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明军犯了大错,出了事故,否则日军赢一场都难
明军和日军的交手,通常是降维打击;交换比非常悬殊
当时有一位在日本传教三十多年的葡萄牙人弗洛伊斯,号称“日本通”,留下一部《日本史》,他深黯日本内情,所记战争内容多与明、朝鲜记载相合。
书中披露,仅仅侵朝第一阶段(1592年1月大举侵朝开始,到次年3月,日军退王京汉城,统计残部为止)的时间里,日军死亡超过5万,再加上伤病减员,等于多半折损。据各大名家记等日文资料不完全统计,战争第一年,日本各藩投入兵力12万2千多,净减员高达53679人,可见弗洛伊斯说的数字还偏少了。
近20万日军面对仅仅4万明军援朝部队,就深感力不从心,从初期横扫朝军的高歌猛进,到后来士气低落,主动求和,军心士气被生生打出自由落体。
当日军士兵见到明朝的谈判代表们进入王京后,竟爆发巨大的欢呼声,因为日本小兵们确实被打得快绷不住了,畏惧大明的辽东铁骑,只巴望着早点停战回家:
“我军人见之,知和成,大喜,欢声如雷”《吉野甚五左卫门觉书》
弗洛伊斯在《日本史》中曾提到,明方谈判代表沈惟敬劝说日本知难而退,交出王京,乖乖润回本土的第一条理由就是:明军比日军更勇敢、技战术更先进、武器更有优势。而日本人也确实被打出阴影,乖乖照办,交出王京,只是为了挽回一点颜面,拿朝鲜人出气,攻下晋州大肆屠杀。
丰臣秀吉从野心吞天,叫嚣征服大明四百州,甚至进军印度,到现在一个回合便损兵失威,还试图强撑面子的做法,引得日本近代右翼思想家德富猪一郎大为鄙视,在它的《近世日本国民史》一书里吐槽:
“秀吉调动大军,本来目的在于一举吞灭明朝。然未经一年,其大军使沦落到仅仅被用来攻陷这一座小城(晋州),没落到如此龌龊的境界,不管是谁,都会有今是昨非之感!”
遗憾的是,此时明军,特别是李如松同样毫无战意---日本对朝鲜半岛毫无人性的大肆破坏,明军遭遇严重的后勤危机,兵饥马倒,加上水土不服的疫情,李如松又吝惜自己的辽军,生怕稍有耗损,一意和谈了事,所以日本得以在王京大肆屠杀朝鲜人民,满载女人和财物在明军放行之下从容南撤。
这也是明军在援朝战争的胜利含金量不足、对日本震慑不彻底,甚至颇多污点的原因之一。
在第一阶段的较量中,明军伤亡其实十分轻微,只可惜不愿力战,不能将倭丑一推到底。
据援朝经略宋应昌所著《复国经略要编》,录有详细的伤亡数字以及抚恤银的发放情况,明军从平壤大战一直到收复王京,阵亡官兵仅仅1241名。其中,阵亡军官9员(内含指挥2员,每员发恤银10两;阵亡千总2员,每员恤银8两;把总2员,每员6两;百总3员,每员5两)、军丁1232人,每员恤银3两。
另外,此前一打平壤的祖承训以3000人冒进而败,损失是“人亡三百,马失一千”(《朝鲜宣祖实录》),反倒是中国文人,动不动什么祖承训被打得“仅以身免”,古文修辞之夸张,只可一笑。停战期间,吴惟忠在安康还有一次小败,阵亡南兵327人。
整个第一次援朝,明军一共阵亡也才1900人左右。而同一时期,日军死亡的累计约5.5万人中,至少三分之一是与明军交战死亡,双方打成1:10。
第二阶段,也就是“丁酉再乱”,双方展开一轮更激烈的较量。日军又行故伎,大兵突袭,驻守南原的三千明军尽墨,只有主将杨元等寥寥几人逃出;随后明军在稷山挫败日军凶锋,战死不足百人,据朝鲜的记载,日军一方战死500-600多人。
日军攻势停滞后,援朝经理杨镐会合麻贵,集结4万兵力发起战略反攻,打响著名的蔚山会战。这是整个历时6年的壬辰朝鲜战争中最大的战役,也是对日本人军国意志摧残最狠的一次。
守备蔚山的日本主帅正是丰臣秀吉派系中最能打、最凶狠的加藤清正,此货有“虎加藤”之名,在朝鲜推进最远,凶锋从釜山一直推到咸镜道,并越图门江攻入吉林,还俘虏了朝鲜两名王子。
对于大明,加藤清正同样不可一世,向明使冯仲缨口出狂言,叫嚣哪怕明朝派40大军过来,它大不了一天杀一万明军,40天就杀干净,到时再从辽东直捣北京,把大明天子带回日本献俘(《清正高丽阵觉书》),其对堂堂中华的轻蔑不屑,可见一斑。
正是在蔚山会战中,这个无往不胜,从未吃过大亏的“虎加藤”,亲身领教到什么叫天外有天!
经理杨镐以辽军李如梅为先锋,李如梅只带300锐士“衔枚摘铃、偃旗息鼓”于黎明发动急袭,一鼓荡平日军外围的毛利秀元营寨,倭城周围的日军各部:宍户元续、浅野幸长、太田吉一各自率部来救,欺明军人少,被诱出营寨,“驱蚁众万余突出”,又遭埋伏的3000大明铁骑蹂践,麻贵“亲督前军,大呼乱砍”
而日军的火枪队根本不堪一击,朝鲜人很恶毒的讥讽它们:
“贼兵之走,亦如我国人之走,以此见之,铳筒于马战,亦末耳!”(《宣祖实录》)
面对明军铁骑所向披靡、摧枯拉朽,日军的军心士气从根本上垮掉了,幸存者如潮奔溃,为了争抢蓝江边的船只逃命,引发翻船惨剧,大批淹死,军威国体丧败之耻,为日本战争史上罕见:
“势焰张天,烟尘蔽日。贼皆望风奔溃,半由江边争船逃渡,覆舟四五只,淹死无数“
横扫外围后,明军将士摧城拔寨,势如破竹。据《两朝平攘录》所记,杨镐为这场总攻预备了充足的军火,光大将军炮就有1200多门,火箭11.8万支,火药69745斤。明方“诸军鼓噪奋击,炮声动天地,火箭数百枝相应俱发,风迅火烈,乱烧贼幙”。
日本人深深被中国的火箭震慑:
“连将三寨打破………又烧毁寨内铺面及住房万余间,仓粮牲畜尽数烧毁。倭见我兵勇战,奔上岛上山城,坚守不出”( 明 诸葛元声《两朝平攘录 日本 下》)
“土窟、铺幕,一时尽焚,斩级不知其数”(《宣祖实录》)
日本从军僧人庆念当时就在岛山寨中,亲眼见到明军火箭烧死大量日本人:
“石墙之下被射入火箭,宍户、太田、浅野的物品财宝全部被烧,烟雾薰得人们睁不开眼,也张不开嘴,火势很快蔓延到城中,数千名劳工、武士被火烧死………此时我能说的只有一句:‘如果今天就是忌日,我愿笑着迎接死亡’”---《朝鲜日日记》
就在明军势不可挡,前锋数百勇士已爬上岛山城墙,眼看胜利在望之际,据说宣大系的麻贵,不愿看到经理杨镐所亲密的辽系李如梅建功,竟突然叫停攻势,白白放弃到手的完胜!等到隔日再攻,已错失良机,残余日寇已调整过来,仗着地利和排枪一次次垂死求生。明军仰攻,地形不利,每天多有伤亡,但困守的日军死亡人数依然远远超过明军,因为这十多天围城中,岛山城内无粮无水且天气奇寒,再一次引发惨剧,上万侵略者拥挤寨内,每天喝尿吃纸维生,整批整批的死去。
丰臣家老臣太田一吉手下,有个吊丝武士大河内秀元亦在城中,它后来这般回忆不堪回首的地狱般的日子:
“城内四处都是饥寒交迫的士兵,五十人或三十人倚靠在一起,不久就垂头死去,不知有多少人幸存下来。很多人两三天不能动弹,城内士兵有人手握着长矛死去,也有人被冻死”(《大河内秀元朝鲜记》)
加藤清正、浅野幸长联合发出的求救信中,也提到“连日作战,眼前总有很多人死去”(《浅野家文书》)
当时整个蔚山地区的日军总兵力在二万以上,被明军围困到来年正月初一之时,日军已死剩不足6000人(《锅岛直茂谱考补》)。这期间,各处日军不断从蓝江驱舰来援,企图击破明军江防,但吃不消明军岸炮回击,一次次败走,兵船屡屡被轰沉。
只是明军也受不了天寒地冻,病员增多,粮食将尽,在日军援兵陆续抵达后,杨镐主动收兵撤退,亲自殿后,日本人也不敢追击。而根本不像丁应泰等喷子以及日本一些战史横吹乱编的那样,所谓追击中杀掉上万的明军。
实际上,明军代价并不大,一共阵亡+病故1621人 :
“阵亡千把总官张应元等21员,军兵青打哈等777名;阵伤回营身故官6员,病伤回营陆续身故军兵张四等817名;轻伤官军麻代等2908员----杨镐、麻贵战后联署所上《东师奏报》。
总计各级将官战斗和病死27名,士兵1594人;伤者2908人,马匹损失2516匹。
朝鲜的《宣庙中兴志》则称:“是役也。凡天兵前后死者千余人,伤者三千人“。
而日本人就惨得多了,据大河内秀元的《朝鲜记》,光是外围战(“农所之战”),日军就被收割掉18360余人!整个蔚山大战,日军一共死亡超过2.2万人。不光如此,岛山城残剩数千日军,因饿了十余天,在解围之后,疯了似的不管不顾胡吃海塞,结果“尽毙,惟清正等若干人物得生”。
日本人的《朝鲜役录》也提到,解围后,城内残兵“饱食者死,少食粥者生”。一群饿疯垂死的饿牢鬼,面对熟食,又有几个还能保持常人的理智,克制着不去饱食,而忍受痛苦去“少食粥”呢?
“虎加藤”加藤清正,被彻底教做人,就像被人拎着一桶大便对它结结实实从头淋到脚,战斗期间几度要寻死,被左右劝下。战后,杨镐被明廷以丁应泰为首的喷子们捏造的谣言包围,苦于自辩。而加藤清正则是彻底灰了心,从蔚山跑到西生浦躲起来,闭门告病,终日不出来理事,据说抑郁无措:
“我在此处何为?归国何颜?!”《李朝宣祖实录》
虎加藤彻底沦落为加藤猫
这也是唐朝以来,中国对日本最有质量的一次打击
然而,即使交换比如此不成比例,蔚山之战的最大输家仍然是明朝
因为明神宗听信了丁应泰之流的胡扯八嘞,不顾援朝经略邢玠,以及朝鲜上下的强烈反对,硬将杨镐夺职,勒令回国查办。
朝鲜人评价杨镐打仗“勇于徇国,长于料敌,御下有纪,号令风声”(李廷馨《知退堂集》),中外很多方面的记载也佐证着这一点,朝人并无过多溢美。
随着杨镐的蒙冤去职,战况走向了令人扼腕的转折
前线明军失去了一个敢做敢当、对不同派系的明军表现出强大震慑力、协调力和团结力的主心骨式。
邢玠对于陆续入朝的各部明军悍将,庸懦不敢弹压,往往放纵迁就,失去杨镐的统筹与监督,明军素质大大低落,随后上演了各种出乖露丑,甚至令人匪夷所思的龌龊之事,在朝鲜、在日本人面前,丢尽了明军的脸,也丢尽了大明天朝的脸
几乎完全葬送了之前明军打出来的形像
而双方的阵亡交换比,也出现了令人遗憾的大转折
1,麻贵对蔚山的二次进攻明显畏难,除了野战碾压倭军,攻城基本是磨洋工。
2,西路军刘綎,对顺天倭寨只一次攻城失利,战死近千明军(其中吴广部的广东兵200、江西兵300)之后,就开始磨洋工,保存实力,不配合陈璘水军,而陈璘一味求功,不注意朝鲜海水退潮,导致三十多艘兵船搁浅被小西行长烧掉,八九百水军战死(徐观澜语)。
3,最大的失败来自泗川,董一元统帅中路军,打出了整个援朝战争唯一的一次大败仗。这场失败本来完全可以避免的。
中路军如同一帮乌合之众,来自各军系。既有宣府、大同、辽东的骑兵,又有浙江、遵化的步兵,还有京营游击彭信古的步兵,据说里边不光有京师市井之徒,还有黑人。中路军人数虽近三万,却号令不一,兵源猥杂,且互有矛盾。
而泗川倭人首领,是号称“鬼岛津”的岛津义弘,它麾下的萨摩藩人,在日本有“天下第一强兵”之称。萨摩后来更是日本军国主义侵华的骨干输出地,血洗中华粉丝小弟琉球国的倭寇,也正是3000萨摩兵,它们用武士刀一手造成了“琉球之殇”。倒幕运动的主力军也是这帮萨摩人,侵华战争的精锐第6师团也是萨摩人组成的。
董一元这支素质不高的中路军与顽狞死硬且凶狡恶煞的萨摩人交锋,却照样一边倒的碾压。
中路军先是一鼓荡平晋州的萨摩倭巢,尽焚倭人营房2000所,接着又势如破竹,连续捣平望晋山、永春寨、昆阳城的各倭寨,屠戮焚溺倭丑萨摩无数,所向无敌。最后总攻泗川旧寨,又应手而下,据日本记载,岛津义弘部将相良丰赖身中36箭,另有胜目兵卫门等19名家将、武臣阵亡,前后消灭的萨摩人以千计,而明军伤亡轻微,只有游击卢得功被火枪击中牺牲。
董一元继续长驱直入,又攻克萨摩人囤积粮食、军需的重地东阳仓,全部烧光,岛津义弘屡败丧胆,只好眼睁睁看着家当被明军烧光,全无出救的勇气。
终于,明军推进到倭人最后的据点泗川新寨城下。
遗憾的是,董一元虽是老将,水平在线,但屡胜轻敌,部队在最后的总攻时一哄而上,毫无平日章法,全军齐攻,理当留一部分做预备队,设立老营,以做接应,但这些常识在董一元看来,都无必要,倭寇必一举成擒。
明军以彭信古的京营、茅国器与叶邦荣的浙营一共三营步兵为先锋,骑兵在后,发动强攻,彭信古营先用“大棓击寨,碎其数处,众军进逼贼濠,毀其柵“,眼看即将得手,岛津义弘将命丧此地之时,突然明军阵营发生大火!
据说是大将军木炮炸裂,引爆堆积的火药,造成一系列殉爆,一时火光冲天,正在全神贯注进攻的明军一时不备,全军大乱。
连正焦头烂额的萨摩人也被吓到了,目击者回忆,只见明军一方“起火灾于大敌军中,宛如疾雷”、“铁弹、火药飞激数里,烟焰蔽天,人马多烧死”,“硝壶火入,余多鸣音,如百千万之雷”、“营中火药同时齐燃冲起,声震天地。黑烟涨空,不辩远近,(明人)焚死者数千人,众军一时惊乱,或有既走”(分见日本《旧记杂录后编》、《家久公御谱》、《朝鲜役录》等书)
彭信古一军甚至被殉爆炸得所剩无几
朝鲜人也目击当时“火发军中,士卒烧尽”(《乱中杂录》)、“烟焰蔽空,我兵走避……马兵望风先奔,步兵失势狼狈”、“仓皇奔散”(《宣祖实录》),中路军一时大乱,来自大同的骑兵队竟然先行弃阵奔逃,岛津义弘抓住这天下掉馅饼一般的机会,全军出击。
可怜已杀入倭寨的明军部队,“入城者无噍类云”(姜沆《看羊录》),而明军骑兵先行望风大溃,冲乱其他部伍,茅国器、叶邦荣率领浙军仍奋力与疯狂扑来萨摩人厮杀,浙兵素有戚继光练兵的基础,战斗力惊人!不仅不屈不乱,居然还是“锐不可挡”,把群起追杀的萨摩部队打得头破血流,再次丢盔弃甲逃蹿!
日方居然罕见的非常诚实,并以不无钦佩的语气记载道:
“敌军已败焉,欲乘胜以追北,则(浙兵)亦还向相战者,不可当,是以我之骑、步弃胄曳兵,退散走去者多矣!”(《图书头忠长谱》)
即使发生如此大的意外惨剧,董一元若预先安排下预备队接应,明军仍有挽回余地。奈何明军后方骑兵先逃,步兵继之,忠勇之浙兵殿后殊死拼杀,孤立无援,终被岛津义弘紧急调来的数百名火枪兵排枪击败,整个中路军陷入全线崩溃之中。董一元慌不择路,连弃所占各倭寨,一口气退到几百里外的星州。
泗川之战,是两国交战史上第一次真正意义的大败于倭寇
事后明廷对这场失败的总结非常到位:“因惊丧师”(《明神宗实录》)。
日本好容易靠狗屎运赢了这一回,简直吹上了天,岛津义统简直如同失心疯一般,在它的自传《惟新公自御记》里,硬说这一仗,全是它岛津义弘一人手持三尺之刀,独自大败一百万明军,杀得明军血流成河,斩首八万(论吹牛,韩国还是得管日本叫老大);还吹日本人只战死了市来清十郎、濑户口弥七这两头倭奴(《征韩伟略》)。
当然,岛津家众倒底还是正常点,再怎么吹,也不会编出一人大败明军百万的超自然神剧,不过即使如此,它们吹的也够吓人,胡说什么斩首38717人,这一数字,连一味无底线的抬高日本,极力贬低明军的西方《剑桥明代史》都觉得夸大了。
明军真实伤亡,朝鲜方面也是众说纷纭,有说“死伤殆万余”(《杂录壬辰日记》)、有说“几至七八千”(《乱中杂录》)、也有说战死上万的(朝鲜《西崖集》),这些数字大多是朝鲜文士听到的传闻,并非正史所录。
朝鲜官方经过调查,最终写入《再造藩邦志》的数字,是“步兵死者三千余人、骑兵亦多坠崖死”。
这与战后从倭营逃出来的明兵所述“生擒天兵三四百……斩获天兵,削取鼻子头颗,积置东门外,数不下四五千云云”(《宣祖实录》卷105)的数字较为接近。
综合起来,比较靠谱的统计是,明军死亡被俘五、六千人左右。
另,明朝的《太仆奏议》则说此设死了六千人,但我没看到原文。
应该说,这场失败,是明军组织不善的人祸所致,正常水平而言本不应该发生的。
即使如此,岛津义弘付出的代价也超过我们想像,据它们战后对死者的《供养碑铭》,岛津义弘的萨摩人部队实际战死约三千多人(此铭文提到的数字绝大多数死于泗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