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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第一部》中姬发从小被作为人质送到朝歌,为何还会对纣王如此崇敬?

苏桃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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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尔善导演的《封神》,改编自两部作品:一个是大众熟知的《封神演义》,一个是 《全相平话武王伐纣书》。

前者相信大家在各类影视版本里都看得很多了,后者故事主要是殷纣王太子殷郊请命“一斧斩了纣王”。殷郊以子叛国、弑父,是题眼。而《封神第一部》中的姬发,可以看作是殷郊的变奏。

以视觉影像打出名头的乌尔善,影响他最深的、他个人早年最感兴趣的,是什么呢?据和他数十年前有过深度交流的媒体朋友透露,是游戏。他对魔幻或者说奇幻题材的兴趣,很大程度上也源于游戏——就像陈坤十余年来青睐魔幻/奇幻题材,部分源于日本番剧影响一样(顺带一提,别看《封神第一部》中陈坤排序最后,出场镜头也颇少,他公司东申可是电影的联合出品方之一。)。

而游戏也好番剧也罢,它们的审美风格和叙事风格,不可避免地会影响到创作。表现在《封神第一部》里,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商王殷寿(费翔 饰)、狐妖妲己(娜然 饰)和殷郊母亲姜王后(袁泉 饰)演员都有混血基因,属于非典型的国人面相。片中有一幕是商纣王、妲己和姜王后共沐浴池的戏份,观感格外明显。

更深的影响,是对角色的理解和塑造。

(高能提醒,前方有适度剧透!)

问题里,“姬发从小被作为人质送到朝歌,为何还会对纣王如此崇敬?”这个“人质”的说法是近代理解,在古代包括在电影里,是为质子。质子据传是封建帝王为控制诸侯谋反采取的提前防范手段——把你们家的孩子送到我这里来,如果你们要反,第一个就杀他祭天,看谁舍得牺牲孩子。《封神》里,开场便是殷寿领着质子大军们远征,讨伐反臣苏护,苏护之子苏全孝在阵前劝降无果,自杀身亡。

如果电影仅仅这么处理的话,那殷寿依然属于话本里的传统型权威——以常规和传统的合理性取得人们的服从,依赖于宗族组织或封建系统,任人唯亲,个人效忠。也就是说,君权神授,不管这个王是好是坏,臣子都唯有听命和服从的份儿。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封建帝王系统赋予质子以合法性,不管臣子们愿不愿意。

但《封神》在这个基础上往前迈了一大步。

从姬发的第一视角来看,苏全孝自杀前有过动摇,殷寿随后发表了一番极具煽动性的演讲。他说,苏护抛弃了自己的孩子,他不配做父亲。殷寿才是质子们的父亲,质子们都是他的孩子。

这个“精神之父”不止是口头上的,还有现实可感的感召力。紧随其后的一场戏,就是质子们冲锋失败,殷寿用布蒙住了马眼睛。“马能看到什么,是人来决定的”,带头驱马冲过了火墙,攻破了久攻不下的敌方城池。

你们想啊,换你们是姬发,幼小离家,渴望在外建功立业闯出成绩。一个是好多年没见、在乡下种地的农民父亲;一个是气宇轩昂、一身本领的二皇子,栽培你习武、上阵、杀敌,带领你一点点向梦想靠近。中二期的少年会更崇敬谁?这答案显而易见。

开场这个战争戏的改编和处理,是非常明显的作者创作意图的体现。

原来的话本里,苏护起兵造反是因不满商纣王暴虐;而在这部电影里,苏护造反动机不明(仅仅说他不愿意服商),殷寿也不是那个无道好色的暴君,而是替父兄讨伐叛贼,带质子们成就伟业的战争英雄。

他有传统型权威的一面,但更多的一面是韦伯所谓的“感召型权威”/“魅力型权威”( 英语:Charismatic authority ),即基于他们“超凡的个人特质、神奇的洞见或成就”,能够“吸引跟随者尽忠和服从”。而他们的统治权及追随者对其的忠诚,主要来自于强大的个人魅力感召,并需要一个不被挑战的信念支撑。之于《封神》,姬发等质子崇拜殷寿,主要就来自他超强的个人魅力感召,相信他是能人,也能成为明君,是最英明神武的王。

还有,殷寿也非常善于用言语煽动或者说对这些少年们进一步洗脑,比如要他们弑父,会对姬发说,你是我最看好的儿子,“你要做我最勇敢的儿子”,用听起来特别高大上的词汇,来包装一个血腥残酷的动机。包括他当众承诺,为消除天谴,甘愿自焚,这是“天下共主”应该背负的重量。漂亮的谎言加上虚假的承诺,蒙蔽住涉世未深的少年,轻而易举。

所以说,电影《封神》其实基本抛弃了《封神演义》和话本的内核,它现在的内核更接近西方传统悲剧——从《俄狄浦斯王》到莎士比亚的宫廷悲剧。整部影片里,出现并强化了好几次子弑父、父食子的情节。而要想加强这种情绪的悲剧意味和冲突性,先让“子”建立对“父”的依恋,再一点点推翻、打破、重建——就像《哈姆雷特》的挣扎——就是必然的开始。

回到开头战场上那个用布蒙住马双眼的设计。质子们是马,殷寿是人。质子们能看到什么,要往什么方向奔跑,是受殷寿控制和驱使的。

崔健在《一块红布》里,已经唱透了这层关系:

那天是你用一块红布
蒙住我双眼也蒙住了天
你问我看见了什么
我说我看见了幸福
这个感觉真让我舒服
它让我忘掉我没地儿住
你问我还要去何方
我说要上你的路
看不见你也看不见路
我的手也被你攥住
你问我在想什么
我说我要你做主

……

编辑于 2023-07-20 16:00・IP 属地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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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的向日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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