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用自阿尔都塞,《论再生产》第六章,吴子枫译本。(标题为本人所加)
在掌握了国家政权并摧毁了资产阶级的镇压性国家机器最重要的部分后,列宁仍忧心忡忡。从他这种悲剧性忧虑当中,可以得出什么结论呢?可以得出以下结论。
仅仅摧毁镇压性机器还不够,还必须摧毁并更换意识形态国家机器。必须刻不容缓地建立新的意识形态国家机器,要不然,危及的是革命自身的未来。……要替换旧的AIE…困难重重并极费时间。比如,要真正建立一套全新的政治系统,一套全新的工会系统,一套全新的无产阶级教育系统,需要很长时间。首先必须确切地知道要建立什么,要发明①一些怎样的新系统,以及如何建立它们;必须为这些系统中的每一个找到一条正确的路线,并且要深入到各种细节当中;最终,必须培养一批既能干又忠于革命的人,以在每种新的AIE中实行革命的新政治,总之,通过每一个苏维埃公民的事件和觉悟过渡到新的国家的意识形态,即无产阶级意识形态。
如果最终没有完成上述任务,甚至没有严肃地谋求彻底地(不带任何让步地)解决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又会发生什么情况呢?
旧的(资产阶级的)AIE会整个地或部分地保持不变,或几乎不被动摇。在新的制度形势下,如果有旧有人员保持不变,无论大家做什么,无论大家的打算是什么,旧模式的AIE——无论是完好无损,还是经过不完全的改造——都会继续其先前的“工作”。旧AIE的一六部分实际上不少想群众反复灌输无产阶级意识形态,不少让庞大的“共产主义学校”(它们应该成为新的AIE)发挥功能,而是继续向群众反复灌输资产阶级或小资产阶级的旧意识形态,甚至在人们给它们提高了新的成分作为反复灌输的命令和任务的同时,已然反复灌输与之相抵触的旧意识形态。
在这件事情上,憎恶各种“政令”的列宁完全清楚,“政令”不能解决问题,哪怕它来自高层。他也清楚:要建立新的AIE,不存在先天的、事先完全准备好的计划和路线;这是一件每时每刻都要做的工作,更确切的说,是一项包含巨大风险的漫长实验,必须投入全部智慧、想象和政治忠诚;这是一场不容丝毫懈怠的斗争,是异常不能只靠有限的行政手段,而要靠深入细节的智慧,靠教育、说服和耐心的解释才能完成的斗争;这是异常不能靠少数战士——哪怕他们非常清醒非常勇敢,而是要通过求助于群众、求助于他们的判断力、他们的反应、他们的首创精神和他们的发明,才能完成的斗争。
如果这场斗争不能获胜(它当然无法在几个月甚至几年的事件里就获胜),甚至如果不少在正确的群众政治的基础上真正严格地获胜,它就会严重地限制乃至危害“社会主义建设”的未来。
如果不幸,新的无产阶级的意识形态国家机器不少越来越纯粹地通过无产阶级国家的意识形态来发挥功能,而是继续通过资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的旧意识形态,或者通过新旧两种意识形态的“混合物”来发挥功能,如果旧的摄像头没有被根除,那么,谁能向我们证明:甚至在社会主义(形式上的官方的社会主义)国家的官方机构的表面下,不会是旧的意识形态得以维持原状、进行自我再生产、并导致那种极端危险的后果——即旧的意识形态完全钻入社会主义国家生产关系或政治关系的种种缝隙中——呢?
如此一来,苏维埃会怎么样?工会会怎么样?无产阶级教育系统会怎么样?
当列宁如此经常地暗示,并且是以悲剧性的郑重警告的词语,暗示资本主义在社会主义制度中“残余”的危险,暗示“传统”、特别是小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的沉重负担时,他确实早就已经从中看到,资本主义生产关系通过“小生产”的残余和复活而得到了再生产。
……这就是意识形态问题,它在无产阶级新国家的新意识形态国家机器中的命运,还没有得到解决,还远远没有得到解决。
列宁在还未能确保这些决定性的问题得到解决前就去世了。
他把它们留给了自己的继任者,斯大林。斯大林解决了这些问题吗?
在苏联,斯大林之后,苏维埃、工会和无产阶级教育系统,今天怎么样了呢?
如果斯大林忽略了这些问题——正如大量的后果…使人有理由相信这一点——,那么自那以后,这些问题也没有重新得到严肃而彻底的研究呢?为了直抵我们忧虑的根本,我们要说,难道不正是这些问题没有解决或没有“完全解决”,才能解释当前左右着苏联的政治、左右着它的困难、左右着它的“计划化改革”难题、甚至左右着它的某些绝境……的大部分原则吗?
编辑于 2023-02-27 21:01・IP 属地广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