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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里士多德的著作到底是不是西方托古(伪造)出来的?

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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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答主回答了,但是我觉得还没有真正直击要害地解答提问者的疑问,所以尝试回答下,算是抛砖引玉。

现存《形而上学》《逻辑学》等著作之所以归到亚里士多德名下,或者说之所以认为亚里士多德是这些著作的作者,其实最最最主要是由一本书保证的,即古罗马学者 第欧根尼的《名哲言行录》。在这本书里,第欧根尼列出了亚里士多德的著作目录,总结了亚氏的思想,著作的总数目、总行数,可以说,此书相当于《史记》与《汉书·艺文志》结合,是我们把这些著作认定为亚氏的重要依据。

那么肯定有人要问:凭什么我们要相信第欧根尼?第欧根尼是亚氏死后五百年的人物,相隔五百年是否可信?不忙,请先继续往下看。

在《名哲言行录》里,第欧根尼引述了很多其他学者的资料,相当详细,可以列举如下:

以上引文不仅注明了说法的出处,还记录了这些引文的作者,由此可见两点:第一,对亚里士多德的研究在古希腊、古罗马不是什么冷门绝学,相反是很普遍广泛的。第二,第欧根尼是位很严谨的学者。基于两点还可以推断出,亚氏是古希腊、古罗马时代是真正的炙手可热的大名人,亚氏的著作在当时是很流行的,所以研究亚氏的著作才如此多,第欧根尼在引述时才有如此丰富的材料。

从逻辑上来说,越是详细、丰富的记载,其可信度就越高,因为越详细的话,可证伪、可检验的地方就越多,如果造假的话很容易被拆穿。那么《名哲言行录》的记载有多丰富呢?第欧根尼列出了当时他所能见到的所有亚氏书目,以及行数,还对这些书里的思想进行了简要概括:

根据第欧根尼统计:

现存的亚氏著作大约是这些书目里的三分之一,所以推测第欧根尼能见的所有亚氏著作加起来翻译成英语的单词数有300w(不确定)。

此外,第欧根尼还总结了亚里士多德的伦理学、哲学思想,这些完全可以与现存亚氏著作对比,非常准确:

更为重要的是,第欧根尼指出当时有八个叫亚里士多德的,并且第欧根尼能准确地区别这些人,说明哲学家亚里士多德的生平事迹、著作对第欧根尼来说非常清楚明白,不存在弄混的可能。

那么到这里可能依然有人会问了:你说这么多,还是无法绕开第欧根尼是亚氏死后五百年的人物,五百年是不是间隔太远了?如何保证第欧根尼记载没错?五百年间有人造假、把不属于亚氏的著作按到他头上?

不急!这个问题还可以再放下一段时间,让我们来看看中国《史记》和《汉书·艺文志两本书。我们知道,我们对老子、孔子等先秦诸子的生平行年、著作数目主要依靠《史记》和《艺文志》两份资料。那我们来看看这两本书的情况。

以老子为例。老子和司马迁写作《史记·老子韩非列传》的时代相隔四百多年。并且司马迁所处的西汉武帝时期,他已经弄不清老子究竟是谁了:“

或曰:老莱子亦楚人也,著书十五篇,言道家之用,与孔子同时云。

”又:“或曰儋即老子,或曰非也,世莫知其然否。”司马迁的时代有几种说法, 一是老子是老莱子,二是老子是太史儋,但是“世莫知其然否”,谁也无法确定。


尽管《史记》和老子相隔四百多年、尽管《史记》不确定老子是谁,但《史记》依然是我们确定老子生平的依据。如果研究老子生平事迹,只能“相信”《史记》。

而《汉书·艺文志》是东汉史学家班固根据早于他的刘歆《七略》删改而来。《七略》又源于刘歆父亲刘向的《别录》。《别录》是刘向在汉成帝时校书编写的。如今《别录》《七略》都不在了,只有《艺文志》。

而《艺文志》所载书目和老子、孔子等先秦诸子的时代相距多远呢?粗略算下来,和老子隔了550年,孔子500年。但是如果我们要研究先秦诸子著作的书目、卷数,如果没有出土文献,只能依靠《艺文志》。并且《艺文志》记录的书目是很简略的,比如:

对比《名言录》和《史记》《艺文志》不难发现,《名言录》比《史记》《艺文志》要详细。《名言录》不仅标明了引文出处,详细的著作名称,行数,还有思想的概括总结,而这些《史记》和《艺文志》都没有。如果你不认可《名言录》能为亚氏著作背书,那么你也不能承认《史记》和《艺文志》。

现在可能还有人说了:你这是拿《史记》和《艺文志》为《名言录》挡枪,实际上也没有正面回答凭什么五百年后的《名言录》的记载可靠,完全有可能《名言录》和《史记》《艺文志》都不可靠!

这个问题可以归为:为什么我要相信司马迁、班固、第欧根尼?这些人有没有可能造假骗我?以司马迁为例,司马迁是私修史书,没人监督,司马迁记载里又有太多详细生动但明显他没经历过的事,比如鸿门宴、荆轲刺秦的经过。他从哪里知道的?有没有可能杜撰?

历史学的方法只能通过验证《史记》中可考的内容,推断《史记》整本书的可靠性。而且我们有一个常识,一个人记载越详细、引用资料越多,写作风格越严谨、认真,其作假可能性越低。

所以我们“相信”《艺文志》的书目为真;即便没有确凿证据,我们也“相信”《史记》的记载大多是司马迁亲自甄别、有原始材料可循、不是凭空乱说的。同理,《名言录》的记录非常详细,凡征引的文句都有出处、作者,含有大量作者认为的原文。详细列出了数目、行数,并且对书的思想内涵进行了简要概括。这其中部分记载可与出土文献、传世的其他文献验证为真,所以我们也“相信”第欧根尼不是捏造的,而是亲眼看到的当时流传的文献资料。

在“相信”《史记》《艺文志》的基础上,我们再对传世文献进行文字、思想的分析。比如传世《庄子》篇目与《史记》《艺文志》有部分对应上的。再考证传世《庄子》一书思想、语言,发现有与《史记》相合的,也有不相合的,而且《庄子》一书内部有矛盾的。因而我们进一步推断,《庄子》一书部分为真,部分为假。再考证“假”的文字与思想,进而可以推断为汉人作品。最后总结《庄子》一书内篇为庄子本人手笔,其余为战国到汉代作品。

同理,我们对《名言录》的研究也是如此。好在《名言录》不单记载了亚氏一个人,还有他的老师柏拉图、徒弟等等一大帮子人,这也为我们检验《名言录》的真实性、准确性提供了丰富的资料。在认可《名言录》记载的情形下,亚氏著作是否托古的答案也就再明白不过了。

编辑于 2022-11-01 22:56・IP 属地湖北
Lou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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