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论形而上的没意思。
你说是民俗,他说是封建,你说是传统,他说是陋习,都先自己定义一个道德高地,再给对方定义一个倒反天罡,之后就是喜闻乐见的各说各话。
但很难真正讨论一下,移风易俗的终点到底在哪里。
或者说,先破后立,那立起来的样板是什么样的?
能不能具象化、定量化、明确化?
这东西不搞清楚,那与其说在讨论,不如说只是找机会发泄一下而已。
不确定界限就模糊,不明确标准就跳动,别又是左的不彻底就是右,夸的不努力就是骂,这样很容易回旋镖打脸上的。
现在看可烧派与反烧派的争论,都有点用极端案例论证自己立场的感觉。
比如觉得「该管管的」,用了贵州山火的案例。
说你看,其中3起山火就是因上坟祭拜引发的,烧了那么多的山,还牺牲了两位救火人员,你们居然还在抱残守缺,还想着烧来烧去,良心大大的坏了。

反过来说,觉得「一刀切懒政的」,用了对祖先动手的说法。
最开始说是支持这政策的人都没祖先,后面说有本事把庙子也给强拆了啊,最后面衍生到了境外势力渗透进行文化污染的格局。



说实话,两边都能形成一定程度的逻辑合理性,也都能喊出比较刺激的口号。
但还是没说清楚,他们心中合理化的、现代性的、兼顾传统文化的祭祀是什么样的。
那我们可以试着从两边靠拢一下。
不论是可烧派与反烧派,肯定都能找到共识点的。
比如有的地方有葬礼上要请巫婆、神汉表演,生猛的还有搞丧礼脱衣舞的,这应该都能达成共识,没必要。

再比如有的地方习俗不是烧纸钱,而是出殡沿线抛撒纸钱,撒了一路也不清理,这应该也能达成共识,没必要。
既然可烧派与反烧派有相互重叠的共识点,那下一个关键点来了。
烧什么,在哪里烧,以及怎么烧,可以明确化。
第一个讨论点,纸扎实物。
2023年每日经济新闻有个报道,说的是一个殡仪店卖“元宝”被罚了,被没收了2袋锡箔元宝。

锡箔元宝,不算是纸钱,而是一种3D的丧葬用拟态产品。
大概就是这玩意儿:

当时就有人说,过头了吧,如果纸钱可以烧的话,那这种简单塑性形成3D效果的纸钱,应该也可以吧,大不了买的时候是平整的,我们家里人自己叠成元宝状。
那每日经济新闻就在试图找到这条线在哪里。
采访了隔壁镇的一个老姐,老姐说,他们当地有讲求厚葬的习惯,当年自己母亲走的时候,花了十多万办葬礼,其中一对金色的纸狮子就要1000块钱,让她记得很清楚,最终都付之一炬。
而这还不是最夸张的,纸糊的房子跑车、纸糊的童男童女都得有,不然就是这家子孙不孝顺。
这导致了一定程度的丧葬攀比,大家虽然觉得老人走了该花的要花,不过经济负担也是不小的。
于是,当地做了很多年的对纸扎实物的整改工作,又是劝导,又是打击,现在来没收了。
好。
那我们就可以来探讨,纸扎实物这东西,该不该禁止制造和销售。
如果觉得纸钱就够了,不需要整太多花里胡哨的,那就确定下来。
如果觉得只要纸扎实物不夸张,只要别弄点天价纸扎,那就是一个愿买一个愿卖的事情,那也可以把什么算天价给定下来。
总归,明确化,那以后就好操作。
第二个讨论点,在哪里怎么烧。
城市里面可不可以烧纸钱?
可以讨论。
我自己觉得其实问题不大,只要不是大规模的烧。
虽说烧东西的确会污染空气,但和工厂,和建筑工地,和一直打压但从来没有完全禁止的烧秸秆比起来,烧纸钱能污染的程度是比较少的。
不会说过年放个烟花爆竹,碳中和目标就不能达成了,烧纸也是类似的。
量少,而且不是在十字路口或者人群车流密集处烧,并且做好防火规避,祭扫结束后要及时清理未燃尽的香烛、灰烬,彻底检查四周有无余火,那……
说点现实的,也管不住嘛,别人在小区里面自家楼下拿个火盆烧点纸,有人把110叫来,或者来一顿言辞犀利的说教,围观群众可能也会觉得,这人多少有点大病。
当然如果有大佬觉得城市里面不能烧,也没关系,都可以讨论。
郊区可以么?
就像是有些城市春节期间规定绕城高速内不许放烟花,出了绕城高速以后可以放但注意防火,如果引发火灾要刑拘,说清楚就好。
避开林区、草场、干枯季的森林,或者市政府直接划定一个区域,以后这里就专门烧纸了,消防部门旁边停一辆消防车,就像是每年春节成都周边寺庙都会有的周期性消防驻点一样。
这些都可以说明白。
甚至,我觉得既然担心环保担心消防,能不能出一款新时代高科技智能化的火盆。
汽车尾气不都有处理装置么,火盆能不能漂浮在外壳的水里,先别说成本是多少,总归是有手段兼顾传统习俗和现代化的。
给纸钱定个国标?
给火盆做点规矩?
这不都是这些年管理机构操作习惯了的模式,并且也挺符合「该管管」理念的么。
总归,什么样的祭祀风格,是大家都可以接受的,能取到最大公约数的。
具象化、定量化、明确化。
那很多问题,就不再是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