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价是,如果我们今天文宣部门想找“文化自信”或者“通三统”,去论证我们近代从“十月革命一声炮响”引进的、诞生于欧洲一系列无产阶级运动的革命思想体系,与我们本民族的老传统、老思想有相通之处,那根本用不着搞“马克思遇到孔夫子”这种无趣的老话题。
灵活变换孔夫子的形象,让孔夫子的形象地位符合现实政治的需要,这是我国古代的老法子。
在西汉,孔子是“作《春秋》以为后世至圣汉王”的黑帝子素王。在清季民国以来,孔子又是春秋大分裂时代里大一统思想的首倡者、秦始皇的精神祖师爷。到国民革命兴起、满地红旗飘扬全国之时,孔子又摇身一变,成为信奉“天下大同”、鼓吹抗暴革命,与 总理思想不谋而合的一个潜伏在两千年春秋时代的纯正国民党人。
至于在今天,“大圣至诚先师”孔夫子的神位牌被稍稍靠后了,可这没有关系,我们可以拿新的“至圣先师”马克思的牌子,把他与过往孔子的地位融合一下,然后我们就能发现,马克思是一个潜伏在西方的纯正的……

好吧我们可能有点跑题了,还是回到开头,如果我们想要追寻文化自信与通三统,那完全没有必要搞这种“孔夫子遇见马克思”,我们国家在近代已有伟大革命先贤者——孙中山先生,做到了这一点。
只要我们翻开孙中山的言论集《三民主义》一书,查阅《民族主义》章节的第四讲,我们就能看到,当年的孙中山早已领先版本,超越了尴尬的“孔夫子与马克思心意相通”,直达“西方一切思想都是我们老祖宗早就提出过”的境界。
在孙中山先生的演讲里,马克思、巴枯宁讲的什么共产主义、无政府主义,早在两千年前便被老子提出过了,而且马克思与巴枯宁都不过纸上谈兵,我们中国人早在太平天国革命里就实践过真正的共产主义,便是圣库制度。
在孙先生眼里,我国在精神思想上是遥遥领先的,西方思想家能提出的东西,早就被老祖宗讲过了,只是形式不同罢了。
我们中国四万万人不但是很和平的民族,并且是很文明的民族。近来欧洲盛行的新文化,和所讲的无政府主义,与共产主义,都是我们中国几千年以前的旧东西。譬如黄老的政治学说就是无政府主义,列子所说华胥氏之国,“其人无君长,无法律,自然而已”,是不是无政府主义呢?我们中国的新青年,未曾过细考究中国的旧学说,便以为这些学说就是世界上顶新的了。殊不知道在欧洲是最新的,在中国就有了几千年了。从前俄国所行的,其实不是纯粹共产主义,是马克斯主义。马克斯主义不是真共产主义:蒲鲁东、巴古宁,所主张的才是真共产主义。共产主义在外国只有言论,还没有完全实行,在中国洪秀全时代,便实行过了,洪秀全所行的经济制度,是共产的事实,不是言论
《三民主义》民族主义第四讲
然而孙中山先生的理论之大胆远不止于此,他不仅认为西方的政治思想,本质是我们“老祖宗的智慧”,且还提出1920年代的西方人在智识与道德上仍有不如我们国人的。
那么孙中山认为,西方人在精神层面上哪里不如我国呢?
便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道理,孙中山在“民族主义第六讲”中就提到,我们中国人被满清征服以来智识沉睡,现在国人应当唤醒智识。什么是国人旧有、固有的智识呢?
孙中山告诉大家,那就是“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道理,他跟大家讲,这个道理是欧美国家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的。
中国有什么固有的智识呢?就人生对于国家的观念,中国古时有很好的政治哲学。我们以为欧美的国家近来很进步,但是说到他们的新文化,还不如我们政治哲学的完全。中国有一段最有系统的政治哲学,在外国的大政治家还没有见到,还没有说到那样清楚的,就是大学中所说的“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那一段的话,把一个人从内发扬到外,由一个人的内部做起,推到平天下止。像这样精微开展的理论,无论外国什么政治哲学家都没有见到。
《三民主义》民族主义第六讲
由此可见,孙中山先生实在是一位有民族自信力、民族自尊心极强的人物,他比我们今天什么xx心医、xx大典的爱好者早看了一个世纪,早早讲到“欧洲是最新的,在中国就有了几千年了”这个道理。
在今天,想要把“通三统”通到外国去的人们,实在是不应该忘记孙总理,与其搞什么《当马克思遇见孔夫子》,不如搞一个《当孙中山遇见马克思》
最起码,孙中山是真的讲“天下大同”,还因此被国民党人“追封”为“全世界被压迫民族的救星”。不像孔丘的“天下大同”追求,是康有为、梁启超,还有国民党人,在近世给他附加、重塑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