动了。
正待将实情和盘托出时,
门外传来裴夫人的哭喊声:
“夫君,求求您,不要赶妾身走,妾身知错了。”
裴少卿闭了闭眼,脸上满是愧疚和歉意,对着我解释:
“芷兰的婢女在你的住处发现了一块官银。”
“我朝每处官银都刻有印记,而这块官银上刻的就是泉州。”
“所以,芷兰指使仆从偷偷地上报了官府。”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道:“我已让她即刻返回老家,不要再来了。”
我将伸出来的手又慢慢收了回来。
荣芷兰哭声悲切:
“夫君,您当初在妾身早逝的父亲面前,说要一辈子都对妾身好!”
裴少卿脸色一变,
眉目间涌上深深地无奈和痛苦,转头对我恳求:
“明珠,当年与你分别之后,我顺海漂流,被途经此地的荣老爷所救。”
“他待我极好,帮我看病疗伤,又供我读书赶考。”
“我本欲终生不娶,可是荣老爷临终之时,将其独生女儿托付与我,要我好好照顾。”
“荣老爷待我恩重如山,每年都会派人去泉州附近寻找你,可是皆没有消息。”
“我万念俱灰,才答应了他的请求。”
“芷兰她,她也只是一个可怜人。”
“你……可否原谅她?”
6
我气笑了:“裴少卿,你真是让我失望至极。”
“你自己为何不回来看看?”
“你可知我每年都会在咱们的秘密基地,留下一个当年约定的暗记?”
“你可知,我已将渔村所有死去的父老乡亲都重新埋葬,修建了坟茔?”
“这就是所谓的每年都会派人前来寻找,皆没有任何消息吗?”
裴少卿满脸苍白,如遭雷击:
“原来,荣老爷竟然欺骗了我!”
“是啊,我为何没有亲自回来看看?”
“为何呢?哪怕回来看上一眼啊……”
他身体佝偻了下来,仿佛一下苍老了许多。
神色黯然的吩咐下人:“将夫人送回房中吧。”
然后又看向了我 :“都是我的错,让你流落风尘,受了这么多的苦。”
“你要打要骂要如何,我都没有任何的怨言。”
“若你愿意,我也可以纳了你。”
我呲笑:“我不愿意。”
他愕然,似是不敢相信。
沉默半晌后又劝我:“你如今这样,跟着我是最好的选择。”
我笑的更欢:“因为我是个妓子吗?”
“所以,连你也觉得纳我为妾就是给我最大的施舍了?”
“明珠,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痛苦又无奈。
“那就是舍不得你的好夫人了。”我讽刺道。
“你放心,我明珠这一辈子都不会嫁给你裴少卿。”
他一听,如遭雷劈。
强制镇定了半晌后,惨然道:
“明珠,我不敢奢求你原谅,请你听我一句劝。”
“库银被劫乃是大逆不道。”
“若你是被海盗胁迫,可以将实情告知官府将功赎罪。”
我鄙夷:“呵呵,这些狗官将我害的还不够吗?”
“我为何要告知他们?”
“再说,我一个妓子,有客就接。海盗要做什么,我一概不知。”
“你若不相信,大可以把我再送回监牢去。”
我撕开了平日里假装的面具,
与裴少卿针锋相对。
正闹得不可开交时,有仆妇前来禀告:
“老爷,华神医来了 。”
“快请进来。”裴少卿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对着我解释:
“这些年来,你一定过的十分辛苦。”
“我特意请来了泉州有名的妇科神医为你调养身体。”
当华神医将手指搭上我的脉搏时,脸色大变。
终于,瞒不住了吗?
其实,当年的我并没有逃出去。
我被倭寇抓回了他们的巢穴,在那个地方待了整整五年。
那是怎样绝望的五年啊!
那个地方关着无数从各个地方抢来的年轻女人还有女孩,每个人的眼睛里除了麻木就只有死寂。
因为天天被那些倭寇殴打、虐待和侮辱,女人们通常熬不了多久,死的极快。
我算是个奇迹吧,一开始被其他抓来的年轻女人们偷偷地护着,
再后来,全靠一个信念支撑着活下去。
那就是要活着逃出去,找到我的大海哥哥,替阿爸阿妈们报仇。
五年之后,海龙帮的帮主看上了我,花了重金将我从倭寇手里换了出来。
于是,我被倭寇迫害完了,又来伺候海盗。
老神医打断了我的回忆,摇着头叹息:
“唉,姑娘这伤是被人用木棍等东西重重的击打腹部,导致子宫脱落。”
“这样恶毒的方法一般是海盗或倭寇所为,为的是不让被他们抓来的女人怀孕。”
“可惜了,这伤得实在太久,老朽也无能为力了,姑娘往后子嗣上恐怕……”
我无法形容裴少卿现在的表情,
惊讶、悲伤、愧疚、痛苦、悔恨等等情绪疯狂的交织在一起,
然后化作死一般的沉寂。
7
裴少卿落荒而逃。
然后,我的身边终于安静了下来。
可以好好养伤了。
直到我的伤好的差不多时,荣芷兰又找到了我。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我的面前,哭着求我:
“明珠姑娘,您行行好吧。”
“老爷他,他竟要与我和离。”
“我愿意将正妻之位让给姑娘。”
“只求能在他身边做一侍妾,或者婢女也可以啊……”
我冷漠的看着她:“裴夫人,收起你那副假惺惺的嘴脸吧。”
“你与你的父亲一样,让人不耻。”
“你的父亲为了留住裴少卿,隐瞒了我活着的消息。”
“而你,向官府举报我,并不是为了追回官银。”
“只是因为害怕我让你地位不保,所以向我痛下杀手。”
我走上前去,拉住她的手臂一拧,断了。
她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我恍若未闻,只盯着她的脸:
“痛吗?”
“我当日被抓去官府监狱,受的罪不知道比这痛了多少倍。”
“你放心,这笔账我迟早要来向你讨还的。”
荣芷兰瑟瑟发抖,看着我就像见了鬼。
看来,这个地方是待不下去了。
我连夜偷偷回到了海龙帮。
换上特制的衣服和鞋子,再把脸涂上秘药,粘上络腮胡子。
嗯,我看起来就是一个瘦小一点的臭男人。
因为我这样的漂亮女人太过招眼,所以对外一直都以男人的面目示人。
帮中除了最心腹的两个兄弟,谁也不知道我真实身份。
我翘起二郎腿,歪在太师椅上:“哎,还是咱们海龙帮住着舒服。”
“这几个月可把老子给憋死了。”
小虾米赶紧过来给我捶腿,肥鱼端上来大鱼大肉。
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时,小虾米问:
“大哥,您说要去找一个人,找到了吗?”
我脸色一沉:“没有。”
“那咱们?”他又问,
我望向远方:“以后只能靠咱们自己了。”
然后自嘲一笑:“还是我错看了啊,竟会对他们还抱有幻想。”
肥鱼把碗一摔,豪气的叫道:
“不管大哥要干什么,小弟们都跟着您。”
小虾米也点头附和。
七日后,沿海的东岛村。
一群官差正在百姓家里抢东西。
“大老爷们,求求您。”
“家里的娃娃已经几天都没吃饭了,您多少给留一点东西吧。”
孙大爷苦苦哀求,旁边的孩子哭的格外凄厉。
“哼,泉州府衙库银刚刚被盗,你们家就有了银子,定是你们与盗匪勾结得来的。”官差怒道。
“大老爷明鉴啊!小人确实不知,银子是今早起来发现放在小人屋里的。”
“大胆刁民,还敢狡辩。”官差举起手中的木棍就朝着孙大爷打去。
我这边正欲动手,那边突然闪过来一个人影。
“住手!光天化日之下,不但强抢东西,还要伤人。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
是一个脸色腊黄留着胡须的中年书生。
我伸手制止了肥鱼他们出手。
官差笑了:“呵呵,王法,老子就是王法。兄弟们,狠狠地打!”
于是,官差们朝着书生劈头盖脸的打了过去。
我估计打得差不多了,再打就要出人命时,做了个手势。
肥鱼和小虾米冲了过去。
三拳两脚打跑了官差,救起了书生。
孙大爷看着我们眼泪唰唰的掉:“阿朱,幸亏你们来了啊!”
8
我扶住了孙大爷,安慰他:
“我最近有事,一直都没有过来看您。”
“没想到乡亲们都困顿成这样了。”
“您别着急,一会儿我让小虾米换粮食去。”
然后吩咐肥鱼:“去把我们带来的馒头分给孙大爷的小孙子吃。”
孙大爷抹着眼泪道:“这些天杀的官差,每隔几日就要来村里搜刮民财。”
“今日虽然将他们赶跑了,但是往后要怎么办呢?”
我面色阴沉,这些贪官污吏,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小虾米叫我:“大哥,这书生真是搞笑,我帮他上药,他偏偏不准我动他的脸。”
我瞟了一眼书生,原来瘦削的脸已经肿成了猪头。
心里一晒,裴少卿,让你装。
回答道:“由他吧。”
又故意装作不知道,问孙大爷:“这位先生是?”
孙大爷连忙夸赞:“这位海先生是前几天来我们村的。”
“说是免费为村里的孩子们教书识字,还带了干粮分给了大家。”
“海先生大德啊!村民们都对他感激不尽呢。”
裴少卿对着我们拱了拱手:“感谢几位小哥的救命之恩。”
又赞道:“几位小哥好身手!”
“请问要怎么称呼?”
孙大爷连忙道:“他们都是小老儿的子侄,专门来探望我的。”
众人一番契阔后,裴少卿拿着刚刚从官差手里夺回的碎银反复查看。
突然道:“这银子确实是丢失的官府库银,只是被绞碎了。”
肥鱼立马接话:“先生慧眼,我就见过官……”
小虾米急忙跳过去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向裴少卿赔笑道:“让先生见笑了。”
“我这兄弟惯爱吹牛,我们这些贫苦百姓哪里会见过官银呢。”
肥鱼也反应了过来,跟着赔笑道:“嘿嘿,我,我这是跟先生开个玩笑。”
裴少卿微笑,只是那张肿得变形的脸笑起来格外的狰狞。
他问我:“阿朱兄弟对附近的海域可曾熟悉?”
我点头,回答道:“我们渔民出生,从小在这里长大,自是熟悉。”
“平日里,这些官差也如今天一样欺压百姓吗?”他又问。
我接着点头。
“真没想到,在我大明治下,百姓竟然过的如此水深火热。”裴少卿感叹道。
“上梁不正,下梁歪。”我直言以对。
“泉州那些大官员为了敛财,不择手段。”
“下面的小吏和官差便有样学样。”
“不但祸害百姓,还与海盗勾结。 ”我意有所指。
“阿朱兄弟说的对啊,以前是我狭隘了。”
“官不一定都是好官,匪也不一定都是盗匪。”
裴少卿感叹完,突然对我行了一礼:
“我并不是教书的海先生,而是泉州刺史裴少卿。”
“想请阿朱兄弟帮一个忙。”
众人大惊,连忙跪在了地上。
裴少卿将我们扶了起来:“都是本官不查。”
“致使泉州百姓饱受倭寇、海盗还有贪官污吏的欺压和迫害。”
“本官欲剿灭海盗和倭寇,想请阿朱兄弟们当向导。”
“不知道你们可否愿意?”
9
我答应了裴少卿,做官军的向导。
这些日子,带领着官军剿灭了好几个海盗帮派,也因此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
在偷袭海马帮时,遇到了倭寇夹击。
肥鱼拿着长枪边刺边骂骂咧咧:
“奶奶滴,这帮龟儿子倭人,老子总有一天会将他们的老巢一锅端了。”
我一脚将他背后的海盗踹翻,再举起刀挡住了另一边斜刺过来的日式长刀。
喊道:“招子放亮点。别先把自己的小命交代了。”
呸,肥鱼吐出来一口带血的唾沫,咧嘴一笑:“大哥您放心,死不了。”
倭寇异常凶狠,我们背腹受敌,正在危急关头,海边又飞快驶来了数条官船。
小虾米十分焦急:“不好了,大哥。”
“泉州的这些贪官污吏不但偷偷给海盗通风报信,竟然还敢明目张胆的支援了。”
我心底一沉,示意大家稍安勿躁。
若是真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我明珠这些年不愧天地,亦能去九泉之下见我的阿爸阿妈了。
一旁的裴少卿也面色阴沉。
转头看向我却笑了:“阿朱兄弟,看来今日你要跟愚兄一起埋葬在这里了。”
“是愚兄拖累了你。”
我深深地看着他问:“你相信我吗?”
他上前一步握住了我的手,重重点头。
我喉头一哽,又强制压了下去。
吩咐肥鱼和小虾米,保护好裴大人,等我回来。
然后嘴咬着尖刀,从海岛的另一面悬崖偷偷溜了下去。
不敢有一丝停留,接着跳入大海,朝着海龙帮飞奔而去。
快入夜时,我带着海龙帮众人赶到了裴少卿被围困的海岛。
打杀声,呼喊声连成一片。
我挥舞着大刀,拼命的朝前冲去。
面前是倭寇和海盗的残肢不断飞舞,溅起的鲜血已经将我染成了血人。
我一刻也不敢停顿,生怕晚了一步就见不到那个身影。
杀过重重包围,终于见到了裴少卿。
还没等我松下一口气,
突然有烈烈风声迎面袭来,旁边的裴少卿又飞快的朝着我扑过来。
这个狗官裴少卿,吃过一次亏了还不经心。
我左手顺势拉住了他的衣襟往自己身后一扔,狂吼一声:
“待一边儿去,别碍着老子。”
右手抡着鬼头大刀朝着对面的倭寇狠狠砍去。
倭寇发出一声惨叫,一只胳膊被我一刀斩断。
我再接再厉,快步上前,手里的鬼头刀舞的虎虎生风。
眨眼间,倭寇脑袋已被我削掉了一半。
我又往前走了两步,转回头对着呆若木鸡的裴少卿吼道:
“不想要命了吗?还不快跟着老子。”
这一战十分激烈,全歼了所有的倭寇和海马帮众,还有勾结盗匪的官兵。
趁着裴少卿带领的官兵们打扫战场时,
我带着海龙帮众人正欲偷偷溜走,却在上船时被一排官兵挡住了去路。
裴少卿从后面走了出来,笑着对我拱了拱手:
“大当家的请慢走,可否跟裴某一叙?”
肥鱼小虾米等弟兄皆手拿武器,围绕在我周围,警惕的盯着他。
我看了他许久后,对着弟兄们做了个停止的手势,然后也是抱拳一笑:
“裴大人,请。”
当我独自一人跟着裴少卿来到了海马帮的议事厅,正等着他发难时。
他却挥退了左右,推金山倒玉柱对着我跪了下来。
10
我大吃一惊,他却神色分外肃穆:
“裴某这一拜,是替这泉州城的百姓们感谢大当家的高义。”
“大当家这些年来带着海龙帮,表面上是海盗,实际却暗中救护了无数百姓。”
“裴某一直误会了大当家,实在是羞愧难当。”
我轻轻一笑:“大人礼重了。”
“阿朱也是渔民出生,被逼无奈才当了海盗。”
“只望大人不要辜负百姓的期望,肃清盗匪,还世间一片清明。”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就此别过吧。”
说罢我转身欲走,他连忙拉住了我的手,哽咽道:
“明珠,你,还不肯认我吗?”
我心口一疼。
他双目通红:“是我错把珍珠当鱼目,你我之事可否容后再说?
“如今沿海百姓生活疾苦,我奉皇命前来巡察。”
“为了蒙蔽泉州官员,假意装作贪官模样。”
“现已掌握了他们勾结海盗,贪赃枉法的证据。”
“就在前日,已将他们全部拿下,呈报朝廷由陛下处置。”
他停了停,又轻声哀求:
“明珠,可否等一等?”
“等我将这些祸害百姓的贪官、海盗和倭寇全都肃清后,我的命皆由你处置。”
此时,我心中所有的高墙全部瓦解,伸手扶起了他。
然后从怀里拿出来一本小册子:
“大海……”
许久都没有呼唤过这个名字,
我再次说起时分外的艰涩:
“大海哥哥,这是我这些年来收集到的,泉州附近各个海盗和倭寇巢穴的航海图。”
“如今都交与你了,希望你能还泉州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裴少卿,不,大海哥哥猛地将我紧紧拥抱,我们抱头痛哭。
我哭着哭着却笑了,
心里想着,或许,这会是我最后一次哭泣了吧。
泉州海域一战大获全胜,全歼了盘踞这里几十年的海盗和倭寇。
勾结海盗的官员皆已下狱,秋后问斩。
皇帝圣心大悦,封裴少卿为福建都督,镇守一方。
他还欲封赏我们海龙帮上下,被我婉拒了。
我跟他求了一个恩典:
允许我们海龙帮众人转为良民,可以自由来往国外进行商贸交易,
其中获得的利润七成上交国库。
皇帝准了。
清晨的海风带着一股咸咸的温柔 ,我悠然自得的躺在甲板上品尝着葡萄酒。
小虾米来报:“大当家的,后面那条船已经跟了咱们一个月了。”
“要不要小的把他给……”他做了个比刀的手势。
我不禁扶额。
我的这些小弟啊,从良这么些年了,还是改不掉一身的匪气。
旁边的肥鱼“啪”的拍了小虾米头顶一巴掌:
“这是那啥英,对啦,英吉利国的王子。”
“自从上次咱们跟他们国家王室做生意,他看到了大当家的以后,就被大当家的给迷住了。”
“还发誓一定要让大当家的做他的那个亲爱答。”
“你小子少掺和。”
小虾米嘿嘿一笑,露出了一个会意的眼神,朝着舵手喊道:
“兄弟们开慢点,大当家的要看风景!”
我额头一排黑线,算了,由他们去了。
抬头望去,天空蔚蓝,连接着深蓝色的大海。
我们驾驭的大船犹如沧海中一颗闪耀的明珠,缓缓朝着未来驶去。
11
裴少卿番外
我自小就被渔村的孩子们嘲笑,做为渔民的后代竟然怕水,不会游泳。
这天,我又被同村的阿水鄙视了一番,
心情郁闷,偷偷躲在海滩的巨石后面抹眼泪。
啪,一只小桶放在了我的面前,里面全是各种奇妙的小鱼小虾。
抬起头来,一张可爱的笑脸出现在我的眼前,
“大海哥哥,这是我刚刚捉来的,你看看喜欢吗?都送给你了。”
明珠的声音娇软清甜,让人听了如同喝下了蜂蜜,从嘴到心里都是甜滋滋的。
往常只要看到这些,我就能转悲为喜,但今天不知怎么了,就是怏怏的打不起精神。
她黑漆漆的眼珠一转,拍了拍我的肩膀:
“大海哥哥,你等等我,我去拿一个好东西给你看哦。”
然后就转身跳入了大海。
一刻钟、两刻钟……正当我等得心急,要冲下大海去找她时,她浮出了水面。
神秘兮兮的将我拉到一边,递给了我一样东西。
我打开一看,愣住了,宝光闪耀,竟然是一颗罕见的夜明珠。
我们渔民世世代代以捕鱼采珠为生,珍珠越大越难采摘。
尤其是夜明珠,简直就是稀世珍宝,而明珠竟然将它送给了我。
回到家中,我死皮赖脸的满地打滚。
要阿爸阿妈去明珠家里提亲,我一定要让她当我的小媳妇。
阿爸阿妈拿我没办法,只好去了明珠家。
那一天,是我此生最快活的一天,我与明珠订了婚,从此以后她就是我的了。
那一天,也是我最痛苦绝望的一天,我所有的亲人朋友都离我而去,包括我的明珠。
十数年后,我救起了一艘商船,船主人做为报答,向我送上了船上最美的花魁。
当时我为了迷惑当地官员,查找贪官污吏犯罪的证据,便欣然接受了。
其实,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认出了她。
她跟她阿妈长的一模一样,一样的美丽动人。
我本来想把她当做妹妹,一辈子都好好照顾的。
可是我又一次对她心动了。
还没等我从她不愿意嫁我的悲痛中苏醒,
更沉重的真相也被一层层的掀开。
我羞愧至极,再也无法坦然的去面对她。
她质问我,为何不亲自回来看一眼?
为何呢?
因为我害怕了。
我其实是个胆小鬼。
渔村被血洗的那晚,我害怕了。
所以,明珠被倭寇抓走,而我却获救,一路富贵荣华。
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回过家乡,也因为我害怕了。
害怕看到那些熟悉的脸化成了白骨,声声泣血来质问我。
都是我害怕了,不敢去想那个最坏最坏的结果。
只能自欺欺人,我的明珠或许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吧。
我本男儿,却不如她。
她虽遭受过无尽的苦难,却依然坚强。
数年来,暗中领着海龙帮杀匪济贫,保护着黎民百姓。
还将泉州附近所有倭寇和海盗的巢穴绘制成了航海图。
正是因为这张珍贵的航海图,朝廷一举歼灭了泉州附近所有的倭寇与海盗。
明珠虽然曾经蒙尘,但终会大放异彩。
我已跟荣芷兰写下了和离书。
然后向皇帝陛下请旨,愿终生镇守福建,剿灭海盗,肃清倭寇,保一方平安。
至于明珠,是我配不上她。
我欠她的,又岂止“补偿”两个字能还清?
所以,嫁给我吧。
那句话我没有资格,也一直都没有再说出口了。
还君明珠泪双垂,恨不相逢未娶时……
发布于 2024-05-08 18:03・IP 属地湖南查看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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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墨总是一边骂我作精,一边把我宠上天。
直到,他发现我把他当做别人的替身。
他甩了我,任我哭晕在他家门前也决不回头。
后来家里破产,我再见到迟墨。
这次我终于死心,选择和别人平淡一生。
他却在我结婚前一晚,红了眼。
“你对我不公平,任莺,你对我从来没有公平过。”
1
“林总换任何人来我都应您了,只有她,不行。”
众目睽睽下,迟墨不紧不慢道。
“这不是任家的女儿吗?家里都破产了还敢出来丢人现眼呢?”
“切,这人不仅脸皮厚,还是个心狠的。”
“据说啊,她欺骗别人感情,弄得男方差点跳楼,就这样她后来还有脸去求复合呢……”
越来越多的闲言碎语传入耳中,我却只红着眼,死死盯着眼前的迟墨。
林哥把我带出主厅,又懊恼又心疼地摸我头。
“不好意思啊莺莺,之前迟墨答应得好好的,我也不知道怎么……那些个人还真是嘴碎!”
擦了把眼眶,我仰头扯出个灿烂的笑容。
“没事的林哥,这事是我自己问题,那些人就是看别人惨了他们就爽了,我不在乎他们。”
我真正在乎的,只是说那番话的迟墨。
从前迟墨知道我要强,哪怕我当着人面前犯错也都是维护我。
只有等到人后,才会耐心哄着我,和我说理,直到我认识到自己错误为止。
可如今却是。
“林总,只有她,不行。”
2
进厕所洗了把脸庆幸了下,
刚出门,就看到远处打电话的迟墨,和……瞥见我,正想要挡住迟墨的许慎。
我冷笑一声,走过去毫不掩饰讥讽。
“许慎,你这媲美小猪佩奇的身高想挡得住谁?”
一米八七的许慎一僵,转过身瞪我,却和以前一样敢怒不敢言。
我在大学时是出了名的鬼点子多,家世殷实,许慎和学校大多数人一样怕我。
“许慎,你去和王总说一声,一会我在二楼等他。”
仍是不缓不慢的语调,嗓音像大提琴演奏叮咚泉流般引人入胜。
话音刚落,迟墨就要从我身旁经过。
下意识扯住,我仰头,难以置信望他。
“你就这么走了?”
他顿了下,看向我的眼里疏远淡漠。
“还有什么事吗?”
一股浓烈的委屈冲上心头。
我咬唇质问:“迟墨,你刚才就非得让我这么当众下不来台吗?你故意针对我!”
他拧了眉,语调却温和:“我不是故意针对你,是林总当面这么问了,我如果不回答之后可能就会被大家默认答应,可我并不想答应。”
我死死捏住拳头,红了眼,差点脱开而出为什么不能答应。
迟墨明显看懂我神色,欲言又止,最后扯下我手。
“任莺,我们现在连朋友关系都算不上,你不能随意再冲我发火。”
“我没有理由再纵容你,知道了吗?”
3
“迟墨,你不能这样纵着任莺!”
“她现在一点自理能力都没有,脾气又大,你走了谁还肯要她?”
和迟墨在一起的第一个中秋,我爸怒气冲冲地训迟墨道。
迟墨全程低头认错,半句不辩驳。
我爸没好气瞪他:“你光嘴里说是是是,哪回真的做到了?!”
迟墨笑着递茶,让我爸消气。
“伯父,您以前自己也舍不得,没道理到了我这就非要我狠着心去管啊。”
我爸被他说得哑口无言,迟墨又赶紧追加保证。“伯父您放心,除了日常我多做一些外,小莺学业方面我一直都抓严抓紧。”
“真的?你赶紧让她先把CPA给考过了……”
一旁的我对此全当没听见,安安静静吃着迟墨剥好的小龙虾。
完了,还毫无形象地打个饱嗝。
……
脑海中浮现的回忆恍若隔世。
我重新拽着他衣服,泪珠不受控地往下掉。
“没有理由就再找一个啊,再找一个不就行了吗?”
“迟墨,你能不能不要走?”
“我和你说过了,那件事就是个误会,我没把你当任何人的替……”
他却无声挣脱我手,淡淡打断我。
“任莺,我累了,分开也不只是因为那件事。”
“总之,别再打扰我了。”
我望着迟墨离去的背影,胃里绞着的疼。
分手那年,那种无所适从的绝望感、半夜惊醒的恐慌再次遍布全身。
4
“任主管,您现在有空吗?林总说麻烦您拿医药箱去下VIP休息室。”
看清里面的人,我脚步一顿。
迟墨缓缓转身,见是我,也一愣。
但很快,他冲我点了点头。
“麻烦了。”
我沉默着处理他的伤口,没说话,还沉浸在一周前被他无情拒绝的伤痛里。
良久,是他先开了口。
“最近有几支很不错的股票,我帮你买了几支,维持你和伯父伯母日常开销应该是够的了,之后我也会安排人……”
手上动作一顿,我抬头看他,扯了嘴角。
“干嘛?想报答我们家然后彻底断情关系吗?”
没有犹豫,他点头:“是。”
硬生生掰断手中的棉签,我面无表情站起:“不用了,换作是其他优秀的贫困学生我们家也会资助,不是对你例外。”
“但人情还是还清的好,以免节外生……”
“嘭——”
我狠狠砸上了门。
厕所人来人往,我选择到杂物间缓口气。
刚整理好心情打算出门,后面忽然伸出一只胖手。
“小莺,你怎么在这?是来陪哥哥了吗嘿嘿嘿!”
5
草!
大白天在公司还能遇到这糟心事。
我忙边挣扎,边回过头去看脸。
是公司一个董事,深得林爸爸喜爱,林哥不想刺激他爸也一直忍着。
没想到已经胆大包天到这地步了!
靠着记忆里迟墨教的防身术技巧,我随手拿起拖把攻击他的脆弱处。
好不容易挣脱开,我一身凌乱地推开杂物间。
谁知,刚推开,外面也恰好被人打开。
“嘶!任主管,你没事吧?”
亲近的同事忙扶我,而也有其他一些同事在窃窃私语。
我看向林哥旁边的迟墨,刚想开口解释。
他皱眉,眼神复杂。
“还是股票好吧,任莺,别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
……说不上委屈还是愤怒占了上风。
我气极反笑,挤出一个字:“滚。”
可没想到,迟墨是滚了,这次还要带上我。
傍晚,林哥忙完叫我进到办公室。
“现在公司情形不稳,我暂时把你留在迟墨那安全些。”
“我和迟墨都谈好了,我答应他把交款时间延长到下半年,他同意你过去他公司,职位和在咱公司一样。”
“另外,”林哥顿了下,眯眼,“今天那事我知道了,你放心,我绝不会放过那孙子。”
6
林哥从小和我亲近,帮了我很多,我原意是想留下来帮他。
可看他这两次费尽心思,我想林哥大概也有自己的考量。
因此哪怕这会有些不乐意,我还是点头。
周一,我到迟墨公司报道时,没想到还能碰到旧人。
一个熟悉的女声传出:“我找熟人问一下,任莺的工资银行卡号应该还是能问到的。”
迟墨的声音传出:“好,麻烦你……”
我猛推开门,办公室里两人一同看过来。
原本坐在办公桌上的女人一惊,连忙跳下站好。
“她为什么在这?”
我瞪向迟墨,抿紧了唇,双手攥紧成拳。
迟墨顿了下,看着我,语调和我进办公室前没什么变化:“她是我公司主管,你这段时间可以跟着她。”
随手把旁边柜子上的东西直冲迟墨砸去。
一声尖叫,迟墨头上当即渗出鲜血。
金暮暮先是惊恐捂住嘴,再是愤怒冲上来:“你疯了?跟你有仇的是我,你冲迟总做什么!”
我一脚踢在她膝盖下处,金暮暮吃痛倒地。
刚捏起她脸,扬手就想扇去时,手被人半空截住。
“这不是你家,想闹什么?”
我转头,对上他眸底的冷漠。
我满腔盛怒,咬牙道:“迟墨,你是故意恶心我吗?非要和我仇人勾搭在一起才甘心是吗?”
7
“人都会做错事,任莺,你自己以前什么样不用我说了吧?”
“何况金暮暮她也是一时心急,想拿到那笔奖金救人才不小心伤了你的手,你后来不是也伤了她手么?这事早翻篇了。”
我蹙眉摇头,只觉可笑。
“所以啊,她惨我就活该无辜受伤吗?她做错了事受罚有什么不对?”
“迟墨,是你一辈子不会离开我,随我闹的,你现在要拿这个来压我吗?”
迟墨松开握住我的手,唇抿成直线。
“任莺,变成这样不是我本意,也更不是我一个人造成的。”
“出去吧。”
金暮暮边挑衅地看着我边站起,我此刻恍如一条被人羞辱的落水狗。
出了门还没走远,里面传来迟墨无奈地声音。
“她脾气还是和以前一样,麻烦你多担待些了。”
“她性子娇气,别给她安排难缠的客户,她不愿意做就让她待着。”
“别跟她较真。”
……
校道上,我一屁股坐在路过的长椅上。
“迟、墨!你买这鞋是故意想疼死我是不是?”
彼时迟墨一身白衬衣,蹲下身子看我被磨破皮的脚,眼里都是心疼。
“我的我的,我去给你买个创可贴好不好?”
我冷哼:“马上要上课了怎么买?你是不是想迟到然后赖在我身上?”
其实那会我压根不是因为鞋子生气,而是被划水的小组成员弄得恼火。
迟墨那会答应我,只要我期末绩点在全级前三,他寒假就推了兼职陪我去国外疯一星期。
我那段时间卷绩点卷得都要魔怔了,只是刚好借题发挥爆发出来。
8
一旁许慎不知情,看不下去了。
“任莺,迟墨为了给你买这双鞋又坐了一份兼职,最近觉都不够睡了,你能别娇气了……”
“许慎。”
迟墨冷冷叫了声,许慎不甘心地闭了嘴。
“那你先走吧,我跟老师请假,免得别人说我娇气。”
我扫了眼迟墨黑眼圈,也有点心疼,但又没心情哄人就这么说了。
已经在想找什么借口请假了,却不想下一秒,迟墨直接把我背起来。
大概下一节课是体育课,不少人在广场聚集,加上迟墨本来就是惹人注目的存在,广场上顿时掀起一片惊呼。
我虽然不要脸,但那都是在熟人面前,那会那么多人看过来,我也吓了一跳,连忙拍他背让他放我下来。
迟墨却颠了下调整姿势,一手稳稳托在我屁股下,一手手指勾着我鞋子。
“任莺,在我这怎么娇气都可以,只要是我在这。”
……
我坐在工位上,看着迟墨和金暮暮成双成对的出入。
没忍住,又红了眼。
编辑于 2024-05-08 19:53・IP 属地广东查看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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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校园霸凌时,爸爸妈妈正在陪刚出生的妹妹过生日。
我打电话求助,他们说我不懂事。
后来,我带着四岁的妹妹逛街,亲手把她送到了人贩子手里。
1
妹妹出生那年,我十四岁。
当时我在放学的路上,被一群校霸围住,要抢我的钱。
我不给,他们就打我。
慌乱之际,我摸到自己的手机,给我妈打了电话过去。
电话刚接通,对面就传来了婴儿的哭声,我妈笑的乐不可支,「我的囡囡真乖!以后爸妈一定要把最好的都给你!】
【妈!】我隔着电话,强忍疼痛,【我被人打了!你快来救我!】
我妈瞬间不满,【你都多大人了,被人打肯定是你自己有问题!真是不听话!一点也不如你妹妹!】
说完,她就把电话挂了。
校霸揪住我的头发,一巴掌甩在了我的脸上,【贱人!你还敢打电话找人帮忙!】
校霸带着一群小混混对我拳打脚踢,随后把我拖拽到了巷子里。
然后,他们开始撕我的衣服。
我发了疯似的喊叫,指甲都扣住了血,但是无济于事。
发布于 2024-05-08 23:28・IP 属地陕西查看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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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小被拐卖,遇到同样被拐卖的邻家哥哥。
被拐卖的孩子日子不好过,可他永远会把我护在身后。
江父:你护着这丫头片子,她能给你当老婆不成?
我:能!
但是上天总是给我们开玩笑……
1
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耳边听到一阵焦急的少年音。
「邈邈!」
「邈邈你醒了?」
这个声音我再熟悉不过,又是江河哥哥救下了我。
眼前这个人叫江河,是我在周家的十二年里,唯一的光。
这次醒过来,我发现我可以透过眼前这个人看到他之后的命运,就像一段录像一样。
我以为还在做梦,使劲揉揉眼,但是他的故事还是一遍又一遍地在我眼前重演。
我心惊,因为他的故事只停留在了他的十八岁。
我看到,在他满心欢喜地跟着那对夫妇走了以后,他们在路上残忍地将他杀害。
或许是老天爷不忍心看他落得如此结局,所以才给我机会,让我救下他。
「江河哥哥,现在几点了?」我沙哑的嗓音出来的时候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快六点了。」
他的话音刚落,外边便传来了骂骂咧咧的声音。
「周邈!你这个死丫头跑哪去了!」
「让你干点活又给我偷懒去了是吧!」
「给我滚出来!」
江河哥哥拉着我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副景象。
一个身穿油腻碎花围裙的老太婆,指着江家的门大骂。
我使劲低着头,觉得丢人极了。
又要连累江河哥哥被骂了。
周家和江家住对门,每次我在周家受了委屈,江河哥哥都会偷偷把我带到他家。
所以每次周家人找不到我的时候就会到江家门口来骂。
久而久之,每次江河哥哥带我去他家,都会被他妈妈揪着耳朵责骂:「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救她呢?」
周爸爸整天醉醺醺的,看到他拉着我的时候嘴里没有一句干净的。
「你整天护着对门那个丫头片子,怎么,她还能给你做老婆不成?」
少年不发一言,只是紧紧拥着我的肩膀。
「我能的。」我小声开口。
似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少年的手臂松了松,转身低头看向我,没忍住笑了,「你懂什么?」
其实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老婆是什么概念,我只知道,江河哥哥是对我最好的人。
所以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什么我都愿意。
然后就换来了醉酒男人朝我们扔来的两只拖鞋,但无一例外都落到了少年身上。
江河哥哥也是被拐到这里来的,尽管他是个男孩子,境遇比我好些,可也好不到哪去。
我就在那站着,看着江河哥哥因为我被打骂,我紧紧咬着下嘴唇,浑身哆嗦,但是不敢哭出声。
之后江河哥哥就会偷偷给我塞一个荔枝味的糖,摸摸头安慰我:「不疼的,别哭了。」
村里的大福媳妇怀孕的时候天天吵着吃荔枝,那个时候我常隔着他家的大铁门看,默默吞咽口水,我觉得荔枝是全天下最好吃的东西。
但是作为一个被拐卖来的孩子,尤其是小女孩,是没有人权的,更别说吃那么贵的水果了。
因此我觉得天下第二好吃的就是江河哥哥给的荔枝糖。
2
周家一共四口人,爸爸妈妈常年在外打工,只有我和奶奶一起生活。
奶奶脾气暴躁,性格泼辣,又极其重男轻女。
所以我在周家是没有好日子过的。
虽然爸妈每个月都会打钱回来,但是奶奶舍不得花,美其名曰给未来孙子攒着。
所以周家的日常开销就是我在近海打渔卖钱。
近海都是一些小鱼,个头小,卖不了多少钱,除非涨潮,才能冲上来一些其他品种的鱼。
江河哥哥每天也要去打渔,有时候我也会跟着他的船一起去深海,但是大多数时间还是在近海。
因为小时候和江河哥哥差点在深海出意外,所以长大后就很恐惧深海。
……
然而那天,我一上午也没捞到多少鱼,一筹莫展的时候看到正准备出海的江河哥哥。
「江河哥哥,我今天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出海……」
「我今天没有捞到鱼,回家肯定要挨骂。」我的声音越来越小,想到回家后又是一顿打骂,不自觉就带了哭腔。
「你哭什么,我又没说不带你。」
他一把捞起我,把我扔到船上,还顺手带上了我的桶。
桶里只有稀稀拉拉的几条鱼,少得连桶底都能还看得到。
「谢谢江河哥哥。」
我对他的感谢是发自真心的,因为这样的江河对我来说是救人于危困的君子。
江河一边收拾着渔网,一边掏了掏裤兜,然后扭头扔给我一把荔枝糖。
「你就是个眼泪篓子,天天哭天天哭,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眼泪。」
「你别在我面前哭我就谢天谢地了。」
似乎他的兜里总能掏出来荔枝糖,我也不知道他从哪来的那么多糖,明明江父江母也不怎么给江河零花钱。
江河每天打渔卖的钱虽然不少,但是跟我一样,钱都是要如数上交的。
我一剥开糖皮就有一股很浓重的荔枝味道窜出来,我用力吸了一下,荔枝味道瞬间充满整个鼻腔,满足极了。
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糖放进嘴里,甜滋滋的。
不知不觉间我们就抵达了深海海域,这里的水比岸边黑多了。
我趴着船边往下看,不一会儿就晕脑袋了。
江河哥哥很快就拽上来一个渔网,看到他拽的吃力,我连忙跑去帮忙。
「不用,你坐着就行。」
他冲我笑了笑。
「你叫我一声哥哥,这点小事还用你帮忙啊?」
他把渔网提上来之后鱼啪嗒哒在船板上打个不停。
只见他一把捞过来我的桶,提着渔网一下子就把我的小桶倒满了。
紧接着不知道他又从哪取来一个桶,哗啦啦又倒满了。
「这下不会挨骂了吧?」他看向我。
我看到满满当当的两桶鱼,眼睛都要发光了,头摇的像个拨浪鼓。
「不会了不会了。」
我满心欢喜地提着两桶鱼回家,心想今天奶奶应该会让我进屋吃饭。
奶奶一般是不让我和她一起吃饭的,因为她觉得我晦气。
所以我都是搬着小板凳到门后吃。
但是奶奶看了一眼我提着的两桶鱼并没有多说什么,只说了一句。
「明天村里祭祖,你别给我出门。」
我的心就像被人用温水浇灭了,为什么是温水呢?因为这些年奶奶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温水煮青蛙,我的心轻轻一浇就灭,根本用不着冷水。
3
按照村里的习俗,祭祖是不允许女人上前的,只能在后院帮那些男人们做饭,等男人祭完祖,吃完饭,再让女人吃。
我奶奶自然也是要去做饭的。
她嫌我丢人,让我自己待在家里。
今天一大早奶奶就不见了,我起床先到院子里喂了羊,又去鸡窝,想把鸡蛋拾到屋子里。
但是奶奶一大早已经把鸡蛋捡了。
我知道她这并不是心疼我,只是她不在家,怕我偷吃鸡蛋而已。
我早就习惯了。
奶奶中午不回家,也自然想不到给独自一人在家的我送饭。
我便自己取了些窝瓜炖上,等到快出锅的时候再倒进去一碗玉米面。
这是窝瓜糊糊,我唯一会做的饭。
我是不太会做饭的,但是能烧熟,反正饿不死。
傍晚的时候应该是男人们祭完祖了,因为奶奶回来了。
她一到家就是要在院子里先骂我一通的。
我出门快了要被骂,出门慢了也要被骂。
院子扫的不干净要被骂,扫的太干净了也要被骂。
不喂羊要被骂,喂了羊还要被骂。
人都是对事不对人,但我奶奶是对人不对事。
只要是我,就是要挨骂的。
我不想听奶奶骂的时候就会一个人偷偷跑到房顶上,农村的夜里总是有满天繁星。
看一会星星我就不难受了。
「邈邈。」
我听到隔壁的房顶上有人叫我,扭头一看果然是江河哥哥。
他腿长,一下子就从从隔壁房顶迈到我家的房顶上,慢悠悠走到我身边坐下。
「怎么,又被骂了?」
「嗯。」我小声答。
「心里难受?」
听他这么问我愣了一下,扭头冲他笑道:「其实还好,我都习惯了。」
我们两个都抬着头看天上,各自带着心事。
「江河哥哥,你说,我亲生父母是不是早就把我忘了啊……」
「毕竟我就只是个丫头,世人应该都是嫌弃丫头的吧。」
旁边的少年也满怀心事,语气辨不出情绪:「我等了这么多年不也是没等到吗。」
听到他的话我隐约有些不安,因为他所谓的亲生父母,就快来了。
他接着开口,「邈邈,不要把错误归结到自己身上。」
「我希望我们都能得偿所愿,但是如果不能……」他扭头看向我,语气坚定:「我也会一直保护你。」
然后他像是释怀一般,轻轻叹了口气。
「不说这些了!」然后他像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不知道里边包着什么。
「这是什么?」我疑惑地冲他眨眨眼。
他宠溺地笑了一下,打开外边包的两层油纸,竟然是一只鸡腿。
「哇!鸡腿?」
「今天中午我偷偷藏的,就知道你肯定没有好好吃饭。」
他把鸡腿递到我面前,我小心翼翼地接过来。
「谢谢江河哥哥。」
「快尝尝!」他催促道。
我咬了一小口,满嘴油滋滋的肉香瞬间在嘴里爆开。
这个味道有点超出我的认知,我满脸惊喜地望向面前的人,「鸡腿真好吃!」
似是被我的样子逗笑了,他从喉腔发出一声轻笑:「慢点!」
从此我心底里认为好吃的东西除了荔枝外又多了一个。
我希望我们的生活能一直这样下去,即便吃不好、穿不暖,还免不了要受责骂,可是这种生活却是出奇的平静,也安全。
4
可我没想到变故来的如此快,两个不速之客打破了我们之间仅有的平静。
江河哥哥的亲生父母来找他了。
竟然这么快……
村里所有人的心情都因为一对陌生男女的到来而激荡不已。
他们开着一辆豪车经过村口的时候,村口的七八个妇女都看呆了眼。
接着他们缓缓地将车停在这群看直了眼的妇女附近,摇下车窗探出头来:「大姐,你们好。」
「诶!你好你好,你这是要到哪儿去?」其中一位妇女热情地站起身朝这边走来。
得到热情回应之后车上的男人又接着开口道:「请问江大海的家在哪里?」
「江大海?」
「这俩人是谁啊?他们跟江大海是什么关系?」
「江大海从哪认识这么有钱的人啊?」
「你瞧瞧你瞧瞧,你看他开的那个车,我都没见过……」
村里的人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村里的消息一向传得很快,在他们找到江河之前我也听说了这个消息。
而且也只有我知道他们是谁。
所以当他们把车开到巷子口的时候,是我首先冲了上去。
因为我一早就知道他们的来意,所以我的态度并不算太好,斗鸡似的盯着他们。
他们看了我一眼,仍然继续往前走。
我倔强地张开双臂,试图拦下他们。
「你谁啊?拦我们做什么!」
化着精致妆容的女人没忍住冲我嚷道。
说着女人就一把推开我,我一时没站稳,摔到在了巷子口的草丛里。
我整个身体都摔了出去,一把按在了草丛里的玻璃碎片上,手心瞬间热辣辣的,后知后觉开始觉得疼痛难忍。
而且那草丛全是割人藤,我趴在里边再起来的时候胳膊上被划了好多个细小的口子。
他们没管身后狼狈的我,继续大步向前走去。
走到江家周家门口的时候他们开始犹豫不决,因为江家和周家是正对门,他们应该不知道哪个是江家。
这时,江河哥哥突然走了出来。
我也顾不得疼痛,快步跑了过去。
「江河哥哥!!!」
少年看过来,后又见我一直捂着手,把我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皱着眉开口:「手怎么了?」
我乖乖摊开手给他看,掌心的血还在源源不断地向外渍,看起来真的还挺吓人的。
他一把抓过我的手,声音都比之前大了不少:「怎么搞的!」
他的情绪通过我的手心传递得一览无余,因为我分明感受到他在发抖。
或许是有恃无恐,我胆子大了起来,指着旁边那对夫妇,委屈道:「就是他们推的我……」
江河哥哥这才真正注意到这两位陌生男女,皱着眉看向他们,他的表情一向淡淡的,这次确是透露出十足的不悦。
见我直接指着他们告状,这对夫妇像是要站出来找我理论,然而还不等他们开口,江河哥哥就往前迈了一步,挡在我的身前。
「你们谁啊?」
「推她干什么?」
对方愣了一下,又似是想起更重要的事,突然激动地上前抓住江河哥哥的手。
「你就是江河吧?」
江河哥哥不耐烦地甩开他们,带着我往后退了几步。
「我是谁跟你们有什么关系。」说完就拉着我想要转身离开。
他们快速上前,急于证明自己的身份,但是话里话外全是兴奋,没有半分失而复得的复杂情绪。
「我们是你的亲生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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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作者匪我思存。这部小说以其深沉的情感和复杂的情节著称。故事中的主角们经历了种种磨难和痛苦,但他们的爱情却始终保持着一种平静而深沉的质感。读者在阅读过程中,往往会被这种情感所打动,感受到深深的虐心之痛。
《华胥引》:作者唐七公子。这部小说中的宋凝和沈岸的故事,被许多读者认为是虐心的经典。他们的爱情经历了种种误解和磨难,但始终保持着一种平静而坚定的态度。读者在阅读这段故事时,往往会为他们的命运感到揪心,体验到强烈的情感冲击。
《废后将军》:作者一度君华。这部小说通过描述一个女将军的悲惨命运,展现了权力和爱情的残酷。故事中的女主角在平静中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磨难,她的坚韧和勇敢让人深感敬佩,同时也让人为她感到心痛。
《十年一品温如言》:作者书海沧生。这部小说以其细腻的笔触和深情的叙述赢得了众多读者的喜爱。故事中的主角们经历了十年的风雨和变迁,他们的爱情也经历了种种考验和磨难。但无论经历多少痛苦和磨难,他们的爱情都保持着一种平静而坚定的信念。这种信念让读者在阅读过程中感到深深的震撼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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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文如玉冰公子 - 1 个点赞 👍
苏似寒长了一张酷似我的脸。
无它,因为我死后二十年,
他成了我的转世之人。
代替我成为仙门备受宠爱的小师妹。
性子与我截然相反。
狡猾阴险,不是给我挖坑就是私下设计我。
发现他不对劲,我把剑刺伤他。
道侣怒不可遏:
“你疯了!她不过就是一个单纯的小丫头,还是你的转世,你怎么能下得去手?”
连师尊也皱着眉,挥袖打伤我。
“不可胡闹,她是无辜的。”
既然是转世,就不是同一个人。
更何况……他还是个男的。
全宗门所有人都护着他。
反倒以身殉道的我,成了多余人。
算了,师父和狗男人没了,可以再找个乖的。
三年后,师尊和道侣一同来到思过崖。
“徒儿,禁足已过,你可以出来了。”
“芷嫣,你知错了没?只要你和道个歉,我就原谅你。”
却撞见雌雄莫辨的江似寒跪着亲我的场面。
他们发了疯。
“他是你的转世!你们两个怎么能搅合在一起!”
我挑眉,是啊,我的转世——怎么会是个勾搭我的男狐媚子啊。
1
我死的时候。
师尊瞳孔骤缩,灵气溃散。
不顾身后的魔兵。
跌跌撞撞冲过来。
“徒儿!”
刚结为道侣的师兄目眦欲裂。
红了眼,带着全身血迹,颤抖的抱住了我。
“师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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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城南郊区一别墅发生火灾,一家两口双双葬身火海。洛城广播再次提醒大家,火灾无情,预防先行。”
伴随着阵阵沙沙声,破旧的收音机继续报道。
我抚摸着满是疮痍的胳膊,抬头望向窗外昏暗的路灯,不禁嗤笑:“错了,是三人。”
1
洛城,玉笛声起,随风而动。
本该是浪漫多彩,充满希望的城市,而在我印象中却是一片黑暗,看不到一丝光亮。
来到洛城的第七年,我第二次走进城南墓园。
在管理人员的指引下,最后来到一破旧墓碑前。
俯身清理周边的杂草,拭去碑上的灰尘,随后露出两张泛黄的照片,以及碑刻落名,唐若欣。
我起身站立,一缕朝阳穿过斑驳树叶散落下来,七载四季,终见阳光,只是光亮弱了些,也迟了些。
2
“爸爸,你说妈妈的病还会好吗?”
“会的,一定会的。”
“可是三年过去,妈妈发病越来越频繁了,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呢?”
我清晰的听到喉咙蠕动的声音,却没有得到答复。
我低头卷弄着泛白的裙角,不敢去看他那布满血丝的眼睛,也不敢去想他这三年来的煎熬和艰辛。
三年前母亲得了怪病,经医院诊断,被确诊为间歇性失忆症。
此后三年,父亲带着她去了多座城市、拜访了不少名医,吃了很多药也挂了很多针,可是收效甚微,病情也未见好转。
三年奔波,没有任何结果,可是风霜在原本三十出头的父亲身上却深深印刻。两鬓斑白,皱纹凸起,情绪低落,双眼黯淡无光。
可就算如此,期间他也从未想过放弃。
最初母亲发病周期三个月一次,失忆后也只是躲在房间不敢出门。随着病情的加重,由三个月缩短为一个月,她整个人也变得更加暴躁,摔打东西、撕扯衣服甚至手拿利器刺向我们也是常有之事。
就像今天,玻璃破碎,纸屑纷飞。看着满屋的狼藉,以及父亲为保护我不慎被母亲划伤的胳膊,压抑的情绪有所爆发,眼泪也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妈妈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们家的生活也会好起来的,相信爸爸好吗?”说罢将我拥入怀中。
“明天我还要带着妈妈去趟洛城,你在郁叔叔家乖乖等着我们回来。”
“嗯嗯!”我啜泣着点了点头。
3
郁叔叔一家是五年前由凉城搬来,也是唯一一家在妈妈得病后愿意和我们来往的邻居。
每次他们外出寻医,郁叔叔都会将我接到他家居住,阿姨更是将我视为己出,为此还专门将郁随风的卧室腾出让我居住。
“郁随风,你能不能向你若欣妹妹学习,每次都能考第一,我也不奢求你能考第一,但是能不能每次都别拿倒数第一啊。”
“妈,学习讲究天赋,后天强求不得。”
“强求不得?你妈我在你这个年纪都是名列前茅,也不知道你智商都随了谁。”说完就撇了郁叔叔一眼。
感受到来自枕边人的杀气,郁叔叔急忙站起来,随即踢了郁随风一脚,“我在你这个年纪学习也没有这么差,你就是心思没有放在学习上。”
“嗯,这样说来那就是基因突变了!”郁随风沉思一会说到。认真的模样惹得我们憋笑。
“到你这就突变,你可真是老天未选之子。”
“那这不是被您选中了嘛!”
“我也是够倒霉,被你选中。”
“哈哈哈哈。”
随着郁叔叔的放声大笑,这一场以成绩为由头的批评会也宣布告一段落。
而我在一旁看着他们斗嘴欢笑的场面,羡慕不已。
曾经几何,我也拥有美满的家庭,妈妈知书达理,温柔贤惠,爸爸英俊帅气,事业有成,可是现在的他们为了病情自顾不暇,无尽的担忧也逐渐爬上心头。
“唐若欣,你说你来我家霸占了我的卧室也就算了,现在还成了我学习比较的对象,我真的很是心痛。”说完捂着胸口呈现狰狞状。
还未等我回话,阿姨率先开口。
“你要是有若欣的成绩好,我和你爸的卧室让给你都可以,可是你不给我们机会啊。”
“真的吗?”
“儿子,别想着我们的卧室了,下次如果还考倒数第一,你妈可就不让你睡沙发了。”
“那我还能睡哪?”
“门外走廊咯”郁叔叔似笑非笑说到。
“啊!!!”郁随风捶胸顿足,随后发出一声惨叫。
发布于 2024-05-06 23:26・IP 属地上海查看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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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孑然一身》
导语
「命运不会一直捉弄一个人。」
年幼时,父亲的毒打,母亲的谩骂。
这仿佛是一道咒语,可以让我心安。
后来,9岁时母亲自杀,16岁时父亲在工地上被钢钉刺穿。
我也脱离,我拼命努力终于有了自己的家。
命运在一次横了我一道。
久而久之,我才终于慢慢明白。
骗人!
命运最喜欢捉弄苦命人。
001
海边的风很大,吹在我的脸上,沙沙的疼,泪水布满了我的眼眶,看不清前面的路。
但是没有我的心疼。
刚刚将女儿的后事处理好,现在的我只有内心的沉重。我想起了我这一生。
我生在一个不幸福的家庭里。
我的父亲是镇上出了名的酒鬼,是喝了点小酒就喜欢去街上骂街。
我的母亲小时候被性侵,有些严重的精神疾病。
我自出生起,就是不被幸福的期待着的。
我的记忆里,永远只有打骂,爸爸打妈妈,妈妈打我,像是一个死扣循环。
我最讨厌的就是夜里。
我拼命的捂住耳朵,不想听见一丝一毫的声音。
但妈妈被打的哭嚎声,东西被摔在地上的破碎声。
还有爸爸高声痛骂的声音「臭婊子!破鞋!那么小就被人睡,你怎么就那么贱啊!」
越是亲近的人,越是会下刀子的人。次次往人心上扎。
可以说,我都是在谩骂声中成长的。
白天的时候,我会用去干活,尽管我才五六岁,力气并不足以可以抬起一桶水,甚至还没有厨房灶台高。
我费力,东倒西歪的惦着桶水,怕掉出来一点水,小心翼翼的走。我已经尽力做到最好了。
妈妈像是在爸爸那里堆积了怨恨,找到了发泄口,用脚狠狠的踹了我一脚,我摔在了地上,额头磕在水桶把上。
我的眼睛被鲜血渲染,额头疼痛感传来,我用手去摸,是血。
我的手还在抖,我以为会得到妈妈的关心,可她却像是变态了一样,看到血更是兴奋起来,又将我踹在地上,将水桶里剩余的水倒在我的身上,用水桶狠狠的打在我的身上。痛骂着我「你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
我的一生好像都不是幸运的,我亲近的人都会离开我。
思绪回笼,手旁边堆着很多的酒。
后面有人喊我,「别做傻事啊!人生还很长啊......」
「爸爸!」「老公!」两道声音在我耳边同时响起。
我猛然转过去头,怔然的看着远处,我大抵是真的醉了,竟然出现了幻觉。我看见了我的妻儿们。
他们站在我的面前,女儿向我摆手,笑着给我说再见。转身走向那边。
别走!别丢下我!
在我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的时候,有只手抓住了我「先生,别做傻事啊!」
我拼命得甩开他的手,扭过头双目瞪红「起开!没有了,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已经很努力了,人生太长太残酷了,我不要在一个人了......」
争斗中我手上的酒瓶脱落,摇摇晃晃的,像我的人生一样,落在海面上,没有惊起一点波澜。
我伸出手,笑着看着他们,想让他们带我走。
我也想像酒瓶一样。哪怕波澜不起。
我也就真的像酒瓶一样了。
002
凌晨的医院总是清冷的,像没有希望的一样。
女儿精神头很好,到现在都显得很好,就像没有生病一样。可医生却叹气的说「回光返照罢了。」
但是我不信。
心率器滴答滴答的声音是女儿还在的事实。
「爸爸,你说妈妈和弟弟在天上遇见了嘛?」嘶哑虚弱的声音从她的嗓子里传来,眼睛瞪大的盯着我,期待着我的回复。
我狠狠的将内心的波动压住,用手摸了摸她的头,上面已经没有头发了,长期的化疗,早就让她显得不像一个才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会遇见的,会遇见的,妈妈有弟弟在陪,玫玫也要陪在爸爸身边啊,现在医术这么发达,肯定可以就治好你的,不怕,等你好了我们就去北京......」
我用手将他的手包裹住。像是这样就可以留住眼前的女儿。
她笑着点头。
可是她的病情还是恶化了。心率器慢慢变得平缓,拉出了刺耳的声音。
玫玫的眼眶通红,眼泪从里面滑下来,声音虚弱急缓「化疗好疼啊,这些管子扎的我好疼啊,每天都好疼。」
我再也止不住眼里的泪水,压抑着哭。用力的抓着她的手,企图抓住她。
「对不起,爸爸,我可能不能陪你了,我真的太累了,我想睡觉了。」她的两只眼睛就真的闭上了。收从我的手中脱落下来,旁边的心率器开始滴滴的响起来,慢慢变的没了波动。
我慌了神,手抖的不知所措。
我按响了床边的通话器,撕心裂肺的喊着「医生护士,快来,求求你们救救我女儿吧!」
我的手抓住她的手,祈求着「玫玫,别睡!别睡,爸爸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呜呜……啊……」
我被医生护士扶开,他们对沈玫展开了急救。
震动器在她已经瘦成骨头的身体上一次又一次的击打,脆弱的花朵经不起击打。
我跪在那个曾也是我妻子主治医生的男人面前,再一次苦苦的哀求「求求您了,救救她吧,我不能在失去我唯一的家人了,求求你了……」我疯狂的对他磕头,周围的护士根本拦不住我。
凌晨四点,沈玫我的女儿离开了。
我最后唯一的家人,也永远的离开了我。
我在这个医院送走了我三位家人。
我终于知道我留不住他们。
003
「爸爸,你快醒来,你在不醒来,一会妈妈回来了,又要说你了!」一双手用力的摇着我。
我心里想,梦的真真实。
可是那触感,也....太真实了吧!
我猛然睁开眼来,便看到了我的小儿子,可爱而又稚嫩的脸庞。
我被惊起身来,扭过头看向瞪着大眼睛看着我的小儿子,眼眶湿润。
我将他抱在怀里。是梦吗?
罢了,是梦也好。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还没有见到人,便听见声音,「沈阳,你还睡呢?都说不让你喝酒喝酒,少喝点又怎么了,一天天就知道喝酒,你除了喝酒还会干什……么……」
她还没有嘟囔完我,我就抱住了她,很用力。
「喂,沈阳,你……你别以为这样就完了哈,我很生气!」苏南有些傲娇的说。
「嗯,我好想你!老婆。」她没有听出我声音中的哽咽。
「你……你怎么这么肉麻,起来,赶紧洗漱下来吃饭!」苏南有些不好意思的将我推开,看到旁边笑眯眯了的小儿子沈航,「看什么呀!跟你爸一样,没脸没皮!」
然后娇羞的走了。
沈航用手半捂住眼睛,装成没有偷看的样子「爸爸,羞羞,嘿嘿……」沈航在一旁小眯了眼。
我觉得有些奇妙,我这是重生了吗?真实的触感,是温热的。
这个想法出现的时候,我有点庆幸。
眼睛有温热的液体流下来。
命运终于可怜了我一次,没有在捉弄我了。
004
我坐在饭桌上,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一家人在桌子上吃饭了。
当时公司被陷害后,一背负着堆债,后来又为了给苏南治病,这个我打拼大半辈子的房子被我卖了。我们也就再也没家了。
我也就彻底的成为了穷光蛋。
我一直在想着,嘴角露出了甜蜜的笑意,我并不知情,也并没有发现桌上三人盯着我的样子。
「爸爸,是不是还没醒酒,怎么呆呆的!」沈玫对着苏南说。
「姐,咱爸,今天还特突然的给妈妈一个拥抱!大大的拥抱,好久没见过了,嘻嘻!」沈航笑嘻嘻的对沈玫说。
「你们两个赶紧闭嘴吃饭,想迟到对吧!」苏南脸上潮红,对我有说「你想什么呢,不吃饭,你要升仙啊!都说让你少喝点酒,你公司也是的,怎么老是给你安排应酬啊!」
「我也想升仙啊!」这样你们就不会死了。我眼眶微湿的看着我爱着的。
我的话一出,他们都惊呆着眼睛。
沈航惊的大嘴一张「妈妈姐姐,爸爸是不是把脑子喝坏了!」
我反应过来,便说「你爸爸脑子好着呢,吃饭吧都!」
但我是真的想如果可以,就这样也可以。
005
胆战心惊的适应了几天,我才终于可以心安理得的在这里,因为害怕睁开眼,是一场梦。
命运从新给了我一次机会,我要好好陪伴他们,让他们不要像上辈子一样。
沈航现在是一名初中生,正是最喜欢跑动的时候。
没能和他一起参加学校的运动会,是我上辈子的遗憾。
因为他很希望我可以看到他的成功,但我一直觉得只有好好工作才能给他更好的生活。
所以,这次我很珍惜可以和一起参加比赛。
我早早便准备得当,推掉了工作。特抽出一天来陪他,沈航的脸上是满满的雀跃。
苏南因为我推掉工作这样还说我「值当的吗?你工作这么忙,航航会理解的,我陪他去就好了!」
这样我想起了上一辈子,我没有推掉这个工作,没有陪他去,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我也没有看到航航脸上的失落。
以至于到最后航航发生意外,我才发现原来我对这个儿子缺少这么多陪伴,我才后悔。但早已追悔莫及。无力回天了。
老天好不容易又给了我一次机会,这一次,我不能让他在遗憾。也来弥补我自己的遗憾。
「工作的事情已经弄好了,你就别操心了,儿子的童年就这一次,他也很在乎,我这个做父亲的怎么也得陪着!要不等以后想起来,没有什么跟儿子的回忆,那我真不是个好爸爸。」我温柔的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陪伴了半个辈子打拼的女人。
「也好,也好,他肯定特别开心!」
我想我想到昨晚确实,他脸上的雀跃已经藏不住了。
006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我的儿子原来体育这么好,每一个专项都能拿到第一。
他是老师嘴里的天才型选手,肆意洒脱的样子。
我很为他自豪。
同时我在这里遇到了一个人,那个将我家变得翻天覆地的人。
姜俊楠笑着走到我旁边「阿阳啊,真羡慕你有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子.....」
我冷笑着对他说过「呵,我倒是想让他跟你儿子一样呢,呆呆萌萌的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不过你儿子确实跟你很像啊,不像我家的太好胜了!」
儿子在远处冲着我挥手。
我笑着示意他我要离开,却没有看见他在我背后的那抹冷笑。
在儿子的带领下,所以我们很轻松就拿到了第一名。
阳光很大,航航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
回去的路上,他在我旁边对我说「谢谢爸爸,可以抽出时间来看我的比赛,今天我真的很高兴!」眼神闪闪的,却让我觉得愧疚。
我低声的说「嗯。」又想到什么,便问他「你这么喜欢运动,以后想成为运动员吗?」
我不提还好,一提他脸上的笑意更是挂不住,满脸都是想要表达的想法「嗯,我想的,我要披上国旗,为国争光!」
我笑着,觉得很欣慰,也有点难受。
上辈子,沈航出了车祸被大车轧过去,整条腿粉碎,最后却抢救无效死亡,这成了我心中的痛,那时我对他的陪伴很少并不知道他的梦想,也没有过多陪伴他,他那时候得多难过啊。
后来我才知道,他在追梦的路上被折掉了翅膀。
可我最后却无能为力。
发布于 2024-05-09 12:42・IP 属地江苏查看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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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岁那年, 我透过房间缝隙看见了我爸一巴掌扇在我妈脸上。
「臭娘们,要不是你生的赔钱货,我们家至于这么穷吗?
「老子好不容易有了儿子,难道还留她抢我儿子的份吗?
「臭娘们,要不是你给老子生了个带把儿的,老子连你一块赶出去。」
我妈被打偏了头,一言不发,任由我爸骂她。可是听见我爸要赶她时,脸色却瞬间变得苍白,双手猛地抓住我爸的肩膀,颤抖着嘴唇求我爸不要抛弃她。
「老公,我听你的,求你别不要我,我听你的,咱不要她了。」
我没听见全部,爸妈不要谁?
1
「林惜...林惜的家人没有报案,没人认领呀。」
我坐在警察厅里高高的凳子上,看着大人们讨论着我的去处。
我感觉有点无聊,偏头看了看外面,昏黄的夕阳将落未落。
「其他小孩儿都找到父母了,就这个小孩儿没有人寻她呀」年轻的警察一脸疑惑。
一众警察叔叔姐姐们盯着我看,有个老点的警察叔叔叹了口气摇摇头。
我想我知道了,别的小孩儿都有爸爸妈妈来找,因为他们的爸爸妈妈爱他们,我想我的爸爸妈妈不会来找我了,因为他们不爱我。
从我记事起,我就知道我的爸爸不喜欢我。
他总是骂我是赔钱货,但是我不知道赔钱货是什么意思。我天真的以为爸爸是因为没钱所以生气,然后我就拿出我存了好久的零花钱给爸爸,希望他能开心。
爸爸看见我手上拿的钱却是一把薅起我的头发给了我一耳光,随后一脚把我踹到墙角。
「好你个赔钱货,小小年纪不学好,竟学会偷钱了啊。
「你个赔钱货,你说还偷了多少。
「妈的,老子累死累活养你个赔钱货,你就是这样不学好是吧。」
我被踹的胸口发疼喘不过气来,张了张嘴试图说一句话却开不了口,眼眶盛满眼泪。
我看见了门外的妈妈,我发出啊啊的声音希望她能帮我向爸爸解释说这是妈妈给我的零花钱而不是我偷的,我没有学坏。可是妈妈却是一脸淡漠的离开了。
我不知道妈妈为什么又变得冷漠起来了,明明爸爸没回家的时候她会抱着我的,可是只要爸爸一回家,只要爸爸一骂我打我,妈妈就好像不是我的妈妈一样。
可是我也想像邻居小花一样可以对爸爸撒娇,有妈妈疼爱。
直到妈妈肚子里有了新的孩子,爸爸才开心了不少,经常对着妈妈的肚子叫儿子儿子,笑的一脸皱纹。
爸爸对妈妈肚子里的儿子很宝贝,还没出生就什么好的都给搜罗来等着出生的时候送给他的儿子。
妈妈怀孕后吃的也多了,爸爸很开心。
「不愧是我的儿子,真能吃,长大了肯定又高又大。」
爸爸把家里所有吃的全给妈妈吃了,把我的那份也给妈妈吃了,妈妈吃剩的再给我吃。
一天晚上当妈妈碗里一粒米都没剩的时候,我忍不住揉了揉饿扁的肚子。
「妈妈,我饿了。」
我的确好几天吃了上顿没下顿了,妈妈几乎每顿都吃光光,我只能吃点掉到桌子上的米粒舔舔碗里的汤水。
今天爸爸没在家。
妈妈给我下了一小碗面,我吃的连汤都不舍得留全喝光。
2
爸爸的儿子要出生了,爸爸妈妈急急忙忙的去了医院,把我锁在了家里。
我五岁了,身体却瘦弱的像两三岁的孩子,够不到爸妈放在柜子上的面条,搬了板凳过来依旧够不到。我在家里转了一圈,没找到什么吃的。
我安慰自己,爸爸妈妈很快就回来了。
可是一连三天,爸爸妈妈才回来,带着我的弟弟一起回来了,而我也已经饿的不省人事。
自从有了弟弟之后我才第一次知道,其实小孩儿也可以有属于自己的房间。
自从记事以来我一直是睡沙发的,即便发烧虚弱想和妈妈睡都是不被允许的。直到弟弟的出生,我才知道,原来小孩儿也可以拥有自己的房间,即便他还只是襁褓中的小婴孩。
这一刻我才知道原来我的爸爸会笑会哄小孩儿,我爸轻手轻脚地抱着他心心念念的儿子,轻声细语地哄着他的宝贝儿子。
弟弟的房间装修的很好,里面的东西玩具也很多,有他出生前就准备的,还有出生后新添的,很多都是我没有见过的。
即便爸爸把家里所有吃的都先妈妈吃,但是弟弟出生后妈妈还是没有足够的奶水给弟弟喝,弟弟总是因为奶水不够吃不饱而哇哇哇大哭。
「死娘们,白给你吃那么多了,没有一点奶水给我儿子吃,你是想饿死我儿子是不是啊。」
爸爸一巴掌扇在妈妈脸上,不顾妈妈怀中还抱着弟弟,手指着妈妈唾沫横飞,弟弟被吓得哭的更大声了。
我想过去安慰弟弟,我爸像找到了新的目标。
他颤抖着手指向我。
「你这个小赔钱货,就是因为你,要不是你吃光了你弟弟的奶水,你弟弟会因为没有奶水饿着吗?」
我的膝盖窝被猝不及防的一脚猛踢,双膝一软扑通跪地。
我挣扎着想起来,背上又挨一脚,被狠狠地碾压。
「爸爸,我没有,我没有抢弟弟的,我没有。」我试图解释,我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做错什么。
「臭婊子赔钱货你还敢顶嘴。」爸爸不满我的反抗,又是一脚狠狠地踩在我的头上。
我疼的放声大哭。
紧接着头发被一把薅起,我爸拽着我的头发,我就这么被他连拖带拽地丢在门外,然后他转身反锁上房门。
「爸爸,我错了,我不和弟弟抢了,爸爸...求你了让我回家吧。
「妈妈...妈妈,我错了妈妈,妈妈你给我开门好不好妈妈。」害怕被抛弃的无助感深深的笼罩着我,拍打门的速度越来越快。
门内充斥着婴儿的哭声,男人的咒骂声,门外绝望的我。
夜深里,趴在门口阶梯上睡着的我被妈妈叫醒。
我问:「妈妈,爸爸为什么不喜欢我,我没有抢弟弟的。」
妈妈看着我久久不说话。
大人的神情我一向看不懂,他们总是表现的神秘莫测。
「惜惜...可惜啊,可惜你不是男孩儿。」妈妈叹了叹气,声音呢喃。
我抓紧妈妈的手指,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是男孩子爸爸就不喜欢我。
「妈妈...你也不喜欢我吗?我也是妈妈的孩子啊。」
我终究是没听到妈妈的回答。
我也是爸爸妈妈的孩子,为什么我和弟弟的待遇却截然不同。
3
爸爸本来就没有正经的工作,现在又因为妈妈没有奶水给弟弟喝,只能买奶粉喝,这让本没有稳定收入的家庭更加雪上加霜。
半夜被饿醒的我打算去接杯水充充饥,路过爸妈房间时却从爸妈未关紧的门缝里看见爸爸在打妈妈。
「可是...可是惜惜也是我们的女儿呀,」妈妈试图做出点辩解。
「臭娘们,要不是你生的赔钱货,我们家至于这么穷吗?
「老子好不容易有了儿子,难道还留她抢我儿子的份吗?
「臭娘们,要不是你给老子生了个带把儿的,老子连你一块赶出去。」
我妈被打偏了头,一言不发,任由我爸骂她。可是听见我爸要赶她时,脸色却瞬间变得苍白,双手猛地抓住我爸的肩膀,颤抖着嘴唇求我爸不要抛弃她。
「老公,我听你的,求你别不要我,我听你的,咱不要她了。」
我爸一把甩开我妈,不顾我妈苦苦哀求自顾自地躺上床睡觉。
只道:「你自己想清楚是她走还是你也一起走吧。」
我妈就这么坐在床边,手还搭在我爸腿上,昏黄的灯光打在她低着的头上映出一片阴影,自言自语着什么。
我听不见我妈说什么也看不清我妈什么神情,我只知道,我妈不会离开我爸的,即便我爸打她赶她走,她也绝不会离开我爸。
第二天早上,妈妈难得给我梳头发,爸爸也在家,我怕爸爸看见了不高兴。
「妈妈,我自己梳吧,妈妈抱弟弟吧。」我从妈妈手上接过梳子。
妈妈牵了牵嘴角扯出一个笑道:「惜惜,今天爸爸妈妈要带你去游乐园玩,开不开心?」
我从没去过游乐园,我很羡慕别的小朋友有爸爸妈妈带去游乐园玩,可是爸爸妈妈真的会带我去吗?爸爸答应吗?
我激动地扭头看向爸爸:「爸爸真的吗?你们真的要带我去游乐园玩吗?」
从没对我笑过的爸爸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个僵硬地笑,我很开心,爸爸终于对我笑了。
我第一次去游乐园,游乐园真的好新奇,有好多小朋友。爸爸妈妈给我买了一个棉花糖,那是我第一次吃棉花糖,好甜好开心。
妈妈突然按住我的肩膀说:「惜惜,你在着等着爸爸妈妈,爸爸妈妈去给你买冰棍吃好吗?」
我看了看妈妈又看了爸爸一眼,爸爸又恢复了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我想爸爸又生气了吗?那我乖乖听话。
「好的妈妈,我在这等你们。」我甜甜的道。
游乐园里人真多,看着爸爸妈妈的身影越走越远直至淹没在人群里。周围的人犹如按了加速键一样一波又一波,可是我的爸爸妈妈还是没回来。
一个陌生的叔叔突然蹲在我身前:「小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来,叔叔带你去买冰棍吃吧。」
「谢谢叔叔,我爸爸妈妈已经去给我买了。」我认真地和他说。
「哎呀宝贝,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一个陌生的阿姨突然将我抱起。
「阿姨,我不认识您,我要下来。」陌生人突如其来的抱抱让我很不舒服,我挣扎着想下来。
「哎呀,看看宝贝都出了一身汗了,来擦擦。」陌生阿姨突然拿出一块帕子给我擦脸,帕子堵着在我鼻子上,我感觉一阵眩晕,随后便不省人事。
编辑于 2024-05-08 11:21・IP 属地江苏查看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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