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第 99 个被送入后宫的世家嫡女，而前面的 98 个，都死了。

母亲塞给我一个纸条，纸条上写着几句话。

【你的侍女不一定是侍女，一定要小心。】

【进宫之前，无论见到什么事情，千万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圣上没有子嗣。】

1

最近京城世家里出现了一种怪病。嫡子接连缠绵病榻直至死亡。

偏生在这样的节骨眼上，皇帝却让世家都将嫡女送入宫中为妃。

理由是后宫无嗣。

宫里的旨意下来的时候，母亲抱着我哭了一晚上。

她几乎要哭得晕厥过去。

我是第一次见到母亲哭成这般模样。印象里的母亲并不是一个脆弱的人，在兄长去世的时候她没有哭，在父亲被贬的时候也没有哭。却在这个时候因为我要入宫为妃而哭成泪人。

等到母亲整理好情绪已经是深夜了。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从柜子深处掏出了一张泛黄的纸张。

「婉娘，记住这张纸上的话。一定不要忘记。」

她捏着我的手腕非常用力，一副深怕我不愿意看的样子。

那张纸上写着几句没头没尾的话。

【你的侍女不一定是侍女，一定要小心。】

【进宫之前，无论见到什么事情，千万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圣上没有子嗣。】

在确认我已经记下这些话以后，她将纸条放到了烛火纸上。

火焰渐渐吞噬了纸条，在火光的映衬下，母亲的脸色发青，不像活人。

2

我的心里大骇。

「母亲，为什么要烧了它？这张纸条是什么意思？」

她并没有回复我的话，盯着我的目光诡谲。

第二日，在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宫里来接秀女的马车就到了。

明明廊檐上还因为兄长的突然离世而挂着丧幡，如今亲友却站在下面喜气洋洋地送我入宫。

「好漂亮的轿子啊！哎呀这流苏怎么有点松散了？」

我悄悄掀开了帘子往外瞧，目光移到了声音的来源处。

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着一个华丽却稍显陈旧的轿子。一个衣着朴素的秀女正伸手去抚轿檐上的流苏。

她的手才碰到流苏，轿帘就无风自动，从里面探出许多黑漆漆的手，直接将她拉了进去。

原本围在旁边的秀女们急急后退，愣是空出了一个巨大的场地。

轿子里传来吱呀吱呀的咀嚼声，伴随着的还有一声声痛苦的号叫声。从里面流出来的血狠狠地刺痛了我的眼睛。

看到这一幕时，我想喊救命，可突然想起母亲在纸条上留下的话，我死死地捂住了嘴巴。

【进宫之前，无论见到什么事情，千万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好半晌以后，声音逐渐停止。轿子也像吃饱了一样晃晃悠悠地吐出一地残肢。

3

有好几个胆小的秀女已经吓晕了过去。

宫门打开，几个面无表情的公公走了出来。他们麻利地将地面收拾好，然后抬走了轿子和几个晕厥的秀女。

速度很快，地面也打扫得十分干净。

难道刚刚发生的真的是幻觉？可是空中弥漫着的血腥味又不像是假的。

恍然间，我觉得这个宫门就像一个深渊巨口，它静静地蛰伏在此，想要将我们这些世家女吞噬其中。

旁边的太监贴心地替我掩好了帘子。

「小主可别看了，免得到时候御前失仪。」

马车重新启动，后面远远地缀着剩下的秀女。

行驶了约摸一刻钟，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众人三三两两地被扶着下了马车。

一个穿着朴素的嬷嬷正在前面等着我们。

「各位小主晨安。老奴姓钱，是受皇后娘娘所托，来带各位小主前往储秀宫休息的。」嬷嬷对着我们行了一礼。我们连忙侧身回礼，嘴里还念叨着嬷嬷辛苦。

宫里的嬷嬷一般都是从小服侍皇子公主的老人了。虽说对皇家来说她们只算得上是奴婢，但像这种常年在皇后身边服侍的老人，我们顶了天也只能受半礼。

偏偏有几个心高气傲的，仗着自家家世好愣是受了完整的一礼。

钱嬷嬷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了她们几眼。

「在进宫之前呢，老奴先给各位说几条在宫里必须遵守的规矩。」

「其一：每日亥时之前各位小主请回到自己的房间，不要在外逗留。」

「其二：淑妃娘娘住在景仁宫，各位小主在入宫后逢单日辰时之前皆要前往请安，不可迟到。」

「其三：宫中大家能接触到的只有赵钱孙李四位嬷嬷，如果遇到了其他的嬷嬷直接回屋就好。」

「其四：淑妃很讨厌乐曲，如果有人在宫里奏乐请不要好奇去听。如果避不开的话直接前往椒房宫寻找皇后娘娘。」

我细细思考着这几条莫名的规矩。

还未想明白这些到底有何用处，钱嬷嬷又说话了。

「如果违反了这些规矩发生了什么，就得小主们自己承担了。」

4

说完这话，她便带着我们往储秀宫去。

在路过御花园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正蹲在亭子里抽抽噎噎的小孩。

小孩衣着华贵，指不定是哪个宫里的小皇子。

有个秀女不忍心，便上前将他搂在了怀中。

「姐姐，我受伤了。」小孩眼里包着一泡泪，拉着秀女的手不放。「我的侍女都不见了，姐姐可以送我回宫吗？」

钱嬷嬷停下了脚步，她的声音淡淡的：「小主想送就去送吧，如果到后面还能回到储秀宫的话。」

「多谢嬷嬷。」秀女对着嬷嬷行了一礼，牵着小孩离开。

在离去之前，她远远地给了我们一个得意的眼神。

等他俩的身影都不见了以后，钱嬷嬷才带着我们继续往前走。

「自作聪明的人在宫里是活不下去的。」嬷嬷一边走一边说道。

我的心里一咯噔，我突然想起来在入宫前，母亲对我的叮嘱。

「圣上没有子嗣。」

既然不是圣上的孩子，那刚才那个小孩是谁？如果说不是宫里的主子，那么刚刚和他一起走的秀女还能回来吗？

从御花园到储秀宫的路程并不远，嬷嬷把我们带到后便很快离开了。在离开之前她对我们说了最后一句话。

「各位小主是来宫里享福的，可不是来当奴才的。」

钱嬷嬷给我们每人分配了一个侍女，负责伺候我的侍女叫玉兰。

玉兰向我行礼时，我与她保持了距离。

【你的侍女不一定是侍女，一定要小心。】

她既然不是我的侍女，又会是谁呢？

我们匆匆挑选了房间休整。还没一刻钟，说要出去打听消息的玉兰就跑了回来。

「小主。」她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王秀女投井自尽了。」

5

我感觉眼前发黑，整个人都快晕厥过去了。

王秀女，就是在御花园里带着小孩离开的那个姑娘。

玉兰告诉我，王秀女在回来后一直不说话。没过多久就突然发疯往井里冲去。等打捞起来的时候人都泡得不成样子了。

我捏了捏眉心，感觉有些头疼。

整个皇宫似乎藏有巨大的秘密。

玉兰才离开不久，便又有人敲门了。

敲门的是入宫之前的手帕交谢湘和苏含。现在来寻我不出意外就是想与我结盟。

要是我们三人能结盟一致对外，在这后宫活下去的几率也会更大一点。

苏含和谢湘进来得很快，她们挨着我坐下。

「江姐姐，在宫门口我看到轿子吃人，不是错觉吧。」苏含总是直来直往的，才刚坐下她就挑明了来的目的。「我想和二位姐姐结盟，至少这样活下来的可能性会大些。」

我颔首，算答应了苏含的提议。她又转头看向了谢湘。

「我来这宫里就感觉有些不对劲，」谢湘轻声说，「入宫之前我在奉天观里求了个符,在入宫以后一直发烫。怕是这宫里不太干净……想要活下去的话，我们必须合作。」

我被谢湘的话惊到了。

「圣上九五之尊，真龙天子在的地方居然有脏东西敢来？」

6

还未等她们接话，外面又响起了敲门声。

「奴才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小凳子，特地来给各位小主送宫规的。」

我们三对视一眼，安安静静地闭了嘴。

「小主？」

外面又敲了敲门。

「进来吧。」我扬声。

小凳子依言推开了门。手中的托盘上还盛着几卷绸布。见谢湘和苏含在我这边，他乐了。

「原来谢小主和苏小主也在，那奴才偷个懒，一齐将规矩给各位便是。」

得到允许后，他将其中三卷绸布放到了我们面前。

「那奴才告退了，各位小主请记好这些规矩。这可是小主们在后宫安身立命的东西。」

除去之前钱嬷嬷说的那些，绸布上还有几条新的规矩。

【宫女不得带绢花，如果她们带上了绢花请小心。】

【皇后是最为公正的人，如果遇到了什么事情请找皇后。】

【椒房宫常年落锁，如果敲门四声以后才打开，请不要进去。】

【皇后与皇上的感情极好，请不要挑拨二人。】

【皇后不喜素色，坐在宫中尽量避免身着素色。】

【宫人和小主们身份不一样。】

我们三人拿到的绸布上的规矩一模一样。谢湘皱着眉十分不解。

「这些规矩对治理后宫并无大用，皇后娘娘出生身，真的会用这些无厘头的规矩？」

的确，皇后娘娘出生汝南袁家，早些年也是四世三公之一。

虽然说如今也已经没落了，但家中贵女也都是按照世家主母培养的，断不可能定下这样无厘头的规矩。

「罢了。」苏含沉思了一会。

「两位姐姐，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吧。三人合作的话总归不会白白丢了性命。」

我们细细地讨论了一下遇到事情该如何应对。三人聊到了酉时才意犹未尽地打算散去。

「江家姐姐，那我和谢姐姐就先走了。」她俩在门口向我道别，我才应下就听到了委婉连绵的琴声。

「钱嬷嬷今儿不是还在说不可弹琴吗？这才过了几个时辰就有人违反了规矩？」

苏含有些不解：「我们要去看看吗？」

我谨记着钱嬷嬷在宫门口的告诫，急急摇头。

「不了，嬷嬷今儿才说听到乐曲不要好奇，苏妹妹这就忘记了？」

「瞧我这记性。」苏含哎呀一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还好江姐姐记性好，不然今晚妹妹说不定就坏了规矩。」

我失笑，送走了她们。

才关上门，我就唤来了在外守着的宫女。

「打听一下，这宫里是谁在弹琴。」

7

宫女依言前去打听。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她步履匆匆地回来。

「禀小主，是储秀宫的韩秀女在弹琴。奴婢和她的贴身宫女聊了聊。她说韩秀女不听劝非要弹琴，还说淑妃娘娘不乐意听琴肯定是因为自己不会。」

我叹了口气。

入宫第一日，就有人违反了规则。只盼那些高位娘娘们不要迁怒。

「小主，听说一起进宫的陈秀女被翻牌子了。」

「知道了。」我淡淡嗯了一声，「盯着韩秀女那边就好，其他的事情你不用管。」

第二日才刚醒，昨晚被我叮嘱的宫人便在外求见。

「小主，韩秀女上吊自尽了，她的丫鬟也殉主了。」

我的后背一凉。

入宫前不知名的秀女，入宫后的王秀女和韩秀女。

短短一日内就死了三个。

这个皇宫究竟存在什么恐怖的东西，会让人选择在违反规定以后自我了结。

我感觉自己陷入了无边的迷雾之中，四周群狼环伺。

他们都等着我犯错，然后扑上来狠狠地撕碎我。

「走吧，先去请安。」

现在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事情。眼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前往景仁宫向淑妃娘娘请安。

规则上说过，向淑妃娘娘请安的时候是不能迟到的。

才刚出门，又碰到了苏含和谢湘。

谢湘的脸色有些苍白，但是她还是强撑着和我们打了招呼。

「谢姐姐这是怎么了？」我有些疑惑，昨儿我们分开得也不算晚，怎么她却一副没有睡好的样子。

「让妹妹担心了，昨儿韩秀女房内闹了半宿，吵得人难受罢了。」她揉了揉眉心，「具体的事情等给贵妃娘娘请安以后再说吧，现在也说不完。」

我们匆匆赶到的时候，还剩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辰时。

淑妃娘娘坐在上首，雍容华贵。

她似乎并不在意我们的请安，待我们行礼后便挥挥手让我们旁边坐下。

景仁宫气氛不错，大家都在聊着自己平日里在外的见闻，偶尔聊到有趣的事情淑妃也会接上一两句话。

大殿里气氛正好，外面突然传来了娇俏的声音。

「昨晚侍奉圣上太累了，今儿早上便偷懒多睡了一会儿。淑妃姐姐不会怪我吧。」

8

整个大殿里的人就像被人灌了哑药似的，都安静了下来。

昨儿承宠的陈秀女打扮得华贵，一个丫鬟贴心地扶着她的手将人引了进来。

好蠢，昨儿才承宠，今天就爬到淑妃娘娘头上去了。

胆子真的比天还大。

「怪你？」淑妃抬手，捏着帕子擦了擦嘴角沾上的糖酥，望向那边的目光冷淡。「你当本宫没有那个胆子吗？」

她柳眉倒竖，抄起盛着滚烫茶水的杯子就往陈秀女脚边砸去。

「小小秀女罢了，在宫里不就是个奴婢？居然还敢落本宫面子？」

茶杯砸在地上碎成一片片，声音惊得我们大气都不敢出。

「本宫说的什么？辰时之前全都到宫里来请安。你倒好，仗着承宠迟到半个时辰是吧？来人，陈氏秀女对本宫不敬，拖下去杖杀。」

「就在院子里给本宫打，好让其他的姐妹也听听不守规矩的下场。」她的眼神从每一个人身上划过，最后重新落到了陈秀女的脸上。

陈秀女的脸色变了，但是她仍旧咬着牙死撑。

「就算你是四妃之一也过分了，昨日我才承宠今天就杀我。你把圣上放在哪儿？把皇后娘娘放在哪儿？」

「本宫怕什么？」她挥挥手，「整个宫里谁不知道本宫才是这后宫真正的掌权人？皇后又算得了什么？快拖下去别污了本宫的眼。」

陈秀女被拖下去了，殿外传来了木棍砸在肉上的闷响声和陈秀女的求饶声。

很快声音渐渐地微弱了下去。

「本宫乏了，各位秀女请回吧。」

9

淑妃呷了一口侍女盛上来的茶，靠在榻上懒洋洋地开口。

殿里的气氛逐渐开始活络起来，大家三三两两地上前行礼后便离开了景仁宫。

才出宫，我就追上了前方的谢湘。

我和她步伐保持一致，小声开口询问她，韩秀女具体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望望周围的人，摇了摇头。

示意先回房再说。

也是，隔墙有耳，这事不适合在外面说。

当我们一起回到谢湘的房间后，她就像突然脱力了一般直接坐到了地上。

她捂着脸，小声地啜泣，整个人都哭得一抖一抖的。半晌才缓过来。

「妹妹们见笑了。」她擦擦泪才重新开口。

「昨儿晚上我睡不着，又听到旁边一直在闹腾，我就想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谢姐姐你胆子也太大了吧。」

苏含和我对视一眼，都有些不可置信。

「也不怕违反了那些规矩出事？」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毕竟旁边哭得太惨了……而且我手上还有个符。」

她似乎想起来昨晚看到了什么，脸色惊恐。

「但是我留了个心眼，没有直接打开门……我看到韩秀女变成了一个怪物，她抱着自己的侍女在啃。她当时也看到我了，直接向我这边冲来。我关了门。」

谢湘的话语有些颠三倒四。

「什么？」我有些没理解这句话，「抱着在啃是什么意思？」

「是啃食血肉吧。」苏含突然接话，「我一直感觉有些问题。」

她提笔蘸墨，在纸上画了几个圈。

「这两天里的一些事情你们记得吗？入宫前死去的那个秀女，送孩子回家的秀女，弹琴的秀女和迟到的秀女。她们违背了宫里指定的规矩，然后死掉。」

「但是这些死都会被包装成自我了结或者赐死。」

她的眼珠很黑，看向我们的时候就如同一潭死水一样毫无生机。

「我收到的消息是韩秀女自缢而亡。但是谢姐姐却说她成了怪物。还有刚刚陈秀女被淑妃杖杀，明明听到了哭喊声，可是在出门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任何痕迹或者闻到任何味道。这很显然不对。」

她的话点醒了我。在出门的时候我的确没有闻到或者看到任何东西。

以至于我都忽视了陈秀女应该是在院子里被杖杀的事实。

恋爱怪谈

“欢迎来到爱情学校，请遵守一下规则:

1.学校的操场绝对安全，但在没有异性陪你的情况下，不要待超过半个小时。

2.图书馆是学霸小情侣们的休息圣地，平常不会很安静，可以单独待在里面，如图书馆突然安静下来，请迅速离开。

3.食堂可以堂食，也可以打包，若选择堂食，请跟异性一起坐。

4.可以和学姐友善交流，但每次聊天必须提到自己的男（女）朋友，切记不要让他们发现异常。

最后愿您在爱情学校过得愉快。”

眠玉大小姐提醒您正文开始了哦

我今年17，还有三个月就要高考，可就在昨天，我跟我的室友们吃东西时，忽然穿越到了这个学校。

“这个什么爱情学校，是不是小说中规则怪谈的诡异领域？”小洛问，她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看见了墙上的纸条。

“不知道，好像是要遵守什么规则吧，那可能会有恐怖的事情发生。”云云回答完后，仔细端扬着那张纸条。

我也上前两步。

1.学校的操场绝对安全，但在没有异性陪你的情况下，不要待超过半个小时。

2.图书馆是学霸小情侣们的休息圣地，平常不会很安静，可以单独待在里面，如图书馆突然安静下来，请迅速离开。

3.食堂可以堂食，也可以打包，若选择堂食，请跟异性一起坐。

4.可以和学姐友善交流，但每次聊天必须提到自己的男（女）朋友，切记不要让他们发现异常。

我们三个人看完后互相对视，我是我们三个之中最爱研究怪谈类小说的，小洛和云云几乎同时出生，问我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突然卷入这种世界，我也很无助，我们现在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想办法让自己活下来，看这里钟表上的时间是5点，要不我们先看看这间宿舍有什么东西，按照以往学校上学的时间，我们先搜寻一个小时，看看有什么漏掉的规则，然后再在6点去看看教学楼吧，规则怪谈的世界中也有错误的规则，但进来时肯定用新手保护期，我们先按规则上的做吧。”

小洛和云云点点头。

果不其然，我们在宿舍衣柜中一件大衣里面发现了一张纸条。

“5.外来者需要伪装自己谈了恋爱。”

“6.本学校的学长很暴躁，会不定时向小学妹表白，必须同意。”

不是，这是什么奇葩规则？

时间指向了6点整，我们三个打算出去看看，可是，在我们下了宿舍楼后着景象，属实把我们震惊了。

不知道有多少对情侣打打闹闹，跟全是女生的我们三个形成了鲜明对比。

“你们三个怎么都是女生？不和你们的男朋友一起吗？”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女生出现在我们面前。

这。。。应该就是学姐了吧。

4.可以和学姐友善交流，但每次聊天必须提到自己的男（女）朋友，切记不要让他们发现异常。

我脸上挂着家笑说:“啊，我们男朋友去给我们买早餐了。”

学姐点点头，拉着一个男生的手朝教学楼走去。

欢迎来到西游怪谈世界。

想活下去，你必须遵循以下规则——

【务必记住你的身份，你是一颗人参果，是唐僧的四徒弟。】

【孙悟空有火眼金睛，不要对孙悟空说谎，除非你挖下他的眼睛。】

【不要轻易摘下沙僧的项链！】

【当猪八戒发生异变时，试着提起高老庄，也许这能救你一命。】

【夜里趁白龙马睡着，剖开它的肚子，你会发现真相。】

1

我猛地睁开眼睛，整个人的头就像撕裂一般疼痛。

揉了揉太阳穴，我打量起四周。

突然，我的视野中出现一个庞然大物。

那是一个肥头大耳的猪妖，身形巨大如同一座小山。身上的肥肉层层堆叠着，上面长满黝黑的毛发，猪脸上还有两根长长的獠牙，面目十分可怖。

我呼吸一滞，连忙转过头，却又看到一个毛脸雷公嘴的猴子。

这猴子浑身的毛发硬如倒刺，嘴角咧到一个不正常的幅度，两只黑洞洞的眼睛里闪烁着某种光彩，直勾勾地盯着我。

发现我在看他，猴子的嘴角咧得更大了。

我压下心中的惊异，又看到了一个穿着袈裟神色僵硬的和尚，一个阴沉着脸，挂着一串骷髅项链的大胡子，和一匹肚子硕大的白马。

这是在演西游记吗？

这时，我耳边突然响起一个空灵的声音——

【欢迎来到西游规则怪谈世界，请注意，接下来你必须遵循以下规则。】

【规则一：务必记住你的身份，你是一颗人参果，是唐僧的四徒弟。】

【规则二：取经团队不能吃除了斋饭以外的食物。】

【规则三：灵山已经沦陷，你唯一能够相信的只有天庭中的某个人。】

【规则四：孙悟空有火眼金睛，不要对孙悟空说谎，除非你挖下他的眼睛。】

【规则五：不要轻易摘下沙僧的项链！】

【规则六：当猪八戒发生异变时，试着提起高老庄，也许这能救你一命。】

【规则七：保护好唐僧！保护好唐僧！保护好唐僧！】

【规则八：夜里趁白龙马睡着，剖开它的肚子，你会发现真相。】

【规则九：千万不要被他们发现你的真实身份！】

【规则十：人参果的血有奇特功效，必要时刻可以咬破舌尖。】

【规则凌驾于一切之上，你只有遵守规则才能生存下去。】

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一颗人参果？还成了唐僧的四徒弟？

我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与人类无异，并不是什么果子。

但……这些规则，却听起来处处透着诡异。

且不说我的设定是否合理，那句除非你挖下孙悟空的眼睛就已经够让我胆战心惊了。

大圣的眼睛，谁敢挖？

还有，什么叫灵山已经沦陷？

猪八戒又为什么会变异？

我还没来得及细想，却突然见猪八戒向我走来，嘴角还流着口水。

他身上黢黑油腻的肉随着他的步子在颤抖。

「四师弟，你怎么了？」

猪八戒那双眼睛泛着精光，不怀好意地打量着我。

「我、我没事，可能是连日赶路有些疲惫，不碍事的师兄。」

猪八戒看了我一会儿，从身后掏出一个什么东西，递给了我。

我仔细一看，顿时面色一白。

那竟然是一颗血淋淋的心脏！

只见猪八戒将心脏掰开，暗红色的血液流了他满身，他却毫不在意。

然后他将一半心脏送到嘴里，锋利的獠牙几下就刺穿了心脏，不一会儿就吃得满嘴鲜血。

猪八戒将另一半心脏递给我。

「四师弟，吃吧，俺老猪特意把奎木狼的心留下了，吃了你就不累了。」

一旁的孙悟空插话道：「你这呆子！当时分食奎木狼，就你吃得最多，竟然还敢偷藏心脏！」

我被话中的信息量冲击得愣在原地，什么叫……分食奎木狼？

奎木狼被取经团队吃了？

眼前这团血肉就是奎木狼的心？

看着旁边的孙悟空唐僧等人都一脸稀松平常的样子，我不由得冷汗直冒。

这个世界好生诡异，取经人竟然喜欢吃妖怪！

等一下，规则不是说取经人不能吃除了斋饭以外的食物么？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白龙马驼着的那个大包袱。

这包袱一片血红，散发着刺鼻的血腥味儿，还不断滴滴答答地往外渗透着鲜血。

再看向唐僧手中那个用来化缘的钵，里面有着一层又一层长年累月留下的血痂，还有着若隐若现的几根骨刺混合着血肉粘在钵内壁。

我猛然明白了什么，斋饭，指的竟然就是血肉！

这些取经人以血肉为食！

「四师弟，你怎么不吃，还愣着做什么？」

猪八戒眯了眯眼，声音突然变得诡异起来。

「难不成，你不喜欢吃妖怪肉吗？」

「还是说，你其实不是……」

猪八戒猛然停下咀嚼心脏的动作，肥腻的猪头转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死死地盯着我。

【规则九：千万不要被他们发现你的真实身份！】

气氛陡然之间变得紧张起来。

原本一脸僵硬的唐僧，这一刻也机械式地抬起了头，死气沉沉地看着我，那双眼中没有半分生气，就像一个被操控着的提线木偶。

我感受到师徒四人的目光阴恻恻地在我身上打量，好像只要发现不对劲，就会一拥而上将我也分而食之。

也就在这时，我察觉到师徒四人身上冒出了隐隐约约的黑气，我迟疑的时间越久，这黑气就越浓郁。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向躁动的猪八戒，连忙摆手。

「不不不，二师兄，奎木狼的心固然美味，可……」

我指了指前方的城池，「马上就要到下一个地方了，我们不妨去城中化缘。」

猪八戒顿住，看了看我指的方向，诡异地笑了笑。

随后一口将心脏吃下，血盆大口一张一合道：「原来如此，四师弟是等着享用更美味的大餐呢。」

我勉强平复突突跳个不停的心，连忙点头应和。

不能被他们发现，不然我只有死路一条，一秒钟都不能多活。

虽然不知道前方等待我的是什么未知危险，可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猪八戒没再说什么，一行人挑起行李，向前方的城池走去。

不一会儿，一座高大的城池映入眼帘，城门上写着大大的「车迟国」三个字。

我心中一动，就是那个虎鹿羊大仙的所在地吗？

2

那是三个妖怪化作的国师。

在原著中，这三个妖怪自命不凡，偏要和孙悟空比试，最终丢了性命。

我心思沉重地跟着取经团队来到了车迟国境内，唐僧以转换通关文牒的名义求见了国王。

王宫大殿内站着三个身穿道袍的妖怪，想必他们就是虎力大仙、鹿力大仙和羊力大仙。

三妖看着我们，面色阴晴不定。

而那老国王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竟然露出几分恐惧。

恐惧……？

在世人眼里，取经人不是普度众生的佛祖化身吗，为什么会带来恐惧？

我敏锐地发现，当看到三妖的时候，取经团队纷纷露出了垂涎的神色。

猪八戒最是好吃，此刻嘴角竟然已经流下了口水。

他们这是……要吃了这三个妖怪吗？我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只见孙悟空跳出来，一双眼睛睁得锃亮，死死盯着三妖。

「分明是三个妖怪，却成了人类国度的国师，受万民敬仰，当真可笑！」

说完，不等三妖再说什么，孙悟空瞬间从耳朵里掏出金箍棒，向三妖挥去！

大殿顿时乱作一团，老国王尖叫一声昏死过去，为首的虎力大仙嘶吼一声，径直迎向金箍棒。

霎时间，虎力大仙身躯被砸得血肉横飞，一颗老虎脑袋咕噜噜地滚到地上。

羊力大仙和鹿力大仙见虎力大仙身死，也红了眼睛，他们一个长出羊的头，一个长出鹿的角，与孙悟空缠斗起来。

但他们又怎么会是齐天大圣的对手。

孙悟空将羊力大仙的羊角掰断，又将他的身体砸了个粉碎，鹿力大仙则被猪八戒和沙僧按在地上，四肢尽断。

猪八戒贪婪地将鹿力大仙的腿塞到嘴里，还嚷嚷着要将鹿力大仙的五脏六腑都掏出来吃。

我突然想起来原著中的鹿力大仙，正是因为要和孙悟空比剖腹，才落得个五脏不全而死。

现在，他的下场竟然诡异地与原著重合了。

不过片刻工夫，大殿中就尸横遍野，头颅、躯体堆积了满地。

师徒四人像看见了肉的饿狼，疯狂扑在三妖的尸体上啃食着。

望着这血腥的一幕，我本能地感到生理不适，胃里一阵泛酸好悬没吐出来。

忽然，孙悟空停止了进食，抬头看向我，「四师弟，你怎么还不来吃？」

那双沾满鲜血的嘴巴一张一合，如同向我索命的恶鬼。

伴随着咀嚼血肉的声音，孙悟空的身上竟然又冒出了那诡异的黑气，萦绕在他身边经久不散。

我手心开始冒冷汗，正在努力想借口，恰好这时老国王悠悠转醒。

当看到眼前的人间炼狱后，他又尖叫一声，为了防止他再次吓昏，我连忙冲上去握住他的手腕。

「陛下不必惊慌，那三个国师是妖怪变的，已经被我师兄们打杀了。」

老国王看着三妖的尸体，眼中充满惊恐，但……

我分明又在他眼中看到了浓浓的哀伤。

他在为三妖之死而难过？

他不是已经知道了他的国师们是妖怪吗？为什么还会难过？

我暗自沉思。

老国王平复了一下心情，到底是能正常说话了。

「多谢几位圣僧为车迟国除妖，朕这便命人为圣僧们准备客房，明日朕便将通关文牒交与圣僧。」

取经团队笑着跟随侍从离开了。

然而，当我也想要离开的时候，手里却忽然被老国王塞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发着莹白色光芒的碎片，不知道有什么用处。

我将它拿在手里，竟然感觉到时刻紧绷的情绪有了片刻的放松。

我对上老国王的视线，却见他流下两行清泪，浑浊的双眼中满是痛苦。

随后，冲我摇了摇头。

示意我将碎片小心藏好。

3

夜色渐浓。

我思索着白天发生的一切。

恐怖血腥的取经团队，僵硬木讷的唐僧，残忍暴虐的孙悟空，多疑嗜杀的猪八戒，沉默寡言的沙僧，和一匹不知为何肚子硕大的白龙马。

这明显不是正常的西游世界。

这个世界的取经团队不知为何变成了毫无人性的怪物。

佛祖知道吗？天庭的神仙又知道吗？

想到规则中说，灵山已经沦陷，这是什么意思？

莫非佛祖也成了怪物？

还有，为什么我会是一颗人参果？

在原著中并没有我的角色，我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还有，今天我获得的这个碎片究竟是什么东西？直觉告诉我这很重要，并且不能让取经团队发现它的存在。

我忽然想到规则中提到过——

【夜里趁白龙马睡着，剖开它的肚子，你会发现真相。】

看了眼浓郁的夜色，我决定去试验一下这条规则。

毕竟，一直按兵不动，就只能被动地面对危险，但如果主动出击，说不定还能谋取一线生机。

我轻手轻脚地来到后院的马厩，一眼就看到了大着肚子的白龙马。

白龙马趴在地上，似乎是睡着了。

我拿出锋利的匕首，在它身前站定。

我早就觉得它的肚子大得不正常，凑近一看，发现里面竟然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将白龙马的肚皮撑起了一个个鼓包。

我不再犹豫，一刀划下！

这一刀毫不留情，将白龙马的肚子生生破了个大洞。

我忍着恶心扒开它的肚子，却被里面的东西吓了一跳。

密密麻麻，全是白天看到的那种黑气！

在白龙马原本是心脏的位置，有一团黑气凝结而成的心脏取而代之，这黑气心脏甚至还一下一下地跳动着。

而白龙马的内脏、经脉，也连接着这颗心脏，看上去就好像是心脏在给四肢百骸提供源源不断的黑气一样。

我忽然灵光一闪，明白了什么。

难道取经团队异变的根源就是这黑气？

实际上，他们已经被这黑气给操控了？

这黑气究竟是什么东西？

佛祖身上是不是也有这黑气？

如果彻底消除黑气，那取经团队是不是就会恢复正常？

我心中冒出了一个又一个问题，可正在我沉思的时候，却猛然间汗毛倒立，有种被野兽盯上了的感觉。

我僵硬着回过头，发现猪八戒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正笑眯眯地看着我。

「四师弟，这么晚了还不睡，你在做什么？」

此刻的猪八戒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就好像终于把小偷给抓包了，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亢奋状态，似乎随时会向我扑过来。

坏了，被发现了！

「我……」

我急得冷汗直冒，一时间却也想不到合适的借口。

「四师弟是不会在晚上偷偷来剖开白龙马的肚子的，你不是四师弟。」

话音刚落，只见猪八戒瞬间身躯膨胀，皮肉撑开，两根獠牙上出现一根根骨刺，身上长出了一只又一只手……！

同时，猪八戒的身上冒出了浓郁的黑气，这黑气简直像是有实质一般围绕着猪八戒。

糟了，被发现了！

这一刻我紧张的心跳仿佛都停止了，心中满是对违反规则的害怕。

怎么办！

猪八戒不再耽搁，长长的手臂向我袭来，我迅速闪避狼狈地在地上滚了一圈，堪堪躲开。

然而，猪八戒的手实在是太多了，任我身姿再怎么灵活，终究是被他抓在了手中。

猪八戒张开血盆大口，竟然要将我活活吞下去！

生死关头，我猛然想起——

【规则六：当猪八戒发生异变时，试着提起高老庄，也许这能救你一命。】

来不及深思，我大吼道：「二师兄！你还记得高老庄吗！！！」

猪八戒的动作一瞬间停住。

那双眼珠转了转，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我一看有戏，连忙趁热打铁：「二师兄，我是你师弟啊！我们说好了要去西天取得真经，然后你好回高老庄啊！

「难道你忘了高翠兰么！你媳妇儿！

「她还在高老庄等你！」

听到「高翠兰」这个名字，猪八戒的神色浮现出一丝茫然。

随后，竟然将我甩到地上，痛苦地蜷缩起了身体。

「翠兰……

「翠……兰……

「翠兰是谁……不……我要保护翠兰……」

我拉开和猪八戒的距离，警惕地看着他。

看样子，猪八戒似乎是不记得高老庄的一切了？

如果刻意回想，似乎又会让他很痛苦？

我在一旁心思疯狂转动。

努力回想规则，试图找到破解之法。

对了！

规则说，灵山已经沦陷，但天庭中仍有一人可以帮我！

此刻，这个人无疑是我的救命稻草。

我顾不上蜷缩在地上的猪八戒，连忙飞身前去天庭。

4

当我到达南天门那一刻，我有些惊喜。

想不到我这所谓的人参果竟然还真的有些法力。

更让我想不到的是，当我意念一动想要去天庭的时候，我的脑海中就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了天庭的路线。

熟悉得就好像去过无数次了一样。

我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南天门，发现竟然并没有天兵天将在把守。

这是为何？

想到规则中说，我唯一能够相信的只有天庭中的某个人，这也就意味着天庭不是安全的。

除了那个人，谁都有可能害我。

但如何找到那人呢？

我犯了难。

思索片刻，我决定还是进去看看吧，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我谨慎地走进南天门，发现没什么事发生。

我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开门杀。

就这样，我一路畅通无阻，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凌霄宝殿之上。

「来者何人？」

我心神一震，抬眸望去。

只见凌霄宝殿上首坐着一个巨大的虚影，这虚影头戴冕旒，身着金色龙袍，神色淡漠犹如一潭死水。

想必这便是玉帝。

凌霄宝殿下首分为两列，站满了神仙。

我匆匆扫了一眼，发现这些神仙的表情均是一片麻木，身上还有着我熟悉的黑气若隐若现。

二郎神、哪吒、托塔天王……身上无一不是泛着黑气。

我的心沉到谷底。

看来天庭也几乎沦陷了。

那玉帝呢？

我大着胆子看向最上方的玉帝，打眼看过去并没有发现黑气。

莫非，我能相信的人就是玉帝？

我怀着一丝希望说道：「启禀玉帝，我乃三藏法师坐下四弟子，师父有难，特来天庭求助。」

上首的玉帝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朕怎么不知道，三藏何时收了个四弟子啊？

「莫非是妖魔所化，来诓骗朕了？

「真是好大的胆子，来人，速速将这魔头拿下！」

我猛然一惊，死死地看着玉帝！

只见玉帝那双古井无波的眼中突然爆发出浓郁的黑气，这黑气比我之前见过的任何一次都要浓，简直像要化为实质了似的。

听到玉帝的命令，神仙们也冒起黑气，冷冷地看着我，不过片刻就将我包围起来。

糟糕，竟然连玉帝也被这黑气给污染得异变了！

我心头不由升起一阵绝望，如果连实力强横的佛祖和玉皇大帝都不能幸免，那这个世界真的还有希望吗？

这黑气这般厉害，究竟是什么东西？

来不及过多思考，我转瞬间就被五花大绑扔在贡桌上。

玉帝走下台阶，和神仙们一起将我团团围住，冷冷地看着我。

「哦？原来竟是颗人参果。」

「吃一颗人参果，便能活四万七千年，功效更胜蟠桃，众仙家不如分而食之。」

随着玉帝的话，围住我的神仙们纷纷露出渴望的神情，我甚至还听到了咽口水的声音。

我瞳孔骤然一缩，这群神仙竟然要吃了我！

我用力挣扎着，却发现身上的绳子越挣越紧。

「别白费力气了，这可是捆仙索，别说是你小小一颗果子，就是那孙猴子来了，也得乖乖束手就擒！」

捆仙索……

我记得它。

我确实挣不开。

徒劳地闭上眼睛，记忆的最后一刻，停留在面目狰狞满身黑气的神仙脸上。

5

我死了吗？

可死了的话，为什么还能思考？

不对，好热啊！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一片火海之中，这让我吓了一跳。

但随后我又发现，这火只是看起来炽热，其实并没有杀伤力。

这是哪里？

我还活着，没被神仙们吃掉吗？

我仔细看了看，发现这火海并不是无边无际的，倒像是在一个巨大的炉子里。

等等……！

炉子？

莫非这是八卦炉中？

「你可醒了？」

忽然，我从头顶听到一个声音。

抬眸，我看到一个身穿道袍，仙风道骨的老人。

这是，太上老君？！

「老君……？是您救了我？」

太上老君点点头。

庄严肃穆的面容上露出一丝哀切。

「天庭在追杀你，老朽情急之下只能将你投入这八卦炉中，但你放心，有老朽在，三昧真火伤不了你。」

「你也只能躲在八卦炉中，才有可能隐匿气息，逃过天庭那帮人的眼线。」

【欢迎乘坐亡魂列车，本趟列车终点站：黄泉站。

【车上乘客均为亡魂，如发现活人，请立即向乘务员举报。

【请各位乘客文明乘车，共同打造和谐的乘车氛围。】

播报音响起，车厢两侧的乘客齐刷刷扭头看我。

他们嘴巴大张，齐声问。

「你是活人吗？」

1

「这是哪啊，我买的是回家的车票，亡魂列车是什么鬼？」

坐在 2 排中间的一个穿着冲锋衣的男生回过神，惊慌地问。

他左右两侧的乘客本来视线放在我身上，听到声音后，僵硬地扭转脖子，无神的眼睛对着他，像在看一个猎物。

他们的嘴巴同时一张一合，声音透着贪婪：「你是活人吗？」

冲锋衣男愣了一下，恼怒地说：「你们骂谁呢，我不是活人难道还是死人吗？」

他的声音很大，在安静的车厢内显得格外清晰。

话刚说完，他就发现不对劲了。

坐在他周围的人，不，应该称他们为亡魂。

这些亡魂的视线瞬间集中在他身上，本来面无表情的脸缓缓露出笑容。

笑容越扯越大，直到嘴角裂开，裂缝扩散到耳根，尖利的牙齿完全露出。

冲锋衣男发出一阵尖锐的惨叫，但已经来不及了。

这些亡魂流着口水，纷纷扑到他身上，像饥饿了很久的猎物终于捕到食物，疯狂撕扯他的身体，瞬间将他分食。

鲜血流到座椅和过道，却并没有扩散。

列车在吸收这些血液。

几分钟后，一地的污血彻底消失不见，像被列车吃了个精光。

2

我看得啧啧称奇。

活人一旦暴露身份，亡魂吃肉，列车喝血，分工合作还怪明确的。

那几个亡魂分食完后，像没吃饱一样，视线又缓慢地落在我身上，露出渴望的眼神。

我还没想好怎么回话，肩膀被人从身后撞了一下。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和我擦肩而过，礼貌地说了声对不起。

我下意识回头。

车还没启动，瞬间又涌上无数乘客。

很多人在低声交谈，表情很鲜活，看着和活人没有任何区别。

可在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后，他们脸上的表情迅速褪去，眼中的光亮也随之消散，瞳仁仿佛蒙上了一层死气沉沉的黑雾。

车厢内只有我还站着。

后进车的乘客似乎也感觉到异样，整齐划一地抬起头，无数双无神的眼睛对着我，似乎在问：

「你是活人吗？」

被发现是活人，会立即被抹杀。

我握紧手中的车票，上面写着乘车信息。

【乘客：余遥 座位号：13 车厢 6 排 C 座】

这是我本来买的回家的车票，姓名和座位号都能和购票 app 上的信息对上。

一个小时前我到达车站，排队过安检、检票都一切正常。

我还记得在我前面上车的是一对母女，小女孩穿着白色的羊绒外套，左手被妈妈牵着，右手拿着根棒棒糖。

棒棒糖没拿稳掉在地上，我帮她捡起来，她还甜甜地说了声：「谢谢姐姐」。

我一直在她们后面，可上车后却没看到她们的身影，就像两个大活人突然在我眼前消失了一样。

这辆列车也很不对劲。

除了那个不知所云的广播，整个车都透着一股腐败的气息。

车厢两侧铁皮大块掉落，露出锈迹斑斑的内壁，地面上到处都是深褐色的污渍，一脚踩上去，能感觉到很恶心的黏腻感。

头顶的灯一直闪闪灭灭，好像灯泡随时会爆炸。

再加上一群正在盯着我，虽然面无表情，但满脸都写着「我想吃你」的亡魂。

这根本不是回家的列车。

我大概碰上常识无法理解的灵异事件了，而且是稍有不慎就会死得尸骨无存那种恐怖灵异。

3

问题是，为什么这些亡魂会第一时间锁定我？

将自己上车后的行为回忆了一遍，我略一思索，径直向座位走去。

果然，我坐下后，汇集在身上的视线瞬间消散。

猜对了。

他们盯上我，是因为我一直站在过道没动，这太引人注目了，行为上和那个已经死掉的冲锋衣男没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他承认了自己是活人，我还没说话而已。

而只要我合理地扮演一个正常乘客，他们就不会注意到我。

座椅上有一张纸，我刚才坐下时顺手拿了起来。字符看久了，会感觉它们好像是活的，在透过纸张死死盯着我。

【活人乘车须知

【1.按照车票信息，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不要换座。

【2.隐藏好身份，不要被任何生物发现你是活人。

【3.列车终点站为黄泉站，如果在终点下车，将会永远滞留黄泉。

【4.请在终点站之前，按照车票信息，在正确的站台下车。

【5.不要在车上攻击其他乘客，有任何攻击行为，都会被列车抹杀。

【6.请不要做任何符合亡魂特性的事，否则会被同化为亡魂。】

规则应该还有几条，但是后半部分被撕掉了，我找遍座椅的前后都没有找到。

我的注意力放回纸上，第六条后面有一行圆珠笔写下的小字。

字迹极为潦草，像有人在逃命的过程中匆忙写下的。

【这条规则是假的！和亡魂行动一致才不会暴露身份，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

两条相反的规则，到底哪条才是对的？

符合亡魂特性，应该是指只有亡魂才可以做的事，比如吞食活人。

从冲锋衣男的状况看，当时只有他身边一圈的亡魂在分食他，说明亡魂只会吃离自己近的活人。

如果圆珠笔小字是对的，一会儿如果我身边有活人暴露，我也要和他们一起吃人吗？

只是想象一下，我就恶寒得起一身鸡皮疙瘩。

开什么玩笑，万一碰上个一个月没洗澡的人，我死都下不去嘴。

目前线索太少，无法分析两行字迹谁是对的，我索性把这条放在一边。

规则四说，在正确的站台下车，就可以离开这里。

我第一时间拿出车票，确认应该在哪个站点下车。

可看清后，我险些没忍住要骂人的冲动。

4

乘车信息上，【到达站】后面是一团黑色的污渍，原本的印刷字被完全覆盖，已经看不出来上面写着什么。

也就是说，我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在哪站下车。

我的大脑飞速旋转，寻找对策。

刚才上车时，广播说在到达黄泉站之前，列车会经过十一个站台，每个站台的停留时间都是十分钟。

最直接的办法是，每一站都下车，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出站口，如果无法出站，马上回到车内，继续等着下一站。

可规则说，要在正确的站台下车。

如果下错站，会有什么后果吗？

就在这时，列车内的广播响了。

【前方到站提醒：萋草站。要下车的乘客请携带好随身物品，准备下车。】

我打开手机的照明功能，对准车票上的那团污渍，妄图找到「萋草」两字的痕迹。

车上没信号，电话打不出去，报警也一直占线，现在只有照明功能还有点用。

可让我失望的是，黑色污渍已经彻底渗透，和原本的字符混在一起，看不出任何线索。

没办法，只好赌一把了。

将车票放回兜里，我站起身，跟在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身后，朝车厢门走去。

男人拎着两个大塑料袋，塑料袋好像很重，将他的右手勒出一道很深的印子。

拎久了手有点受不住，于是他僵硬地将袋子挪到了左手。

我这才看清，他的手不是被勒出印子，而是直接勒出了血。

但他的血是黑色的，滴在地上升起一片黑雾，随即消散。

我瞬间反应过来。

黑色的血液，是亡魂的标志之一。

也就是说，我在列车上不能制造出任何伤口，一旦被发现流出的血是红色，他们会第一时间捕捉我。

列车已经缓缓减速，再过两分钟就会停车。

我很快挤到车门处，这里已经站了五六个乘客，都是等着下车的。

每个人都一脸麻木，仿佛被列车抽干了灵魂。

只有一个人例外。

我的视线在一个穿着浅蓝色牛仔外套的男生身上固定。

他紧贴着门口，好像很紧张，不停地吞口水，脑门上全是汗，手里紧紧握着车票，手心流出的汗渍已经将车票的一角洇湿。

他也是活人。

而且和我一样，计划第一时间下车，尝试离开这里。

5

人类是群居动物。

在这么诡异的地方碰到同类，会下意识抱团聚在一起。

我刚想走过去悄悄「认亲」，脑子里忽然响起乘车须知的第二条。

【隐藏好身份，不要被任何生物发现你是活人。】

我的脚步顿时止住。

虽然不知道规则为什么要这么说，但小心点准没错。

此时列车缓缓停下，在铁轨上摩擦出叮叮咣咣的声音，感觉车厢马上就要散架了一样。

「吱呀」一声，车厢门缓缓打开，男生一个箭步冲下车，快速朝出站口跑去。

下车之前，尽量不要制造任何引起注意的事，我牢牢记着这点，跟在胖男人的身后，等着排队下车。

就在这时，站台上突然传来一阵惨叫。

惨叫声尖锐刺耳，像是人遇见死神时才会发出的绝望呐喊。

我猛地抬头，眼睛瞬间瞪大。

那个穿牛仔外套的男生已经跑到扶梯口，准备离开站台。

可他的双脚一动不动，再也迈不出一步。

此刻是白天，露天的站台原本光线十分明亮，不知何时竟充满了黑雾，整个站台都透着一股阴森森的死气。

黑雾迅速朝男生身上涌去，像是一个巨大的茧，将男生包围在其中。

黑茧越收越紧，越收越紧，把男生的身体和惨叫声一同吞噬。

我强忍不适继续看着，在变得只有巴掌大时，黑茧停止了收缩，接着，里面传来了令人牙酸的咀嚼声。

嘎吱嘎吱的声音，像把肉全部吃光后，在嚼碎骨头。

【请在终点站之前，按照车票信息，在正确的站台下车。】

男生下错了站，所以被站台抹除。

幸好我刚才没下车，不然此刻的下场，会和他一模一样。

大概几分钟后，黑茧吞食完毕，又变成黑雾的形态渐渐消散，而一个人影出现在雾中。

他穿着浅蓝色的牛仔外套，原本满是汗水的额头此时干干净净，他看了眼手中的车票，懊恼地重新登上车门，嘴里嘀咕着：「我怎么下错站了？」

我的视线紧紧跟着他，看着他在位置上坐下后，脸上懊恼的神色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取而代之的是空洞麻木的脸，和仿佛蒙上一层黑雾的瞳仁。

他因为下错站台，被黑雾变成了亡魂。

6

我默默调转方向，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可我的座位上，已经坐了一个人。

一个拄着拐杖的大妈安安稳稳坐在那。

见我过来，她僵硬地转过头：「你好，换个座吧。」

明明是在和我商量，可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声音也没有一丝起伏，显得极为诡异。

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伤腿。

整条小腿缠满了绷带，有一块渗出了血迹，漆黑如墨的血色，在灯光昏黄的车厢里显得格外刺目。

乘车须知第一条：【按照车票信息，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不要换座。】

虽然规则里没说换座会有什么后果，但方才站台上的状况还在我脑海里停留。

我如果想活命，就绝不能和她换座位。

活人不能攻击乘客，我稳住声音，同样僵硬地说：「抱歉，我也不方便坐里面，您还是回到自己的位置吧。」

她抬起头，空洞的双眼盯着我，仍重复着那句：「你好，换个座吧。」

我不为所动，僵持许久后，她终于意识到我在拒绝。

她嘴巴渐渐大张，好像马上要裂到耳根。

张开嘴的同时，她的喉咙里还在发出「你好，换个座吧」的声音。

更要命的是，她的声音吸引了周围四五个亡魂，他们纷纷扭头，无神的眼睛又一次看向我，似乎在问：「你为什么不肯换座？」

7

答应换座，会破坏乘车规则。

不答应换座，坐在我位置上的这个鬼很可能会攻击我。

电光石火间，我忽然想起刚进车厢时听到的那段广播。

【请各位乘客文明乘车，共同打造和谐的乘车氛围。】

结合活人乘车须知的第五条【不要在车上攻击其他乘客】……如果我没猜错，很可能这条规则并不限于活人，而是列车上的所有乘客。

只要没自爆活人身份，我就默认是乘客，如果其他人攻击我，会受到列车规则的惩罚。

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实际是不是这样并不确定。

但如果遵守不能换座的规则，我就没有其他路可走了，只能赌一把试试看。

在我思考的工夫，坐在我位置上的亡魂已经彻底失去耐心。

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完全露出，涎水从嘴角的缝隙里滴落，她猛地向我冲来。

可就在她马上要咬到我的时候，整个身子忽然僵住，就像无形中有一股力量死死拉住了她。

她还在挣扎着要向我靠近，但无济于事，那股力量极为强大，瞬间就将她按回在椅子上。

眼前亡魂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鲜活的样子。

她目露惊恐，喉咙里挤压出尖锐的叫声，无形的力量仍然拉着她，她的身体一点点陷进座椅，就好像，她正在被椅子吞噬。

不过片刻的功夫，她就彻底和椅子融为一体，座椅回弹了两下，从内部发出一阵咕噜声。

是吃完食物后，食道消化的声音……

椅子是活的，会直接吃掉不遵守规则的乘客！

我浑身僵硬地看着这一幕，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如果被发现是活人，椅子也会吃掉我的……

列车很快就要启动，我没有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坐回去。

直到此刻我才感觉到，座椅的触感非常柔软，像是人类的皮肤。

我僵硬地转动眼珠，看着它暗黄色的外层，心里控制不住在想，也许座椅本身，就是用人皮制成的。

8

广播声响起，提示距下一站还有 30 分钟。

深吸一口气，我向洗手间走去。

我要在这 30 分钟内寻找线索，如果下个站台是正确的车站，我因为犹豫而错过的话，会彻底被困在这里。

亡魂上车后，虽然表情呆滞，动作僵硬，但不是在座位上一动不动，他们也会上厕所或者吃东西。

等了两分钟后，洗手间的红灯转绿，「咔嗒」一声，门开了。

一个亡魂从里面走出来，他没有看我，径直向过道走去。

我轻轻松了一口气，手搭在门把手，正准备进去，抬头瞧了一眼后，却顿住脚步。

浓重的黑雾充满洗手间的全部空间，里面漆黑一片，透不出一丝光亮，好像任何人走进去，就会被瞬间吞噬。

而且虽然还没踏进去，但我能感觉到里面很冷，充满了死人的气息，透着阴森森的寒气。

我甚至觉得，如果我进去，浑身血液都可能被冻住，心脏也会因为冻僵而停止工作。

要不要进去？

就在我犹豫的时候，几缕黑雾像有生命一般，攀着半开的门渐渐往外飘，缠到门把手上，眼看着就要包裹住我的手。

我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顿时松手后退了两步。

缠在门把手上的黑雾像是有些失望，剧烈地跳动起来，好像要拼命吸引我进去一样。

我迅速打消进洗手间搜查的念头，转身向餐车走去。

我在 13 车厢，餐车在 6 车厢，穿过中间的几节车厢时，我一路小心翼翼，避免和任何亡魂发生冲突。

12，11，10……

6 车厢越来越近，我也越来越放松，这几节车厢都没有坐满，人很少，大部分都在睡觉休息，我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穿过 8 车厢时，我停住了脚步。

一路过来，在每节车厢的尽头我都会留意洗手间的状况，要么有人，要么和之前那个洗手间一样，里面一片漆黑，等着吞噬生命。

但 8 车厢的洗手间不一样。

白炽灯泡挂在上面，清晰照出里面的布局。

右侧角落一个三角形的洗手台，旁边是绿皮火车上很常见的蹲坑，蹲坑对面的墙上贴着一面镜子，我从门外的一侧看了一会儿，镜子里没有任何异常。

这是我遇到的第一个正常的洗手间。

略一犹豫后，我迈步进去，还没来得及关门，身后已经响起了门上锁的声音。

门把手无论怎么按动，都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门上的提示牌已经切换成红色，提醒外面的人洗手间正被占用。

我放弃开门，转回身，又仔细打量了一遍洗手间。

拧开水龙头，自来水哗哗流了出来，是很普通的水，没有任何异常，但流到洗手台上面，却汇集成一个骷髅图案。

洗手台的表面很光滑，没有任何可以蓄水的凹槽，骷髅凭空出现，可能是某种线索。

我身体忽然一顿，下意识抬头向车窗看去。

列车在高速行驶，车窗外黑压压一片，偶尔能看到几个树影，除此之外，看不到任何东西，但是我方才，分明感觉有人在车外面，正透过车窗盯着我。

无论在看我的是什么，没对我发动攻击，说明要么没有恶意，要么隔着车窗，它伤害不到我。

于是我的视线停留在车窗上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后，车窗外的生物终于显露出轮廓。

竟然是个小男孩。

小男孩的五官像洋娃娃一样精致可爱，可能是在车外被风吹得太久，脸色苍白，几乎没有什么血色。

见我注意到他，他将双手也拍在车窗上，嘴巴一张一合，露出哀求的表情。

我辨认了好一会儿，才看出来的他说的是「放我进去」。

窗外忽然电闪雷鸣，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小男孩还死死扒着车窗，浑身都被浇透，看起来可怜极了。

外面这么冷，他一定冻坏了，我得赶快打开车窗把他放进来才行。

我的手向车窗缓慢伸去，小男孩的脸上渐渐露出笑容，他的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好像马上要咧到耳根……

我打了个激灵，迅速收回手。

小男孩脸上的笑容顿住，眼中升起一丝茫然。

我笑了笑，毫不犹豫拉下窗帘，彻底隔绝了他的视线。

在窗帘完全被拉合的前一刻，他意识到我没有要放他进去的意思，脸上的笑容变成了怨毒的恨意。

眼珠被血泪冲掉，两个黑漆漆的血洞对着我，似乎在问：「你为什么不放我进去？」

啧，果然不是活人。

窗帘被完全闭合，窗外的生物还在不甘心地拍着车窗，妄图再次欺骗我的意识，我自动屏蔽掉声音，继续调查卫生间。

镜子上满是污渍，右下角有一道不是很明显的手印。

手印的手指斜着向上，像个箭头一样指着车顶的通风口。

我爬上洗手台，用力推开通风口，手伸进去摸了一圈，摸到半张纸。

上面只有一行字。

【7.活人乘客没有正确的下车站台。】

这条应该是被撕掉的规则，但是内容我完全没看懂。

什么叫乘客没有正确的下车站台？难道每一站都是错误的，只要下车就会被站台抹杀吗？

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活人只要上了列车就是死路一条，根本没有活路可言，那规则就没有意义了。

京中开了一家青楼，从来没有一个姑娘能活着出来。

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我爹把我卖进青楼的那天，疯了十年的娘突然不疯了。

她说：「这个地方是座吃人不眨眼的食人窟……」

1

我那疯了十年的娘突然间不疯了。

她抱着我哭了整整一宿。

从我记事开始，我娘就是一个街坊眼中的疯子，她成天疯疯癫癫，在街上捡垃圾吃、说疯话。

就是这么一个疯人，却会在我爹打我时牢牢地护住我。

可是现在，她护不住我了。

「娘，别哭了。等挣够 1000 两银子，我就能回家带娘享福了。」我拭去她脸上的眼泪，柔声安慰。

她哭得更厉害了，说我命苦，卖进了这吃人的藏春楼。

「秀念，记住纸上的话，一定不要忘记。」

一张带着深红色痕迹的纸，就像是有魔力一般，吸引着我将它打开。

【每日子时之后不要出门！】

【你可以相信老鸨的话，但不要全信。】

【不要留脸上有痣的客人过夜。】

【如果看到不应该存在的东西，请假装没看到。】

在我看完后，她用火折子点燃纸条。

忽明忽暗的火光下，看不清娘的面容。

我想问个清楚，可娘又变回了当初的疯样子。

天还未亮，龟公敲开了我家的门。

他瘸着一条腿，一笑就露出了满嘴黄牙。

「这就是你闺女吧，长得挺俊的。」

我爹在旁边笑得谄媚。

他掂了一下手中的银钱，眼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收了钱，我爹粗暴地把我按在了龟公肩膀上。

十两银子，卖掉了亲生骨肉。

我不敢去想自己以后的命运会是如何，想了就不敢活。

龟公驮着我走了很久，久到我已经昏昏欲睡，才停了下来。

「下去吧，进去了以后，愿你还能活着。」

我的脸色逐渐苍白起来，想起了从来没有姑娘能活着出来的传闻，我的头上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难道……这个地方真的是座吃人不眨眼的食人窟？」

「别瞎想。」龟公嗤笑一声，「姑娘们可都在里面快活着呢。」

2

院子里早已经稀稀拉拉站了几个女孩。

他们看起来年龄都不大，稚嫩的脸上满满的都是恐慌。

等我进去后，敞开的院子门逐渐关上，四周逐渐弥漫起了淡淡的雾气。

这些雾气又湿又黏，身处其中不消片刻就变得昏昏沉沉。

我们待在院子里，看不到其他的人，有些女孩已经害怕得哭了出来。

她们又不敢哭出声，只能捂着嘴任由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落。

不知何时，雾里影影绰绰地冒出了一些瘦长的黑影。

它们看起来很高很高，几乎是两个女孩叠起来那么高。

手臂如同枯木一般细长，直直地垂落在了地上。

我简直难以用语言表达他们长成了什么样。

毕竟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东西。

他们几乎称不上一个人。

他们的脸上有着五官的轮廓，却仅仅只有轮廓。

手肘折在前方，头倒挂在胸前。

就好像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我又惊又惧地看着那些东西。

它们在院子里四散开来了。

我屏住呼吸，想要悄悄离开这个地方。

可是当我扭头的时候，却和一个怪物打了个照面。

没有五官的脸盯着我，我几乎都能闻到一股子恶臭味道。

就是人死后腐烂的味道。

3

【如果看到不应该存在的东西，请假装没看到。】

这些就是纸张上所说的不存在的东西吧！

我压抑住喉咙中即将冲破的尖叫声，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可有个看起来约莫十三四岁的小孩神情惊恐，张着嘴就哭了出来。

黑影争先恐后地扑了上去，狠狠地撕下她的皮肉。

温热的鲜血溅到了我的脸上，我害怕得双脚发抖却不敢动弹。

他们大口大口地啃食着，就像是在品尝美味的早餐。

我咬着牙，抱着自己怀中的包袱，努力控制着自己脸上的表情。

我害怕得想要哭泣，想要逃跑。

当太阳完全落下，黑暗吞噬了整个院子后，这些恶鬼连带着被撕咬的女孩全部失去了踪迹。

只有地上黏腻的鲜血明晃晃地告诉我，刚刚并不是我的幻觉。

有个身着红衣的女人不知何时走到了我们的面前，她打量了一下院子里的人，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既然大家都来齐了，那我就好好教大家一次规矩。」

「来了这烟花之地，也就别装清高的德行了。好好记住妈妈我说的话才能活着。」

她捏着帕子，笑得轻巧。

【不要相信客人的任何话，不然后果自己承担。】

【攒够了一千两银子就可以离开这儿，在此之前，一步都不能踏出此地。】

【子时楼里会把养着的宠物放出来，想要活命，就得躲在床底下，才能确保不被发现。】

4

我垂下了眸子，认认真真地听着老鸨所讲。

她说楼里有养宠物，并且在子时会放出来，可是那真的是宠物吗？

【你可以相信老鸨的话，但不要全信。】

娘给的纸条上说老鸨的话不可以全信，我便悄悄留了个心眼。

我看着面前这个被涂成红色的小楼，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我必须想办法逃走，直觉告诉我，入了这藏春楼，我定然是九死一生。

老鸨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的小动作，她的目光移向了我，并且从喉咙里面溢出来一丝轻笑。

「别想着偷偷逃走，既然我把你们买了进来，那么肯定是有底气让你们逃不走的。」

她的目光落在了每一个人的身上，不知为何我却感觉到了难以言喻的压力。

见我们大家都不说话，她才满意地收回了视线。

「现在时间尚早，自己挑个房间收拾东西吧，希望今晚你们能好好休息。」

她这话说得意味深长，可是我却没有时间去思考她话中的另外一层意思。

等匆匆选了个房间休整时，月亮已经高高地挂在了半空。

透过半开的窗户，它的光芒洒在地上，就像给地面镀了层银霜。

可是却又奇异地带着一丝不祥的红色。

老鸨敲响了我的门。

她在外面唤我，说来了客人。

我将房门打开的时候，她正有些不耐烦地甩了下帕子。

浓烈的脂粉味扑鼻而来。

我被呛得打了好几个喷嚏。

「运气真好，有客人翻了你的牌子，记得伺候好！」

5

她侧过身露出身后跟着的人。

那就是我今晚的客人吗？

老鸨将客人送到房间后，就关上门离开了。

我是第一次与陌生男子独处一屋，一时间紧张得话都说不出。

这个客人的五官平平无奇，可以说是放在人群里就难以发现。

我忐忑不安地站在一旁等着他的命令。

他唯一的要求是让我熄灭了烛火。

也许他不愿让我看到他的脸，以免我以后缠上他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乖乖熄灭了房间里所有的烛火。

我躺在床上，咬着牙闭着眼，忍受着。

除了默默流泪，我什么都做不了。

这就是妓院里每个女人的宿命吧。

翻云覆雨之后，我浑身疲惫，就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样，迷迷糊糊地起身想要喝水。

客人已经睡着了，我小心翼翼地点燃了蜡烛，没想到却在客人身上见到了一点红色。

这一点颜色十分地夺人眼球，我猛然一惊，整个人直接清醒了过来。

他的脸上有颗红痣！

6

【不要留脸上有痣的客人过夜。】

恐惧弥漫在我的心中。

我仓皇地想要后退，却被客人拉住了手腕。

拉着我的那双手如同枯木一般，却又寒凉刺骨，完全想象不出来那竟然是人的手。

与此同时，我又闻到了和之前所见到的怪物身上相同的气味。

难道，今晚跟我睡觉的，不是活人？

彻骨寒意笼罩着我，我好怕！

我有些急。

之前听外面打更人的声音，如今最少已经是亥时末。

马上就要到子时了，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娘给的纸条里说了不要留脸上有痣的客人在房间过夜，为什么在当时我却没有注意到这点红色？

明明在最开始，我已经很小心了。

房间里是脸上有痣的不知道有什么危险的客人，房间外有着满地游荡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东西。

莫非今儿我只有死路一条？

我必须想办法让他主动离开。

没办法了，拼了。

我手腕一弯，毫不犹豫地将蜡油滴在了他的手上。

客人的嘴里发出了痛哭的号叫声。

他抽回手狠狠地给了我一巴掌。

我听到客人嘴里怒骂着晦气和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直到巨大的关门声响起，我才长吁一口气坐了起来。

真的很疼啊。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痛。

但是和小命比起来这些都不重要。

我将自己裹得紧紧的，躲在门外听着外面的声音。

我能听到楼下传来客人的嬉闹声、乐师的琴声与歌女的歌声。

偶尔还夹杂着一些人的娇嗲声。

正当我听得认真时，这些声音戛然而止。

7

是老鸨来了。

她怒气冲冲地推开了我的房门，我来不及反应就被门带着摔到了地上。

梁妈妈毫不犹豫地给了我一耳光。

她下手的力气很大，几乎可以说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被打得脸颊偏向了一边，霎时间嘴里都是一股子铁锈味。

梁妈妈给自己揉着手，看着我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团垃圾一样。

「今晚接客的银子一分都没了，再有下次，你就去门口接待那些乞丐吧！」

说完这句话，她又捏着帕子一扭一扭地走了。

我坐在地上，觉得脑袋嗡嗡在响。

过了好久我才将自己蜷缩起来。

没关系的，我安慰自己，至少保住了自己的命。

我撑着身子想要起来，却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似乎是一个玉佩。

借着月光的照耀，我感觉上面的花纹十分的眼熟。

外面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就好像所有人都在一瞬间一起离开了一样。

子时到了。

外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好像是什么东西的尾巴拖在地上爬行。

紧接着，我听到了有人在尖叫。

「这是什么？救命啊！」

我被吓得一惊，凑到门前努力地通过门缝观察外面的情况。

但是我并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

因为我对上了一双巨大的眼睛。

那双眼睛很黑，我甚至从里面看到了自己惊恐的表情。

我被吓得条件反射地后仰，试图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可是很显然，这是没用的。

我仓皇地起身，试图寻找到一个能藏匿住自己的地方。

可是整个房间内都没有适合的地方，除了衣柜与床底。

突然间，我想起来了老鸨说的话。

【子时楼里会把养着的宠物放出来，为了不要被发现，躲在床底下。】

我的目光落在了床边。

床与地面的缝隙并不大，勉强只够一个人侧着身子移进去。

我正准备往那边爬，却又想起了我娘给的那张纸条。

【你可以相信老鸨的话，但不要全信。】

一时间，我又一次陷入了两难。

8

是相信老鸨的话躲进床底，还是自己单独再寻一处躲着？

我看到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已经通过门缝挤进来了一点。

没有时间让我犹豫了！

我咬牙直接躲到了衣柜里。

前脚我才钻进衣柜，后脚就看到了一团黏糊的东西顺着门缝钻进了房间。

它贴在地上慢慢地爬着，就像一个八爪鱼一样，所过之处满地黏液。

不同的是，他的头顶上有着一只巨大的眼睛。

那双眼在房间里巡视着，似乎在搜寻着自己的猎物。

我的后背冷汗直冒，尽可能地放轻了呼吸。

怪物在房间里面搜寻了一圈，慢慢地爬进了床底蛰伏下来。

我的呼吸一顿，神色愈发惊恐起来。

它在干什么？埋伏我？这个怪物居然有这么高的智商！

倘若我没发现它藏在床下，以为安全了就出来，那么等着我的只有死路一条。

又或者说，我相信了老鸨的话躲进了床底下，在那样狭窄到几乎不能动的地方，我除了像一个待宰的羔羊一般等死外，还能有其他的结果吗？

我躲在衣柜里死死地盯着外面，一动都不敢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天光破晓后，这个怪物才从床底下爬出来。

借着从窗外洒进来的日光，我才看清楚它的样子。

它更像一个黑漆漆的蛞蝓，身体光滑，没有触手。

难怪昨天晚上它没有打开衣柜门。

它略显遗憾地重新在屋子里巡视了一圈才从门缝里挤出去。

当确认它离开后，我才小心地从衣柜里爬出来。

外面也适时地传来了敲门声。

9

我的精神正是最为紧绷的时候，在听到这个敲门声时，我条件反射地想要再次躲起来。

还是外面的人突然说话才打消了我的怀疑。

声音很熟悉，似乎是昨儿站在我附近的人。

她的脸色苍白，眼底乌青。

一看到我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落。

「这个楼里有鬼，我敲了好几间的房门都没有人应，她们都死了。」

她捏着我的手很用力，用力到我都有些吃痛。

「姐姐，我们结盟吧，我想活下去。」

在这样的地方，谁不想活下去呢？

如果有个人能做伴，确实会比一个人活下去的可能性大。

但是相对应的，目标变大，风险也会变大。

可是我也想活着，活着回去见我娘。

我挣扎了一会，答应了她。

这时外面又一次响起了敲门声。

有侍女来传，老鸨喊我们过去。

这一次站在院子里的，稀稀拉拉就剩下四五人。

我还记得前几日一起被卖入这楼里的，有着几十人。

可是这才短短几日，居然就只剩下十之二三。

其实梁妈妈喊我们过来也没有什么事情，她只是又和我们说了几个规矩。

【亥时过后不要靠近花魁的房间。】

【不要和其他人打好关系，你们是竞争者。】

【不想留下的，活过七日后方可离开。】

这话一出，我发现原本站得较近的几个人都默默地离对方远了点。

我仍在回味着老鸨的这几句话的深意。

不是说，没有人能活着从藏春楼离开吗？她为什么会给我们离开的选择呢？

等等，活过七日？这是什么意思？

梁妈妈也不拦着我们窃窃私语。她就那样坐在太师椅上兴致盎然地看着我们。

就好像在看一出戏曲。

我们都是戏中人，而她是唯一的观众。

10

站在我旁边的姑娘叫抱琴。

我以为她在听了梁妈妈的话以后会离我远远的，没想到她仍旧固执地站在了我的旁边。

我有些疑惑，问她不害怕吗？

她摇了摇头，虽然脸色苍白但是眼神却坚定。

「既然都答应了结盟，那我不会反悔的。」

我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却被身后的声音打断。

面若桃花的女子在侍女的搀扶下慢悠悠地往这边走，她的身上穿着绫罗绸缎制成的衣服，头上戴着红宝石制成的头面。

虽然步伐有些发颤，但是脸上却有着藏不住的高傲神色。

我记得她，她叫知书，是最好看的一个姑娘。

当时一进院子我就注意到了她，即便穿着灰扑扑的也很难藏住她惊人的容貌。

「你们都在啊，昨儿晚上我被客人点了，有些疲惫，见谅见谅。」

她一边说着，一边撩开了自己鬓边的碎发。

点点红痕就这样落在了我们每个人的眼里。

梁妈妈好像来了兴致，她坐直了身子，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满脸傲气的人。

知书见状，似乎是更加兴奋了。

她说客人今天就会把她抬回去做妾，以后自己就是高门贵妾。

这般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了几张银票，像施舍一般洒到了空着。

「这是两千银票，一千赎身，一千就当赏给你的了。」

梁妈妈嘴里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

她的目光里有着我读不懂的情绪，似乎带着怜悯，又带着嘲讽。

「既然这样，你走吧。」

知书笑了，在侍女的搀扶下施施然地往院子外面走。

才踏出一步，变故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