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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秦制的建立是进步还是退步?

八酱

个人以为这个问题首先需要明确的是何为进步

如果连进步是什么都无法弄明白,那么这个问题毫无意义。

我个人以为的进步是这样的。

一个文明有没有在之前的基础上发展出全新的让全体国民都愿意追求的全新产品,并开发将该种产品普及到全部国民的方法。这个过程前者偏向艺术,后者则是技术。

这个方面很重要,只有不断出现新的行业,国民才能够在不同的行业之中创造自己的价值,彼此交换,拥有自己的未来,或者说这样的社会状态可以持续性让劳动力短缺,劳动力是个不断涨价的状态,这对大家都好。不然,只有几种财富来源,马尔萨斯的灵魂拷问就不会放过各位。

从这点上看,秦制进步吗?一点都不,很多人对秦制的颂扬不来自先进与否,是来自于自己对优势的错位认知。

我是比较了解每个人都有那种希望全世界唯我独尊的想法的,这样自己不受任何限制,不受任何人的支配,给自己带来了极大的自主性,以及对他人的支配权,这样可以满足自己可以说的和不可以说的种种欲望。所以中国人都想当皇帝,皇帝是多么巨大的优势啊,简直让人嫉妒的发狂。

但这是错误的,你不可能摆脱其他人,这个社会始终是亿级别的人群合作的状态,皇帝取得的是支配权,但依然无法脱离这个合作状态,一个优秀的皇帝反而要宵衣旰食整宿整宿的熬,去将国家的大事小情把控住,防止出现脱离自己意志的事情发生。这对一个人来讲很快乐吗?搞笑,绝大多数人多翻两页书就会睡着的存在,还宵衣旰食得干正经事?这不扯淡吗?

所以从个人的角度来讲,你追求的绝对不是当皇帝的痛苦,而是当皇帝的快乐,但是在生物的角度上来说,当皇帝获得了最大的同类竞争优势,这种优势会通过激素分泌带来爽感,而这种爽感对冲了当皇帝的痛苦。这就是传说中的积极性,你可以回顾一下你最不怕吃苦受累的时候,一定是某种爽点带来的预期快乐对冲了你的痛苦从而支撑了你,或者是某种不爽的预期痛苦强迫为了避免这种痛苦而拼命。

然后我们回过头来看看,当个好皇帝宵衣旰食勤政爱民真的使那种对同类的竞争优势兑现了吗?好像没有吧,反而一个王朝永远无法摆脱灭亡的问题,一到改朝换代,宗族屠戮的事情几乎就是注定的事情,清末要不是当时能对中国施加影响的国家变得到处都是,满清宗室估计也得剃遍光头,而不是只是报复几个满城了。

以上就是一个优势的错位认知,当皇帝目的是千秋万代,却没法兑现对同类的超级竞争优势,反而是有一种慢性的消亡在几百年以后等着自己。反倒是孔子一家千年传承,当然这里还有很多千年世家,颇有一种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为而无所不为的道家内涵。

颂扬秦制的人也是这种优势错位认知导致的,天下一统,天下都是秦人了,再不用跟什么齐人、楚人、赵人打交道,去竞争了,去打仗了,这是降低了秦老百姓的认知成本,不在考虑你齐人如何,楚人任何,赵人如何,只要老秦人说出秦人应该如何如何,这些人就得如何如何,老秦人不需要付出战败后的革新认知的成本,要付出这些成本的是那些被统一的六国之人。这意味着是其他人想自己靠拢,而不是自己向其他人靠拢,这对于大部分人的认知中都是一种优势。

统一天下,开疆拓土总意味着好事,同时证明了自己具有绝对的武力值,可以用来标榜自己不是随便可以欺负的,反而让被征服者恐惧,这对个人来讲也是一种认知上的优势。喜欢提及这种武力优势的,至今还有这几年朝战电影,满遗们荣光的八旗入关,蒙古人的成吉思汗。

但这些对于人类整体来讲是彻头彻尾的优势错位认知,秦制导致利出一孔,社会财富绝大部分固定在土地这一项上,即便有穿越者穿越回去给嬴政送上一份世界地图,并且亲自带路,秦帝国统一了全世界,秦国最终还是得面对马尔萨斯的灵魂拷问,地球土地又不是无限的,只不过这个结果的到来可能时间会长一点而已。

从这个角度来讲,秦的统一也并没有带给老秦人什么好处,秦王的目的是获取财富而不是单纯的要地,所以秦王不能杀光六国人,要留有足够的六国人将六国的土地利用起来。而老秦人和秦王目的一致,也是要财富,但他们要得是属于个人的财富,他们的想法很难不是抢夺六国人的土地,他们的目的绝对有杀光六国之人的念头。就像我们这里恐怕也有大量的人有,只留中国人的想法,还得是跟这类人一个想法的中国人。

这样双方就存在矛盾,最终结果是,老秦人没有达到消灭竞争对手的目的,反而是自己要跟楚地的秦人竞争,跟赵地的秦人竞争,跟齐地的秦人竞争,秦人本就卷不过,现在卷不过连掀桌子也不能做了,因为大家都是秦人。搞了半天,自己想当然的优势一点没有实现,反而会在更长久的竞争之中,齐地、楚地、赵地的发展优势发挥出来,反过来通过更强大的生产能力去剥削老秦人,秦人自以为的优势,实现的反而是曾经的齐人、楚人、赵人,自己空做了一场嫁衣裳。

所以如果你用这种对优势的错位认知作为标准来评判进步还是退步,那么一开始就是存在问题的,你得认知到一个群体真正的优势是什么,而不是某个短时间的一时强势。这种强势只能让其他对你具有真正优势的竞争群体蒙受损失,却永远无法消灭这个有优势竞争群体,因为你本身就是想要获得他们优势造成的结果。反而在时间的催化下,这个群体的优势会慢慢发挥出来,而你的短期强势很难持续保持,最终只能是攻守异位,自己反而作茧自缚。

所以这世上没有捷径可以走的。

bree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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