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和两个老哥吃饭。
都是体制内的。一个在国企工作，一个在机关工作，都算是体制内的饭碗。三杯酒下肚，聊到收入、养娃、提拔这些事，都是人到中年，面临许多共同的问题。
边喝边醉，两个人都吐槽一个情况：最近几年，工作压力很大，收入不增反降，逼得消费降级了，很困恼。
老实说，有点惊讶。
不都是说体制内工作，旱涝保收，很悠闲吗？虽然这几年，宏观经济、财政压力不小，但也不至于逼到老哥消费降级吧。
再问问，再听听，还真的有点不一样，两个老哥的吐槽是真的烦心。
原来降薪是真的。
大概两三年前开始，在机关里工作的老哥，在上级的统一安排下，他们的公休假、年终奖都变了，规范 。以前一年七七八八，到手能拿到二十大几多万，现在一“降”，只有二十出头了。
国企的老哥降的更狠。以前项目多，效益好，他们的薪资待遇结构也复杂，发钱的名头挺多的，加班费、奖金、考核奖，就连在职读研学费都能报销一些。现在几轮整顿下来，许多擦边球的名头砍掉了，有些钱发了，还 得退。
另外最大的麻烦是，受整个行业不景气的影响，他们新项目一下子就少了，领导每天头痛的是到哪里搞项目，怎么发债券。往年年终奖，普通员工都能发到大几万，最近几年砍掉一大半了。
暂时的收入少了，可以忍，连着两三年，就有点扛不住了。这两个老哥，也都是从农村里一路读书上来，几乎没有靠原生家庭助力，进了国企，干了公务员。结了婚，老婆也情况都差不多。
以前收尚可，还能反哺在农村的父母。现在不景气了，房贷、车贷、养娃，各项开支一压，也有点捉襟见肘了。
听国企老哥的吐槽，去年他家消费降级最狠的是把孩子课外兴趣班砍掉了两个。原来有钢琴、英语、画画。现在只保留英语和画画了。
为何砍掉钢琴？很简单，太烧钱了。
他当初幻想给女儿学点才艺，一年学费两三万也熬得起，现在一看这条路太漫长，考到十级也就那么回事。还不如省点，再补补英语吧。
我想起去年曾经看到过一篇文章，说现在中产阶级正在抛弃钢琴，钢琴卖不动了。从国企老哥的吐槽看，还真的如此！
机关里的老哥好一点，他消费降级是有点身不由己。照他的说法，以前还有些应酬，多少那么点烟酒茶叶来往。（不好说太细。原因大家懂得。）这两年管得紧、查的严，像他是几乎没了。
于是，新情况下，这些消费都得自己买单了。
这才发现肉痛，被动降级。
以前抽中华无所谓，现在二十块买包烟，还要犹豫一下了。至于那茶叶，一两千的定制礼品品质和三五十的淘宝爆款，口感差异还是很大的。
他们家是儿子，教育上消费倒是没降级，但是花在补习班上的钱却被动的增多了。原因就是没去教培，找了家教。
在孩子的教育、烟酒茶的消费之外，降级更狠地，还是对自己。
两位老哥都说，手机三年没换了。换一下至少又是五六千，干脆就再等等。以前京东买进口车厘子，一箱四五百不眨眼，今年也上拼多多玩砍一刀了。
更没想到的是国企老哥说，以前他买书都是京东、当当正版买，因为是爱书人，想着要为正版做贡献。现在收入少了，觉得还是要放下脸面，于是上拼夕夕，找那种娄底复印本、下载盗版电子书了。
现在中午只吃食堂了，外卖星巴克也改瑞幸了。工作压力越来越大，会也多，材料写不完，升迁论资排辈也很无奈。
听他们这一顿吐槽，我说了几句：
两位老哥，你们这个收入降了，消费降级了，是暂时的困难，是吃惯了肉，突然一下子喝汤不适应了。有顶身在福中不知福，才刚刚脱掉泥靴子，就忘掉了来路。
建议你们去人才市场，问问大学生，尤其是那种日结的零工市场看看，去工业园区企业走访走访，回老家再问问工地打工的、种田的，问问他们现在是什么情况，这几年怎么过的，你们大概就会感到幸运了。
至于你们说的工作压力越来越大，那肯定是真的，但是这种压力再大，最起码还有个“稳定”在兜底，总比那些朝不保夕的压力要好。压力再大也大不过没订单就要关门的小老板。
你说是不是？
言毕，老哥们闷了杯中残酒，不再言语。一顿小酒在午夜结束。
其实我没说，我也消费降级了，换在三五年前，怎么滴也要找个土菜馆包厢，上瓶海之蓝吧。消费降级了，我也不舍得。
最后，单是我买的，路边大排档，干了江小白，结账38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