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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见过哪些最离谱、最奇葩的形式主义、官僚主义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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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形式主义、官僚主义,地方和部队比起来,连提鞋都不配。

写几段印象最深刻的故事,形式主义2则、官僚主义1则。


一、喝尿兜水

刚入伍时,到北京接受集训。我在新训3中队,中队长很变态,要求极其严格,喜欢变着法地整人。

开训后每周六评卫生流动红旗,三个中队长联合检查打分。部队怎么查卫生呢?不是看有没有叠被子、倒垃圾,这些都太基本了。

检查是看窗帘盒有没有灰尘,鞋底有没有泥沙,地砖缝有没有黑色斑点,书架上的书排列顺序是否一致。不谈必要性,只看谁更卷。

由于中队长做人问题,我们遭到另外两个中队针对,但中队长又不敢针锋相对,所以连续两周没拿到流动红旗。

中队长平生未受如此奇耻大辱,但要强的他没有选择反思,而是挥刀向更弱者,勒令我们执行最严格内务标准,第三周必须拿下流动红旗。

第三周周五晚上,全中队就开始了大扫除,中队长亲自去营区外五金店买了草酸(别人出不去),大家把瓷砖缝、洗手盆缝、马桶尿兜都用草酸刷了个干干净净。

周六早上5点,全中队起床把床单铺好,把被子叠好,上熨斗熨出笔直的豆腐线。又把能看到、能摸到、能想到的地方都抹了一遍。

早饭前,中队长带着几个班长先行检查了一遍,转了一圈实在没发现啥问题,中队长眼珠子一转,又叫我们把吊顶上的筒灯拆下来,把筒灯和吊顶上的孔都擦干净了,方才作罢。

吃过早饭开始检查卫生,其他两个中队很快查完,到我们中队的时候,1、2中队两个中队长东扣扣、西摸摸,恨不得拿显微镜来数细菌密度。

但我们搞得太干净了,特别是豆腐块,水平比另外两个中队高出一大截,实在找不出什么问题。但他们又不甘心,转来转去就是不肯打分。

最后关头,1中队长灵机一动,跑到尿兜前,把尿兜上的那个陶瓷塞子捻了起来,一看乐了:你们看,这塞子里边还有尿渍,扣分!

这行为太魔幻,非人类所能想像,不上图说不清楚。


这一下把我们整蒙了,我们已经用牙刷+草酸把尿兜洗了个锃亮,但哪个人类会去洗塞子里边呢?

其实这事也好应付,我们没洗,1、2中队也不可能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行了。但中队长怂啊,于是我们又被扣了分,痛失流动红旗。

一检查完,中队立刻吹了紧急集合,5个班在厕所里挤成一团。中队长面沉如水、声色俱厉、大喊大叫,大家噤若寒蝉,眼珠子都不敢转一下。

最后他越说越气,挥着那个塞子说:你们啊!连这点小事都干不好,以后怎么保家卫国?我们新兵连的时候,厕所干净到连蹲坑水都敢喝!

说着指着当天值日的哥们:葛xx,我特么现在让你喝尿兜水,你敢不敢?!

那哥们是浙大的本硕,大我们几岁,为人老成稳重,是某地方局招的财务,他犹豫了一会,答到:不敢。

这句话把中队长给点燃了,他砰的一下把塞子给摔了:那你特么现在就给我刷尿兜,刷到你敢喝为止!

转头看了我们一眼:所有人,蹲下!葛xx喝尿兜水之前,不许起来。

于是一个中队的人,在厕所里蹲成一团,看着那哥们拿着牙刷和草酸,左刷右刷、上冲下洗。尿兜本来就干净,实在没什么好刷的,但他又不敢喝尿兜水,所以在那磨磨蹭蹭、拖拖拉拉。

参加过军训的同学们都知道,蹲姿是最折磨人的,一下子就右腿发麻、肌肉抽搐,蹲上十分钟,让你起你都起不来,蹲上半小时,很多人会直接晕过去。

那哥们一直洗洗刷刷,中队长不催不骂,冷眼旁观,任我们在那蹲的咬牙切齿、眼冒金星。他要的就是这效果,让一个中队连坐来给那个哥们压力。

不知道蹲了多久,直把我蹲的头晕目眩、口吐粗气,突然旁边一声闷哼,一个哥们一头栽在地上,脑袋撞地,敲出“邦”的一声。

几个班长赶紧趁机站起来,手忙脚乱把那哥们扶到宿舍,大家也赶紧帮忙的帮忙、让路的让路,趁机站起来活动手脚。

一下子队形全无,乱作一团,中队长眼见出事,心里发了慌,想跟过去看看又抹不开面子,也不敢再让我们蹲下,一场闹剧就此收场。

事后,我私下问洗尿兜那哥们,为啥他在一个中队的兄弟蹲在背后,心理压力那么大的情况下,还能坚持不喝尿兜的水。

他说:我接受的教育不允许我做这种自毁人格的事情。


二、菜地装修

还是在新训队的时候。一天正训练呢,突然吹了个集合。

列队报告完,大队长非常激动地告诉我们:下周,某办副主任、某局局长,中将XXX同志将来基地视察,并现场观摩特战队演练。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大家要积极训练、踊跃表现!

我心里嘀咕:人家将军过来看特战,也不是看我们啊,我们一帮大学生学员,能表现啥?

到了下午,基地的迎检方案就出来了:特战负责演练,新兵负责队列、军体拳,大学生负责营区卫生。

好嘛,原来表现是这个意思。

于是,我们便经历了魔鬼般的一周。所有的训教全部取消,大家的任务就是拿着扫把笤帚、铁锹锄头,没日没夜地搞卫生。

瓷砖要用抹布仔细擦拭,再拿蜡膏打磨到反光。道路要用水管反复冲洗,把水泥缝里的石子灰尘全部清理干净。训练场要用钉耙反复翻耕,梳理出日本枯山水那种圈圈线线。

我们班负责的,是基地角落的几亩菜地。中队长的要求,是地垄必须横平竖直、青菜必须整齐统一。

但问题是,菜地是种菜的,不是练队列的。地垄有横有竖,青菜有高有低,这怎么统一?

没办法,班里黑理工土木毕业的哥们,给班长出了个主意:我们把菜地等分为几十垄,每一垄都修成一样尺寸的梯形立方体,不就整齐了吗?

主意既定,大家量好尺寸,一人分十来垄,用小木棍和红绳标好尺寸,拿着锄头、铲子,还有抹灰刀,开干!

顶着大太阳干了两天,哼哧哼哧地刨地、拢土、平整、修形,菜地终于初见雏形。

地垄效果类似本图

但很快就出了难事,之前的菜垄是不规则的,我们整修地垄后,很多菜就没长在垄上,东一颗西一颗的,非常难看。

思来想去,只好把那些菜都挖出来,等距离种回地垄上。一开始确实解决了问题,也挺好看的。不过带叶移植,加上太阳一晒,很快菜地就枯了一大半。

班长着急上火,在地里急得嗷嗷叫。我们给他出主意,要不买些新鲜蔬菜种进去?可是市场上也没有带根的青菜卖啊。

最后,还是土木的哥们主意正,他发现基地门口那条路上,两边的花架上放满了月季,当时刚好是开花的时候。

于是当天晚上,大队给我们特批了出门权限,大家深夜拉着平板车,把一条路上的月季连花带盆全扫光了。

拉到菜地,把花盆一摘,根和土一起埋进地垄,盖土浇水,齐活!

第二天,班长凭借这几亩含苞待放的月季田,得到了大队领导一顿表扬,心情大好,破天荒地允许我们去小卖部买了次零食。

花田完工后数日,月季盛开,将军来访,行程远远绕开月季田,班长在田间站成望夫石,认真写了一夜的介绍词终究没有用上。

将军走后,骂骂咧咧的班长带着我们,又把月季拔出来种回花盆,拉到路上放回去了。


三、三大员

新训回单位后,我被分到了后勤。

一次接待,兄弟单位的局长到我单位调研,局长大校正师,我们叫他大师吧。后勤指令我负责订房排餐等接待工作。

领导抵达前一天,我正在刷知乎呢,突然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你好,请问是x参谋吗?我是大师的公务员,现在在宾馆,想去看看房间,但酒店不让。

部队的公务员,说白了就是领导的保姆加秘书,别管说的多天花乱坠,他就是给领导整理文件,打扫屋子的。

我听了有点困惑,一来领导还没来呢,公务员过来干嘛?二来房间订的是明天,今天肯定不让进啊。三来接待都由对口部门对接,他怎么直接联系我?

困惑归困惑,该服务还得服务。立刻请示领导,领导也很疑惑,带着我去找了局长,局长指示: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们配合吧。

于是,我又哼哧哼哧跑到宾馆去见那公务员,一看不对劲,一般公务员都是义务兵,岁数不超20,但这个哥们看着比我还大一点。

一问,果然,二期老班长。又问他要干嘛呢?老班长说,明天大师要过来,局里派我打个前站。

好嘛,牛逼!一个大师出门,架子拉的跟国级一样大,还要派前站。

宾馆是内部单位,房间也没开出去,跟前台说了一声就给我们开门了。

公务员拖着一个大行李箱,一进门,咔一下把行李箱拉开,我一看,好家伙,这是装修来了?马桶圈、加湿器、电热毯……

果然兵还是老的辣,公务员人狠话不多,咔咔就开干,三下五除二,把空调开到最低,电热毯铺床上,加湿器加上矿泉水,热水壶换上,洗面奶、沐浴露、洗发水、牙膏、电动牙刷、护肤……一排摆好。最后,这哥们竟然拎着扳手去装电动马桶圈!?

这一通把我整得很懵,不止我懵,服务员也懵,说领导你这是干啥,抢我饭碗呢?而且今天你们也没订这房间啊。

公务员淡定拿出公务卡,说这间房我订了,你给我拿多一床被褥过来。服务员出去拿被子的时候,我拉着他出门抽烟。

我问他,你这是什么操作?

老班长弹了弹烟灰,淡定地说,我们局长生活要求高,你们这是酷热潮瘴之地,所以要空调开到最低,先把房间凉透,再用电热毯烘烤床褥,去除湿气,但空调开大了又太干,所以要用加湿器调和。

那马桶圈又是怎么回事?

他淡淡一笑,我们局长菊花娇嫩,有痔疮之疾,如厕后一定要用电动马桶圈冲洗……

我说大哥,你这做的有点夸张吧,别的不说,今晚这套房的房费就超标了吧?

大哥捻灭了烟头,拍了拍我的肩,笑笑没说话。

当晚,公务员在套房客厅的地板上铺床褥子睡了一夜。

第二天,大师率领调研团抵达,午饭后到宾馆休息,整个团都住同一层,我把其他人送到房间后,又到大师门口溜达一圈,看看他有没有什么要求。

走到他房间附近,发现旁边三间房都开着房门,其中一间就是那公务员的,我敲门进去:哥,昨晚睡的咋样。

公务员这时候反而没啥事了,正躺床上玩手机呢,他用手肘半撑起身子:睡挺好,没啥事。

又客套了一下,扯两句有需求随时说什么的,顺势问他,为啥你们这几间房都不关门啊。

公务员嘿嘿一笑:嗐,领导旁边第一间是我们副参谋长,局长联络员,第二间是驾驶员,还有就是我。不关门是为了领导招呼方便。

我笑了下,心说你们怎么不给他把八大员都配齐了。但关系没到,也不好开腔。

正聊着,桌上一个呼叫铃突然叫了起来,公务员噔一下弹起来:局长叫我。把铃一按,就跑出去了。

我也跟着跑了过去。进到大师房间,空调开的不大,估计才27、28度,但不干不潮,透着舒服的凉意,看来一晚的冷气把房间都沁透了。

大师正坐在桌子上批文件,他的副参谋长联络员,上校正团,毕恭毕敬站在一边。我定睛一看,大师桌面还有个像小钢琴一样的玩意,估计就是呼叫铃了。

网上找的,一模一样

大师看我进来,也不说话,就斜着眼睛瞧我,我赶紧解释,说我是局里后勤的小x,想过来问问局长还缺啥不,我们好及时改进。

大师淡淡点头,说没啥事,辛苦了,你忙吧。

于是告退。

由于他们自行保障得力,直到调研组离开,也没找我要啥东西,我乐得清闲,在酒店大堂玩了两天手机。

编辑于 2024-04-12 13:29・IP 属地浙江
48年老政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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