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你没有看到观点背后的隐藏背景。
什么是隐藏背景?
举个例子,“不管黑猫白猫,捉到老鼠就是好猫。”
这句话的隐藏背景是“特殊的养猫人”。
这位养猫人的特殊性在于:
第一,他养猫只是为了捉老鼠。
如果你想养宠物猫,那这句话肯定是错的。
另外,买老鼠药也可以实现养猫人的目的,为什么一定要养猫呢?
第二,他有黑猫白猫两种选择。
如果你的世界没有猫,那句话是没有意义的。
第三,他并不在意养猫的代价。
众所周知,养不同的猫,需要付出不同的代价。
有的猫比较贵,购买时需要付出更多的钱;有的猫比较调皮,喜欢咬人和损害家具;有的猫体弱多病,平时需要更多的营养和医疗……
这些因素,养猫人都不考虑。
第四,他是养猫人。
这里有一个问题:猫和老鼠会认同这句话吗?
以上的分析是简单的分析,接下来我们谈谈稍微困难的情景:
如果那位养猫人只说“想养只猫”呢?
那我们应该问,他想象中的猫究竟是什么?而不是说:“我也喜欢猫,猫挺可爱的。”
举个例子,知乎上有一个问题是:“怎样看待背后议论他人的行为?”
在这个问题中,不同答主提出了不同的观点。
在阅读这些观点时,我们首先需要记住,“背后议论人”这种行为在不同人的想象中是不一样的。
如果忘记这一点,就会被答主们拉入他们的想象世界中。
所以在阅读之前,我们最好分析一下“怎样看待背后议论他人的行为?”这个问题。
我们不妨先提取问题的词语:
“背后”、“议论”、“他人”、“行为”。
第一个问题:公开议论可以吗?
如果回答“可以”,那说明了什么?
如果回答“不可以”,那又意味着什么?
第二个问题:议论是说坏话,还是说好话?
那位题主究竟是害怕说别人说他好话,还是害怕别人说他坏话?
还是都害怕?
第三个问题:他人是谁?
在那位题主眼里,被议论的人究竟是什么人?是在什么情景中的人?
除了那位题主想象中的人外,是否存在其他情景的人?
比如消费者可以议论服务者吗?粉丝可以议论偶像吗?
第四个问题:行为是一种性质,还是多种性质?
既然存在多种可能,那为什么在那位题主的想象中只有负面的?
那位题主究竟在害怕什么?
他眼中的自己是怎么的?
他眼中的他人是怎么的?
提问结束。
接下来,我们谈谈更困难的情景:“白马非马”。
在“简单”模式中,我们看到了现实界的马;在“稍微困难”模式中,我们看到了想象界的马;在“更困难”模式中,我们则看到了象征界的马:
“你不是人”的“人”,“强者从不抱怨”的“强者”……
“善良”、“优秀”、“高贵”、“伟大”……
“父子”、“对错”、“真假”……
聪明的读者应该知道第一组和第二组的要害所在:“真神”和“神像”的区分。比如理念的“人”相当于“真神”,现实的“人”相当于“神像”。
但对于第三组词,读者可能有疑问。我简单解释一下。
第一个词“父子”:
一人为父子,假名非真实。
父亲生儿子,无子便无父。
第二个词“对错”:
这里的“对错”特指价值理性上的“对错”,即“讲道理”时的“对错”。
在什么情况下我们分谁对谁错?
是在人们有矛盾的时候。
所以孤立的个体是没有对错的,对错只存在关系之中。
第三个词“真假”:
孤立的命题本身没有真假之分。
断定“贝尔在花园里”为真——根据塔斯基(A.Tarski)著名的T等式(cf.Tarski)——等价于断定“贝尔在花园里”那句话本身。在某些实用主义者看来,塔斯基的T等式完全捕捉了真理概念的全部意义。断定一个语句为真并不为语句本身的意义增加任何额外的内容。(1)
只有在事物联系中,在认知框架中 ,在命题背景中,我们才能谈论真假。
真假(如果还可以有意义地谈论其真假的话)很可能取决于此信念与我们的信念体系中的其他相关信念之间的关系,尤其是它们之间的融贯关系。我之所以相信贝尔在花园里,通常是因为我拥有一组相关经验证据支持此信念。比如,我听到从屋外传来贝尔的声音,我在厨房里和客厅里都没有找到贝尔等等。(1)
在哥白尼时代,当用亚里士多德力学来对塔的问题作出解释时,这一现象就支持托勒密的地心说而反对哥白尼的日心说。反之,当伽利略以运动相对性和惯性原理对塔的问题作出不同的解释时,这个证据则转变成为支持日心说的证据。所以,在理论比较评价中,由于观察理论污染,具有不同的世界观或自然观的人,对同一个证据会有不同的解释。(2)
按照普特南的直觉,当地球上的张三说出 "水能解渴"这句话时,他所表达的语义内容与孪生地球上的孪生张三说出那句话时所表达的内容完全不同,前者表达的是"具有分子结构H20的那种东西能解渴",而后者表达的是"具有分子结构 XYZ的那种东西能解渴"。由此,语义内容不仅取决于说话者的语言知识和认知状态等内部要素,还取决于说话者所处的物理环境等外部因素。(3)“水”作为严格指示词或直接指称词项,是相对于使用它的我们的语境而言,正因为它的特征意义中有索引性成分,它才严格指示与我们生活环境附近江河湖泊里流淌的无色无味液体具有相同液体关系的物质,也才出现水不可能不是H2O的形而上学推论;同时,也由于“水”的索引性,当我们的使用语境发生变化时,比如我们附近江河湖泊里流淌的不是H2O,而是孪生地球上的XYZ,它就没有指示H2O,更谈不上严格指示H2O,在认识论意义上水就可以是XYZ,可以不是H2O。(4)
面对一个红色的样本,训练后的鹦鹉和人都可以通过发出“这是红的!”来回应它的在场,但“这是红的”在人那里是有概念内容的,而在鹦鹉那里则不过是个声音。要使“这是红的”成为观察报告,还必须加上第二种能力,即在概念网络中,在“给予和索取理由的游戏”中,为“红”确定一个位置,使“这是红的”可以成为进一步推论的前提或结论。只有这样,“红”才是有意义的概念,“这是红的”才是一个具有命题内容的观察报告。同样是对环境的回应,鹦鹉的“这是红的”只涉及对环境的分类,而人的“这是红的”不仅涉及对环境的分类,而且还涉及对回应的理解。什么叫理解?布兰顿的回答是:“把握或理解一个概念,就是对它所涉及的推论有实践的掌握−在能够区分的实践意义上,知道从一个概念的使用能够推出什么,以及这个概念是从什么推出的。鹦鹉并不把‘那是红的’当作与‘那是绿的’不相容的,也不会将它当作从‘那是深红的’推出并蕴涵‘那是有颜色的’。对于鹦鹉来说,可重复的反应不涉及推理和辩护的实践恰当性以及做出进一步判断的恰当性,就此而言,它根本不是一个概念或认知问题。”(5)
在盲人摸象情景中,我们与其问哪个盲人的话是真理,不如问盲人究竟摸到了什么?
梅斯(W.M.Mace)所总结的格言式表述:“不要问何物置于你的头脑之中,而是要去研究你的头脑处于何处”。(6)
引用文献:
(2)费耶阿本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