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养的兔子被生生拧断了脖子。
妹妹把沾了血的手藏在身后。
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
弟弟气哭了。
爷爷看弟弟哭了,拿起藤条把妹妹抽得满院子打滚。
地上都是斑驳的血迹。
第二天,爷爷迟迟没有醒来。
去叫他时,看到他的脖子也断了!
而妹妹正躲在门后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弟弟。
“下一个,就到你了……”
1
为了给在县城里上学的弟弟提供更好的生活条件。
我和妹妹被爷爷送到梁叔叔家干活去了。
一干就是半年。
梁叔叔家有一片果园。
我和妹妹虽然年纪小,却比其他工人吃苦耐劳,就连吃不饱都不敢吭声。
那里的人手脚不好,经常摸我和妹妹。
我们两个成为了那些男人的乐趣。
所以梁叔叔一直没有因为我们年纪小扛不了重的东西就赶我们走。
然而有一天晚上,梁叔叔家养的鸡死了。
鸡的脖子都断了,断口并不平整,一看就是被生生拧断的!
妹妹被吓得躲在我身后。
梁叔叔见状,凶狠地把她拽了出来。
“你躲什么?是不是你干的?”
不等我妹回答。
梁叔叔突然瞳孔放大,直直盯着我妹的手。
妹妹的手上,居然有血!
“真是你干的,好哇!”
他拽着我们两个去找我们爷爷。
中途不管我怎么哭着求他,他都不肯放手。
“梁叔叔,求求你不要带我们回去,爷爷会杀了我们的。
妹妹那么小,哪有那么大的手劲拧断鸡的脖子啊。”
我和妹妹宁可待在果园那里干苦力,就是因为爷爷比这些人都可怕!
梁温根本不听我解释,妹妹也不为自己声明半句。
就这样,我们被拽到自家门口。
爷爷正悠闲地躺在摇椅上晒太阳,愤恨地瞥了我和妹妹一眼。
“小梁,你把这两个贱骨头送回来干嘛?是不想给这个月的工钱了吗?”
梁温把我们狠狠扔在地上,指着我妹张口就来。
“你家小妹手脚不干净,偷我家的鸡吃,还把我家所有鸡的脖子都给拧断了!”
小妹哪有偷他的鸡吃啊。
而且他家养了很多鸡,在果园里散养的。今天死的是家里养的一笼子鸡,哪是所有鸡都被拧了脖子呢。
老头更不乐意了,气势汹汹地站起来。
“这怎么可能!你是不是想讹钱!”
老头在村里是出了名的恶霸和无赖,梁温不敢惹他,一边后退一边指着他说:
“我也不要你赔钱,就拿她俩这个月的工钱来抵吧。她们两个,以后都别想踏进我的果园半步!就这样!”
说完转身就跑,生怕被老头追着打。
老头恶狠狠地瞪着我们。
2
我赶紧把小妹护在怀里。
她就比我小一岁,但她的身体比我要小多了。
面对老头凶神恶煞的目光,我抱着妹妹求饶。
“爷爷,肯定不是这样的,小妹哪有这么大的力气。”
他根本不听我解释,一把将小妹从我怀里拽了出来,跟拎件衣服一样,又把她狠狠甩远。
他脱下外套,撸起袖子,拿起一旁的棍子对着小妹拼了命地打。
小妹疼得在地上打滚,哪里还有逃跑的力气。
我只能趴在她身上,承受一些棍棒,减轻她的痛苦。
最后,老头把我们两个都吊在门上了。
“两个贱丫头,看你们还敢不敢跟我犟!
你妈的,害老子没了一个月的工钱。
把你们挂起来,让走过路过的男人都摸你们一把。反正在果园里都天天被人摸了,跟你们妈一样下贱!”
“你把我们挂起来让别人看笑话,以后还怎么卖个好价钱?”
被我这么顶嘴,他对着我扬起了锄头。
可他愣了一下。
最终只是用锄头的背敲我的身体。
“卖不出去就把你们关起来卖,一次次地卖!”
他嘴吐恶臭。
不远处有人经过时,他还是手忙脚乱地把我们给放下来了。
“要是一次性能卖个好价钱,也算省事。”
3
天黑时,老头把我们两个丢在院子里。
“两个贱丫头,不准进我屋睡!看到你们就想到你们那个生不出儿子的妈,晦气!”
说完,他把最后一扇门也关上了。
屋里透出的光瞬间也没了。
院子里没有点灯,寒风呼呼地刮着,刮得人的脸生疼。
我拉着妹妹躲进厨房,却不敢起火,生怕老头看到后又要打我们一顿。
我和小妹是一个妈生的。
但我完全没有关于她的记忆。
因为小妹断奶后,她就想不开投河自尽了,别人说的。
没过几天,男人就迫不及待地又找了个老婆。一年不到,女人就如了他和他爹的愿,为他们严家生下一个大胖小子。
我妈死后,仍背负着生不出儿子的骂名。
我把厨房的门关上,摸黑拉着妹妹找了个风吹不到的角落,坐下后,两人紧紧抱在一起。
大冬天的,我们身上穿的衣服勉强算是长袖,而且都只穿了一件,还是缝缝补补的。
小妹把脑袋埋在我怀里,突然口齿不清地说了一句:
“爷爷该死。”
她已经九岁了,说话还是口齿不清。
而且她基本不说话。
最近每到夜里,她睡觉前都要坚定地嘟囔一句:爷爷该死。
我也恨那个老东西。
所以我没多想。
3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就被老头连踢带踹赶去地里干活了。
一辆四轮车停在家门口。
从车上下来的,是衣着光鲜的严浩,还有他的爸爸。
他手上拎着个笼子,里面好像有个雪白雪白的小动物。
小妹突然站直了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个笼子看。
直到老头从屋里出来,远远地指着我们破口大骂,小妹才弯下腰继续干活。
太阳到头顶了,我们才可以回去。
严康看都不想看我们一眼,嫌我们晦气。
老头则把吃剩的饭菜丢在地上
碟子上面装的骨头,都是被吮过的。
饭也是馊了的。
还不如猪吃的。
严浩长得白白胖胖,脸跟个白馒头一样。
他看了眼我们,嫌弃地捂住口鼻。
“她们好臭。”
我和小妹捧起这些东西,为不碍他们的眼,默默到外面去吃。
到了晚上,又去灶房那里睡觉。
我搂好妹妹,在她耳边小声叮嘱她:
“最近老有人家里的鸡鸭被拧断了脖子,小妹晚上不要乱跑哦,跑出去会被拧断脖子的哦。”
4
天还没亮,我就被严浩的鬼叫声给吵醒了。
醒来发现自己蜷缩在冰凉的地板上。
整个灶房都不见小妹的身影!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赶紧跑出去找小妹。
一跑出灶房就看到小妹背着双手僵直地站在井边。
我松了口气。
下一刻我才注意到她双手竟沾满了鲜血!
我走到她身后,尽量挡住她的双手。
严浩哭着鼻子,指着小妹怒骂:
“小贱人,你杀了我的兔子,我要你赔,我要你赔!”
我顿时想起小妹昨天远远看兔子的表情,有点头皮发麻。
老头被严浩的叫声吵醒了,外套都没穿就跑了出来。
“怎么了?谁欺负我乖孙了!”
“爷爷,这个小贱人杀了我的兔子,她把我兔子的脑袋给掰断了,呜呜呜!我可怜的兔兔,呜呜呜。”
老头立马跑进严浩的房间里,又拎着个笼子出来。
他把笼子扔到我们面前。
我这下头皮彻底麻了。
笼子里躺着的兔子脑袋向后仰紧紧贴着背,脖子都快断了,只剩下一层皮连着。而且连着的那层皮很松,可见被扯了很久!
好好的小白兔,变得血肉模糊,眼睛睁得大大的。
老头都不问了,一脚把我们两个踹倒。
小妹怕压着我,反手扶着地面,以至于她藏在身后的双手露了出来。
看到她满手是血,老头气急败坏,拿起藤条对着她就是一顿抽!
我每次过去,都被老头一脚踢开!
小妹被打得在地上翻滚,地上留下斑驳的血迹,她早已伤痕累累,却没有叫一声!
她的嘴角始终是上扬的……
老头累到停下来喘气了,她还是没有吭一声。
老头也不打了,赶紧过去安慰他乖孙。
“乖孙,爷爷打电话给爸爸,叫爸爸再给你买一只啊。”
严浩立马跳起来鼓掌。
“好呀好呀。”
其实他从一开始都没有为自己的兔子惨死而伤心,他只是愤怒。
5
小妹带着一身伤,仍要下地干活。
我趁只有我们两个在,不停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始终不说。
我问的次数多了,她才停下拔草的动作,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对着我眨了眨。
然后一头扑在我怀里,紧紧抱着我。
“姐姐以后不会被打了。”
这是她跟我说过最清晰的一句话,她是一字一顿地说出来的,生怕我听不清一样。
我继续问她,为什么要杀了严浩的兔子。
她松开我,又埋头拔草不作答。
村里人都说妹妹是傻子。
直到这一刻,我都不这么认为。
她可能是有什么障碍,绝对不是傻子!
我怕她被人唆使做坏事,所以一整天我都在想,我什么时候跟她分开过,她在分开的时间里接触了谁。
6
又过了一天。
公鸡打鸣了,老头出奇地没有叫我们起来。
严浩也饿得鬼叫了,拼命敲老头的房门。
“爷爷,浩浩饿了,浩浩要吃早饭!爷爷!”
我睁眼,看到小妹躺在我边上熟睡,而且双手没有沾血,我狠狠松了口气。
我刚从灶房里出来,就看到严浩一脚把房门给踹开了。
“啊!”
严浩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尖叫过后,浑身都在发抖。
我也看到了。
老头正以一个扭曲的姿势坐在床上,头断了……
不,他不是坐着的。
他的胸和肚子贴着墙,膝盖贴着床。脑袋向后折,头顶朝下顶着屁股,后脑勺贴着腰背,脑袋和身体只剩一层皮连着。
死状跟那只兔子一模一样!
我感觉身后一凉。
回头看,是小妹的脑袋从灶房里探了出来。
她直勾勾地盯着严浩的背影。
嘴里发出很轻很轻的声音。
“下一个,就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