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都塞一生主要干两件事,第一件是怼西马,怼新的黑格尔派,维护列斯权威。第二件事,是学习马基雅维利,祈求罗慕路斯版哲人王,即罗马版的李世民大帝。
这两个其实都离不开葛兰西,比较完整继承阿尔都塞的多元决定论和意识形态再生产理论的是普兰查斯以及拉克劳等。
这一派的方法就是将葛兰西的阵地战,领导权的基础上,进一步建构了新的概念“链接”和"机器”,链接指的是各个领域的意识形态就像是铁锁连环一样交织在一起。资本主义意识形态结构就像是这些交缠在一起的锁链。要解决资本主义意识形态的统治地位,就得将其解锁,然后重新链接。因为劳动分工导致不同领域专业化,细分化,序列化,导致每个劳动者都在自己的细分领域中,无法从总体上识破资本主义意识形态。
而资本主义意识形态也不是某种单独的观念或是这些观念的简单集合,而是通过在不同知识生产领域中的组合排列,从而将自己巧妙地伪装在各种技术知识的组织关系中,潜移默化地影响所有人。更进一步说,我们看到的所有主体哲学只是建立在资本主义意识形态上的虚假的构象,是不自觉地为“大他者”服务。而资本主义生产关系是整个意识形态得以建立的基础的构型。
机器指的是意识形态生产就像流水线一样,占据领导权地位的意识形态结构会不断复制生产的整个过程,不断把客观的知识以及感觉材料整合加工成新的意识形态,然后不断自我复制生产。
这些都是很简单的结构主义的观点。几句话就能说清。用不着什么玄学词汇。
阿尔都塞的理论存在很大问题,要不后期也不会转向祈求罗慕路斯大帝的降临,转向施米特的政治神学般的决断论。
因为结构主义无法解释一个社会阶段是怎么进入另一个社会阶段,一个历史结构是怎么进入下一个历史结构的。他只能看到这些结构的不断自我复制和生产,而无法解释历史的发展变化和最终救赎,更解释不了那些突破性的事件将会是怎么如宿命般降临的。而这也才是虔诚而至信的阿尔都塞最根本的目的。于是最后他就不得不寄希望一个天降神人来力挽狂澜。
换句话说,阿尔都塞终其一生要完成两个辩护,第一个辩护,针对卢卡奇等之后黑格尔主义者,驳斥黑格尔那套精神历史发生学,并将其驳斥为一种神学,认为观念意识自身并没有历史,这种历史只是一种回溯性的自我误认的意识形态。第二个辩护,证明当下所处社会阶段必然灭亡,人类更高级阶段必然到来。并认为这是一种超越黑格尔派神学的新科学。这两个辩护的直接矛盾和冲突导致最后他出现了理论自身的断裂。最终不得不祈求一个理想中的罗慕路斯来力挽狂澜,建成罗马。
阿尔都塞借用的结构主义观念来自拉康,但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不可避免是葛兰西理想中的马基雅维利式僭主手段。这也是拉康派的宿命,拉康派的特点觉得意识形态无所不能,无处不在,神鬼莫测,如蛆附骨。最后在对世界和未来的绝望中,只能靠狠斗私心一闪念的天降基督来制造奇迹。
用生产关系代替主体其结果自然是取消了之前西马主体理论中的敌我对立的斗争性,致使主体斗争湮灭于结构关系的不断生产与自我复制中。所以为了挽救斗争性,最后不得不又召唤回新的主体,但结果却是召回了一个施米特式的天降主体来机械降神,力挽狂澜。
这使得他们和现代自由主义,无政府主义、工团主义等等现代性普世观念一样,最后都殊途同归地不可避免地在一种由自身迷梦所制造的近乎永恒的“例外状态”中进入了波拿巴主义的陷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