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哪些中国本土化的克苏鲁作品?
小说、游戏、影视不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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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玩意就挺克苏鲁的,无法理解,无法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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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子和打字机 - 12 个点赞 👍
这是我2024年看过最克苏鲁的文字了,背后直冒冷汗,真正体会到掉san是什么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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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休车神 - 6 个点赞 👍
《酒神》
第一章 发酵前夜
苏慕云解剖第七具尸体时,手术刀终于被血管里的酒浆锈蚀。那些淡红色液体在玻璃器皿中自动旋转,逐渐形成微型的黄浦江漩涡。他蘸取少许尝了尝,1923年女儿红的醇厚里,混着租界巡捕靴底的铁锈味。
"这不是人类的血液。"他对着显微镜喃喃自语。载玻片上的红细胞正在分裂,每个新细胞表面都凸起细小的葡萄藤芽孢。培养皿突然炸裂,菌丝顺着桌腿爬上墙壁,在石灰表面蚀刻出西周金文式的酒器纹样。
法租界圣母院路的夜巡人最先发现异常。约瑟夫神父的青铜十字架在凌晨三点开始渗漏葡萄酒,告解室木纹浮现出会动的《醴狂巡天图》。更可怕的是停尸房的尸体——那些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亡者,正用肿胀的手指敲击玻璃罐,节奏恰好对应工部局乐队排练的《马赛曲》。
我是在申报大厦排版时察觉异样的。印刷机滚筒上的《申报》头版头条,铅字在油墨间诡异地重组:"礼法作茧 酒神化蝶"。手指触碰报纸的瞬间,那些文字竟顺着指纹钻进皮肤,在掌心形成发光的《醉篆天书》。排字工老王突然狂笑不止,他撕开衬衫露出胸膛——肋骨间绽放的曼陀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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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房 - 2 个点赞 👍
八戒:求求各位大佬了,换个人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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皦日 - 2 个点赞 👍
我觉得中式克苏鲁应该跟国外的克苏鲁有区别,我觉得中式克苏鲁应该反其道而行,西式克苏鲁主打的恐惧摧毁了人的勇气,我觉得如果想和西式克苏鲁拉开写作差距,最大的应该是应该写直面恐惧的悲剧英雄。
中国文化最大的核心就是“悲剧英雄”就比如诸葛亮、刘备、岳飞、文天祥、郑成功、李定国,他们都是英雄但是他们都是悲剧英雄,他们都是失败者但在中国人的精神中都是燃烧殆尽的英雄。
那么确定好主要方向就可以直接“抄袭”西式克苏鲁文学了,下面我在这几天就会更新《迷雾》的同人文《黑雾》
谢谢大家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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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之声 - 1 个点赞 👍
那是一个昏暗的黄昏,我在大别山的一隅。
窥见幽深的过往,窥见古老的昨天。
我窥见宇宙不为人知的一面,在罕有人迹的深深洞穴里。
一
大概是2012年的夏天吧,那时我刚刚考上张鸿茅老师的研究生还不满一年。
正值风华正茂的年纪,对任何事都有着自己不一样的看法,并坚定相信着自己。
张老师是研究脊椎动物灵长目的,简单理解就是猴子、狒狒等,海外留学回来后一直在华中师范大学任教,期间参与过多次全国各地的科考队。
那时他教书才十几年,最爱跟我们说的一句话就是:“我去过的地方比你们去过的加起来都多,呃也见过数不清的形态各异的灵长目动物,但是呢,它们统统遵循着一定的规律,呃这个规律呢,在我们人类身上也有,只要掌握那些相似的结构规律,动物学并不难。”
那个年代还没有现在信息这么普及,学动物学的人说不上太多,却也不少。
张鸿茅张老师研究生当时算上我大概有六七个。
为什么说是大概呢,经历了那件事后,我实在是不愿回想了,那似乎是多出还是本就属于那里的一个男人。
那次实习仅仅回想似乎就会惊醒某种存在,冥冥中我总是感到有人窥视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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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llen - 1 个点赞 👍
1.章鱼是无脊椎动物里最聪明的,其神经轴突虽然没有髓鞘,但依赖其自身的高胆固醇水平,有利于提高钠离子通道的传导速度,因而章鱼的胆固醇水平比人类高20%到40%
2.人类的胆固醇水平比黑猩猩高20%到40%,杂食的黑猩猩又比素食的大猩猩高20%到40%。
3.结合1、2,我们可以知道高胆固醇有利于无髓鞘神经的功能。
4.高胆固醇水平甚至有利于提高髓鞘间郎飞结的钠离子泵的传导速度。
5.遗传性高胆固醇血症,也许是人类神经进化的新方向——鱿鱼化,克苏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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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乎用户 - 1 个点赞 👍
石老人之倒塌(关于十月一起失踪案)
温舟岐(星海深空)
一
2022年10月3日凌晨,作为青岛一道风景的海蚀柱“石老人”坍塌,几乎全部青岛人都在接下来的几天知道了这件事,一时间众说纷纭,连省外的人们都对之有所关注,许多青岛的市民怀疑此事与10月2日晚开始的强雷与暴雨有关联,甚至有人猜测石老人是被雷劈倒的。这种说法似乎倒也有些道理:青岛市气象台曾在10月3日2时35分发布雷电橙色预警,也有部分住在海边的居民注意到凌晨4时左右的雷声。有关石老人的传说在这样一种由于不相关事实被赋予了因果关系所造成的怪异氛围下被人们津津乐道。一说石老人为百姓挡了灾,也有说石老人传说中的龙王降雷报复石老人。关于此类迷信的说法在本地甚至短时间盖过了人们对国庆的讨论。
崂山文旅局于3日上午组织专家第一时间赶赴了现场。经过现场勘查,发现石老人由于常年风化和海水侵蚀而倒塌,和雷电并无关系,但部分居民却信誓旦旦地说闪电劈倒了石老人,在凌晨看见海蚀柱上有光闪过。
石老人倒塌以后,有人希望能够将之复原,也有人建议尊重自然,崂山区采取了后者。事实上,崂山区也曾讨论过是否要将之修复,但最终阻止石老人被修复的不是政府意见而是实际行动上的困难:令当时勘查的专家不解的是,石老人——除去倒塌的和近年来磨损的部分,肉眼可见的出现了缺失,在场的所有有经验的专家都无法通过解释“拼”出一个完整而合理的海蚀柱,2011年相关人员曾对石老人进行三维激光扫描,然而相比于11年前的数据,石老人以及坍塌下来的部分明显而怪异地出现了极大的缺失:若是将现存的岩石用三维模型替代并复原,则在石老人17米高的岩体内部少了总体积将近两立方米的石块。没人知道出现这一状况的原因。毫无疑问的是,如果石老人内部真的有缺失,那么它肯定与个海蚀柱的坍塌有极大的关系。但没人知道有什么情况能在不破坏外层岩石的前提下令内部的岩石消失。有什么情况能让那么大的石头消失呢?这件事在小范围的学者和专家圈子内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却最终被压了下来,不了了之。
石老人的新闻被大肆报道,或悲伤于风景的消逝、或谴责崂山文旅局的失职,以至于另外一件事的出现并没有多少人关注。
青岛二中的一名高一学生失踪了。
二
因为国庆期间学生并不在校内,所以直到10月7日该学生未能返校才被他的老师同学注意到。班主任给其父母打了电话,却被告知该学生在国庆期间独自居住在午山府邸所租的房子中。10月1日当天向父母报过平安以后再无消息。在重新给其发消息、电话均未回复的情况下,父母当即去了午山府邸的租住房,却发现房中空空如也。
该学生名叫W。警方在10月8日上午接到报案后便赶往其住处调取了小区的监控:监控显示W曾在10月2日午夜冒雨出门,在次日凌晨5时匆忙回到家,这期间由于暴雨导致的部分监控损坏而无法知晓其全部行踪,只能得知他于3日凌晨1时左右经过青岛二中校门沿银川东路向海边走去,其他地方的监控则显示他在2时出现在了石老人附近。一直到凌晨5时,W惊慌失措地跑回住处。监控视频中可以明显地看出他在跑回住处的时候时不时地回头看,但警察并未看见有人尾随他,只能将之归咎于极度紧张产生的行为,不过也证明了于国庆期间确实发生了什么令其极度恐慌的事监控显示,自10月3日回家以后到其父母、警察在不同时间先后进入房子,W一直都未出过门。可如今他却凭空消失了。警察只在房间里找到了一本字迹模糊的日记和一块半人高的风化严重的岩石。
且不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此事最大的疑点主要在于:学生现在的下落如何?由于W自10月3日跑回家后再没有出过家门,警方不由得怀疑租住房中是否有通向其他地方的不为人知的通道,但对于一个不过80平米的四楼房子来说,这肯定不现实。
警方在调查过程中也询问过他的邻居,邻居们则都提到了在某天夜里有听到某种沉重而古怪的打击什么东西的声音,又有居民反映疑似听到了一种尖锐而细长的声音,不过鉴于今日天气较为恶劣,经常刮风下雨,这些谣传的声音来源也变得难以确认了。
该学生有写作的爱好,也因此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警方曾在搜寻的过程中发现了W留下记录时间为7月至失踪前的部分日记,并试图从中整理出有效的信息,但其在失踪前几日似乎受了某种惊吓而导致关键部分字迹潦草、难以辨认,为数不多的能看清的重要信息中也充斥着过度紧张产生的幻觉似的认知。虽然能把所有线索联系起来并解释一部分事情,但在整体上却难以自圆其说。所以在谨慎考虑过后,警方最终放弃了这一想法,转而从其他信息入手调查此事了。不过,一些信息仍然能够被利用,而这些潦草的记录也可以从侧面证实这个可怜的高一学生的的确确受到了什么刺激。
时至今日,关于这桩案件的调查虽然还在进行中,但警察们已经对此束手无策了,而那些偶然注意到这件事的人们也不过将之定性为又一起人口拐卖的案例。W的下落如何,已经成了个谜。但这桩案件实际上还牵扯出了一些看似不怎么相关的后续事件,例如:W所留下的日记引起了教育部门的关注,召集了各中学的心理教师讨论并专门为市场的中学生们开展了一次心理教育活动;在他房间里发现的岩石被带回公安局,又转移到其他地方进行研究;10月末青岛市调集警力对沿海地区——特别是从石老人海水浴场到石老人景观一带展开了一次搜寻,原因大抵与失踪案相关,但没有人知道其结果;在案件发生近一个月后各小区增装了多个可以拍到较高层建筑的摄像头。
至于这一系列古怪又令人不安之事——包括W留下的日记及其他扑朔迷离的线索并不能导向一个令所有人信服的统一而完整的真相。作为一个检查了所有证据和信息,并读过那日记内容的整件事的参与者与见证者,本篇记录会从W所留的只言片语出发,结合警方的分析与调查,从怀疑的角度,叙述那些他所以为见到的事物。诚然,这可能并不符合常理认知和大众的唯物信仰,但或许有人能从中提出什么被警方忽略的关键从而使这一案件得到新的进展。接下来的内容则需要诸位自己判断。
三
W在2022年升入高中,并幸运地进入了青岛的重点学校二中,父母为他在学校旁的午山府邸租了一套房子,以方便走读上下学。因为父母工作原因,他一般独自居住。在升入高中的暑假,W为了参加一个题材关于民俗信仰的小说比赛,对远古神话传说与志怪杂谈产生进行了一定的研究与了解。在研究的过程中,W逐渐对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在日记中称之为“较为粗糙的早期信仰体系”。他还会专门去查阅各类书籍,并从中汲取灵感进行写作。在这一系列他所感兴趣的事物中,最多次被他描述的是古代的“石崇拜”文化。
“石崇拜”最早源于禹羌文化。羌人所在的河湟一带山石遍地,坚硬、锋利的石英石被古羌人广泛用于工具和武器。羌族先民与石头的关系因而产生了部落的原始信仰,但这并非仅仅因为石器:禹羌族对石器的使用并不足以使部落的石文化领先于人类历史普遍的石器时代,真正形成”石崇拜“信仰的关键则涉及到石头对于部落的象征。在羌人的宗教意识中,坚硬、粗砺、恒久的物体代表着神圣,石头以其崇高、坚硬、静止的特点,使人类直面一种与自然生命有别的实在力量。而禹作为羌族传说中的英雄与庇护神,在记载中与石文化有极大的联系。《淮南子·修务训》即说:“禹产于石”,《随巢子》谓:“禹产于砚石,启生于石。”羌人的“石崇拜”信仰亦体现在对于生命的思考与对强大、永生的渴求上。
在这样一种对“石崇拜”文化的研究兴趣中,W注意到了青岛的石老人。作为一个在青岛长大的人,W自然对青岛十分熟悉,而石老人的传说如石老人本身一样在青岛矗立了不知道多少年光景,自然是每个青岛人都知道的。
石老人位于午山脚下临海断崖南侧距岸一定距离的位置。因为形如坐在海浪中的老人而被称作“石老人”。石老人是基岩海岸典型的海蚀柱景观。海岸由于风浪冲击、受蚀崩塌后退并沉积在大江口海岸,而其中一部分基岩残留了下来,形成了“石老人”这一海蚀柱。石老人的传说虽然勉强与“石崇拜”文化有关却不可避免的与其他传说一样俗套。传说大抵不过是龙宫的太子抢了渔民的女儿,渔民苦苦等候被龙王化作岩石。在此类常见的传说中,有形状的死物大多为活物所化。所以W开始并没有过多在意。
自银川东路向南直到与香港东路交界处的一段距离,虽说很少有什么建筑而大多都是荒地和开发中的工地,但环境还算宜人。沿着下坡的路,能看到小片的松树自由生长着,各种灌木像是被谁摞在一起般整齐;嘁嘁喳喳的喜鹊不时飞过,在空中甩出淡淡的蓝灰色。再往前便是香港东路——无论是石老人景观还是海水浴场都在这条路上。在几道树篱之后就是沙滩和一望无际的大海。青岛的地形使得它能够包住海的一部分,从那一带向东眺望,刚好能看见以石老人命名的海水浴场。若是从午山府邸出发,步行三四十分钟便到了。因为是夏天,所以W一早五六点左右便出发了。那段时间刚好是渔民大多数都出了海而游人还没赶来的时候。染上红晕的天空与翻滚的白浪在尽头连接在一起。石老人立在它们的交界处,像是一根把金红与蓝白两片布系起来的线。壮丽的景象在震撼之余也让W奇怪于自己对石老人的下意识感受——明明以他所处的位置只能大致看见石老人,但他却产生了一种过于细致的错觉:他总觉得那海蚀柱在抖动。
自小在青岛长大,W也并非没去过石老人。或许是因为读过诸多有关“石崇拜”文化的资料与书籍,这次却如他日记中所说 “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奇怪感觉”,这一描述或许就是他最初感到不安和紧张的体现,在此后长久的时间内不断对他的精神造成压力,并最终导致他在国庆期间的感知错乱与失踪案的发生。虽然解释可以勉强成立但未免有些不符合该学生的行为认知,除非在此之外W还受到了别的刺激。但由于描述过于模糊而毫无依据,警方最终无从入手。
从W在7月第一次去海边看到石老人并记下他的不安,到其10月3日凌晨冒雨出现在海边这段时间,他又多次去过石老人一带的地区,从不同方向眺望石老人,他的日记内容与可调取到的监控都可以证实这一点。但警方在记录这些信息的时候发现,W出现在石老人附近的频率随时间推移不断升高,且一天内去的时间也极其不定甚至破坏了其正常的作息与学生生活。为了这一警方尚不明确目的的行为,他数次以身体不适为由向学校请假。8月26日,他在学校军训期间第一次请假,并在晚上7点从松岭路出发经过香港东路出现在了石老人海水浴场附近;9月17日晚上11点又出现在了距上次几百米远的位置,因为是在周末所以没有向班主任请假;9月21日他在凌晨一点去了海边,绕远从松岭路和苗岭路的路口经过会展中心,转过秦岭路到了海边。
因为频繁请假与沉默寡言的形象,他的同学对他并不熟悉。但在警方调查时,同学们都一致提到W的乎有收集石头的癖好:有的时候他会消失一段时间,再次出现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小袋石头,并执意要将其带回家。虽然警察们未能在他的房子中找到那些众多石头,但鉴于曾在初次调查时发现W的卧室里有一块半人高的大型岩石。所以这一癖好到也有所依据而非不可信。
相较于这些可信度较高的信息,W在之后一段时间内的日记则显得有些精神恍惚。依他所在日记中说的,有时他会对海边的方向发呆,却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海边那个人形的海蚀柱似乎对他产生了某种精神上的影响,他曾去找过心理咨询师,但结果却是他没有任何问题,心理咨询师建议他多休息。9月30日晚上,W梦见了一个石头构成的巨人,嘴里低声喃喃着“长生”之类的词语。10月1日晚上,他又梦见了自己被裹在一堆黑暗里,奋力撞开才发现自己陷入了石堆。
到第二天时,W的精神状态已经十分不稳定了,但他仍然记录下了10月1日晚上到10月2日凌晨自己做梦的完整内容——自己从石堆中钻出后的所见之物。
四
从一堆石头中钻出来后,W发现自己站在海边——荒凉而无人、没有任何现代文明或古代文明痕迹,只有碎石荒草遍布的无人之地与大海相接。尽管一片荒凉,但W还是通过大致的部分地形判断出这里就是石老人附近,出乎他意料的是,海中并没有石老人海蚀柱。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但还是好奇地走着。在海岸边漫无目的地走了许久,远处忽地从地里爬出来一个似人非人的东西。那东西浑身裹着沙石,从形状上勉强看出来是个人。接着,在W的注视下,那东西的身上的流沙石屑如蜕鳞般脱落,露出之下的躯体。这几乎将W吓了一跳,因为那沙石下裹着的不是血肉之躯,而是腐烂的嵌着块块碎石的干瘪躯体。岩石就像是那东西身体的一部分一般,毫不顾忌地从皮肉下长出来,像是一块长着人皮的岩石。那人状的岩石向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害怕,声音如同岩石摩擦一般刺耳。W大着胆子将信将疑问它是谁,那东西自称是数千年前的人类,听了仙人的指示得到了永生。W此时立刻想到了“石崇拜”文化中石头关于生命与永恒的信仰。出于对“石崇拜”文化的好奇,也出于对自身正在做梦的清醒认知,W不再害怕起来,便问那石头模样的人什么是永生。那人声称自己是古羌人米擒氏的后裔,向W讲述了自己的故事:
秦始皇统一六国后派大将蒙恬西逐羌族,大部分羌人迁移至岷江一带躲避灾祸,有一小部分则东逃至胶东。夏便是当初向东逃离的羌族之一,受官兵追击不得已乘一艘破木筏出海,未曾想遇了风浪落水。同族皆死于海难,垂死之际被一仙人救了下来。那仙人没有名号,只说姓姒,向夏传了夏长生不老之诀便飘然离去。
自天地初开以来,这世上原本只有石头。象征着“地”的神明女娲与象征“天”的伏羲生下了众多昔神,又用岩石创造了生命。昔神造江泽供鳞、介之虫衍生,布风云助羽虫翱翔,撒土壤供毛虫生存,生火焰养生灵繁衍。裸虫又从毛虫之中脱离成了人类。这世上的众生最初都是从岩石中诞生的,故也有传说称那孕育万千生命的女娲用土石造了人类。而这世上的活物都有其寿命,草木会枯败,肉体会腐烂,唯有石头能在亘古的时间之中长久存在。姒姓道人告诉夏,若想要得到永生,唯有把自己嵌入磐石之中,褪去肉体凡胎,回归原始,如破茧一般,从石头中取得新的、真正意义上的生命。古羌传说中先辈生于磐石,自然也当归于磐石。待到轮回过后,自然能从岩石中复生。
W听完那人说的话只感到荒唐不安。埋在石头里不就憋死了,又怎么有永生一说呢?这所谓“长生不老之诀”虽然听起来煞有介事,但却不像什么信仰,反倒和邪教一般。那石头模样的家伙却哈哈大笑,指着W道:你不也是吗?
W一摸脸,却只感觉粗糙、僵硬,好似岩石一般。他大惊失色地低头,看到了两只手臂逐渐变得灰暗坚硬,不断有碎屑从上面抖落。他尝试活动自己的身体,浑身上下一阵艰涩,又如灌了铅一般不听使唤。当他跌跌撞撞地迈着僵硬的腿走到大海旁,低下头向海中看去时,却从海面的倒影中看到一个畸形的、脸长满碎石的可憎怪物盯着自己。
那正是他自己的脸。
五
可能是雨天加剧了他的不安情绪,W的日记越来越显现出恐惧和神经焦虑,在10月2日白天时间,他不断在日记中猜测那梦中所见的到底是何物。他已经不敢再去看那些研究书籍,却无法控制地不停臆想。他发觉自己无时无刻眼前都会出现石老人的幻象——即使他闭上眼睛。他的日记几乎全部充斥着幻觉和自以为的冥冥中的不安感受。
受早已虚弱的精神所影响,W在大部分的时间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当他再次清醒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在海边——在他七月里去的离石老人非常近的海边而不是石老人海水浴场。根据警方调取的监控显示此时时间应该在10月3日0时至5时之间。这一段时间本应该有不少渔民出海,却因为反常的天气使大部分渔民受阻,而市内的居民则都呆在家中。也正因此,W并没有被任何人发现。他的视线里正好能看到石老人。雨下得越来越激烈,沉闷的声音藏在云层中震荡,他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的危机感,好像有什么东西——这并非戏剧性或夸张的描述而是其在日记里的原本描述——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分娩了”,微弱的声音从海里或是其他视线看不到的地方传了出来,伴随着雷声,愈发强烈起来。W想要跑,却害怕地发现自己根本迈不动腿。他清楚无比地听到了石头崩裂的声音,其中夹杂着隐隐的呻吟声,他立刻想起那梦中的怪物所说的传言:通过将自己埋石头从而达到新的生命高度,获得永生。在这样一种极度的惊慌和恐惧中,一道闪电落了下来电精准地劈在石老人身上。一股焦糊中又夹杂着腥味的腐臭传开,令人直感到恶心。呻吟声停了几秒,转而变为不顾一切的狂躁嚎叫。W终于挣脱了惊骇与恐惧,奋力跑向住处。就在他从海岸跑到香港东路后,他听到身后发出轰隆一声巨响,空气开始抖动,一阵狂风从海边卷来。闪电的白光再次落下,W在那一瞬间的亮光中看到了一道拉得极长的影子——一团模糊的影子从海里爬了上来,腐烂的臭味随之传开。他没有回头,用尽全力一直跑到了松岭路才停了下来。而在这段时间内那腐臭味始终没有降低,W时不时紧张兮兮地回头,却什么也没有看见,最后在10月3日的凌晨5时快步回到了家。在描述10月2日午夜的经历时,他用力写下的大小不一甚至难以辨认的文字证明了他情绪的恶化。简单来讲,他此时大概已经疯了,不过他所描述的内容虽然有些过于夸张,却也并非完全胡言乱语。
为了分析W日记中的部分内容,警方曾询问了住在香港东路沿线附近的居民,部分居民反映确实在一段时间内闻到一股严重的腐臭味,而来源不明的声音也并非空穴来风,甚至于不仅限于海边,午山府邸的居民在被询问时也明确表示了这些情况的真实性。可以看出来,这些因素——无论是声音还是臭味,都无疑加剧了他的紧张情绪。以至于此后的一段时间W的日记出现了大篇幅的空白。鉴于他的精神状态,警方很难推断在几天里他们都干了些什么,警方根据其家中痕迹可以大致确定——W在10月7日之前应当一直在家中从未出门。在10月3日到7日这段时间,不断有午山府邸小区的居民向物业反映小区卫生问题——据他们所说小区中出现了许多碎石,非常影响车辆进出小区。同时,持续了数日但愈发严重的腐臭也让所有人怀疑下水道在10月1日至3日的暴雨中损坏了,那一带的下水道系统新旧交错极其复杂而难以处理,所以该问题未能得到及时解决。但令所有人感到意外的是,此事似乎与下水道网络并无关系——物业检查的时候发现下水道大致正常,就连德占时期修建的老旧下水道也仍旧正常。
10月5日晚上虽然并没有下雨但却刮起了大风,也正因此大部分居民都待在家中,W的日记中记录了他对此的烦躁不安。狂风裹挟着沙土发出的尖锐声音似乎造成了某种效应——这种效应使W一反其常态地频繁在日记上写东西。他不断地抄写着他所记录的有关原始信仰的内容,以及对于某些即将到来的未知的不安猜测。夹杂着诸多无意义而混乱的词汇的惊恐描述则可以使调查者充分相信10月5日晚上(或10月6日凌晨)的某些东西带给了他精神上的极端冲击,使其神志不清、陷入癫狂。
午山府邸以及周边小区的居民们都听到了某种沉重而有节奏的声响,以及其中夹杂着的尖细的风声。但青岛市气象台却并未检测到这附近——且只仅限于这附近的天气的异常,所以没有发布天气预警。好在居民们多数都待在家中,所以受影响并不大。大风大约在10月6日5时之前停止,没有造成什么损失,甚至于在次日的新闻中并未报道此事。
由于10月5日夜晚至10月6日凌晨的天气反常可能是W失踪的关键,警方专门展开研究从不含超自然假设的角度设想事情的经过。尽管监控不能证实,但大部分意见都认为W被非法团伙绑架了。这可能源于器官移植有望在近期合法化所造成的人口拐卖猖獗。至于其日记中的描述不过是精神压力与外部环境相结合而产生的幻觉罢了,虽然诡异但可以用常理解释。他那过度的想象力受其研究的原始信仰而变得不稳定,并写下了日记最后的内容,以下便是那段文字中较为清楚、可以被确认的部分:
风越来越大了……有什么东西——狂风裹着沙石撞击窗户。我听到了什么微弱的声音——就在海边,尖锐的细长嚎叫和那沉重而渐近的声音……
它知道我在这里,它知道,它来找我了。我无处可逃……回归了其原始,生命便也成了岩石,岩石便也成了生命……我已经不幸窥见了真相,它来找我了——羌人的巫术……
它是那石头孕育的,石头是胚胎,它也是石头构成的……
风越来越大,那声音越来越响了,微弱、沉闷而节奏很快的声音……我透不过气来,可无人能听见那声音——那声音越来越响,我快步走来走去——但那声音越来越响,我不断发出声音,但那声音越来越响……我打开电视,那声音——那沙石敲击窗户的声音却盖过了其他,压倒一切,连续不断,越来越响。它越来越响。越来越响,越来越响!它来找我了,它要把我也变成石头、变成同它一样的可憎之物——它来找我了。它来找我了……它在窗户上盯着我,那皲裂的碎石一般的表皮……
古羌族……
长生……
六
日记到这里便停止了,一如这从始至终都笼罩着一层阴霾的案件般没有结束,或许原本它也注定不会结束。因为他的日记与警方对周边居民的问询笔录等信息结合在一起并不能使W的最终结局被得知。这些诸多信息给了我们充足的想象,却并未为我们揭开谜底。
因为此案所牵扯到诸多矛盾而又诡异的问题,警方曾向相关历史与民族领域的专家进行咨询,并对从W日记和其他资料中得到的信息有了一个客观的了解。在了解到的内容中,羌族确实有崇拜、供奉石头的习俗,羌族史诗《木姐珠与斗安珠》曾记载过“烈火烧灼白石”的仪式,白石亦经常出现于家庭私祭。但无论上述还是其他的民族性活动,都不曾与W所记录的梦和其失踪前一晚的幻觉有任何令人信服的关联。这一调查结果令相关人员不禁怀疑:与羌族“石崇拜”有关的线索到底曾在整起事件发生过程中起到了什么作用,是绑架W的凶犯留下的幌子,还是仅仅只是被误认为重要信息的无关因素?
而直到最近——12月,W失踪一事才有了新的突破,或许那些相信鬼神之说的读者们可以把之当作一个结局,但从理性角度分析却让之显得更加阴郁不详而神秘莫测。
因为某个年轻而胆小的警员坚信W日记中的内容并非幻觉所致,并为之举了种种难以反驳的现象(诸如那反常的天气与在W屋中发现的近人高的风化的石头);也因为毫无理性可言的谣传在社会上带来的影响造成了小范围的恐慌和迷信思想的传播;更因为想要说服前两者的理性之人的坚持,那块在W屋中发现的近人高的石头——那块被谣传为W石化的躯体的石头——被先前研究石老人倒塌的许多专家得到并进行了处理和研究。
我们至今仍未得知具体的研究结果是什么,尽管官方宣布W失踪的原因是非法器官贩卖组织的绑架,但从研究的专家团体中流出来的部分信息却让人怀疑不止于此:它令许多专家都为之而不解,其带来的学术问题不亚于先前提到过的石老人内部岩体缺失一事,或许部分读者在看到接下来的信息后会认为这其中有一定的关联。现在不妨让我们把最后的最后、那个尚且不能被解释、那个后续的小道消息公之于众:
据称,专家们研究了那块风化的石头,发现它并非通过人工手段合成,而确确实实是一块沉积的岩石。但可疑的是他们在那近人高的岩石中发现了部分化学纤维。这个问题令他们困惑的同时又隐隐感到恐惧。直到一个精神濒临崩溃的专家(那专家自石老人坍塌之事就饱受困扰)发疯般地把那风化严重的石头扔到了地上,石块四分五裂,如鸡蛋被打碎一般,露出了里面的东西。在经过一系列分析后,那所谓的化学纤维的真相也完全地出现在了在场专家们的眼前:
而那化学纤维正是W破碎衣物的残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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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舟岐 - 0 个点赞 👍
《笼中鸟》《克苏鲁之歌》《在空中楼阁中》《镜中人》《鬼夜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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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弦散人 - 0 个点赞 👍
微博,小红书上去找克苏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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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chet - 0 个点赞 👍
其实我感觉克苏鲁可以到那个思想实验薛定谔的猫、量子擦除实验之类的物理学前沿那里找找灵感。这么说来其实《地球往事——三体》未揭秘前应该算是个不错的克苏鲁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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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超级孤独 - 0 个点赞 👍
《铁鹤书》真的不错,我最近在听书软件上又刷了一遍。能看进去的话非常有代入感,极具氛围。作者的文笔和对唐朝历史的了解都很强。
故事讲的有些碎,但是这不就是克系的感觉吗?而且当做一个个独立的小故事也不违和。
不知作者现在怎样了。有时在想若能找到他,一起出点钱让他把结尾补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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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田 - 4503 个点赞 👍
锐评几本看过的,印象比较深的
《鬼乘菩萨》:(短篇)这本相当邪,而且有点历史小说+洛式恐怖的意思,以历史上的著名悬案(王恭厂大爆炸)作为引子牵出背后追求长生不老的邪恶信仰。
在我看来这本简直是传统中式恐怖与洛式恐怖结合的典范,帝王追求长生不老,藏传佛教和历史悬案都是我们很熟悉的元素,但跟洛式恐怖结合之后反而给人一种熟悉的疏离与恐怖感,文化恐怖谷了属于是
《黑太岁》:(短篇)神作,同样的中式恐怖的典范,讲的是青岛退休老干部探寻家族历史的故事,有大量的极其贴近日常的生活元素,什么青岛的德国别墅区啊,海上仙山啊,筒子楼啊,老干部退休研讨会啊之类的,而且(个人感觉)故事相当重口,美中不足的是结局涉及到的古神让人有些蚌埠住
《巴虺的牧群》:(短篇)和《黑太岁》的作者是同一人,讲的是西南群山里的秘密崇拜。说实话我不是很喜欢,因为模仿洛夫克拉夫特《疯狂山脉》的痕迹太重了,中间那一大段简直就是《疯狂山脉》的翻版。在21世纪还秉持《疯狂山脉》的写作手法对读者有点太不友好了
《骚嘎子坟》:(短篇)东北大碴子味的克苏鲁题材短篇,个性鲜明的邪道作品
《太平妖术》:佳作,太平天国背景的克苏鲁故事,以一个非常有趣的角度结构了拜上帝教,还从克苏鲁神话的角度串起了太平天国与黄巾起义,而且第一视角居然是洪仁轩哈哈哈哈哈。但除去这个有趣的视角问题以外,这本书其实相当骇人,在我已经知道前因后果是咋回事的情况下,最后的高潮部分依然成功地吓到我了……
《铁鹤书》:(长篇)神作。是剑网3的同人,古装武侠背景下的克苏鲁神话,初听极其扯淡,实际上故事极其精彩,作者水平极高,秉承了洛夫克拉夫特的写作风格,又完美规避掉了洛夫克拉夫特喜欢细致描写的啰嗦毛病,但又继承了他笔下那种模糊的,巨大的,如同雾中巨物般的恐怖,是不可多得的长篇克苏鲁神话作品闺蜜之足,啊不,《诡秘之主》:(长篇)网文,前两部深得洛夫克拉夫特神髓,尤其是第一部的神子降临,虽然有neta《血源诅咒》和《Dunwich恐怖事件》的成分,但看得属实是后背发凉,尤其是主角初见时无意中被自己灵性保护的情节,我愿称之为神来之笔
除此以外就没啥了,中后期基本是带了克苏鲁元素的升级网文,不过也算网文佳作,勉强可以一看
编辑于 2022-05-25 19:55・IP 属地广东查看全文>>
charlie - 4052 个点赞 👍
把这些回答里提到的推荐都看了一遍,简单评价一下:
《黑太岁》、《古塔》、《巴虺的牧群》,此三篇为同一作者所写,经典必看,很考据,本土元素和克苏鲁味融合的不错,有千禧年小说的味道,接地气,个人更喜欢《黑太岁》一些
《江底的龙蜕》,和上面三篇不是一个作者,但风格很类似,都是由某人的失踪加上一段邪异乖戾的古老传说而展开的故事。功力没有上面三篇好,但也值得一看,故事中特别提到了郭氏和长江,住在长江附近或者姓郭的人可以看看,代入感很强。
《太平妖术》,太平天国背景、洪仁玕(哈哈)第一视角的克苏鲁小说,用词古典,小说里出现的人、物都是真实存在过的,作者对这方面的历史了解很深,考据相当严谨。不怎么恐怖,但邪味十足,再加上细致考究的描写,令人感觉历史上真的发生了如此诡谲荒诞的事。总之是个奇书,值得一看
《鬼乘菩萨》,和上一篇是同一作者,清朝背景,涉及到圆明园、苏培盛、红丸案等耳熟能详的人或物,很有意思,但专业词汇较多,有些晦涩,阅读门槛较高
《新访谈第二部分》,三年自然xx背景,字数不多,有意思,但没什么探索或者缘由,更像是一个简短的怪谈
《刺客》,个人觉得很一般,不长,古代背景,有兴趣的可以看看
哦对了,这里提到的作品都是中短篇或短篇
编辑于 2022-05-06 00:37・IP 属地陕西查看全文>>
小水亡命天涯 - 3321 个点赞 👍
知道田螺姑娘吧?
给做饭、收拾家务,分文不取,乐于奉献那个。
我村里出了个小子,真去找田螺姑娘了。
耗了三四年,真给他找着了。
也不知啥情况。给人家姑娘百般哄骗,拐进了家门。
转头,关上房门,硬逼人家做了自己老婆。
这田螺姑娘没的挑,盘亮条顺,害羞爱笑,平日里没别的爱好,就爱做饭、打扫。
就是晚上关上屋门,没一点动静。
我们打趣这小子身体不行。
可这小子却一天比一天瘦。
我们又劝他婚后收敛点,别放那么开,日子还长。
他也不说话,就垂着头,跟听不懂人话似的。
后来,他就越发不对劲了。
刚开始,他老揉眼睛,一揉就揉出来好多小籽似的东西,粉红的,一捏就碎。
看了医生,医生俩字:「沙眼」。给开了红霉素眼膏。
可眼膏没效果,粉籽沿着他眼周长了一圈,密密麻麻地布满眼眶,最后眼睛都睁不开了。
我们劝他去省里大医院看看。
没想隔天,那些粉籽不仅从他俩眼皮上,还从嘴、鼻孔、耳朵眼儿里溢出来……
尤其是他一说话,粉籽就直往外喷,溅了我们一身。
他走两步,道上都是粉红色的籽,随风吹得到处都是,田埂里有,水沟里也浮着。
谁也不敢靠近他,找他说话。
后来,村里调皮的小孩结伴去看他,回来吓得哇哇大哭,魂不附体。爹娘找婆婆给招魂去,这才说出话来。
原来,那小子已经整个人都给裹在粉籽里头了,还跟那儿傻笑呢。
他老婆就坐在炕头上,一动不动,眼睛直勾勾地瞅着那几个偷看的小孩。
小孩说,他们看见的,不是个女人,是个大螺丝。
我们心里也害怕,就拿上家伙事上门去看。
一进门,粉色的籽就跟海浪似的,瞬间给我们浇了一身。
几个人给粉籽闷了一嘴,呸呸呸吐出来。
我们赶紧动手,把粉籽都给扫出去,那小子不见人,只见他老婆坐在炕头上,一直笑着瞧着我们。
那笑,那眼神,真是吓人。
我们中有个胆儿肥的,指着她吼:「你他妈是个啥子东西?!你不是田螺姑娘!」
这话一出,那女人忽然哈了一口气,眼瞅着在我们面前伸展起来。
衣服皮肤化成一个螺壳,自螺里一点点伸出粉红色的胶状触须。
螺里,一个女人懒散散地说:
「我不是田螺,我是福寿螺啊。」
1
早上一到事务所,这篇日记就装在信封里,不声不响递进了门。
我读完后,手边的螺蛳粉立刻不香了。脑子里全是福寿螺,以及它产的那堆籽。
翻过信封一看,匿名,没填收件人。
说它是日记,就挺离谱,不真实。可要说是故事,它又没头没脑,跟地摊小说似的,透着一股子「怪力乱神」味。
但,它讲的一定是螺分村里发生的那桩怪事。
是我今年最大的,也或许是我人生中最大的案子。
螺分村全村 88 户,187 名男性集体失踪案。
不是天灾意外失踪,是突然地、集体地,人间蒸发那种失踪。
想想我头皮就发麻。
倒不是吓的。
我是个保险调查员。做我这行,夸张的事没少见,胆子也够大。
可一想到消失的 187 个人,上了意外险的就有 47 个,每个都要赔付 50 万……
这才叫他妈的吓人。
这 187 人都是在四年前的秋天失踪的。
顺便说,《民法通则》第 23 条规定:当公民因下落不明满 4 年的,可以向法院申请宣告死亡。
名义上,这 187 个人都死了。
实际上呢?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47 户人家的女眷全部要求索赔。
猫腻到透着股子臊味儿了。
是不是躲起来骗保的?
寄出这篇东西的是谁?
男的女的?是不是螺分村人?
要是男的,就也是失踪人口之一。
要是女的,保险索赔人几乎都是妻子、母亲又或女儿,这女的就是想要保费吧?
是不是故意给我使绊子?
为了搞清楚事实,我得自己动身探一探。
2
火车转大巴,换乘三蹦子,我来到螺分村。
村子三面环山,主要民房都盘踞在半山腰上。上山的路窄,没人维护,两侧树都要歪在公路上了。
刚进村口,没见到人,只看到一些个顶子歪斜,破破烂烂的瓦屋。
房门和窗户都关得死紧。
黄昏时分,我一个人都没遇着,不知不觉走到一个三岔路口。
突然,我听到「吱呀吱呀」的声音,耳根都酸了。
循着声音过去,发现村子一口井,一个老太太正打水。
这老太太很奇怪。
她像把一柜子衣服都穿到身上了,从头到脚就没一处露出来的,只剩俩眼珠子死死盯着井口。
「老太太,村公所在哪里啊?」
她没反应,只一个劲地压那口水井。
这井不太对劲,听着里头没水声。我往井里头一看,黑黢黢的,冒着寒气。
一般一口井打三丈深,可这井好像不止三丈似的。
抬眼一看,正和老太太打了个对眼。她一双小黑眼珠直勾勾盯着我。
我一个肝颤,大着胆子又问了她一遍,她还是没反应,可能是个聋子哑巴。
我转过头去,忽然听她嘴里咕哝了一声。
「你说啥?」
「呸古吕……」
我一头雾水。
「呸古吕?」
「呸古吕。」
复读机。
我摇摇头,搓搓手臂,心想得赶紧找个地方落脚。
这村子给我奇怪的感觉。
房屋树木也好,老太婆也好,都不怎么现实。像突然做了场噩梦,进了某个粗陋玩具打造的小村庄。
最终我找到了一间挂着招牌的招待所。多半是村里唯一一家。
不是瓦屋,而是一间结实的石砖建筑,两层楼高。
敲门后,门嘎吱一声,打开条缝,露出半张人脸。
「你是保险公司派来的?」
是个女老板,说的是带口音的普通话。
我硬着头皮点点头,女老板啪地把门关上了。
糟了,难道我要露宿?
半分钟后,门又开了。
女老板穿着一身围裙出现在门后,一半脸被头巾遮着,另一半脸面无表情。
「拿身份证登记。不能扫码,只能用现金。」
我在一层小柜台前付了押金。
说是柜台,也就是老式写字桌,上面放了账本和一台老式电视机。
要不是我掏出手机看看时间,真以为自己回到三十年前了。
我说:「可吓着我了,我以为你也是索赔人呢。」
「我是。」她说。
这下更尴尬了。
我胡扯:「就是走个形式。要是真调查,就不会只派我一个来了。」
女老板不回应,只塞给我一个洗脸盆,又把一个尿壶塞到我腋下,房间钥匙则「哐啷」一声掉进尿壶。
「抱歉。手滑。」她说。
我觉着她不是手滑。
我爬上二楼,从尿壶里捏出来铜钥匙,打开了左手边的房间。
拉下灯绳,昏黄的光照亮房间,墙皮剥落,露出里面潮乎乎的石灰墙。
窗户打开,能看到迎面扑来的深绿色大山和森林。
我望着窗外,胡思乱想。
古怪。
我一路走来,仅有的田地都荒芜了,果树也蔫的。
即便男人都消失了,女人也会种地,没道理放着钱不赚。
窝藏人是不太可能了。
没人会故意把村里的男人赶进大山,整整四年,就为了骗保。有这时间,进城打工,怎么都挣到钱了。
我本想问女老板有没有晚饭,但下去看了一眼,她人也消失了。
只剩下老式电视机上播放着一部叫《田螺姑娘》的动画片。
我有点蒙,走出门看了一眼,忽然发觉山林的颜色越来越暗。
本来太阳要下山了,山色变暗很正常,可不知为什么,等山林映出黑色以后,我才有一种「确实在山里」的感觉。
而山里,是什么都有的。
突然从脚心升起一股寒意,我缩了缩肩膀,回了房间。
上楼前,我瞥了一眼电视。电视上正播放一个画面,小小的螺壳里,蜷缩着一个长发赤裸的女孩。
镜头越拉越远,我看到螺壳前面围着许多人。
每个人都和螺壳里的女孩差不多大小。
我后脖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原来那不是个小螺壳,那螺壳有一人那么大。
我赶紧回到房里,心想着不做多余的事,等太阳升起来,立刻干活,争取快点走人。
我换上睡衣,拉开被单。
忽然,窗外窸窸窣窣的,有奇怪的声音。
我拉开灯仔细看,看不出端倪,像是树影在摇晃。
窗外没有路灯,望出去,除了被屋内灯光照亮的树梢,什么也看不见。
——可外面看得见我。
我突然冒出这么个想法,马上把窗帘拉上。
可是我窗外有树吗?我怎么记得没有呢。
当下冷汗哗啦啦地直流,我轻手轻脚缩回被子里。
窸窸窣窣的声音还在不断传来。
这次,是从我床垫里。
我感觉什么东西藏在床单下。我屏住呼吸,拉开被单。
被单里黏黏腻腻,铺满了大大小小的田螺壳。
床尾,一个长发女孩从深不见底的螺壳里爬出来,自我两腿间向上爬。
她浑身淌水,像刚从海里爬出来,脸上、手上密密麻麻挂满细小的螺壳。
我还没尖叫,她比我先一步张大了嘴。
粉红色的籽从她嘴里涌出来,喷在我身上。
顷刻间,我满头满脸都是粉籽,粉籽从我口、鼻、耳朵各个缝隙里灌进去……
我出不了声,像溺水一样,挣扎着,一下坐了起来。
晨光从窗帘缝隙洒进来。已经是早晨了。
我身上睡衣全湿了。
还好,是噩梦。
我起来,洗了把脸,把这些破事都归在那个日记上。
自从读了那个东西, 就老做噩梦,日思夜想。
赶紧解决完吧,我赶紧走人。
吃了早饭,我出门去村公所,赫然发现村公所背面就是档案馆。
想调查失踪人口,档案馆肯定是第一选择。但档案馆关门了。
村公所里只有一个大妈在看守。说是看守,也就是看电视、织毛衣。大妈是个编外人士,管事的都下山办事去了。
大妈说:「男人不敢留螺分村太久,怕被诅咒。」
「诅咒?」
她看了我半天,忽然说:「我以为你也是住大白楼,找那个罗小姐的。」
「罗小姐又是谁?」
我真一头雾水。
大妈语气古怪:「罗小姐啊。她来螺分村以后,男人轮着千里迢迢来找她,可是个稀罕货。」
我再也问不出什么消息,就登记了一下,大妈给了我把钥匙,我成功打开了档案馆的门。
一打开,门里吹起一股尘土,我咳嗽半天。
可能大半年都没人打理了。
不要提电脑录入系统了。纸质材料捆绑在一起,累在角落,都发霉落灰了。
我找到相关村民的档案,拣了几本县志,又挖了一些新闻报道。
大多记录都断在了四年前。
我花了大半天工夫,一直到太阳即将下山,做出了一整套统计结果。
没算错的话,螺分村从宋高宗那个时代开始,就一直在这里,有八百多年历史了。
县志和新闻报道记录里,总共记载了 87 起居民失踪案件。没有记载和丢失的部分,就难说了。
所有失踪的人均为男性。
有的是父子突然失踪,也有兄弟们结伴失踪的。
事件之间,相隔短的有三四年,长的有十数年。没有规律可言。
每一起案件失踪的人数也不定,我粗略统计,不知道有没有比这次失踪人口还多的情况。
收起统计的册子,我忽然感觉浑身发冷。
我的统计不是给上面的报表,不是算账。数字后面都是一个个在这片土地生活过的人……
这意味着什么?
来之前,我以为这起失踪事件里隐藏着什么猫腻。但想不到,这样的失踪现象在螺分村由来已久。
村子一直在持续出生,持续消失人口,但没有人觉得奇怪。
我想到这里,突然有点透不过气,起身走出档案馆抽支烟,对着夕阳吐烟圈。
脑子里有什么一晃而过,又抓不住。
我重新读了一遍手机拍下的日记。
「……我们赶紧动手,把粉籽都给扫出去,那小子不见人,只见他老婆坐在炕头上,一直笑着瞧着我们……」
我注意到了一个关键点:人们打开房门,清扫粉籽出去时,那个丈夫消失了。
或许,螺分村男人们失踪,和这个有关?
我脑子里出现了那个诡异梦境。
螺壳里的女孩……
我脑袋上都是冷汗。
不敢往这方面去想。太玄了。
我回到档案馆,忽然发现桌上除了一堆资料,还放了张便条。便条写得简单,字迹秀丽。
「请来白楼与我们见面。罗。」
罗?我忽然想起来,难道是大妈提到的那位罗小姐?
我们?除了她还有谁?
我转过头去,观察档案馆的构造。
刚才短短十几分钟里,我一直站在馆外。
除了正门,只有与前面村公所连接的侧门可以入馆。
我试着推开侧门,纹丝不动。这扇门是锁死的。
我回到村公所,值守大妈已经不见了,只有毛衣和针散落在椅子上,灰色的毛团像极了梦里螺壳的形状。
3
我心里虽然有些瘆得慌,但还是劝说自己:早九晚五嘛,大妈也该下班了。
我现在就去找罗小姐吧。
可白楼在哪里呢?
我感到纳闷。出了档案馆,我爬上小山坡,眺望整个村子。
螺分村除了住家、田地、果林,只有那片森林我进不去。
村子绵延不断的瓦房,像小型长城,隔开了森林与田地,如一圈子巨人手牵手,把森林挡在外头。
森林看似面积不大,却一直延续到山头顶处,再往前走是悬崖峭壁。
我观察了好一会儿,才发现白楼在哪里。
怪不得之前没注意。白楼根本称不上楼,只是个三层无外饰的白板子建筑,得和瓦屋建筑太不一样了,反而灯下黑。
它正修在森林边沿处,远处山谷悬崖边了,底下是万丈深渊,真不知道住的人是什么心态。
我走近白楼,它比远看体积更大,正面没窗户,侧面只各开了一扇窗。
我敲敲门,一个女人开了门。
内部窗户都拉着很厚的窗帘,没开灯。我看不清女人的长相,只感觉很年轻。
「是罗小姐吗?」
女人在阴影中似乎笑了笑,侧身把我迎进来。
白楼里面特别简单,像装修了一半,涂了墙皮,拿两件家具进来就完事了的办公室。
一层是一间不大的会客厅,有一组皮沙发,一个小玻璃茶几,上面搁一盏台灯。
我就着台灯看了罗小姐一眼。和想象中不同,她不是什么绝世妖姬,只是个相貌清秀的普通女人。
即便如此,我对她印象还不错。毕竟这村里女人都板着一张脸,紧绷绷的,只有她有个笑脸。
罗小姐给我倒了杯茶。
我进入正题:「那便条是您写的吗?您有什么贵干?」
罗小姐把手指放在嘴唇边,又指指楼上。
「李博士在睡觉。他早上刚退烧。前两天感冒了,发展成肺炎,在屋里打点滴。但他一直惦记着你的事。」
「我?」突然提到我,吓得我在沙发上坐正。
「对,你的事。你是×公司调查员,负责调查螺分村,对吧?」
我纳闷:「你们怎么知道的?这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是李博士的意思。具体要问他,我只是个助手。」
我继续追问,罗小姐就耸耸肩说:
「他的研究和螺分村有关。剩下的你问你们保险公司吧,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我掏出手机,发现信号几乎没有,就问她楼上信号怎样。
「三楼,那里有个窗口。」
我顺着一道窄梯爬上去,在二楼走廊上看到一张靠窗边桌,桌上有部座机。
既然连了座机,怎么不用呢?
我试着拿起话筒,一听,里面没有声音。顺着座机往下看,发现电话线断了。
我感觉奇怪,但心里还惦记着给公司汇报,就没细想。
三楼只有一条狭窄的走廊,一边有一扇窗户,打开窗户,我借着断断续续的信号给公司打了通电话。
公司告诉我,李博士确实收到了公司支付的报酬,我遇到问题尽可以找他。
我这才放了心。
本来还感觉那罗小姐有些诡异,但既然公司这么说了,我这种打工人也不会挑肥拣瘦,尽可以逮着他们要求帮忙。
忽然,楼梯间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
一个瘸了腿,全身裹着雨衣的人从楼梯爬上来。
因为瘸腿,他只能一节一节慢慢爬,但他的速度一点不慢,也不见喘,几乎没什么呼吸声。
我想叫住他,他却一声不吭,独自拐个弯,进入走廊深处的房间。
三层就一扇窗户,我使劲往他的方向看,也看不清顶头的房间里有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刚还没闻到什么,可他打开门进去的瞬间,我闻到一股子奇怪味道。像腥臭味,又像是腐坏了的食物。
我正要跟上去看看,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我带你到处去看看吧。但不经允许的地方可不能进,是博士说的。」
罗小姐不知何时已悄然走上来。
我吓了一跳。她人虽然瘦,但也不至于一点脚步声也没有吧。
真是古怪的女人。
我解释说看到一个奇怪的瘸腿人走进房间。
罗小姐听完,一脸疑惑:「这里没别人啊。」
「……你别吓我。」
她却一脸严肃,看了我一会儿,忽然笑了:「开玩笑。有个帮忙的阿姨,送食材和打扫卫生。她不认识你,肯定不理你。」
我隐约觉得哪里透着不对劲。只是罗小姐显然不是嘴松的人,继续追问也没结果,我决定转个话题:
「你说可以带我在村子里到处看看?」
「是啊。我来这里半年了,什么都熟了。」
我把村公所大妈说她是「稀罕货」的话重复给她听。
罗小姐微微一愣,叹了口气说:「这里的女人没见过男女同工同酬,以为一起工作的男女就不清不楚。你住久了,她们也会拿你和我来说三道四的。教育高的人都去城里了,这里的人啊……」她摇摇头。
我装作理解似的点点头,只注意到一个问题:除了她口中的李博士,还有别的男人来过螺分村。
我不敢多想,收敛心神,把注意力投向窗外:
「那边森林里都有什么?」
「那边啊……」
她要说什么,忽然,我肚子咕噜噜响起来,先一步打断了她话音。
这下是真的尴尬。我中午啥都没吃。
她笑了,说:「眼见为实,正好我要做晚餐,去摘点果子,你可以跟我进林子看看。」
我点点头,正想看那林子里有没有可能藏人。
我俩走出白楼,她带我爬了楼后一小段坡路。我这才发现白楼背后有一条小径,可以直入森林。
一踏进森林,一瞬间,光线就被遮蔽在外面。
已经是深秋了,森林里的灌木没一点发黄,仍是暗绿色的。树枝叶子垂到我肩上,我吓一跳,以为有手在拍我。
脚底下都是腐叶,底下泥土软硬不一,深一脚浅一脚,踩陷进去了,就闻到一股子难以言喻的腐臭腥味。
我寻思这地方也不是果林,摘哪门子果子?
走着走着,林中竟突然出现一片空地,中间像剜了一勺土地似的凹陷下去,一棵巨大的果树从底部长出来。
树干有三人合抱粗细,形状如巨掌朝天,手指狰狞向上,枝子上长了密密麻麻的金黄果子。
我看一眼,瞬间眼晕,浑身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树哪会长这么密的果子?
「这是什么树?怎么这么大?」
「金橘树。」
「我没见过这么大的金橘树,一般一整棵树花盆都装得下。」
罗小姐笑了笑:「螺分村的金橘树不一样。从北宋时起,螺分村就向京都进贡水果。这种古树和现在的树苗树种不同,生长百年千年也不在话下……只是被人遗忘了。」
她说完,忽然抱着树干向上爬了一截:「来。帮我接着。」
她摘了一把金橘,随手向我抛来。金橘打在我脸上,滚了一地。
「瞧你,没干过农活吧?」
我赶紧在地上拣金橘,她不断把金橘抛下来,我四处拣,西服四个兜装得满满的,实在装不下了,只好对她喊停。
「真拿你没办法,好吧。回去了。」她说。
采摘橘子这一会儿,我和罗小姐之间的关系说变就变。突然从平等,变成上下关系。她像一个年轻妈妈,而我是个没长大的儿子。
森林有奇怪的原始性,我们走进来之前,还是文明社会的合同甲乙方,进了森林,就变成具有支配关系的男女。我是被支配的一方。
我警觉起来。罗小姐有些古怪的魔力,让人拒绝不了她。
这种古怪的感觉一直延续。
不知是不是耗费太多体力,我上山的时候都没那么费劲,下山却呼哧带喘。
罗小姐还是一脸轻松,爬山和下山时都没流汗。
下坡走到三分之一,罗小姐忽然转回头去。
「怎么了?」
罗小姐指指路的一侧,那里有一道浅浅的水渠,像是连通了森林深处的水源。
可能是螺分村的人自己引出来灌溉果林的吧。
「水花生。」罗小姐说。
她一直脸上挂笑,很少像现在似的拧紧眉毛。
不知是季节还是什么缘故,水渠里水不多,流速极慢,水渠边长着一些手掌般形状的绿叶植物。
「怎么了?」
罗小姐摇摇头:「水花生太多了。侵入物种爬上山了,金橘要受害了。」
「不至于吧。扯掉就好了。」
我随手扯了一把这些植物。
罗小姐还是摇头:「水花生有毒,旱涝不怕,冷热不忌,是『世界十大恶性杂草』。你扯掉它,留一点茎下来,它也能继续长。越拔,它就越扩散。喂给牲畜,牲畜的粪便里都会留籽,继续繁殖……」
我咋舌:「好顽强。」
罗小姐也笑了,笑得跟之前不一样,有点深意。
「是啊,真顽强。」
回到白楼,罗小姐进厨房十多分钟,出来时端了一大碗汤。里面有黄橙橙的金橘,还有一些粉红色的肉片。
「这什么肉?」
「螺片。」她动作温柔地搅动汤水,「现在田螺养大了,可以吃了,都和金橘一个大小了。」
我看着粉红的螺肉,滚烫的汤水流动起来,肉好像会颤动似的。
像活的。
我咽了口口水,不敢吃,但又抹不下面子,就喝了几口汤,吃了两个金橘。
很古怪,入口很甜,但又说不出的让人抗拒。
罗小姐一脸关心地看着我。
「你下山的时候好像很累,现在好些了吗?肠胃有没有不舒服?」
她问得突然,我感觉奇怪,只敷衍:「没什么啊。天晚了,我先回接待所了。」
「你不如搬到我们这里住吧。我和李博士两个人,到了晚上都没人聊天。」
她一直邀请我,我下意识拒绝了。
现在,我已经确定森林里很难藏人,没必要一直留在白楼。
罗小姐把我送出去时,我再三让她不必送了,她仍坚持给我送回招待所。
路上,我们又经过了村里那个三岔路口。
老太婆还在「嘎吱嘎吱」地压水井。
我忽然想起刚入村时,老太婆跟我说的话。
我问罗小姐:「你通这里的方言吧?」
「懂一点。」
我问「呸古吕」是什么意思。
罗小姐歪着头,手指点点下巴:
「她说,想见儿子女儿。看来是空巢老人太寂寞了。」
「呵,这方言有意思。短短一个词就有这么多含义了。」
「是啊。」罗小姐笑了,笑得特别温柔,简直让人忍不住想相信她。
但是,她真能骗人。
我都知道她在骗人,可不知为何,就是没法当面戳穿她。
我回到招待所,看到女老板在拖地,仍旧挡着半张脸。我好奇她的脸为什么遮着,可想到万一是火灾留下的疤痕,我就尴尬了。
我问她:「之前有多少外人,尤其是男人来住店?」
「不少,一拨又一拨的。」
女老板的语气一点也不高兴,她挣得到钱,有啥不高兴的呢?我寻思。
除非,她干这个活,就不是本意。
她说,来到螺分村的人「一拨又一拨」,那这群人里,至少得有几个是调查员,又或者至少能传递出来一点消息。
那为什么在我来螺分村之前,没查到一点相关的调查结果?
还是说……他们来了就没回去?他们……也消失在了螺分村?
我脊背凉飕飕的,感觉这么胡思乱想下去就更不妙了。还是干脆利落地出一份调查报告,然后赶紧回家,把这些破事忘得一干二净。
我刚要上楼,忽然又想起来问女老板:「你们方言里『呸古吕』有什么意思?」
女老板停下手里的活计,顿了一顿。
「意思是……要来了。」
4
早上醒来,我一头栽在地上。
翻身起来,什么也看不清。
刚开始,我以为是睡迷糊了,洗了把脸。手摸到眼皮时,从眼角捏出什么东西。
凑近了看,是一些粉籽。
我打了个寒颤。
错觉,是错觉,眼屎而已。我给自己两巴掌,保持清醒。
洗干净脸,眼睛还有些模糊,但不影响视力了。
不管怎样,先和李博士谈一谈。他昨天一直休息,今天也该起来见人了。
出门时,我忽然看到女老板在砍树。
她砍的是些不大的金橘树苗,看似轻轻一砍,树汁飞溅,一大摊红色液体洒在地上。
我吃了一惊:「卧槽怎么回事?树怎么流血了?」
女老板:「这种东西见到了要立刻砍掉,不要犹豫。等它长好了,别的就都别想长了。」
我继续问,她就不说了。
我走到白楼,罗小姐已经站在门口看着我了,脸上还挂着笑。
我看见她就心慌。她像个不会疲劳的机械,眼睛里没一条血丝。
罗小姐:「李博士想见你,但不能时间太长,只有五分钟,他很容易累。」
我点头,跟她上楼去见李博士。
李博士住在二楼紧里面的房间,那是个套件,外面的小会客室里摆了双人椅和屏风。
屏风底色漆黑,像刷了层柿油,上面画了一株巨大的金橘树。金橘的密度激起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等待片刻,罗小姐推着李博士从卧室出来。停在屏风另一侧。
罗小姐:「你不要太靠近。他见风就发烧。」
李博士只有三四十岁,但头发白了一半,身上裹着层层衣服,像很冷似的,戴了口罩和帽子,只有一双眼露在外面。
罗小姐对着李博士的耳朵说了几句话。
我颇为尴尬,赶紧把目光移开。
这时,我发现李博士还一直盯着我。他的目光很奇怪,一眨也不眨。
李博士说话了。声音轻而无力。
「螺分村的人集体消失,是因为一种病。」
我没想到他开口就是这个,问:「什么病?」
「一种会导致他们想自杀的病。你听说过集体歇斯底里症吗?」
「没。」
「1374 年,德国亚琛暴发过最著名的一次集体歇斯底症。患者会突然跑到街上跳舞,几小时、几天、几个月也不停,直到他们死于力竭、心脏病抑或中风。
「这是一种不治的传染病,发生在特定人群之中。螺分村的情况,显然特定的患者都为男性。」
我怎么听怎么不对劲:「退一步讲,这种事有可能发生。但螺分村不止这一起失踪事件,我查过,有记载的就足有 87 起。」
「那历史上就发生过 87 次。」
李博士语气很冷漠。
他忽然咳嗽了几声,罗小姐回过身去倒茶。
这时,他忽然抬眼瞪着我。嘴里还在一个劲咳嗽,一只手却从袖子伸出来,悄悄指向天花板。
他手指枯萎得不像正常成年男性,但我一瞬间理解了。
「三楼。有异常。」
等罗小姐回过头来,我俩又各自盯着墙或地面,装作无事发生。
「很感谢贵公司联系我,但请回复他们,我改主意了。酬金我会退回去。结论无偿送给您。」
他说话像很费劲,但这几句话,愣是一刻没停说完了。
罗小姐:「瞧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汗都出来了。」
她从屏风后端来个洗手盆,拧了一块湿毛巾,擦李博士头上和手上的汗。
一般人在人前做这种私密举动,多少都会显得僵硬,或者迅速敷衍了事,可她却做得极慢、极细致,擦完,她还拿出护手霜,一挤……
一瞬间,我嘴里反酸。
那护手霜里挤出好多粉籽。她把粉籽抹到李博士两只手上和手腕上,转头看向我说:「挤多了,你抹一点吧。」
我因为意想不到,根本没躲开,被她一抓,抹了满手的油。
我赶紧缩回手。她笑了起来,笑声中,我越发感觉恶心,背着手把黏腻的油抹在裤腿上。
「我先告辞。有事之后会来拜访。」
我匆匆下楼,闻了闻手背,只闻到一股护手霜常用的茉莉香。
可能我看错了吧。不管怎样,刚刚李博士确实暗示,三层藏了什么。
罗小姐不想让我看,但李博士的想法正相反。
下楼时,我瞥到瘸子正走进屋里。我闪身躲在楼梯间,看他在一层角落里搁了一袋东西,又一瘸一拐地出去了。
我凑上去扒开袋子一看,里面满满装得都是拳头大小的螺丝。
那场面真的难以形容。
我没忍住,跑进后院,哇的一下就吐了。
吐了满地的粉籽。
我脑袋都蒙了,抹抹眼睛再一看,发现不是什么粉籽,只是一地酸水,胆汁都出来了。
白楼后院边上有座独立出来的厨房,厨房外垒起了小山一样的螺壳。
可能罗小姐就那样,拿起一个个螺丝,挑出肉,放进锅里,慢慢煮成汤……
我又吐了一口酸水,这才匆匆跑出门。
我一眼看到瘸子在屋门口喷农药,农药上标着「使它隆」。不知不觉,白楼前生出好多水花生。
这个瘸子真可疑啊。穿雨衣,不露脸。罗小姐说这是个「阿姨」,可我怎么看他的姿势都是个男人。
如果他是个男人……
我叫他:「喂——」
我话音还没落,瘸子忽然掉头就跑。
他一跑,我就想追。
一个瘸子,必然跑不过我。我两三步撵上去,从后扯住他的雨衣。雨衣「刺啦」一声裂开,一个男人扑倒在地。
我凑上去一看,我多年训练出来的人脸记忆力不会骗我,立刻认出了他就是 47 名投保人之一的……
「齐六!」
齐六脸色紫青,看看我,爬起来还想跑,我一把扯住他后领。
「你骗保来了?我他妈告诉你,你没死!没失踪!不能领保险金——」
我眼前一晃,带着肥料的铁锹猛地向我砸来。
还好我反应快,松开手躲避了致命一击。
齐六已然反客为主,抄起家伙追赶我。
我吓得一扭头沿着坡跑进了森林。
钻进林子的一刹那,我感觉森林都摇摇晃晃的,无数影子和可怕的颤动向我涌来。
我绊了两跤,一路摔进了森林的坑洞里,正好就是罗小姐带我来摘果子的那棵大树。我躲在大树后面,眼看着齐六追上来。
但他一面向大树,立刻抛下铁锹,对着大树一通跪拜,好像见了祖宗一样。
他磕了好几个响头,掉头就跑,一次也不敢回头。
我心说他是疯了吗,这又不是祖坟。
抬头一看。
巨大的金橘树上长的根本不是什么金橘……而是一个个拳头大的福寿螺。
福寿螺像极了繁茂的果实,低垂下来,对着我吐籽。
5
我逃回招待所的时候,天还是亮的,但我整个人眼前都黑的。
那棵大树和齐六的跪拜,绝对有什么诅咒效果。
我一个劲地给公司总部打电话。
手机打不通,我情急之下,找到女老板,告诉她我都看到了什么,求她快点报警。
说着说着,我一低头,鼻血像泉水似的流下来。
我身上的劲也跟着没了,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当着女老板的面,哇的一下吐出一堆东西。
这回我看清楚了。是一大坨粉籽。
我人都呆了,女老板却没有。
女老板拿了扫帚把粉籽扫出去,又出门抓了一把水花生,放灶里烧成白灰,和面粉调匀,兑了点茶,让我喝了下去。
「水花生是药,狗牯脑茶合这里的水土。喝了就舒服了。」
我他妈这能是水土不服?
但我感觉很虚弱,就没抵抗。喝了两口。奇怪的是,这偏方对我好像真管用,喝下药后,不那么反胃了,眼前也清晰了许多。
我问:「森林里到底怎么回事?那些人都怎么了?」
女老板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地说:
「他们都中了邪,中了螺分村螺神的邪。」
「螺神?」
我脑子嗡了一下。
女老板:「我们都说不清它是个什么东西。它在这里长了千年,万年了。我外婆、我母亲、我自己,都是它的傀儡。
「你来了,就出不去了。走出去时,你就像其他男人们一样,会变成它们的养分。」
6
「你到底知道什么?现在最好赶紧讲出来,要不就出命案了!」
我威胁女老板说。
女老板倒是没抗拒,只说:「都是我小时候,从我妈那里听来的故事。」
……
接下来我要说的,不能写下来。
只能由外婆传给母亲,母亲传给女儿。
都是口头传说。
谁也不知道,是谁编的、谁传的,有多少是真的。
千万年前,我们这些小人儿,都还只是泥地里的小鱼儿的时候,螺神就在这里了。
螺神从黑乎乎、望不到边界的地方飞来的。
那地方极其寒冷。我们这样的肉体凡胎,在那里冒个头,就冻成冰碴子,灰飞烟灭了。
螺神到了这里,只是休息一阵,也被外面的世界折磨得筋疲力尽。
它钻进这片土地的深处,睡起了大觉。
它睡了千年、万年,想要等恢复了体力,继续回到那个无边无际的地方。
它降临的时候,立刻发现了我们。
我们那时,才刚刚从黑沼泽里长出手来,爬上岸。
螺神吞掉了我们中的一部分,又告诉另一部分:
「你们要继续产出更多的养分给我。我允许你们充分地繁衍。」
我们这些女人听了,都遵从了它的教导。
以前的事太古老啦,已经没人记得了。
但是在螺分村里,千万年来,女人都是螺神的仆役,男人都是螺神的养分。
我们女人心里只有个影子。我们不敢拿出来谈,只能在炉火边上,用一些个小故事跟孩子们传递这个秘密。
但绝不会讲给男孩子听。
因为,太残酷啦。
螺分村里,一旦生了男孩,这户人家就会忧愁个一年半载。
我们从来不给男孩太多钱,资助他们上学。
因为男孩但凡开窍了,就要出村子去赚钱。可还没出村口,就一下变成螺神的养分了。
真可怜啊。
我们说,他们只是回到螺神的怀里去,以后大家都要去的。
但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觉得,他们大概就这么死了。
我是很久以后才知道这回事的。
我本来不怕什么神怪传说,我妈跟我说的那些,我一点也不信。
「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搞这种迷信呢!」
我瞒着家里人出了村子,出去上了初中,读了两年书。
可有什么办法呢,我只能回来。
外面活不下去啊。
我们这些螺神的女人,到外面去,就好像脱了壳子的螺肉,很快就病恹恹的。
只能回来了。
一直到去年,那个罗小姐和李博士,带着他们的基金来到村子里。
又是抽血又是做什么活检。
我们给折腾得够呛。
不过是一百来个男人失踪,你们怎么这样没完没了?
难道外面的男人,就不失踪吗?
真的……不失踪吗?
……
我听女老板说完,逐渐心惊胆战。
本来我也不想信,可我现在还在一个劲流鼻血。
我擦擦鼻血,问她:
「你说的,离开了螺分村就像『脱了壳子的螺肉』,是怎么个说法?」
女老板半天不答。
我以为她不肯说了,却看她撩起挡着半边脸的头巾。
我看一眼,就一下从椅子上滑了下去。
她一边脸上密密麻麻地长满了螺。
那些螺把皮肤和肌肉揪成一团,她一说话,那些螺像活的一样,颤颤巍巍地活动起来。
「要不是有这些螺趴在我脸上,我半边的肉都融化了。我回来得还及时,它们是来救我的啊。
「螺神,还需要女人来生男孩,喂养它们呢。」
我看着眼前的女人,心里充满震撼。
怪不得那四十几个索赔人习以为常。
她们知道当男人想要离开村子,就会化作满地的螺丝,变成那东西的养分。
7
我确定女老板把她知道的情况都告诉了我。
我心里的震撼特别大,一时不知道怎么反应,呆呆地走到门外,坐下透口气。
我想起齐六想敲死我的模样,也不敢走出院外。
抽了支烟,做了点总结。
面前两条路。
一条,是不管不顾,管他大爷的螺丝附体的,开走女老板的三蹦子出山去。生死未知。
另一条,是相信女老板的话,现在绝不要跑出山去,不能做螺神的养分,待在村子里自救。
我对女老板的话半信半疑,可我做调查员这行,最忌讳莽夫思维,有一点矛头都得查个清楚。
我走回去问女老板,能不能打电话联系外面。
女老板摇头:「昨天为止还能。今早开始,信号没了,电话线也不通。」
看来,有人给村子通信掐断了。
我脑子里冒出罗小姐的身影。瞬间胆寒。
她是知情的。她的所有举动都带着一股子怪异色彩。
那李博士呢?他查到什么了吗?
李博士对着我指指三层的手势。
他一定已经有了些结果,才没有立刻成了螺神的养分……
但他明显已经行动不自如了,可能被罗小姐绑架了。
罗小姐是什么来头?李博士又研究出了什么?
好歹我也不算一个人跟她斗,先找到办法去看看李博士留给我的线索再说。
天色渐渐黑了。齐六可能会告诉罗小姐我发现他身份的事。
那样我和罗小姐表面的和谐就撕破了。我不敢说,我能打得过她,总感觉她身上有点特别的东西。
我回到房间,点了点自己随身携带的东西,看有没有什么可做武器的。
瑞士军刀一把。
手电筒一把。
一包烟、一个打火机、一台手机。
盘点一下就感觉自己出来得仓促,军刀拿出来,居然卡壳了。想多来把武器,就只能抽皮带了。
我脱掉不利于行动的外套,简单把裤腿和袖子用绳子包扎好。
我一出门,女老板就在门口堵住我。
我警觉起来:「你想干嘛?」
「你想做什么,我帮忙。」
我不怎么信她,只敷衍说出门探探情况。
她说:「你最好让我帮你。有我在,你就不用担心齐六。」
「为什么?」
「我是他老婆。」女老板冷冷地说,「我帮你也就为了这个。那个混账王八蛋……挣钱不行,家里也不干活,全他妈只靠我一个,还跟大白楼那儿腻着,整日的不回家。」
我恍然大悟:「你想把他撵回家来?」
女老板点点头。
这下我脑子里倒是立刻冒出了个主意,跟她说了,她没怎么犹豫就点头同意。
当下,我和女老板赶去了白楼。她走前门,我绕道后院。
不一会儿,我就听到她在前门外头大吼,嚷嚷着:「齐六你给老娘出来。
「出来!姓罗的狐狸精!」
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员,女老板演得不错,果然,没一会儿齐六就瘸着一条腿现身了,我看到二楼晃出一条影子,罗小姐显然也下了楼。
我趁机翻进一层的窗户,摸黑顺着楼梯上了三楼,一直钻进最里面的房间。
不用撬锁,房间根本没锁,一拧就开了。
一瞬间,一股难以言喻地腥臭扑面而来。
我闻过孤独死老人的尸臭,闻过实验室福尔马林的味道。但没什么味道能和这个东西比较。
它不会立刻让人吐出来,但闻一会儿,我怀疑自己鼻子坏了,后半生都没得救了。这味道就伴随我了。
我做了点思想准备,仔细看里面的情况。
顿时,我吓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房间和底下李博士那个套间一样大小。但中间打通了,放了各种各样的设备。整个房间都在嗡嗡作响。
有无菌传递舱、储液装置、循环风机……
地上没有盘好的线路交错在一起,我不小心绊了一跤。站起来,正对上无菌舱里一样东西。
准确来说,是一大块肉。
还活着,会动。
肉上面长出一条触须一样的东西,触须顶端有个婴儿小手般的东西。
无菌舱上接进去一副手套。我试着把手伸进去,触了那小手。
小手立刻抱住我的手套指尖,一整团肉跳动起来,如心脏一般搏动着,急于把我的手包裹住。
我想缩手,它包裹得越来越紧。
我慌起来,突然看到,这一坨肉底下居然有个小小的螺壳。
我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它是螺。一个螺的螺肉。它来自于那么小的一个壳,它已经缩不回去了。
他妈的是个大螺丝。
编辑于 2022-12-02 19:59・IP 属地河北真诚赞赏,手留余香还没有人赞赏,快来当第一个赞赏的人吧!查看全文>>
纯子Jun - 2184 个点赞 👍
我求求你们这些盐选作者不要蹭了,克苏鲁不是单纯的血腥恐怖触手眼珠子 ,克系的核心是不可知的恐惧,是第一次工业革命背景下人类在宇宙中的渺小和以灾难性结局告终的知识探索 ,是人类经常受限于强大的存在或其他宇宙的疯狂和茫然,而不是单纯的堆砌人类器官。
这底下的付费盐选文里面清一色的古代背景(水浒西游)+触手,眼珠,尸块,尸体,血腥,僵尸,脓水……
类似西游取经回来发现灵山全是活死人这种开头我见了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
克系文让你们写成了孙悟空大战僵尸王,好像克系的怪物就是换个数值的带血条的boss罢了,但是克系文精髓就在于原来理智物理规则世界的主角,在这样一个浩瀚无边、而又毫无理性与目的可言的宇宙中,发现人类所认识和规定的法则与观念都是毫无意义的。
……你们到底是写克苏鲁还是写恐虐纳垢啊。
编辑于 2023-04-27 21:28・IP 属地上海查看全文>>
温飞卿 - 2083 个点赞 👍
我首推《道诡异仙》,这是一本真真正正向读者输出san值伤害的中式克苏鲁小说,许多读者看后破防,作者对于中国人内心真正的恐惧把握得十分恰当,就好比《烟火》对中国玩家造成的伤害远比一般西方恐怖游戏重一样,到目前为止在我的阅读记录中只有以前在虎扑写小短篇的作者可以与之相提并论
中国人害怕血肉模糊么、害怕流血牺牲么,也许有一点生理上的恐惧,但这些都不能勾动我们的心弦,而真正让中国人破防的是在物质之外的事务,是亲人的爱、是人心的诡谲、是社会的沧桑,常常只有几句话就洞穿了网友的层层面具,直达心底,比如互联网四大悲剧——妈传菜、哥有钱、差十万、日月潭
哥有钱,哥哥要结婚,女方要彩礼,哥哥为了家人考虑想要放弃结婚,于是在贴吧上问,结果全家瞒着他一起把唯一的财产卖掉凑彩礼,妹妹一股乐天气地跟哥哥说这事,后来被证明是假的,但是当时传出来的这一句话直接击破无数乐子人网友的心防,痛恨自己的无能 这个后来被验证是真的,故事的结局很不好,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仿佛有一把锤子在猛敲我的脑袋。 而《道诡异仙》真正好的利用了这一点,主角是一个类似于精神分裂症的人,在那个世界称为心素,心素的能力就是迷惘,他们能看见两个同步的世界,但是他们分不清哪边是真,哪边是假,对一边做战斗的时候,就对和平安定另一边造成了无可挽回的破坏。比如一次在对付一个邪祟腊月十八的时候,这边腊月十八在一个一个的同化他的伙伴,主角要对付腊月十八的傀儡们,而在幻觉的另一边,主角却在杀人,主角进入幻觉后,那边的主角母亲跪下来求主角不要杀人了:
“儿子,妈跪着求你了好不好,为了你我已经把咱们房子都卖了,咱们家已经没钱赔了!”
而主角妈妈这句话同时击破了主角和读者的心防:
“妈,我分不清,我是真的分不清啊啊啊!”
作者狐尾已经做到对克苏鲁的应用达到了弃其形而得其神的地步,不讲san值伤害,不讲无可名状,不讲谁谁谁看了一眼就疯了,但是读者读完脑瓜子疼,感觉自己真的和主角一样精神有问题,又有一种韵味儿吸引人不得不读下去。
————————————————————————————
而对克苏鲁无可名状这一部分的运用,我则推荐《从姑获鸟开始》中的《蓝衣皇帝的传说》篇章,《从姑获鸟开始》是一个无限流的网文,讲主角穿越到各种世界冒险的故事。
《蓝衣皇帝的传说》这一篇章是一个蒸汽朋克世界,地点是旧金山,故事是上世纪赴美修铁路的华工的悲惨遭遇。
一般的克苏鲁小说对各种世外神灵的描写都借鉴了现实社会,比如化身作了某个神仙接受供奉、比如像一个皇帝一样统治族群,但是没有克苏鲁那种根本就无视你的感觉。就好像克苏鲁爱好者天天拿蚂蚁和人类来比喻外神和人类,但是自己写起来反而写出了人类想混进蚂蚁群当头蚁的感觉,有一种东宫娘娘烙大饼,西宫娘娘剥大葱的荒诞感。
这一篇章将旧神们藏起来,他们之间你死我活的争斗并没有你一拳我一脚这种街头斗殴的感觉,也没有你动用什么权柄我动用什么权柄这种回合制争斗的场景,有的只是人类的愚行,整个明争暗斗的过程都藏在人类利用蒸汽技术征服自然这一整个历史进程里,一些主角见识到的怪物和旧日神灵都在哀叹黑袍皇帝的复辟,但是世界上并没有什么黑袍皇帝神庙,也没有什么文字记录黑袍皇帝至高无上,只有一点杂鱼神灵有信仰和教团。
后来发现黑袍皇帝的真正的本体是藏在蒸汽动力元件三项球里的火山菌,能高效率产生蒸汽,祂甚至不一定有思想,盲目痴愚,祂没有对人类有任何表示,就借助了人类的发展历程将将代表荒蛮之类的神灵给踢下台去,而随着人类的滥用终有一天将毁灭世界,整个儿过程就像一场剧本设计好的木偶戏,很巧妙的体现出了克苏鲁神话中神明们不可名状的恐怖感。
还有这几段也体现了克苏鲁神话对科技的恐惧:
三相球是应用技术,只要有足够的材料和工具,我可以制作给你看。它的原理就像水的沸腾,天上的雷电,是客观存在的规律,肉眼可见的事实,可以被人总结和利用的自然规律。
你这样讲问题,是没有意义的。如果自古以来,苹果熟透了,不是向下,而是不规则地到处乱飞,火焰能燃烧处氧气,冰块里铁会融化,那同样是自然规律。人们没什么可质疑的。换句话说,如果占卜百试百灵,那他就是科学。
有点像《三体》里表现出杨冬对物理学的恐怖感,直戳科学根基的那段话——“自然真的是自然的么?”,没有直愣愣的写出神明们有多么恐怖,也没有写什么单手碎星磨灭大道之类的话,但是就像冰山悄悄露出了一角,让人不断联想水面之下是个什么样的庞然大物,使得读者们怀疑他们的世界已经被神明们改变了多少次了。
编辑于 2022-05-26 14:00・IP 属地湖北查看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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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夏夏夏夏 - 1334 个点赞 👍
“国王陛下,中土僧侣和他门徒的咒语显灵了。”侍卫战战兢兢地跪下禀报,声音里透着惶恐。
原本晴朗的天空乌云密布,大殿内外一片浓黑,浓黑后面隐藏着未知的秘密,国王虚弱而疲惫地点了点头,依然没能从巨大的震惊中缓过神来。
密集的雨点砸在庑殿屋面的琉璃瓦片上,仿佛远古的金戈铁马骤然趁着号角凭空而降,将整个屋子压迫得吱呀作响。
三个门徒中最矮的男人睁开了眼睛,满脸乱蓬蓬的黄色毛发中像裂开了两道缝,一团金色的光从蔓草后面激射出来,额头的黄金头箍也隐隐散发着光芒。
国王抽搐了一下,仿佛同时被无数金针刺中了面颊。有一瞬间他甚至感觉到王权受到了挑战,同样感觉到颜面尽失的还有他的三位祭司。
“国王陛下,”大祭司咬牙切齿地说,“这场雨明明是我们扶乩的结果,却被这四个可耻的败类贪了功,请立即处死他们。”
二祭司和三祭司脸色更加阴鸷,这让国王感到莫名的心悸,几乎立时要答应他们,毕竟祭司们在过去的几年中已掌控了国家的运势。
中土的法师依旧端坐不动,闭目念着听不懂的咒语,对周遭的情况丝毫不为所动。
“如果这场雨因你们而下,”黄发的门徒翘腿半躺,倚着柱子,这让他身形在一众巫妖中更显矮小,但在气场上,却已强过了所有人的总和,“你能让布云施雨的神出来亮相吗?”
“一派胡言!”大祭司脸上青筋暴起,“伟大的神灵怎么可能在凡人面前现身?”
“你敢质疑国王的权威?”僧侣第二个门徒抓住了大祭司话中的漏洞,“竟然说真龙天子是凡人?”
他身材异常高大,声音像低沉的雷声,将本已不堪重负的大殿震得更加摇曳。
真龙天子不敢正视那张黢黑可怕的脸庞,造物主仿佛将野猪的五官错安在上面。他头顶和颈背的罡毛直剌剌地戟张着,光看到就能感受它们的锋利。
“那就让这些神仙出来见见人好了。”戴头箍的门徒冷冷地说,那种语气就好像,司掌云雨风雷的神灵,只不过是任自己随意驱策的仆从。
“法师,”国王压抑着激动和颤抖,鼓起勇气,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请神灵们现身吧!”
门徒慵懒地站起身来,走到大殿外,雨滴似乎很惧怕他,纷纷避开。
在漫天的倾盆大雨中,竟然为他出现了一片圆形的空缺。门徒仰起头,打了个哈哈,雨点飞得更乱了,仿佛施雨的神灵因为什么颤抖了一下。
“喂,你们几个,出来露个脸吧!”他喊道。
天空中的乌云剧烈地翻涌起来,似乎有什么不可名状的生物在后面退缩不前,是的,门徒的命令使他们产生了退缩的情绪。
“你们还想保住孤拐吗?”门徒大喝一声,眼中射出金光,直直刺入云霄。
乌云翻滚得更加猛烈,在金光刺穿之处,撕开了一个小口子。
三只巨大的覆盖着鳞片的利爪从云端尽头探了出来,远处云朵下的参天大树和它们比起来,就像菖蒲一样渺小。
国王和王后站在宽大的雨檐之下瑟瑟发抖,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生物。国王很肯定,这只巨爪只要轻轻一挥,半个王国的军队都会化为齑粉。
“敖广,敖闰,辛环,你们不要扭扭捏捏,像灰孙子一样躲着好不好?”
国王脸色惨白,他万万想不到,身量矮小的门徒竟然敢对巨神如此无礼,不但直呼他们的名讳,还口出不逊。
他心脏狂跳,嘴唇不自觉地张翕,心里祈祷神灵不要降下灾祸来。
正当国王忍不住想要撤销觐见神灵的请求时,云层里传来一阵沉闷叹息,乌云的口子被撕裂开,一颗远古巨兽的头颅猛地钻了出来。
很多年以后,车迟国国王回想起那一幕,依然能体会当时全身血液都凝固的滋味。
从此,巨物恐惧症陪伴了他的后半生。
在此之前,凶神恶煞只是一个形容词,但现在,却以一个具象超大恶兽形象狠狠地砸进了眼眶。
即使远离着几十里,即使还隔着浓浓的雾气,国王还是被尺度巨大的兽脸吓坏了。
无法用文字形容那张脸,任何语言都不可能描述出那种充满尖叫和远古疯狂的深渊,那头恐怖之物违背了一切物质、能量和宇宙秩序。
仅仅是那一簇簇密集的不住扭动的触须,每一根都超过了王城内所有河流的长度。
更可怕的是触须之后的尖牙,每一颗都比城外的高山更高,看似圆钝的牙尖,可以轻松挤碎整座城池。
像这么可怕的尖牙,密密匝匝地排列了三层,涎液从牙缝中奔涌而出,卷起滔天的巨浪。
最摄人心魄的是云雾之后的巨大眼睛。国王绝对相信,在这对眼里看出来,地上的人群都小如蝼蚁。
在更远处的云层后面,巨兽滚动的身躯时隐时现,大小无法估量,但每一片鳞片的大小都超过一个湖泊。
第一只巨兽还见首不见尾,紧接着第二条又出现了。
国王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攫紧,完全喘不上气来,因为第三条和四条也崭露峥嵘。
他偷偷看了一眼四周,目力所见,所有的臣民都不自觉地跪拜在地上,身体像筛糠一样发抖。
他们不敢抬头细看,生怕多看一眼就会陷入疯狂——事实上,已经有不少人被这种恐惧吓得失去了理智。
虎力、鹿力和羊力三个祭司也一改往日的嚣张,仰天长拜,祈求从古神那里获得更多法力。
整个天空,布满了鳞片和爪牙,在缭绕的云雾里起伏往复,每次和云层摩擦,都会引发耀目的闪电,被这些旧日支配者身躯笼罩下的王城就像泥丸一样弱小。
只是这些巨大的难以名状的威不可测的巨大神灵,在瘦小的门徒的面前似乎显得有些拘谨。
这不由得让国王倒吸一口凉气,门徒的背景之大,简直恐怖如斯。
国王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勉强恢复了一些神志,他终于想起自己真龙天子的身份,正了正冕旒,颤声对门徒说,
“孙法师,不,大圣,收了神通吧!”
发布于 2022-09-02 16:37・IP 属地上海查看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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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汉军在乌江边上找到了陷入疯癫的项羽。
他胡乱着挥舞着自己的霸王枪,杀死每一个试图靠近他的人。
撕心裂肺地喊着三个字:
「哈亦戮。」
直到吕马童出现,项羽才恢复了一些神志,他惨笑着说:
「那个东西没死。」
1
整整十日,始皇才从阿房宫出来,他脸色惨白,没有一点血色。
阿房宫没有窗户,唯一的一扇门,也只有始皇帝才能打开,里面是深邃的黑暗,夜深人静时,空无一人的宫殿会传来异样的响动。
值守的士卒只要靠近,便会感觉头晕恶心,随后就是浑身的战栗,曾有人顶着不适,靠近了阿房宫,便再也没有出现过,只有始皇帝一人,能够出入。
不过今天,另一个人也接近了阿房宫。
士兵们远远地瞥见,皇帝居然向那人跪下,而那人似乎不止一只手,身上,头上,腿上,都出现了。
士兵以为自己眼花,随后便听见了皇帝召集自己的命令。
很奇怪,今天没有任何的不适感,凑近了看,那人也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而皇帝陛下,脸上依旧是不正常的惨白,但是神情放松。
皇帝让这些士兵进入阿房宫,士兵们没有犹豫,一个接一个走入黑暗中,之后他关上了大门,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始皇帝独自走下台阶,扭头望了望身后的阿房宫,开口道:
「东巡。」
3
这是始皇帝的第五次东巡,李斯和赵高一直陪伴在他的车辇旁。
「赵高,陛下情况如何?」
「不太好,陛下时醒时睡,不停自语。」
赵高压低声音,继续说:
「御医看了好几次,但是陛下没有脉搏!」
「胡扯,陛下就在里面,口能言,身能坐,若是没有脉搏,岂不是早就……」
「想来也是御医医术不精,我已经将他们全部灭口,以免出去乱嚼舌根。」
李斯目光凝重,他知道,或许御医说的并没有错,如今的皇帝,还算是活人吗?
4
深夜,帘子掀开,始皇帝依旧脸色惨白,他吃力地走出车辇,两边的侍官赶忙上前搀扶,他们触碰到始皇帝双手的那刻,几乎是触电般地缩回。
冷,深入骨髓的冷。
始皇帝面露不悦,一个眼神,便有士兵将二人拖走斩首。
「李斯,赵高,你们来扶朕。」
始皇帝的声音沙哑,有气无力,几乎是从喉咙中挤出的一般。
「我们到哪了?」
「陛下,前方便是沙丘。」
「来不及了,传令,立刻加快行程,赶回咸阳。」
始皇帝的双眼已然浑浊,他的脸因为疼痛变得扭曲,看着更加渗人。
「快扶朕上去,快,长生不老药。」
二人不敢怠慢,赶紧将他扶上车,始皇意识有些模糊,喃喃道:
「哈亦戮。」
5
始皇帝已经一天没有露面了,送进去的饭菜也原封未动的推出,他的身体越来越差,隔着车壁的声音也越发的虚弱。「胡亥……」
李斯几乎是将头贴到了帘子上才听清,赶忙将胡亥找来,作为始皇帝最宠爱的儿子,胡亥一路上却从未见过父亲一面,当听说父亲找自己后,他十分激动,迫不及待地想要掀开帘子进入车内。
就在胡亥掀帘的那刻,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扑面而来,胡亥几乎是本能地想要避开,却被李斯一把拉住。
「进去,这是陛下的命令。」
胡亥几乎要呕吐出来,但是还是强忍着心中的不适进入了车厢中。
帘子落下,胡亥在里面整整呆了三个时辰才出来,不知为何,李斯觉得胡亥和进去前判若两人,而始皇帝随后也跟了出来,他的精神看起来很好,他站在车辇上,朝着咸阳的方向凝望,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太慢了,还是太慢了……」
6
先入关中者为王!
如今秦王子婴跪在刘邦的面前,秦朝覆灭,他刘邦马上便可位列诸侯。
自始皇帝沙丘暴毙,胡亥继位,天下民不聊生,六国旧部纷纷起兵反秦。
没想到呀没想到,最终攻入咸阳的会是他刘邦。
刘邦洋洋自得,安抚了几句投降的子婴,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秦王的财宝,秦王的后宫,秦王的一切,现在都是他刘邦的囊中之物。
「将军,莫入阿房。」
跪在地上的子婴没由来的冒出这么一句,想来是里面放了些秦国的奇珍异宝,子婴想给自己留下,刘邦回头咧嘴一笑。
阿房宫,为何不去?
7
当胡亥宣布继位的那刻,子婴非常震惊,原本他以为皇位必定是他的父亲扶苏继承,不曾想会是自己的叔叔。
在他的印象里,胡亥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向来都是只管玩乐,对自己的父亲十分敬重,对自己也很好。
更让他感到悲痛的是,始皇帝,自己的爷爷居然让父亲自刎。
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子婴还未来得及悲痛,接着胡亥再一次下令,诛杀自己所有的兄弟姐妹,当消息传来,子婴所做的第一选择就是跑!
他不知道该往哪跑,只知道绝对不能留在王府,于是他骑上一匹快马选了一个方向开始了自己的逃往,当他抬头,阿房宫赫然出现在眼前。
几乎没有半点犹豫,子婴骑着马就冲了过去,守卫们见是子婴,便没有阻拦。
但是一只手却突然抓住了缰绳,狂奔的马儿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巨大的惯性扯断了的脖子,马血溅满了子婴一身,子婴摔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眼睛因为血液而模糊,不知是马的,还是自己的。
「阿房宫,不得喧闹。」
声音平淡,听不出任何的语气。
子婴揉着眼睛,勉强看清那人的样子。
东海君。
数年前突然出现在始皇身边的人,没人知道他从哪来,就在普通的一天,他就站在了始皇帝的后面,一切仿佛都应该如此。
随后就是数十万人将一座偏僻的行宫进行修缮扩建,之前修长城,修直道,都是强征了几十万百姓,所以这次,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同之处,不过是秦朝又一次的暴政。
这所宫殿在极短的时间就被造了出来,庞大得让人觉得可怕,子婴不知道这倒是怎么建出来的,他第一次见到时觉得面前屹立着一座山。
这是比整个咸阳城还要庞大的宫殿,挖出的土堆出了半个骊山。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扇仅有的门上,挂着一个不足半尺的牌匾,上面篆刻着这所宫殿的名字:「阿房宫」。
8
「看来,今天的客人不止你一个。」
东海君负手而立望向街道尽头,今日,是胡亥大开杀戒的日子,他几乎血洗了咸阳,将所有的兄弟姐妹以及反对他的人全部屠戮,杀伐的血腥味迎来了秃鹫的盘旋,咸阳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乌云布满天空,子婴的目光变得模糊不清,而远处出现了一架架马车。
这些马车似乎装满了货物,走得很慢,遇到坑洼颠簸,车上的货物还会掉下,边上的马夫就会快走几步,将货物搬上车。
子婴努力地揉着眼睛,在他眼里街道好像被染成了红色,天空也是红色,整个世界都是红色。
马车朝着他们而来,子婴这才看清,车上装的根本不是货物,而是破碎的躯体,是几乎被砍成了烂泥的人!
子婴还没从惊讶中回神,下一刻便崩溃,他看见了父亲扶苏的头颅。
车上的躯体,都是他的亲人,胡亥将他们都送到了阿房宫。
「走吧,走吧。」
东海君语气依旧冰凉,他拉着已经失神的子婴,就要往里走。
阿房宫那扇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黑暗中似乎有无数的眼睛在盯着世间的一切。
「走吧,走吧。」
东海君机械地重复着,拖着几乎瘫倒在地的子婴前进。
忽然,一个车夫暴起,砍下了东海君拉住子婴的那只手。
子婴狠狠地摔在地上,回过神来,放声痛哭。
东海君的表情依旧冰冷,纵然被砍掉一只手,也没有任何反应。
「丞相……」
「快走!」
车夫掀开斗笠,正是丞相李斯,他一刀捅进了东海君的胸口,东海君这才缓缓转过头来,他的眼眶空无一物,李斯连通数刀,刀上却连一滴血也不曾沾染。
「果然,杀不死你这个怪物!」
李斯一把拽住还在发愣的子婴,转身就跑。
子婴回头看向了站在原地的东海君,他一动不动的,身形却逐渐没入阿房宫的黑暗中……
8
李斯拉着子婴上了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车夫立刻架马,将阿房宫远远抛在了身后。
「丞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子婴歇斯底里地抓住李斯的衣服询问。
刚刚发生的一切,几乎都在折磨着子婴早已脆弱的神经。
李斯一耳光就抽到了子婴脸上。
「你是陛下的子嗣,不可失智。」
子婴被打懵了,不可置信地看向李斯。
「公子子婴,你听着,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但你记着,你是大秦最后的血脉,胡亥已经没救了,我能救下的只有你。东海君,始皇陛下,胡亥,你父亲,还有陛下所有的子嗣,他们都是一样的。」
李斯将一个包裹放在子婴怀里,里面有一把钥匙。
「我现在送你出城,藏好,千万不要被他们找到了,你在,大秦就在。」
李斯像一位叮嘱孩子上路的长辈一样,他望着子婴的脸,嘴上说着小心,脑子里想起来当年初次见到陛下,少年虽小,却胸怀天下,如今这番,不禁潸然泪下。
「或许你不知道真相反而会是一件好事,这是我家密室的钥匙,如果有天你能回到咸阳,去我府上,那里有一切的答案,如果你永远回不来,那就忘掉一切活下去,子婴,你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要靠近阿房宫。」
9
子婴听着赵高指鹿为马,听着李斯全家被杀,听着函谷关外一道道反叛的消息。
他藏在离咸阳不远的村子里,村里的年轻人都被编入了秦军,要么在北与匈奴对峙,要么在南征讨百越。
村里的老人认出了他扶苏之子的身份,帮助他躲过了一次次搜捕。
关外六国的反叛愈演愈烈,老人们也被征讨入伍,他们到底也没透露扶苏的消息,只是临别前跪在子婴面前磕头:
「公子,只有您能救大秦。」
章邯带着四十万刑徒军出关平叛,这是秦国最后的力量,一旦战败,秦国将再无翻身之地,子婴不想再躲下去,他悄悄潜回咸阳,伺机而动。
胡亥突然的死亡给了他机会,子婴是唯一幸存的赢氏血脉,王位唾手可得。
他迫切地想要弄清楚真相,但是整个咸阳都已经被赵高所掌控,第一步要做的就是——
杀掉赵高!
10
「赵高,我叔叔是怎么死的?」
刚刚还卧病在床呢喃细语的子婴,突然问出了这么一句。
「太医说,王上突患恶疾,难以医治。」
子婴眼中闪过一丝仇恨与鄙夷,咸阳城里早就传遍了,胡亥死于赵高之手,甚至还有些更早的传言,比如说,赵高与李斯的矫诏,皇位本该传给扶苏。
胡亥,李斯,赵高都是一丘之貉,都该死。
他登上王位已经五日,每天都活在赵高的威胁之下,他一直顺从赵高的每一句话,麻痹他的神经,为了就是一个机会,现在机会来了。
「朝见宗庙有关国事,君王为什么不去?」
赵高露出诡异的微笑,这是最后的一个人,血脉纯正,只要将他骗去宗庙…
「韩淡,诛贼!」
一柄长剑贯彻了赵高的胸口,赵高愣住,不可置信地望着子婴,随后笑容更加诡异。
「仅此而已了吗,子婴?」
下一刻,子婴斩下了赵高的头颅,诡异的事情再次发生,赵高没留一滴血,他的头滚落在地,眼睛却死死盯着子婴,流露出贪婪的目光。
子婴被这一幕下的不知所措,大叫道:
「快,韩谈,快点杀死他!」
韩谈上前,对着赵高的头颅不断挥砍,但是赵高依旧没有死,反而张开嘴,朝着子婴的方向大口大口地咬下,似乎想要将子婴吃下去。
子婴拿起边上的烛台丢了过去,点燃赵高的头,赵高发出了刺耳的惨叫,子婴感觉头疼欲裂,几乎陷入疯癫。
在化为灰烬的最后一刻,赵高说出了最后三个字:
「哈亦戮。」
11
后来收拾残骸的宦官想到那天就会吐,别人问起他也只是摇摇头,他没办法描述那天在王上的寝宫里到底看见了什么。
之后,他就离开了咸阳,再也没有回去过,直到那个叫张良的人找上门。
子婴收拾了赵高的残党,却接到了秦军全军覆没的消息,秦国,完了。
一切的根源都是阿房宫,子婴还没来得及做点什么,刘邦就已经进了城,咸阳千百年来第一次被攻陷,他望着眼前的胜利者,不知怎么的又想起阿房宫来。
他出声提醒,不知是想要让胜利者去开启祸源,还是真的不希望刘邦也遇到那种东西。
总之,他或许再也没办法揭开发生在大秦背后的秘密了。
子婴被看管起来,刘邦对他还不错的,甚至想要让他做自己的丞相,他不知道刘邦是否去过阿房宫,他想起来李斯的话,活下去,只要他活下去,秦国就还在。
只是项羽没给他这个机会,一个月后,项羽进入咸阳,子婴被杀。
不过那把钥匙,他送了出去,是刘邦身边最重要的谋士。
张良。
他似乎也知道些什么,并且做出了承诺会继续寻找真相。
12
项羽已经被眼前的东西吓得呆在原地,他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个东西。
这坨「瘤子」光是看一眼就已经让人万分不适,它藏在幽暗的地宫里蠕动着,一些胆小的楚兵已经被吓得瘫软在地,湿了裤裆,连逃跑都忘记了。
此刻,项羽觉得脑子要裂开了,一些他因为恐惧而被刻意忘却的记忆在此刻浮现……
13
「彼可取而代也!」
人群中的项羽刚说完便被捂住了嘴。
「阿羽,慎言。」
项梁警惕地看向四周,没有人因为小孩子的一句童言而注意。
但他还是拉着项羽离开了围观的人群。
他们一直隐藏自己项氏一族的身份,楚国覆灭,秦国对于项氏的追杀从未停止过。
仪仗延绵数里,浩浩荡荡,始皇帝坐在巨大的车辇里,漫不经心地巡视着自己的帝国。
项羽和项梁站在远处,死死地盯着帷幔中的身影,眼神中充满了仇恨。
「叔父,站在边上的那个人是谁?」
项羽突然指了指一个穿着一身白衣的男子,秦国尚黑,上至王服下至兵甲,无不是深邃的黑,那人在一片黑色中显得格外突出。
「秦王贪生,想必是得宠的方士吧……」
项梁语气中充满不屑,他顺着项羽手指的方向看去,声音却戛然而止。
这是项羽第一次见到叔父流露出这种表情,惊讶,恐惧,不可置信,额头布满了冷汗。
「快走!」
项梁带着项羽几乎是逃命似地离开了,他回到住所后,立刻找了几个年长的族人。
他们将自己关在房中,不许任何人靠近。
项羽偷偷凑到窗边,只听见项梁一句不知是兴奋还是恐惧的回答:
「若真是他,秦,命不久矣。」
14
自那天后,项梁就变得非常忙碌,他四处联系六国旧部以及各方反秦势力,但是始皇帝的威慑还是让许多人选择了蛰伏,他们不明白为什么项梁会那么肯定秦国即将覆灭。
「一群鼠目之辈,覆灭暴秦只能靠我大楚。」
项梁抓紧对项羽的训练,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必须用最短的时间让项羽成长起来,这是楚国最大的王牌。
项羽就在日复一日的训练中,成长为一个魁梧有力的壮汉,力量也与日俱增,早已经超越了常人。
「还不够,阿羽,还不够,这不是你真正的力量!」
项羽挥舞着木棍,以一抵十,但是项梁还是不满意,要求他更加刻苦的锻炼。
「叔父,天下真的要大乱了吗?」
「对,这是我们光复大楚,振兴项氏一族的唯一机会。」
项梁挥手让那些陪着项羽对搏的子弟们退下,将他带入了自己的房中。
「阿羽,叔父本想让你自己发掘你的力量,但时间可能来不及了。」
项梁按下了机关,赫然出现一个密室。
「阿羽,你进去。」
他的眼神已经变得疯狂,推着项羽就往里走。
「阿羽,整个大楚都系于你一人,你明白吗?你必须这么做!」
项羽从未见过叔父如此模样,他完全不顾礼仪,披头散发,脸上的流露出诡异的表情。
15
门被关上,项羽进入到一片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他只能摸索着前进,不知走出多远,眼前出现了一道亮光。
他顺着亮处走去,发现自己处于一个巨大的溶洞里,头顶悬吊着利刃般的钟乳石,似乎在散发着绿色的光,项羽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放眼望去,周边都是深邃的黑暗,只有自己这一小块能勉强看轻。
他扭头,瞬间头皮发麻,他已经找不到来时的路了,身后是密密麻麻的洞口,大的可六架马车并行,小的不足巴掌。
在洞穴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在盯着他,让他觉得心里发毛。
他听见了呢喃声,像是有人在窃窃私语。
项羽分辨不出声音的来源,那声音忽远忽近,好似天边,又仿佛就在耳边。
脚底坚硬的岩石变得软乎乎的,并且开始蠕动,项羽低头,却还是普通岩石。
事情变得越发诡异,人在寂静时感官会被无限放大,任何细微的声响都会引起注意。
但那喃喃细语,若有若无,呼吸急促些便会听不清。
项羽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心情平复下来,他是楚国的希望,他将无所畏惧。
「究竟是何方神圣!」
项羽扯着嗓子大喝道,但很快他就后悔了,空旷的洞穴产生了巨大回音,几乎震耳欲聋,不断地重复着他的话语。
「何方神圣!」
「何方神圣!」
项羽拼命捂住耳朵,但是刺耳的声音还是钻进了他的大脑,项羽觉得一阵刺痛,声音逐渐消失,但是项羽已经被震的头晕目眩,耳朵里也只有嗡嗡耳鸣。
「哈亦戮……」
未知的声音再次响起,项羽听清了,那个声音一直在重复着着三个字。
「哈亦戮……」
项羽无意识地跟着念了出来,像是咒语一般,他感到一阵心悸,眼前陷入彻底的黑暗,周边开始传来异样的感觉,让他觉得,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似乎有什么东西过来了,他听见了撕拉声,项羽几乎所有的细胞都在发出危险的警告,就像面对自己的梦魇,可是他什么都看不见。
「啊!」
一瞬间,项羽觉得自己的脑袋要炸开了,那种由内而外的剧痛,他的大脑仿佛被用磨盘碾碎般,下一刻,他突然能看清黑暗里的东西了,但是就是一眼,就让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他看见自己被一坨「瘤」托在半空,它那不知道是什么的部分正从他的眼里钻入他的身体,他能感觉到眼球被那个东西压迫,还有眼眶里传来的粘稠与不适。
这是项羽永远的梦魇。
16
巨鹿城外。
三年前,始皇帝意外暴毙,胡亥继位,残暴不仁,陈胜吴广率先起义,各地纷纷响应,反秦浪潮席卷六国旧地。
不过,随着章邯带着四十万秦军出关,数支义军被剿灭,那个横扫六国的秦军似乎又回来了,复辟的诸侯们胆颤不已,无人敢与之匹敌。
但是项羽敢,他只带着数万楚军疾驰,他们要面对是二十万杀气腾腾的秦军。
前方就是漳水,英布和蒲将军早已经带领着两万楚军渡河,并且取得了战果,而项羽,今日将率全军渡河。
「叔父,此战,孩儿必胜,不仅为了大楚,为了项氏一族,也是为了你。」
项梁死于一年前,被秦军重重围困,虽英勇作战,但还是战死。
项羽悲痛欲绝,但是他没有忘记项梁对他最后的叮嘱。
编辑于 2023-03-31 13:09・IP 属地浙江真诚赞赏,手留余香还没有人赞赏,快来当第一个赞赏的人吧!查看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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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七年,李自成攻陷北京,在皇宫内找到上千具糜烂的尸体,臭气滔天,蛆虫遍地。
军队连搜两日,从尸堆中找到长平公主。
此时,长平公主仅剩一臂,状若疯癫。
据她所说,上千嫔妃,宫人皆是被崇祯皇帝下令处死,取上千颗心脏汇于巨鼎蒸熟。
之后,崇祯皇帝带着千颗心脏去往煤山……
1.
李阳山停止讲述,押了口茶。
“杜乐,接下来正史怎么记载?”他问。
“崇祯皇帝于煤山自缢而死,太监王承恩,大学士范景文等诸臣从死,明朝灭亡。”
我叫杜乐,历史系大学生,准备考研。课余时间,我都会在这家书店复习。
半小时前,我才认识李阳山,他见我在翻阅明朝历史书,主动要给我讲一段历史。
“那你准备继续听下去吗?”
李阳山的眼里流露出残忍的光,我预感不妙,后面的故事肯定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只是我这人生性胆小如鼠,却又好奇心重。
“你接着说,但不准用讲鬼故事的语气。”
我犹豫了下,还是合上书籍,把时间留给李阳山的“邪典版明朝史”。
“崇祯皇帝将千颗心脏插在煤山,摆成硕大无比的山羊图案,然后他按照奇数的顺序,依次用刀刨开心脏……”
讲到这里,李阳山突然卡壳。
他思索片刻,满脸无奈地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歉意地望向我。
“果然,下面还没想好怎么编。”
我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李阳山讲的时候一直在瞄电脑,我想他应该是一名小说家,这邪典意味十足的明朝历史,是他的小说。
只是,不曾想竟还在创作中。
李阳山尴尬地耸了耸肩,把电脑塞回书包,唤来服务员。
我抢先拿起手机扫码,将两份茶饮一并付账。
“当听故事的报酬,等你想好下面的剧情,一定要再讲给我听。”
李阳山冲我感激地笑了笑,背起书包,挥手离去。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地下。
我目送李阳山走到马路对面的车站,他坐在长凳上抽烟,低头摆弄手机。
这时,我的手机疯狂振动。
一个陌生来电。
我按下接通,李阳山低沉的声音从雨声中钻出来:崇祯皇帝站在千颗心脏的中间,不断重复一句话,山羊来了!
电话来也急促,去也急促,不等我开口,就已经挂断。
只是,我分明没有把联系方式告诉李阳山,他如何得知我的电话号码?
我疑惑地望向窗外。
雨幕重重,李阳山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2.
自从听李阳山讲故事,我身边就开始发生奇怪的事。
先是我的同学小丽,她是富二代,瞧不上家境贫寒的学生。
我祖上八辈都是赤农,考成绩优异考进大学,平日里没少被她嘲弄,欺压,笑话我是土鳖。
为了不跟我等土鳖住一起,她在学校附近租了套高级酒店公寓。
我虽没亲眼所见,也想象得到,小丽的床定然宽大而柔软,能提高睡眠质量。
但小丽最近总顶着两个熊猫眼,无精打采。
我作为班长,没办法推卸责任,只能去打听原因。
被小丽阴阳怪气了一顿,我才得知,她最近睡觉,总感觉后颈顶有一根硬刺,无论怎么调换位置,换枕头被子,甚至换酒店,都没办法解决,夜不能寐。
过了两天,小丽又说,情况恶化。
不但感觉后颈被顶有硬刺,还总觉得有东西勒住她的脖子,好几次夜里她昏昏沉沉,差点就莫名窒息晕过去。
又过两天,小丽被送到医院。
我和室友阿念作为学生代表前去看望,躺在病床上的小丽消瘦的如同一具干尸,见到我,她畏畏缩缩地将眼神避开。
小丽的左手消失了。
据说是一觉醒来就不见了,伤口没有痛觉,没有流血,送到医院本来还有最佳的手术时机。
但找遍整个屋子,也没能找到小丽断去的左手。
我私下问医生。
医生说,小丽左手的伤口,凹凸不平,像是被某种动物啃噬。
我在脑海里将能啃掉人类手掌的野兽统统过了一遍,但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21世纪,真有野兽能闯进城市,入室袭击吗?
怀着疑问,我回到小丽的病房。
阿念慌慌张张地和我撞了个满怀,我问怎么回事,阿念神色紧张地大叫,小丽疯了!
我让阿念去喊医生,我自己走进病房。
病床上的小丽身体不断痉挛,像是触电般,剩下的独手在虚空挥舞,双目圆瞪,嘴里念念有词。
“山羊来了!山羊来了!”
我连忙冲上去抱住小丽的手,想要压制住她的癫狂。
仅剩一掌的小丽力气大的吓人,她将我狠狠甩开,独手勾曲成诡异的弧度,令人牙酸的骨裂声从她的手腕传出来。
这时,医生推门跑进来。
但已来不及,小丽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活生生地折断了自己的手。
我吓得冷汗直冒。
不等我平静,医生说:“你赶紧去急救,通知马尾辫同学的家人。”
我问:“阿念怎么了?”
医生满脸恐惧地说:“她瞎了,眼球突然炸开。”
我迷茫地听完噩耗,冲出病房,配合医院通知阿念的家人。
当我机械地做好一切,累倒在医院的走廊,才发觉,恐惧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衣服。
夜晚,我在医院守着阿念。
她苏醒过来,气若游丝地告诉我,她白天为了哄小丽开心,偷偷和小丽说我的坏话。
我累得完全提不起怒气,牵住阿念的手劝慰,别放在心上,好好养伤。
阿念空洞的眼眶流出两道血水。
她哭道:“杜乐,我们看到一头山羊,它站在小丽的病房门口。就是看到那头山羊,小丽就疯了,我的眼睛也没了,那头山羊肯定是某种诅咒。”
阿念的情绪逐渐激动,她胡乱撕扯我的手臂,抓得我倒抽凉气。
“一定是山羊吃了小丽的手臂。”
医生听见阿念的叫声,为她注射了镇定剂。
夜半时分,阿念的家人跑完医院的流程,接替照看的任务,我才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
刚坐上计程车,我接到李阳山的电话。
“崇祯帝扭过头,看见一头黑色的山羊死死盯着他。杜乐,接下来的故事我想好了,明天咱们在书店碰面。”
李阳山没给我拒绝的机会,就匆匆挂断。
我看着手机屏幕倒映的影子,恐惧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
我紧张地搓动冰凉的双手,总感觉有一双诡异的长方形眼瞳,在背后注视注视着我。
3.
第二天,我如约来到书店。
李阳山从角落站起来,冲我挥手示意。他看起来也没什么精神,脸色苍白,衣服糟乱,脱皮的嘴里叼着半根烟头。
等我坐下,李阳山的眼里激射出兴奋的光芒。
他把饮料推到我面前,狠狠嘬了口烟,才如同献宝般,将一张纸递给我。
李阳山的字迹十分潦草,但胜在还能看懂。
『崇祯皇帝与黑山羊对视,那一双暗黄色,中间横着两条长方形的眼瞳,冰冷而诡异,如同不可望及的宇宙最深邃之处。
“快去抓住山羊,带到朕的面前。”
崇祯皇帝急促地喝令。
重臣们从未见过崇祯皇帝这般失态,不敢怠慢,纷纷向山羊扑去。
冲在最前面的是太监王承恩。
他打算限制山羊行动,以饿虎扑食的姿态,死死抓住山羊的蹄子。
山羊没有任何动作。
太监王承恩却突然撕心裂肺地叫了起来,他的双手竟凭空消失,伤口处也不见血液外涌。
臣子们见识到山羊的诡邪,不敢轻举妄动。
大学士范景文趁此机会,悄悄绕到山羊的身后,从背后欺身而上,骑在山羊的背部。
他本是捂住山羊的眼睛,但山羊失去视线后,状若发狂,大学士范景文几次差点被甩下去,无奈之下,他伸出修长的双指,打算直接将山羊戳瞎。
两根插进山羊的眼睛,就像是插进豆腐,触感润滑,有微微的温度。
范景文兴奋大笑,正要报功。
他忽然从山羊背上摔了下来,人们围过去,发觉他的两颗眼球不知何时爆裂开来,暗黄的浓汁混着黑血,从空洞的眼眶不断外涌。
崇祯皇帝恼怒地割下范景文的头,甩开宝剑,小心翼翼地走向山羊。
距离三步远时,崇祯皇帝猛然扑向山羊。
巨大冲力之下,崇祯皇帝抱着山羊在地上翻滚了几周。他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和灰尘,癫狂地大笑,张嘴咬向山羊的喉咙。
血肉横飞。
山羊发出笛子般的呜咽声,死了过去。
崇祯皇帝在伤口上狠狠嘬出口浓血,心满意足地趴在山羊的肚子上,他野蛮地撕开山羊的肚皮,伸手在乱成一团的脏器里摸索。
过会儿,他掏出一颗心脏,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
臣子忍着内心的恐惧,将宝剑呈给崇祯皇帝。
崇祯皇帝用剑将山羊肢解,将肉,内脏,眼睛,舌头,骨,毛,分为六份。
他吃掉肉;一层光滑的鳞片从皮肤上生长出来。
他又将内脏送到嘴里;肩胛骨便碎裂开,一双黑色的肉翼从血口生长出来。
他吃掉眼睛;裂纹顺着他的眼眶蔓延,原本是眼睛的位置,变成了两条撕裂的巨口,尖牙横生,深处滚动着百颗眼球,哗哗作响。
他吞下舌头;便剧烈地咳出一滩黑血,再抬头时,他的嘴巴涨开成夸张的弧度,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从中钻了出来。
他咔嚓咔嚓地嚼碎骨头;他的身体内部也爆发出雷鸣般的响声,一条条黑色的触手,在他身上撞出血洞,挥舞着冲了出来。
崇祯皇帝回过头,他又看到一头黑色的山羊,注视着他。
如同先前那样,他杀死山羊,吃掉山羊的心,肉,内脏,眼睛,舌头,骨。
而当他再次回头,黑色的山羊又出现了。
……
直到日色渐落,崇祯皇帝的身体已经肿胀成千斤重的肉山,他生出数不清的头颅,一条条触手水蛇般向四周攀爬……』
我厌恶地将草纸丢开,捂住嘴干呕不止。
不知是怎么回事,分明只是粗劣的文字描述,我在看的时候,却产生出莫名其妙的代入感,好像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你没事吧!”
李阳山扶住我的手臂,我登时如芒在身,甩开他的手,身子向后躲了躲,强忍慌乱地赔笑。
“没事。接下来呢?崇祯皇帝难道没死。他变成了肉山,再也没有什么树能支撑他上吊自杀。”
我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角,问道。
“你忘了,崇祯皇帝还收集了羊毛。傍晚,他把所有羊毛聚集,拧成一条粗壮的绳子。他将数不清的头颅一齐塞进羊毛绳子里,触手狠狠扯动绳子。”
李阳山舔着干裂的嘴唇,露出诡笑。
我吞下口水,在脑海里想象那幅画面,就似数不清的明朝人,不甘成为囚徒,齐齐上吊赴死,宣告一个朝代的灭亡。
只是,更多的是惊悚,诡谲。
想到这儿,我忍不住去揉发寒的大腿,手却触碰到一抹柔软。
我诧异地低下头。
一头黑山羊正蹲伏在我的腿边,仰面注视着我。
长方形的眼瞳让我心里咯噔一下,刚想张嘴惨叫,黑山羊就已经消失不见。
我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什么也没有。
“李阳山,你看到没?”
我惊慌失措地抬头询问,桌子对面,空空如也。
李阳山不知何时离开,而在他先前逗留的位置,散落着不少水渍。我走上前,发现这些水渍赫然是两行字。
“凌晨两点,来景山。”
“否则,你会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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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这篇经典克苏鲁作品没人提,它比克苏鲁的呼唤还早
一
今天晚上,很好的月光。
我不见他,已是三十多年;今天见了,精神分外爽快。才知道以前的三十多年,全是发昏;然而须十分小心。不然,那赵家的狗,何以看我两眼呢?
我怕得有理。
二
今天全没月光,我知道不妙。早上小心出门,赵贵翁的眼色便怪:似乎怕我,似乎想害我。还有七八个人,交头接耳的议论我,张着嘴,对我笑了一笑;我便从头直冷到脚根,晓得他们布置,都已妥当了。
我可不怕,仍旧走我的路。前面一伙小孩子,也在那里议论我;眼色也同赵贵翁一样,脸色也铁青。我想我同小孩子有什么仇,他也这样。忍不住大声说,“你告诉我!”他们可就跑了。
我想:我同赵贵翁有什么仇,同路上的人又有什么仇;只有廿年以前,把古久先生的陈年流水簿,踹了一脚,古久先生很不高兴。赵贵翁虽然不认识他,一定也听到风声,代抱不平;约定路上的人,同我作冤对。但是小孩子呢?那时候,他们还没有出世,何以今天也睁着怪眼睛,似乎怕我,似乎想害我。这真教我怕,教我纳罕而且伤心。
我明白了。这是他们娘老子教的!
三
晚上总是睡不着。凡事须得研究,才会明白。
他们——也有给知县打枷过的,也有给绅士掌过嘴的,也有衙役占了他妻子的,也有老子娘被债主逼死的;他们那时候的脸色,全没有昨天这么怕,也没有这么凶。
最奇怪的是昨天街上的那个女人,打他儿子,嘴里说道,“老子呀!我要咬你几口才出气!”他眼睛却看着我。我出了一惊,遮掩不住;那青面獠牙的一伙人,便都哄笑起来。陈老五赶上前,硬把我拖回家中了。
拖我回家,家里的人都装作不认识我;他们的脸色,也全同别人一样。进了书房,便反扣上门,宛然是关了一只鸡鸭。这一件事,越教我猜不出底细。
前几天,狼子村的佃户来告荒,对我大哥说,他们村里的一个大恶人,给大家打死了;几个人便挖出他的心肝来,用油煎炒了吃,可以壮壮胆子。我插了一句嘴,佃户和大哥便都看我几眼。今天才晓得他们的眼光,全同外面的那伙人一模一样。
想起来,我从顶上直冷到脚跟。
他们会吃人,就未必不会吃我。
你看那女人“咬你几口”的话,和一伙青面獠牙人的笑,和前天佃户的话,明明是暗号。我看出他话中全是毒,笑中全是刀。他们的牙齿,全是白厉厉的排着,这就是吃人的家伙。
照我自己想,虽然不是恶人,自从踹了古家的簿子,可就难说了。他们似乎别有心思,我全猜不出。况且他们一翻脸,便说人是恶人。我还记得大哥教我做论,无论怎样好人,翻他几句,他便打上几个圈;原谅坏人几句,他便说“翻天妙手,与众不同”。我那里猜得到他们的心思,究竟怎样;况且是要吃的时候。
凡事总须研究,才会明白。古来时常吃人,我也还记得,可是不甚清楚。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
书上写着这许多字,佃户说了这许多话,却都笑吟吟的睁着怪眼看我。
我也是人,他们想要吃我了!
四
早上,我静坐了一会儿。陈老五送进饭来,一碗菜,一碗蒸鱼;这鱼的眼睛,白而且硬,张着嘴,同那一伙想吃人的人一样。吃了几筷,滑溜溜的不知是鱼是人,便把他兜肚连肠的吐出。
我说“老五,对大哥说,我闷得慌,想到园里走走。”老五不答应,走了;停一会,可就来开了门。
我也不动,研究他们如何摆布我;知道他们一定不肯放松。果然!我大哥引了一个老头子,慢慢走来;他满眼凶光,怕我看出,只是低头向着地,从眼镜横边暗暗看我。大哥说,“今天你仿佛很好。”我说“是的。”大哥说,“今天请何先生来,给你诊一诊。”我说“可以!”其实我岂不知道这老头子是刽子手扮的!无非借了看脉这名目,揣一揣肥瘠:因这功劳,也分一片肉吃。我也不怕;虽然不吃人,胆子却比他们还壮。伸出两个拳头,看他如何下手。老头子坐着,闭了眼睛,摸了好一会,呆了好一会;便张开他鬼眼睛说,“不要乱想。静静的养几天,就好了。”
不要乱想,静静的养!养肥了,他们是自然可以多吃;我有什么好处,怎么会“好了”?他们这群人,又想吃人,又是鬼鬼祟祟,想法子遮掩,不敢直截下手,真要令我笑死。我忍不住,便放声大笑起来,十分快活。自己晓得这笑声里面,有的是义勇和正气。老头子和大哥,都失了色,被我这勇气正气镇压住了。
但是我有勇气,他们便越想吃我,沾光一点这勇气。老头子跨出门,走不多远,便低声对大哥说道,“赶紧吃罢!”大哥点点头。原来也有你!这一件大发见,虽似意外,也在意中:合伙吃我的人,便是我的哥哥!
吃人的是我哥哥!
我是吃人的人的兄弟!
我自己被人吃了,可仍然是吃人的人的兄弟!
五
这几天是退一步想:假使那老头子不是刽子手扮的,真是医生,也仍然是吃人的人。他们的祖师李时珍做的“本草什么”上,明明写着人肉可以煎吃;他还能说自己不吃人么?
至于我家大哥,也毫不冤枉他。他对我讲书的时候,亲口说过可以“易子而食”;又一回偶然议论起一个不好的人,他便说不但该杀,还当“食肉寝皮”。我那时年纪还小,心跳了好半天。前天狼子村佃户来说吃心肝的事,他也毫不奇怪,不住的点头。可见心思是同从前一样狠。既然可以“易子而食”,便什么都易得,什么人都吃得。我从前单听他讲道理,也糊涂过去;现在晓得他讲道理的时候,不但唇边还抹着人油,而且心里满装着吃人的意思。
六
黑漆漆的,不知是日是夜。赵家的狗又叫起来了。
狮子似的凶心,兔子的怯弱,狐狸的狡猾,……
七
我晓得他们的方法,直捷杀了,是不肯的,而且也不敢,怕有祸祟。所以他们大家连络,布满了罗网,逼我自戕。试看前几天街上男女的样子,和这几天我大哥的作为,便足可悟出八九分了。最好是解下腰带,挂在梁上,自己紧紧勒死;他们没有杀人的罪名,又偿了心愿,自然都欢天喜地的发出一种呜呜咽咽的笑声。否则惊吓忧愁死了,虽则略瘦,也还可以首肯几下。
他们是只会吃死肉的!——记得什么书上说,有一种东西,叫“海乙那”的,眼光和样子都很难看;时常吃死肉,连极大的骨头,都细细嚼烂,咽下肚子去,想起来也教人害怕。“海乙那”是狼的亲眷,狼是狗的本家。前天赵家的狗,看我几眼,可见他也同谋,早已接洽。老头子眼看着地,岂能瞒得我过。
最可怜的是我的大哥,他也是人,何以毫不害怕;而且合伙吃我呢?还是历来惯了,不以为非呢?还是丧了良心,明知故犯呢?
我诅咒吃人的人,先从他起头;要劝转吃人的人,也先从他下手。
八
其实这种道理,到了现在,他们也该早已懂得,……
忽然来了一个人;年纪不过二十左右,相貌是不很看得清楚,满面笑容,对了我点头,他的笑也不像真笑。我便问他,“吃人的事,对么?”他仍然笑着说,“不是荒年,怎么会吃人。”我立刻就晓得,他也是一伙,喜欢吃人的;便自勇气百倍,偏要问他。
“对么?”
“这等事问他什么。你真会……说笑话。……今天天气很好。”
天气是好,月色也很亮了。可是我要问你,“对么?”
他不以为然了。含含胡胡的答道,“不……”
“不对?他们何以竟吃?!”
“没有的事……”
“没有的事?狼子村现吃;还有书上都写着,通红斩新!”
他便变了脸,铁一般青。睁着眼说,“有许有的,这是从来如此……”
“从来如此,便对么?”
“我不同你讲这些道理;总之你不该说,你说便是你错!”
我直跳起来,张开眼,这人便不见了。全身出了一大片汗。他的年纪,比我大哥小得远,居然也是一伙;这一定是他娘老子先教的。还怕已经教给他儿子了;所以连小孩子,也都恶狠狠的看我。
九
自己想吃人,又怕被别人吃了,都用着疑心极深的眼光,面面相觑。……
去了这心思,放心做事走路吃饭睡觉,何等舒服。这只是一条门槛,一个关头。他们可是父子兄弟夫妇朋友师生仇敌和各不相识的人,都结成一伙,互相劝勉,互相牵掣,死也不肯跨过这一步。
十
大清早,去寻我大哥;他立在堂门外看天,我便走到他背后,拦住门,格外沉静,格外和气的对他说,
“大哥,我有话告诉你。”
“你说就是,”他赶紧回过脸来,点点头。
“我只有几句话,可是说不出来。大哥,大约当初野蛮的人,都吃过一点人。后来因为心思不同,有的不吃人了,一味要好,便变了人,变了真的人。有的却还吃,——也同虫子一样,有的变了鱼鸟猴子,一直变到人。有的不要好,至今还是虫子。这吃人的人比不吃人的人,何等惭愧。怕比虫子的惭愧猴子,还差得很远很远。
“易牙⑻蒸了他儿子,给桀纣吃,还是一直从前的事。谁晓得从盘古开辟天地以后,一直吃到易牙的儿子;从易牙的儿子,一直吃到徐锡林;从徐锡林,又一直吃到狼子村捉住的人。去年城里杀了犯人,还有一个生痨病的人,用馒头蘸血舐。
“他们要吃我,你一个人,原也无法可想;然而又何必去入伙。吃人的人,什么事做不出;他们会吃我,也会吃你,一伙里面,也会自吃。但只要转一步,只要立刻改了,也就是人人太平。虽然从来如此,我们今天也可以格外要好,说是不能!大哥,我相信你能说,前天佃户要减租,你说过不能。”
当初,他还只是冷笑,随后眼光便凶狠起来,一到说破他们的隐情,那就满脸都变成青色了。大门外立着一伙人,赵贵翁和他的狗,也在里面,都探头探脑的挨进来。有的是看不出面貌,似乎用布蒙着;有的是仍旧青面獠牙,抿着嘴笑。我认识他们是一伙,都是吃人的人。可是也晓得他们心思很不一样,一种是以为从来如此,应该吃的;一种是知道不该吃,可是仍然要吃,又怕别人说破他,所以听了我的话,越发气愤不过,可是抿着嘴冷笑。
这时候,大哥也忽然显出凶相,高声喝道,“都出去!疯子有什么好看!”
这时候,我又懂得一件他们的巧妙了。他们岂但不肯改,而且早已布置;预备下一个疯子的名目罩上我。将来吃了,不但太平无事,怕还会有人见情。佃户说的大家吃了一个恶人,正是这方法。这是他们的老谱!
陈老五也气愤愤的直走进来。如何按得住我的口,我偏要对这伙人说,“你们可以改了,从真心改起!要晓得将来容不得吃人的人,活在世上。
“你们要不改,自己也会吃尽。即使生得多,也会给真的人除灭了,同猎人打完狼子一样!——同虫子一样!”
那一伙人,都被陈老五赶走了。大哥也不知那里去了。陈老五劝我回屋子里去。屋里面全是黑沉沉的。横梁和椽子都在头上发抖;抖了一会,就大起来,堆在我身上。
万分沉重,动弹不得;他的意思是要我死。我晓得他的沉重是假的,便挣扎出来,出了一身汗。可是偏要说,“你们立刻改了,从真心改起!你们要晓得将来是容不得吃人的人,……”
十一
太阳也不出,门也不开,日日是两顿饭。
我捏起筷子,便想起我大哥;晓得妹子死掉的缘故,也全在他。那时我妹子才五岁,可爱可怜的样子,还在眼前。母亲哭个不住,他却劝母亲不要哭;大约因为自己吃了,哭起来不免有点过意不去。如果还能过意不去,……妹子是被大哥吃了,母亲知道没有,我可不得而知。
母亲想也知道;不过哭的时候,却并没有说明,大约也以为应当的了。记得我四五岁时,坐在堂前乘凉,大哥说爷娘生病,做儿子的须割下一片肉来,煮熟了请他吃,才算好人;母亲也没有说不行。一片吃得,整个的自然也吃得。但是那天的哭法,现在想起来,实在还教人伤心,这真是奇极的事!
十二
不能想了。
四千年来时时吃人的地方,今天才明白,我也在其中混了多年;大哥正管着家务,妹子恰恰死了,他未必不和在饭菜里,暗暗给我们吃。
我未必无意之中,不吃了我妹子的几片肉,现在也轮到我自己,……有了四千年吃人履历的我,当初虽然不知道,现在明白,难见真的人!
十三
没有吃过人的孩子,或者还有?
救救孩子……
一九一八年四月。
发布于 2022-09-19 12:23・IP 属地天津查看全文>>
超级菜鸟 - 764 个点赞 👍
中短篇:《黑太岁》、《巴虺的牧群》、《克苏鲁来到三井子村》、《鬼乘菩萨》、《江底的龙蜕》、《空棺案》、《太平妖术》、《诡秦录:秦始皇陵中的不死者》。
跑团《不可名状日记簿》、《真实的克苏鲁跑团游戏》。
没读过多少,但是听说和克苏鲁有关,请自行分辨:《克苏鲁黑暗游戏》,《克苏鲁的谎言》,《限制级末日候群症》,《克苏鲁游戏》。
克苏鲁背景下的玄幻:《旧日海潮》,《旧日篇章》、《晚钟教会》、《人在神国,刚成人间收容物》、《马恩的日常》。
克系元素:《我的细胞监狱》、《瘟疫医生》
《诡秘地海》、《道诡异仙》《邺城奇怪事件簿》 、《心灵学者》、《铁鹤书》、《明日之劫》、《神秀之主》、《恶灵附身》、《请叫我邪神大人》、《超凡黎明》。《旧日学霸》、《余烬之铳》
更新于 2023.2.19
有可能的话,持续更新吧!
给入门者一个看克系短篇、译文的地方。《黑太岁》、《巴虺的牧群》,《鬼乘菩萨》、《江底的龙蜕》、《古塔》应该都是在上面网站看的。
b站可看《太平妖术》,我就是在那补的
《诡秘地海》才完结。一个有san值设定,有“神明”外加基金会设定的世界,黑暗而又疯狂,有点压抑,还是可以看看的。同作者的《道诡异仙》在贴吧有一堆人推,从描述看起来挺不错,不知道是不是坐忘道团建。
《人在神国,刚成人间收容物》在更,穿越到克苏鲁世界,还可以。(现在更完了,但是和烂尾没区别)
瘟疫医生改名叫黎明医生了。《我的细胞监狱》也完结了,但是后面越来越不好看,弃了。
《铁鹤书》早就tj了,但是《铁鹤书》真好看,好看到我明知它tj,但是依旧推荐,只有我一个人对作者怀有怨念可不行。
为什么没人提及邺城高觉呢(《邺城奇怪事件簿》),觉哥很厉害的好嘛!名侦探大战邪教徒也是克系满满好吗?
《余烬之铳》:整个看下下来感觉世界观大致是克苏鲁龙族的混合,里面还有很多关于福尔摩斯的东西,最开始还以为他要写一本福尔摩斯的同人呢!最终结局不算是中式的大团圆,有点点遗憾的感觉。
虽然没有人来追更,但是我还是过来更新了!
在知乎里面有一本需要会员才能看的书——诡秦录,我觉得挺有那种克系氛围的。
会员可以免费看 另外,也给大家推荐一个喜马拉雅的主播,——醉卧颂黄庭。他主要播讲的就是克苏鲁和战锤的故事,有巨多的免费资源。我从他的作品克苏鲁,克苏鲁同人小说集蹭了很多免费的听,上面列举的短篇基本都有音频演绎,而且基本也不收费,还有很多我没有一一列举的短篇也有,外国同人也有,大家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
编辑于 2023-02-19 19:54・IP 属地浙江真诚赞赏,手留余香还没有人赞赏,快来当第一个赞赏的人吧!查看全文>>
晨扬 - 743 个点赞 👍
各类「指导意见」、「通知」等规范性文件,就堪称中式克苏鲁,能够很好地契合克苏鲁神话的元素。
第一,牠包含对未知神秘的色彩:制定法律,根据《立法法》,需要先形成草案供立法机关审议,一般应当经三次常务委员会会议审议后再交付表决,这个过程中,社会各方面能提前形成预期,法学专家、相关行业代表、普通民众也有机会表达反馈意见。而规范性文件(俗称「红头文件」,又俗称 A4 纸)的制定过程仍然存在诸多不透明之处,充满未知。
第二,牠能产生一种对巨物的恐惧和无力感。哪怕是教培这样市场规模以千亿计的行业,一纸《关于进一步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的意见》,也能将其轻松化为齑粉,一震之威恐怖如斯。
第三,牠是难以被名状、难以直视的。行政机关发布规范性文件,是一种抽象行政行为。这里说的抽象,不是被大米粥单杀这种抽象行为的意思,而是指和行政处罚、行政许可、行政强制等行为不同,是无法直接针对其提起行政诉讼的。一个人要是骑电动车时被交警拦下来,说你超速了要罚款 15 元,可以要求进行行政复议、提起行政诉讼;但一个人要是因为有司发布的规范性文件失业了,丢掉了一个月 15k 的工作,则根本无法提起诉讼,所以说是「难以直视」。
第四,牠能令人情不自禁受到控制,被夺去主观意识陷入疯狂。以教培行业举例,《校外培训行政处罚暂行办法》至今仍处于征求意见的阶段,但早在有具体的执法依据前,行业已经很自觉地转型,董宇辉老师卖玉米,都是一年前的事情了,大家都有很强的自我管理意识。
第五,牠是具有猎奇色彩的,我们不时能看到匪夷所思、难以理解甚至自相矛盾的规范性文件。人民日报的报道中,就列举过像是「指定消费本地产品,规定取消职工休假,禁止城乡居民复婚办酒席」等明显违法的红头文件,还有更多不宜公开讨论的奇葩 A4 纸。虽然国务院办公厅发布了《关于加强行政规范性文件制定和监督管理工作的通知》和《关于全面推行行政规范性文件合法性审核机制的指导意见》对拍脑袋发文件的行为予以约束,但靠行政系统内部的自我监督,依然存在约束力度不足的问题。
第六,牠又是冷漠的,对凡人命运毫不关心。曾经因为一项政策而接受赐福的凡人,也有可能成为下一份文件的祭品,自以为参透规律试图与其谋皮的人们,难免被拐了个弯的回旋镖命中眉心。
综上,规范性文件堪称真正的本土化克苏鲁,不比传统盐选小说刺激多了?
发布于 2023-08-31 11:37・IP 属地北京查看全文>>
王瑞恩 - 712 个点赞 👍
我看过的最有克苏鲁味道的小说,最诡异最不寒而栗的,就是这篇高考阅读理解
《一种美味》巩高峰
他清晰地记得,六岁那年夏天的那个傍晚,当他把一条巴掌大的草鱼捧到母亲面前时,母亲眼里第一次出现了一种陌生的光。他甚至觉得,他在母亲眼里一定是突然有了地位的,这种感觉在随后下地干活回来的父亲和两位哥哥眼里也得到了证实。
他有些受宠若惊。此前,他的生活就是满村子蹿,上树掏鸟窝,扒房檐摘桃偷瓜。因此,每天的饭都没准时过,啥时肚子饿了回家吃饭,都要先挨上父亲或母亲的一顿打才能挨着饭碗的边儿。
那天不一样,母亲把双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母亲终于接过那条鱼时,他忽然有一点点失望,那条本来大得超出他意料的鱼,在母亲的双手之间动弹时,竟然显得那么瘦小。
准确地说,在那之前他没吃过鱼,唇齿间也回荡不起勾涎引馋的味道。他相信两个哥哥应该也极少尝过这东西。在母亲的招呼下,他们手忙脚乱地争抢母亲递过的准备装豆腐的瓷碗。豆腐,是跟年联系在一起的东西了。天!为了那条鱼,母亲要舀一瓷碗的黄豆种子去换半瓷碗的豆腐来搭配。隐隐约约地,他有了美味的概念,还有慢慢浓起来的期待。
父亲坐在灶前一边看着火苗舔着锅底,一边简单地埋怨了几句,似乎是嫌母亲把鱼洗的太干净了,没了鱼腥味。这已经是难得的意外了,平日里,父亲一个礼拜可能也就说这么一句话。父亲埋怨时,母亲正在把那条鱼放进锅里,她轻手轻脚,似乎开了膛破了肚的草鱼还会有被烫痛的感觉。父亲笑了笑,带着点儿嘲意。母亲嗔怪着说,你笑什么笑!鱼真的还没死,还在锅里游呢。 说着,母亲还掀了锅盖让父亲看。父亲保持着笑意,不愿起身。
母亲拿着装了葱段蒜末的碗,就那么站着等水烧开。
他则坐在桌前,看这一切时他是不是双手托着腮?他忘了。反正所有的记忆都是那条鱼和围绕着那条鱼而产生的梦一般陌生的气息。那天什么活都不用他干,他是这顿美味的缔造者,可以游手好闲。父母的举动让他觉得他有这个资格。
在豆腐到来时,母亲甚至都没来得及埋怨一下一贯喜欢缺斤短两的豆腐贩子,因为豆腐马上就被切成块下了锅。美味,让他带着很多的迫不及待,还有一点点的张皇。张皇什么呢?鱼都在锅里了,它还能游回村头那条沟里去?不过这种张皇让他有点儿熟悉,在沟里捉到鱼时他也这么心慌来着,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相信,那条沟里竟然会有鱼。
来不及细细回味了,豆腐一下锅,屋子里顿时鲜香扑鼻。他是第一次知道,鱼的味道原来是这样的,新鲜的让人稍稍发晕。在鱼汤从锅里到上桌之间,他拼命地翕动鼻翼,贪婪地往肺里装这些味道。他相信装得越多,回味的时间就越长。
至于那锅鱼汤具体是什么滋味,他倒完全不记得哪怕一点儿细节。因为全家吃饭喝鱼汤的状态都有些鲁莽,只有嘴唇和汤接触的呼呼声,一碗接一碗时勺子与锅碰撞的叮当声,还有一口与另一口之间换气时隐约的急促。
那天饭桌上的气氛也不一样,一家人习惯的默不作声完全没了踪影,父亲开口谈天气了,两个哥哥则说了今年可能的收成。而母亲,只是嘴含笑意,一遍又一遍地给大家盛汤。
最后,父亲说了一句有点儿没头没脑的话,父亲说,三子该上学了。
他就叫三子。如今回想起来,对鱼汤食不知味的原因应该就是这句话。两个哥哥没进过一天学校的大门。现在到了他三子,父亲说他该上学了。该,就是要,快要的意思。他忘了两个哥哥投过来的眼神的内容,他忘了鱼汤是什么味道,他忘了那个晚上的一切细节。
美味?美味是什么味呢?当他终于能背着书包从村头墙角中出来,扭捏地走进学校的大门,他离美味的书面意思越来越近。但是,他知道美味的真正意思并不是之后的上学,仍然是有鱼的那天晚上——
两个哥哥忽然就饱了,先后离开桌子回屋睡觉,可是鱼汤每个人起码还可以盛两碗。他们没解释为什么,也不用解释,地里的活要起早贪黑,否则这种鱼加豆腐的美味只能还是好多年享受一次。父亲愣了愣,恢复了以往不苟言笑的表情。母亲端着碗,出神,她似乎用眼神示意过父亲别口不择言,但是现在她卸去了笑容,朝着屋外黑糊糊的夜空,一直出神。
可是羊要进圈,牛要喂草,猪还要吃食。都这么愣着不能解决一点儿问题。他起身去做,也只有他还有心情做。
坐在灶前添柴火煮猪食时,已经是最后一件事了。把火点着,添第二把柴火的时候,他就抓着了一个黏黏软软的东西,凑到灶前的火光里一看,是那条鱼!从锅里蹦到地面,它显然已经超越了极限。现在,它早已死了,只是眼里还闪着一丝诡异的光。当成意识流小说看,晦涩难懂,当成克苏鲁小说看,毛骨悚然。
12.3更新
第一次有这么多赞,知乎小透明诚惶诚恐
刚好看到这个问题前几天做到了这篇阅读,当时就觉得整个气氛非常诡异,但是没有往克苏鲁这方面想,看到这个问题之后突然开了个脑洞。就是说不把这篇文章里面的那些诡异的描写当成幻觉或是模糊的记忆来看待,即不把这篇文章看作意识流。而是认为它用类似于克苏鲁神话里那种绝对理性的写实的手法,以孩子的视角看待事情。孩子自己理解不了,但是读者却能看出些端倪,体会到这家人莫名其妙的行为里那种不可名状的恐怖。
作者本人肯定不是基于这种思路去写的,评论区也说把这篇意识流小说当成克系小说有穿凿附会之嫌,这里就大致解释一下我当时的一些想法,希望不要让刚入克苏鲁坑的萌新对克苏鲁有什么误解。
以下附上此篇2017浙江高考阅读的题目:
10.理解文中加点词语的含义(4分)
(1)陌生的光:
(2)陌生的气息:
11.赏析文中划线的句子(5分)
母亲端着碗,出神,她似乎用眼神示意过父亲别口不择言,但是现在她卸去了笑容,朝着屋外黑糊糊的夜空,一直出神。
12.“一种美味”有多重意蕴,试简要分析。(5分)
13.小说设置了一个意外的结尾,这样写有什么好处?(6分)
答案放评论区
至于正经地回答这个问题么,其他回答似乎也已经说的差不多了,毕竟真正有味道气氛足的中式克苏鲁真的不多。网络小说里《诡秘之主》本人已经四刷,但是目前这部作品饭圈化和流行化的趋势让人不得不心生些许无奈。而洛夫卡拉夫特式中短篇小说中,TROW论坛上的那几篇文章绝对是经典中的经典。火之高兴的《鬼乘菩萨》和《太平妖术》大掉书袋,结合各类历史事件,脑洞奇大。还有oobmab(似乎是竹子老师的小号)的作品《巴虺的牧群》和《黑太岁》更是深得COC的精髓。另外还有竹子老师的许多翻译作品,不仅信达雅,而且读起来能更为流畅地体会克系作品的艺术风格。
极其可惜的是,火之高兴和oobmab两位大神久无作品更新,论坛里的COC板块更新频率也不高,只有极少数作者还在坚持创作,不可不谓为一件憾事。从《鬼乘菩萨》到《太平妖术》,作者技法和构思的进步可谓突飞猛进。从《古塔》到《巴虺的牧群》再到《黑太岁》更是一条封神之路,不知是否是两位大神进步过快以至于对自己的下一部作品吹毛求疵,不知何时才能见到下一部作品。
我在TROW论坛的不同板块里都选了一些作品做成了一本电子书,方便在Kindle上看,因为可能存在的版权问题一直都只是自己在看。作者写作技法的进步都是肉眼可见的。可惜在前几年克苏鲁神话的爆火的风潮过后,现在的创作和关注已近乎停滞。我制作的那本电子书有人想要的话或许可以分享。
最后附上链接:
【原创】 《鬼乘菩萨》 - The Ring of Wonder (trow.cc)
【原创】 《太平妖术》 - The Ring of Wonder (trow.cc)
原创:巴虺的牧群 - The Ring of Wonder (trow.cc)
[原创]黑太岁 - The Ring of Wonder (trow.cc)
主站链接:The Ring of Wonder (trow.cc)
克苏鲁主题板块链接:The Ring of Wonder -> Call of Cthulhu 『邪神呼唤』 (trow.cc)
这篇回答截至目前已经有4w多阅读,如果我早点放上后面我的这些想法,点赞量会不会高一点呢,哈哈哈,高三学生,码字不易,希望大家多多给我点赞吧。
编辑于 2022-12-03 18:13・IP 属地浙江查看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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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
红楼梦里面描写的“皇帝”和“宫里”,它没有正式出场过,没有正面描写,不知其全貌。
但就是它造成了整本书的悲剧,它的所蕴含的能量哪怕只是轻微的接触,也可能粉身碎骨。
像是一个高维度般的存在,于它可能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无心之举,于你可能就是灭顶之灾。
这不就是克苏鲁吗,符合我对克苏鲁作品的一切想象。
魔怔人阴阳怪气可以选别的地方吗?
编辑于 2022-09-21 13:51・IP 属地江苏查看全文>>
肖战 - 586 个点赞 👍
师父让我吞下丹药。
说这是仙丹,服之脱胎换骨,可入筑基。
我却惊恐地看到。
金丹期的师兄们,丹田盘踞了一只只……
张牙舞爪的黏虫。
【克鲁苏修仙流】
1、
我生于大荒之年,双目可以透视,帮助村民挖掘出了地下泉水。
他们以为我能预言,称呼我为“神明之子”。
这个称呼流传开来,惊动了蓬莱山的仙人。
于是,璇玑仙尊连夜下山,将我带回蓬莱仙洞。
说收我为徒。
师父他老人家还掏出仙丹:“吃了罢,能增补灵气,让你早日筑基。”
“筑基之后,便能修仙成神啦!”
“徒儿谢过师尊。”我紧咬牙关,克制住恐惧,假意将丹药吞入腹中。
回到自己的房后,我再也忍不住,迅速将舌下丹药吐出。
外面一层糖衣已经破了。
露出里面金褐色的虫卵来。
尚未成型的幼虫,裹藏在透明的薄膜里。
蠕动、挣扎、紧闭八只复眼——
只需要一个培养皿供给养分。
它就能迅速,成长壮大。
我掏出随身带的匕首,狠狠刺入它的胸腔。
汁液四溅。
再将它干瘪的皮囊丢入火炉里。
烧了个干净。
2、
蓬莱山的仙人力大无穷。
我不敢造次。
过上了“假装吃了仙药”的生活。
几个月后,我迟迟未能筑基,几个师兄急了:
“怎么搞的?当年我们三四天就经脉洗涤完了!”
“是啊,师弟怎么还脉象混杂?”
我默默注视他们身体里,游走在丹田的黏虫。
壮着胆子问:“筑基后的脉象,是怎么样的?”
大师兄魏旻很沉稳,他伸出两根手指,徐徐道:
“人体经脉繁杂多变,气息混乱,因此,灵力无法在凡人体内游走。”
他顿了顿,掌心向上,一团火焰自他手中跳窜而出。
他指着火道:“而洗净经脉后,把脉只会感受到两条线。一是灵脉,而是自脉。灵脉就是你有别于凡人的证明——这火,也是从灵脉里诞生的。”
魏旻招呼我:“师弟,你摸摸看。”
虚虚一触,火焰炙热。
我却说:“我看到了……”
我看到了他所谓的灵脉下端,连接着丹田的黏虫。
它好像天生会火。
所以,魏旻觉醒的是“火”灵根。
二师兄祁莫则嘻嘻哈哈:“看,我是水灵根!”
空气里的水珠被他凝在掌心,再瞬间成冰。
3、
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仙药是虫卵。
虫卵孵化后,会牢牢吸附在人的丹田,纤细黏长的触手,蔓延在人体的奇经八脉。
修士是这批黏虫的培养皿。
他们给它提供养分。
而它反哺以超越常人的能力。
可……为什么修士们浑然不觉?
他们到底知不知道,身体里有这些怪物?
知道,他们默许了这种共存……好恶心。
不知道,那就是黏虫操纵他们……同样让我无法接受。
我想,我得逃!
先保住性命,再逃!
4、
本来,我只想一逃了之。
哪怕隐姓埋名。
可那一天,我听到了整个村的死讯。
父母在我年幼过世,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白鹤村的村民,在我眼里,和亲生父母也没甚两样。
所以,“白鹤村杀干净了吗”这句话——
令我震在当场。
我浑身都僵住了,躲在灌木丛后一动不敢动。
我清楚记得,这是来蓬莱山的第三个月。
我捏着新发的弟子令牌,兴冲冲去找二师兄祁莫,想向他打听,山下最近的集镇,哪里酒最好喝。
趁机套出附近地形。
而此时,在我眼里,风流倜傥的二师兄祁莫,正轻笑着擦拭长剑。
慢条斯理道:“杀干净了,一个没留。包括管啸妻子那尚在腹里的孩子。”
祁莫“啧”了声:“一百多号人呢,累死我了,所以最后干脆用冰刺了。”
温厚的大师兄魏旻,则用一种我极为陌生的口吻冷漠道:“确定都死透了?”
祁莫斜睨了他一眼:“当然,我出手向来不留后患。”
他将滴血长剑擦干净,满意地佩回腰间。
笑嘻嘻地道:“可别让小彤知道了,我可不想让宝贝师弟恨我。他要是讨厌我,就没人陪我破禁偷喝酒啦。”
魏旻:“无事,先瞒着。等他筑基后,再告诉他。”
“是啊,等到那时候,他就理解我们了。修仙者不需要七情六欲,更不需要红尘软肋——唉,可惜师弟筑基太慢了,否则就是他自己亲手杀亲证道了。”
我牙齿都是颤抖的。
用力捂住嘴,不敢溢出声来。
可是惊慌和绝望的泪,还是不住漫出眼眶。
脚步走远了。
我死死按着另一只手里,白玉令牌,指骨泛白。
上面的“蓬莱”二字,讽刺无比。
是修仙灵山吗?
为民请命吗?
为何要杀死无辜的人?
管啸是村长,也是我的大伯伯,离去前笑呵呵地拉着我的手,说咱们村以后要出大人物了,还说他孩儿出生,是要央我这个“仙长”取名的。
那时,他幸福地注视妻子六个月的孕肚。
恐怕没想到会死在三个月后,他的孩子还没诞生。
他们——凭什么要被你们杀死?!
凭什么说,是替我杀死的?!
问过我了吗?我同意了吗?!
荒谬可笑——
而且。
等到筑基期,我就理解他们了?
这是何意?
一丝凉意爬上我的背脊。
似乎“筑基”意味着,我会变成一个,我无法理解和认同的怪物。
我松开捂着嘴的手,强忍着呕吐的欲望。
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
“我永远也不可能同意。”
4、
我迟迟未能筑基,终于惊动了师父。
璇玑仙尊年过两百,须发皆白,披上道袍,怀揣拂尘,就是一派画中神明的仙风道骨。
也难怪中原百姓,愿意挂他画像。
日夜祭拜。
可是现如今,他用那双矍铄的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管彤,你为何还未筑基?”
“弟子不知。”
“可是心不诚?”
“弟子心诚。”我衣袍一掀,跪拜在地,“师尊明鉴。”
头顶莲花宝座上,师父静默了很久。
然后一甩拂尘,一道力道将我凭空吊起。
紧接着,“灵气”席卷我的全身。
将我探查了一遍。
越探查,师父越皱眉:“竟然真的没有丝毫灵脉迹象……奇也怪哉!”
他放下拂尘,我踉跄跪地,又是深深俯首:“许是弟子来自南蛮大荒,资质过浅。”
我盯着自己铺散在地的雪白衣袍,“……才无法筑基。”
师父却摇头:“懂水流,堪地脉,能在广袤沙漠里找到泉眼。你本就天资聪颖,不必自我怀疑。”
他想了想:“这样吧,为师再为你去求取一枚仙丹,助你突破筑基。”
蓬莱仙洞的建筑巍峨磅礴。
大殿里,七十二蟠龙威严瞪我。
作为一个“愚昧”的凡人,能有得道成仙机遇。
理应大喜。
我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装作能道:“弟子多谢师尊。”
并且大着胆子道:“管彤自知破戒,实在惭愧师尊和仙门栽培,再次求取仙丹时,恳请能让弟子一道。好向各位太上长老表明谢意。”
师父打量了我片刻,笑了:“还没人敢提这种要求,你这小子啊,还算有心。”
“行。为师先去禀告太上长老。”师父赞叹道,“念你心诚,他们应当会同意的。”
5、
太上长老们的府邸,在蓬莱最北最深处。
这里,树木丛生,百草丰茂。
八十一根铜柱高耸入云,其上,仙宫飘渺,楼阁层叠。
我跟着师父一路向上,来到长老洞府。
修真的等级颇多。
筑基开始,再是金丹、元婴、出窍、分神、合体、渡劫、大乘,最后归于化神。
蓬莱山的太上长老,已到大乘期。
据说有凝魂出丹的能力,可以帮助外门的子弟,迅速筑基。
师父封号璇玑,活了两百多岁,在这些太上长老面前,也不过牙牙学语的童子罢了。
他恭敬地在庭院里行礼:“问大长老安。这位就是新收的弟子管彤。”
我也垂头行礼:“弟子管彤,见过各位长老。”
良久,古朴森严的殿宇下,才传来沙哑的老人声音:
“一代又一代的新人啊。璇玑,想你当年刚入蓬莱,也不过他这岁数,一晃,又是两百年了,人间沧海桑田了呐……”
我小心翼翼地抬头,抱拳道:
“人间不安,但多亏仙山和修士,四处为民请命。弟子日后也想顶天立地,无愧于心。”
大长老呵呵笑道:“你看看,和你当年的话也大差不差的。”
透过年代久远的紫檀木窗,我能清晰看到,盘踞在殿内的……巨大怪物。
我没敢对上他的眼。
只是死死盯着木窗上,仙鹤和葫芦的镂空花纹。
眼神放空,再用眼角余光,捕捉我能捕捉到的每一寸光景。
大长老已经不像是一个人了。
高达数丈,腹腔鼓胀,暴起的经脉遍布全身,同样膨胀数倍的脸上,是层层叠叠的赘肉。
整个人像是发胀的馒头。
而在他的丹田处,一只粘腻的触手,探出了头。
它应该是一个吸口,遍布狰狞的獠牙,在空中扭动片刻后,吐出一颗金光璀璨的珠丸。
“喏,筑基仙丹,给这位小友吧。”大长老轻轻拖住珠丸,抬手一送。
它就穿过木窗,落到了师父掌心。
而我,已经是手脚冰凉了。
我本来以为,这种怪物黏虫,会是蓬莱山的管理者们,搞出的控制人的手段。
还琢磨着,找到养虫的巢穴,一举捣毁。
但我没想到……
我万万没想到……
整个蓬莱山,所有的人……
都笼罩在这群虫子的阴影之下。
大长老哪里还算得上是个人呢?
他是孕育虫卵的温床啦。
6、
而师父,谢过大长老后,将“仙丹”递给我,
道:“管彤,服了罢,这次定能筑基。”
我看着这颗金灿灿的虫卵。
额角溢出一丝冷汗。
——未完待续——
突然的灵感,这几天就完结。
(⑉°з°)-♡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大家能点赞(双击屏幕)以及喜欢(下面的心形)一下啦,评论区可以蹲更新,看到提醒快一些~
发布于 2022-09-01 23:24・IP 属地安徽查看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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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书于宋代的《名公书判清明集》,就提到很多地方杀人祭鬼的恶俗。
“访闻本路所在乡村,多有杀人祭鬼之家,平时分遣徒党,贩卖生口,诱畧平民,或无所得,则用奴仆,或不得已,则用亲生男女充代,臠割烹炮烙,倍极惨酷,湘阴尤甚。淫昏之鬼,何能为人祸福,愚俗无知,一至於此!应有淫祠去处,并行拆毁,奉事邪鬼之家,并行籍记,四路采生之人,并行收捉!”
《夷坚志》中就有将人绑进野庙祭鬼的记载:
“祈门汪氏子.自番阳如池州.欲宿建德县.未至一舍间.过亲故居.留与饮.行李已先发.饮罢.独乘马行.遂迷失道.与从者不复相值。
深入支径榛莽中.日且昏黑.数人突出执之.行十里许.至深山古庙中.反缚于柱.
数人皆焚香酌酒.拜神像前.有自得之色.
祷曰.请大王自取.乃扃庙门而去.
汪始知其杀人祭鬼.悲惧不自胜.
平时习大悲咒.至是但默诵乞灵而已.
中夜大风雨.林木振动.声如雷吼.门轧然豁开.
有物从外入.目光如炬.照映廊庑.
视之.大蟒也.奋迅张口.欲趋就汪.
汪战栗.诵咒愈苦.蛇相去丈余.若有碍其前.退而复进者三.弭首径出.
天欲晓.外人鼓箫以来.欲饮神胙.见汪依然.大骇问故.具以事语之.
相顾曰.此官人有福.我辈不当得献也.解缚谢之.送出官道.戒勿敢言.
汪既脱.竟不能穷其盗.
我再举一个邪神的例子吧
中国从宋代开始,长江以南普遍信仰一组名为五通神的邪神。
我为什么说叫一组神呢?
从江南各地的五通信仰中,我们会发现五通神呈现出许多不同的面相。
除了五通的称呼外,他也被民众称为五显、五郎、木下三郎等多种称谓。
他时而是一位神,时而又是五位神,
有时他会以俊秀的男子面貌示人,有时又会是狰狞的独脚怪物。
虽然五通神有这么多不同的面相,但是这组神在特性方面却从宋代到清代保持着高度的一致。
好色、血食、会赐予信徒来路不明的财富,喜怒无常...............
五通神信仰在宋代的流行是一个相当有趣的社会现象,
不仅盛行于江浙一带,
在当时的南方许多地区都能见到这种信仰的存在,
虽然五通信仰在宋代相当流行,至于五通的来源,则众说纷纭,但可以肯定的是五通神并非指代单一的神,他更可能是韩森所指的“一般神袛”,即更多地是以类而不是以姓名相称。
从五通神的特征看,他更可能来源于山魈或佛教的五通仙,两者与五通神的共同特征便是好色。
《华严经》载:“五通仙人,由女色故,退失神通。”
《夷坚志》亦载五通被供奉在“大禅刹”中,可见五通与佛教关系之密切。
而传统的淫魅-山魈,很可能在这一时期与佛教中因女色失却神通的五通仙结合,演变为具备赐财神通,兼好女色的淫祠中的神。
《道法会元》便载诸魈:“迷惑妇女,运财宝于空室,能使贫而富,富而贫。”
因此财神与淫神便构成了五通神的双面,一方面五通神能福佑信众获得横财,这也或许是其能流传极广的主要原因;另一方面,五通神的淫神行径可谓是相当别树一帜,他以许诺金钱作为行淫手段,诱使信众进献妇女。
在《夷坚志》中是这么记载五通神的诱惑的,
“孔思文、长沙人.居鄂州.少时曾遇张天师授法.并能治传尸病.故人呼为孔劳虫.荆南刘五客者.往来江湖.妻顿氏、与二子.在家夜坐.闻窗外人问刘五郎在否.顿氏左右顾.不见人.甚惧.不敢应.复言曰、归时倩为我传语.我去也.刘归.妻道其事.议欲徙居.忽又有言曰、五郎在路不易.刘叱曰、何物怪鬼.频来我家.我元不畏汝.笑曰、吾即五通神.非怪也.今将有求于君.苟能祀我.当使君毕世钜富.无用长年贾贩.汨没风波间.获利几何.而蹈性命不可测之际.二者君宜详思.可否在君.何必怒.遂去不复交谈.”
可以说某种程度上,五通神是被拟人化了的对财与色之追求,他代表了当时社会普遍对于金钱与欲望的追求,也是商业化的社会对宋代人价值观的影响。
在五通神淫爆女性的描写上,通常记载是非常非常非常直接且具体的,给了我们许多想象力的空间,
比如《夷坚志》中记载:
“尤喜淫,或為士大夫美男子,或隨人心所喜慕而化形,或止見本形,至者如猴猱、如尨、如蝦蟆,體相不一,皆趫捷勁健,冷若冰鐵。陽道壯偉,婦女遭之者,率厭苦不堪,羸悴無色,精神奄然。”
“交際訖事,遺精如墨水,多感孕成胎。”
“不見其形,但聞女悲泣呻吟,手足撓亂,叫言人來逼己,去而視之,遺瀝正黑,浹液衣被中,女竟死”
在明代的志怪小说《狯园》中,有关五通神的记载更是多达二十多则,不想手打字了,我贴图,
发布于 2022-07-22 00:17・IP 属地重庆查看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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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脑吹爆《铁鹤书》
极其罕见的长篇幅,足够你看过瘾,故事曲折离奇,叙述采用伪史手法,将克苏鲁的神秘和诡异感觉描写的相当出彩
至于《黑太岁》、《巴虺的牧群》、《江底的龙蜕》这类都小有名气,不过我都已经替你看过了,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不要报太大期望,就跟你现在回头去看《凡人修仙传》《诛仙》的感觉差不多。。。。
《太平妖术》、《鬼乘菩萨》的前面大部分很好,最后揭开谜底之后就可以跳着看了,其中《鬼乘菩萨》好看的篇幅更多一些
克苏鲁最核心的吸引力就是未知带来的神秘感、诡异氛围的营造,《黑太岁》、《巴虺的牧群》、《江底的龙蜕》这几部,与其说是克苏鲁,不如说是异形的同人,“怪物”基本就是故事的核心了,以现在的眼光来看,在未知神秘感和诡异感上大打折扣
《太平妖术》和《鬼乘菩萨》在神秘感和诡异感上就要优秀得多,因为这两部小说的背景设置在动荡的清末和太平天国时期,故事的核心接近于“阴谋”,整体上给神秘感和诡异感加分不小,当然,后期谜底解开之后,“怪物”又成为了主角,恐怖氛围直线下降,就可以跳着看结尾了
《铁鹤书》的优秀之处就在于,总体上以历史上的“阴谋”事件做背景板和主线推进,始终吊住了一丝悬疑性,没有轻易让怪物露面,把神秘感和诡异感始终保持的很好。其次就是对克苏鲁怪物的描写上,不重外貌和细节描写,而着重描写怪物的威能,不再是绿皮的人形鱼怪这类很“低端”的怪物,而是具有各种不可名状的诡异的像邪神一样的东西
那句话怎么说的“不可直视神”,铁鹤书里的克苏鲁真的写出了不可名状像定时炸弹一样随时能毁灭世界的邪神一样的邪异、恐怖感觉
《马恩的日常》这也是一部克苏鲁相关的长篇,人气也可以,这部小说很慢热,而且风格很独特,不过,我个人认为,这种独特的风格,原因在于它选择了日式轻小说的写法,也就是对话流,日式轻小说的特点就是对话流,而且文笔技巧略逊,乏于平铺直叙,我初看也是对这种独特的风格十分喜爱,但再看了一段时间之后,就忍受不了开始大段大段的跳过繁琐的对话了,此时吸引我继续读下去的,我觉得才是马恩的日常真正吸引人的部分:世界观设定
是不是缺了啥?对的,缺了克苏鲁。。。马恩的日常与其说是克苏鲁,不如说是日本灵异事件调查簿,需要对的上电波才能读下去,嗯,就是这样
编辑于 2022-09-06 17:59・IP 属地安徽查看全文>>
肥的飞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