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丞相府的嫡小姐,被父亲献给了一直喜欢我庶妹的小皇帝。
小皇帝认为是我夺走了我庶妹的位置,日复一日开始折磨我。
为了成全这对狗男女,我死了。
当我死了后,大家都开始念起我的好,狗皇帝抛弃他多年的白月光跪在我坟墓前忏悔,老父亲垂泪在府邸哭了三天三夜。
可惜我再也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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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了,被我的庶妹用一杯毒药给灌死了。真可惜,我死前也没能看见我亲爱的夫婿和父亲。
他们都弃我如敝履,我活着和死了对他们来说根本没什么区别。
林贵妃死了,却没有什么浩浩荡荡的大阵仗,只不过找了个棺材,装装样子吊唁几天,然后入皇陵安置。
我现在就是一缕孤魂,没有什么牛头马面来收我,我就开始在这宫中逛了起来。
小皇帝的寝殿里发出了我庶妹的娇嗔,看来他们现在正热火朝天的,我也不好打扰。
刚想飘远点,我就看见小皇帝衣衫不整地跑了出来。
林如玉跑出来一脸慌张地问他怎么了。
小皇帝一把退开她,让她滚。
真是稀奇啊,小皇帝竟然会这么对待他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小皇帝叫云佑,他是一个疯子。他得不到我庶妹就认为是我为了攀附权贵顶替了庶妹的位置。很可惜,如果不是父亲以死相逼劝我入宫,我根本不会进宫像个老母亲一样伺候他。
他打我骂我,我不能还手。我只要一冒出这种念头,他就会以我背后的整个家族威胁我。
我乞求父亲把庶妹也送进来吧,父亲就会以庶妹还小的理由来搪塞。我撑不下去了,他就会说这都是为了家里好,让我再忍忍。
小皇帝根本不用拿我的母族来威胁我,因为母族也在威胁我去讨好他。
有时候我不是很明白,嫡系子女大多被宠着爱着,怎么父亲对我就厚此薄彼。
我失去了母亲的那年,他带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女孩回来,告诉我这以后就是我的母亲了。
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吗?大家都开始喜欢林如玉,提起她时才会一笔带过地想起我。
连当时还是太子的云佑,也仅仅是在一次宴会上瞧见了她便一见倾心。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我已经死了。
“陛下,陛下你怎么了?”林如玉不可置信,还想上前扶住他。
云佑就和疯狗一样,骂着让她滚别碰他。
我很清楚,云佑就是个疯子,他会偶尔不定时的发病,发病期间除了我去承受他的怒火,根本没人敢靠近他。
但,我以为云佑对于林如玉,至少是特别的。
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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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邸一片缟素,我还以为父亲不会给我大办丧事呢。不过想来,也可能是做做样子给外人看,毕竟他最擅长此事了。
我飘到我以前住的院子里,果然,那里所有的摆设都变了。
庶妹的摆设占了我整个屋子,我看不出我曾生活过的痕迹。
我又飘到了我母亲曾居住的房间,那里果然还是锁着。父亲从不让人接近,外人说他是睹物思人。
可惜每年我母亲祭日,他从来没有来上过香。
里面的摆设倒是没变,这把象牙梳是当年母亲为我梳发的那把,这件衣服已经落灰了,我却还能清晰地记得母亲把衣服披在我身上说我将来穿起来该是多么好看。
我记得母亲院子里的桂花树,记得母亲当年戴着的梨花钗,记得父亲喝着茶,我躺在母亲怀里看着他们对弈却睡着了的场景。
他们当时对弈的石桌上落了一堆桂花,已经看不清刻着的棋盘了。
我看着枯败萧条的院子,忽然想起小时候侍女把我丢在黑乎乎的院子里,我害怕得躲在角落。母亲提着灯笑着说,找到我了,跟她回家吧。
天快黑了,她怎么还不来接我,我想回家了。我想躺在她温暖的臂弯里,好好睡一觉,醒来的时候母亲会为我准备好一切,而我也还是父母最疼爱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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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佑不知道什么时候追到了林府,他扯着父亲的领子质问:“林如梦呢?林如梦人去哪了!你们送了个冒牌货就像顶替她?!快把她还给我!”
林如梦是我的名字。
我漠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父亲摇头说:“她已经死了。”
林如玉很快就跌跌撞撞地走进来跪在云佑身边,声情并茂地哭着让他冷静。
云佑根本听不下去,他一脚踹开了林如玉。
林如玉头上的钗饰掉了一地,我很快就发现,地上碎裂的一支玉钗。
这是我母亲的!!!
她竟然去了我母亲的院子偷了这支钗子,还这么明晃晃地戴着!!!
我攥紧手心,混蛋!混蛋!混蛋!
这是我母亲死前留给我的,也是我外婆死前留给母亲的,可以说是传家宝了。
我入宫时怕丢了,便一直锁在母亲的院子里。
她竟然偷了去,我恨。可是我能做什么,我已经死了啊。
父亲也看见了那只钗子,忽然就朝林如玉走了过去,也狠狠踹了她一脚。他弯下腰,眼底满是沧桑地捡起了那支碎裂的玉钗。
林如玉不明所以,依旧哭个不停。
却没看见两人脸上都已经染上了怒气。
我又气又好笑。
因为林如玉也终于要体验到我这六年里所遭受的一切。
父亲扯起她,就好像一个傀儡,把她推进刚赶来的林夫人怀里。
他怒斥到:“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我说过了,任何人!任何人都不准去玉芝的院子里,你们是都聋了吗?!”
他气急攻心,差点没给林夫人也来一脚。
林如玉瑟缩在林夫人的怀里哭,林夫人眼见情势不对,赶忙求助云佑:“老爷,如玉只是不小心。况且现在如玉是贵妃,皇上还在这儿呢。”
云佑淡然道:“我的贵妃只有林如梦一个,如玉是谁?你们别想塞一个冒牌货顶替她,把人快交出来。”
林夫人大惊失色,说:“陛下!您是不是记错了,林如梦前几日已经被您赐死了啊!是您亲自下旨册封如玉为贵妃的,陛下您……”
“你住口!”云佑扶着头,看上去就脑子不太好使的样子,他口中还不断囔囔道:“死了?死了……死了……”
对,死了,除了诈尸,基本上是死得透透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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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葬的那日,阵仗很大。
皇帝根本和疯了一样天天不让人把我抬走,可是不下葬等着发臭吗?
这疯子竟然连死后也不放过我。
礼部本来想着着轻处理了,反正陛下也看不惯我很久了。
我万万没想到,久战沙场的少年英将江尘衣好不容易回来了,回来的第一件事是向陛下求了一个恩典——他竟然要替我护棺入皇陵?
陛下听不得我死了,他捏了捏眉心,只说让他自己看着办就退朝了。
那天很多人来送行,不过不是来送我。他们大多数是来看江尘衣的,毕竟他美名在外还未婚嫁,少女们来看看梦中情人。
我觉得这些少女撒的白纸可能是当做花撒了,不然为什么全往江尘衣边上撒。
白纸铺了一条街,阵仗之大,全仗江尘衣。
我和他的交集细细回想,很少。
只记得当年母亲还在时,他怕得在树上不敢下来,是我笨拙地伸手说会接住他。
母亲笑着说我还小,伸手接住掉下来的江尘衣。
之后再见到他,便是在母亲的丧礼上,我当时太伤心了,他递给我一张帕子。可是我甚至连谢谢都哽咽着说得模糊不清。
进宫后我便没再见过他了,只听说他替了父亲上了沙场,近年都不会回来了。
看着少年穿着丧服打着头阵,他挺着笔直的腰杆目视前方。
他朝着我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很快便又转回头去。如果我现在还有心,那他同我对视上的一瞬间,我的心脏一定漏跳了一拍,我甚至以为他能瞧见我。
余晖撒在棺椁上,“我”消失在街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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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司仪来找到我,她和我说,今日是我的头七,可以让我回人间看一趟。
只有一天,我同意了。
我想着,再看看这人间,不是用林贵妃的身体,是用林如梦的身体,林如梦的眼睛,再去看看这人间。
我醒来时,万万没想到,全身竟然一丝不挂。
……鬼司仪好歹给我件衣服吧。
我刚摸到塌下柔软的布料,寻思着这房间的主人应该是个富贵人家,门就被推开了。
我抬眼看向那人,只见他看见我现在的样子,愣了一下便火速关上了门。
江尘衣?
不是吧,她该不会是躺在江尘衣的塌上了吧。
那她现在是什么身份啊……
难不成自己的一天安生日子也无了,刚回来就被杖毙,这一定是一个难忘的头七了。
只听见江尘衣在外面喊侍女,轻声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不久后一堆侍女拿着衣服进来,替我沐浴洗漱。
洗漱完后,我被侍女引进江尘衣的书房。
他此刻正在看书,见我进来便喊我入座。
“你是谁?为什么凭空出现在我寝室,还……”他说着说着耳朵便有些红了。
我不知道啊,鬼晓得为什么我会被鬼司仪送到江尘衣府上。
“小女李茹墨,本是良家女子,奈何爹爹家里穷把我卖给了一位官老爷,许是那官老爷想和公子您交好,便把小女送给公子您了。”
“那你家在何处,我可以送你回去。”
回去个鬼,都是我瞎编的哪里来的爹啊家啊。
“公子,求您别把茹墨送回去,爹爹凉薄,茹墨回去了……怕是……”还没说完,我便象征性地流了泪。
这些年在宫里,说学会了什么,大概最精的便是演戏了。
对着小皇帝演,对着林如玉演,每回他们拿什么东西来气我,虽然我觉得并没什么,但还是要表现的嫉妒,气愤,这样才能让他们高兴。
“这样,那便留下吧。”
我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留下来干什么,我只有一天时间,不能留下来。
“小女不愿连累公子,愿自己请离。”
“不连累,多双碗筷的事情。”
“小女想自己出去赚些银两养活自己,不愿在公子家白吃白喝。”
“没事,我这里也有职位,你看看要挑哪个。”
“……”他是不是故意的。
这李茹墨长得是有些姿色,他该不会看上了吧。不能啊,京都长得比她好看的也是有的,这江尘衣何必和我过不去。
“我身边缺个人,今晚皇宴你同我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