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列全国大罢工:政府扩权的司法改革,为何引爆民主存亡争议?
2023/07/25 转角24小时

【2023. 7. 25 以色列】
以色列全国大罢工:政府扩权的司法改革,为何引爆民主存亡争议?
「以色列民主正在为自己的存亡而战...。」以色列政府欲推动具高度争议的司法改革,尽管遭遇国内民众的强烈反对声浪,国会仍于7月24日强行通过其中一项条款,限制最高法院推翻政府决定的权力。目前执政的纳坦雅胡(Benjamin Netanyahu)政府于2023年1月宣布推动司法改革、改变法官遴选标准等,引发反对派和民众对于政府过度扩权的疑虑,数月以来不断上街抗;以色列各行各业的150家龙头公司表示,为施压政府接受谈判,将于24日开始罢工,另有200家科技公司及以色列后备军人也宣布罢工,挺身捍卫以色列的民主存亡。
极右和犹太复国主义色彩浓烈的以色列现任总理纳坦雅胡,2022年底再次上台掌权后,迅速于2023年1月宣布推动对司法机构的全面改革,改革目的在于限制最高法院得以用「合理性」(reasonableness)概念来推翻行政和立法机关决策的权力——在许多国家的司法体系中,若当局的政策未能充分考量所有受到影响的对象、或是夹杂过多不相关因素,法院便可能以「不具合理性」为由推翻。
除「合理性」之外,司法改革议案中,也赋权国会可用简单多数决,就否决最高法院决议。


纳坦雅胡政府对于司法改革的解释,则是认为「合理性」的概念模糊,在法律中并无明文规定——但其实以色列并无完整的成文宪法,其制宪进程从1950年代就陷入停滞,至今其国家民主基础都仰赖《以色列基本法》维系,因而以色列的民主制衡机制本就相对薄弱,在现任政府当中,更是由执政联盟控制多数席位,能够予以抗衡监督的最大力量,便是司法权。
若是纳坦雅胡政府透过司法改革,削弱法院的制衡权,则相当于政府的权力几乎不受约束,反对者认为,日后阿拉伯裔、妇女、世俗人士等少数或弱势族群权益更难受到保障,政府腐败不受监督、经济层面与以色列对外关系也将受到损害。
另外,司法改革内容还包括赋予国会议员更多权力来影响法官任命;目前以色列的法官遴选小组运作,必须要内阁与司法机构达成共识,方才得以任命最高法院法官,但司法改革提案赋予内阁更多法官人选的决定权。在纳坦雅胡内阁中,有许多阁员严词批评最高法院,认为其法官「左倾」、「菁英主义」,认为最高法院干预政治过多,并「经常将少数人权利凌驾国家利益」。
以及,以色列现行法规中要求内阁首长必须在检察总掌指导下,遵循法律顾问的建议,然而司法改革议案将此规定废除。


由于纳坦雅胡本人贪污案缠身、诉讼仍在进行,因此反对派也质疑纳坦雅胡是为自己安然脱身,而向司法体系开刀,日后面对被大幅削弱的独立司法,纳坦雅胡的贪污官司势必能够被轻易摆平。纳坦雅胡则对贪污指控始终予以否认,并指责以色列媒体歪曲司法改革、煽动民众抗议,为的是推翻现任政府。
纳坦雅胡政府已堪称是以色列建国以来,最右翼、最为宗教保守的政府,其反对派则支持以色列走向更世俗化,如今司法改革若通过,当局将有权进一步限制公民自由、社会也将趋于宗教保守,因而自1月纳坦雅胡宣布推动司法改革以来,社会陷入严重分歧,全国性的街头抗议不断,西方盟友也对以色列的民主状况表达担忧与关切。
但当局的司法改革推动脚步仍未停下,7月24日国会在反对派议员眼见阻挡无望、离席抗议下,以64:0的表决结果,通过司法改革议案中的一部份,限制最高法院用「合理性」推翻政策的权力;当日在表决前,街头抗议已经聚集,到了晚上以色列全国无数人上街、耶路撒冷的抗争者瘫痪了国会附近的一条高速公路,并与警察发生冲突,员警在柏油路上拖行抗争者,并使用高压水枪清场。据以色列警方指出,24日至少19名抗议者被捕。
一名在国会大楼外的抗争者、36岁的奥尔帕斯(Inbar Orpaz)接受《路透社》访问时,表示:
「对于以色列民主来说,这是悲伤的一天……我们将予以反击。」


在特拉維夫,抗爭者聚集在主要高速公路幹道上並點火,警方表示城外有一名司機衝撞圍堵道路的人群,造成三人輕傷,車主隨即被逮捕。
以色列總工會勞工聯合會主席巴爾–戴維(Arnon Bar-David)表示,在24日國會通過司法改革議案後,表示將與其他工會幹部討論發動公共部門大罷工的可能性,而由地產龍頭(Azrieli)、大型連鎖購物中心、銀行、石油公司等150家大型企業高層組成的「以色列商業論壇」(Israel Business Forum)已於24日開始聯合罷工,該論壇表示罷工訴求是為施壓政府「達成協議、防止經濟遭受嚴重損害、並避免社會分裂。」
另一個由約200家以色列關鍵科技技術公司組成的團體在24日之前,也已表示會進行罷工行動,方式是暫停公司運作或是讓員工休假參加反對司法改革的示威。商業公司對經濟受影響的擔憂也馬上印證,在24日議會表決後,特拉維夫主要股票指數暴跌2.5%,以色列貨幣謝克爾(New Shekel)兌換美金的匯率也應聲下跌1%。
預備役軍人也加入了罷工浪潮,7月22日由超過一萬名預備役軍人所組成的「兄弟連」(Brothers in Arms)組織表示將停止志願服役;21日亦有1,100名空軍預備役軍人(包括400名飛官)發表相同聲明。由於以色列與週邊阿拉伯國家的衝突,政府高度仰賴重視軍人、尤其是空軍,因此預備役軍人的抗議引發高從重視,7月23日參謀總長哈列維(Herzi Halevi)向全體軍人發出公開信,信中寫著,如果軍隊不團結和強大,以色列無法做為一個國家繼續存在。
然而,無論是上街頭的抗議民眾,或是罷工的公司、預備役軍人,所為的正是以色列國家民主的存續,正如耶路撒冷希伯來大學(Yuval Noah Harari)歷史學教授赫拉利(Yuval Noah Harari)投書《金融時報》所言:
「以色列民主正在為自己的存亡而戰...我們站在街頭,因為我們要拯救以色列的民主,我們別無選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