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以下三个论断是一回事:
论断一,美国对颜色革命的防御力很高(主语:美国的体制)
论断二,美国阶段性地“自我革命”,消除颜色革命的土壤(主语:美国的政府)
论断三,美国已经被颜色革命了(主语:美国作为国家)
三个论断都成立的背景是,美国的政府、体制和国家并不是高度绑定的。
历史上,试图颠覆统治阶级的革命总是被冠以各种污名。大凡革命,必然是新势力要以暴力手段摧毁旧势力,意味着既得利益群体的利益将遭受高烈度地损失。因此,颜色革命的主体是现政府、现政权,是互联网时代美西方干涉他国并发动政变的新称呼。
不过,我们必须注意到,美西方的干涉只是导火索,而凡是出现颜色革命的国家无不是遍地火药桶。在这种矛盾重重、发展迟滞的社会中,想通过收缴所有导火索而阻止火药桶爆炸的一切尝试都是徒劳的,仔细研究导火索的性质、长短、厂家、产地和纵火者对消除隐患毫无意义。为了把一切都归咎于导火索而不惜踢翻火药桶,只会让爆炸提前到来。
须知,只要矛盾够大,够多,没有导火索,火药桶也会自燃自爆。正如马克思《德国的革命和反革命》中说:“把革命的发生归咎于少数煽动者的恶意的那种迷信时代早已过去了。现在每个人都知道,任何地方发生革命震动,总是有一种社会要求为其背景,而腐朽的制度阻碍这种要求得到满足。”
论断一,美国体制对颜色革命的防御力很高
我们回顾一下美国的政治制度,就知道美国的贵族共和制是一种松散但弹性很高的社会模式,有着强烈的自立、自主、自治传统。立法权的国会与行政权的白宫互不隶属,各州政府有相当大的,联邦政府无法干涉的权利。联邦政府虽然是“小政府”,但其本质是多花钱不办事,绝对规模并不小,对全国的控制力也不低。所以美国社会的模式既有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的殖民主义、种族主义传统,还有每个人都是自身行为的第一责任人的自由主义,政府作为公权力的代表只是“必要的恶”,公共服务取决于纳税高低,不覆盖到所有社会成员,即使是警察也没有保卫公民人身安全的义务。出了问题,先归因于自由,其次是各市各州政府,很难直接归咎于联邦政府。
论断二,美国政府阶段性地“自我革命”
美国建国之初把公权力视为假想敌,导致国家、体制与政府相互区别,社会再混乱,压力顶多在周期性选举才会传导到政府,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到体制健全。美国人热爱国家,相信民选体制(其次坏的制度),因此寄希望于通过选票间歇性地改变政府。因此美国的制度自信是空前的,对民选制度的信心只是在最近几年才有所下滑,但焦虑感和急迫性使得每一次选举的投票率不低、胜选优势不大。由此产生的国会党争,也就具备了一个特殊的优势——唇枪舌剑、愈发极端中持续释放社会的怨气与不满。
论断三,美国作为国家已经被颜色革命了
美国有相当多的人认为,美国已经被颜色革命了。为了阻止或挽回这一进程,才有了MAGA运动。
道理在于,与上世纪50年代的美国相比,今日美国产业空心化,中产阶级持续流失,全球化的巨额利润被少数人占有,大批劳动者承担了全球化的成本成为受害者,还萌发出了一些以种族为旗号的流氓无产阶级。文化上,美国梦作为最大的凝聚力已经失效,基于政治正确的勒索取代了对拼搏、竞争的重视,种族上,白人人口持续萎缩,拉丁裔人口即将成为第一大族裔,美国变为世界上最大的西班牙语国家。在这个过程中,美国白人莫名其妙,不知为何,但内心感觉到被出卖、被背叛,也许是犹太人,也许是阴谋家,也许是深层政府,甚至是共济会。目力所及,以环保为名限制化石能源的NGO和扩展97种性别的性少数群体,正在上蹿下跳地加速美国的恶化。
美国的变化是真的,不仅与50年代的美国不一样,甚至与国父们设想的理想国大不相同。所以美国在国家层面已经经历了剧变。但是,选民在归因时却给出了言过其实的结论,这种话术辐射人口之广,干预政坛之深,使之成为美国一大显学,在政客的迎合和引导下变得更加强大。
当一半选民都认为自己的国家被颜色革命了,还选出了一位川普总统,那“美国已被颜色革命”就已经被盖棺定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