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考上公务员的时候,领导和同事对我特别好,看见我就像看见花朵儿。
四年后,我成了过街老鼠。
十年后,我再回首当年,身为“过街老鼠”时的一幕幕,还有当时我身处的大环境有何变化。
刚考上公务员时,大学生极少,年轻人少,一个人能顶两三个用,一把手被调走,副职代理一把手。我负责新闻宣传,办公室打杂,其它临时性工作,经常跟电视台报社打交道,单位常常被报道。整天加班,人人夸我业务能力强,敬业乐业,大家对我嘘寒问暖,关心我的家庭,我也热心助人,觉得大家都好善良呀!领导看见我就一脸慈祥,微微一笑很倾城。
四年后——
副职从代理转正了。
考进来一批本科不限专业的公务员。
我从办公室主要负责新闻宣传到人事科,后来去了冷门科室。
领导和同事们对我视而不见,就是迎头碰上,人家冷着脸当没看见,我主动打招呼,也不理我。新来的同事鄙夷的对我说:
“X姐,你又觉得单位离了你不行啦!”
我更加努力工作
我更加努力学习
我对领导和同事更好!
处境却越来越糟,大家越来越厌恶嫌弃我。
不断有人给我讲这个单位某领导和同事不见光的事情。
新考来的公务员掌握的情报比我多多了,她们五个月掌握的就比我五年掌握的多。跟她们一比,我就像白纸一张。
使我更震惊的是,他们给我讲的某个领导作风和经济问题远超我的想象,那个领导可是一直带我的副职,别人对我态度好时,唯有他对我严厉、苛刻,别人对我讥讽鄙夷时,他对我和蔼、慈祥。天呢,原来他竟然是这种丑陋不堪啊!亏我还那么崇拜他!
后来,我还是崇拜他,哪怕别人在我面前把他说成那个样子。因为他能在大环境厌恶我的时候,敢说也肯说一句:“她不是那样的人!”
(多年后,我才明白,他们诋毁这位领导,纯粹是为了离间我和他的关系,让我彻底成为一座孤岛。)
再后来,我去窗口了,在大厅,整天忙死,别人怎么对我,我无暇顾及。
再后来,我投身于司法考试,心心念念要在不允许非法本非全日制报考之前考过去。
同事休产假,她的工作归我了,扶贫要时不时的下乡,司法考试难如登天……
我像个陀螺,情绪在崩溃与不崩溃之间挣扎。
再后来,首届司法考试改为法律职业资格考试,我过了。
但是通过这个考试,并没有给我带来任何好处。
处境更糟糕。
我忙于工作和学习,人际关系一塌糊涂。
政务大厅除了本科室这几个人,其他的,我几乎不认识。
再后来,一线城市前辈向我投来橄榄枝,我申请辞职,因疫情,加上家人暗地里阻拦,没辞成。
被发配到档案室。
十几年来的压抑、焦虑,终于崩溃了。我常常一个人倚着冰冷的档案柜,坐在地上痛哭流涕。
再与领导和同事有冲突时,我爆发了!
我一退再退,终于无路可退了,如果我再退让,那就得在库房里办公,长期接受大量纸张散发的毒素。
我以法律为武器,把法律法规拿给领导看,绝不让步!这种方式是机关单位最不能接受的,但我别无他法。
或许这便是公务员最大的底气:只要我的工作符合法律法规要求,领导和同事就不能赶走我。给处分都不可能!
只要我走的正行得正坐得端,放个冷枪,编排流言蜚语四处传播,毁人名声,已经是他们最大的极限了。
我的爆发,加上法律法规明确规定,迫使领导同意我可以在库房之外的地方办公。
后来调入新科室,面对不合理的安排,我再度爆发,激烈反对,慢慢的,按规定不应当属于我的工作也被安排给其它科室。
庆幸的是,当时科长休产假,代理科长对我足够尊重和支持,他没有顾及别人对我的诋毁,给予我工作上的指点和支持。
再后来,我被抽调到疫情防控工作组,新的领导和同事很喜欢我,因为给去过或路过疫区的老百姓打电话,我很温柔很有耐心,如果对方因为疫情过得不好,我还会在简短的通话过程中安慰几句。对方拿起电话时再怎么反感、质疑我,放下电话时,他们心情也会好些。
新环境的接纳,接地气的工作内容,让崩溃的我,慢慢的、一点点儿的治愈。工作组解散,再回原来单位,我的状态越来越好。
我不再拼命工作,而是学着与人沟通。
知道领导忌惮我过了法考,我就多多展现我为人处世的不足。
知道领导不喜欢我学习,我就偷着学。
知道领导和同事不喜欢我拼命工作,那我就完成任务后偷个懒。
终于学会了当孙子。
终于搞好了人际关系。
机缘巧合,一把手和主管副职、科长都不是之前的了,新的领导对我很好。
副职还时不时的拿好东西给我们吃。
回首十几年来的经历,拼命工作反而被排斥,像个笨蛋一样反而受欢迎,真是挺匪夷所思的。
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