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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说废除死刑是文明的进步?

骑猪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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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回答:这本质上是个意识形态问题,而不是一个逻辑问题。

为什么欧美喜欢搞废除死刑?

这大致有两个来源。

第一个来源是宗教。

由于地理原因,欧洲长期处于分裂割据但同时信息又高度互通的情况。于是宗教成为了凌驾于世俗权力之上的一股力量。这和中国的情况——世俗权力始终高于宗教力量——是完全不同的。

这带来了一个结果,那就是即便你是一国的君主,或者是豪强共和制度中的头目,你也没有办法完全违逆宗教教义中的某些原则。

于是,社会中逐渐形成了一追踪共识,那就是,总有某种超然于凡俗之上的规则,是世俗力量无法违背和更改的。

在宗教改革和资本主义革命之后,人们开始对宗教祛魅了,也就是说,人们不再无条件认可宗教的法则。但人们已经习惯于有某种规则超越于凡俗之上,当年的革命思想家就借着这股东风,建立了法治的概念。亦即,有一些法律上的原则,是超越(无论是民主还是非民主)世俗政治之上,是政权不能更改的。(可以参阅福山的《政治秩序的起源》)

那么世俗权力(无论是民主的还是非民主的)的界限在哪里呢?超越世俗政治的法则都有哪些?不同的人就有不同的看法。

有的人就认为,人的生命是上帝赋予的,世俗权力无权夺走,因此死刑从根本上来说就是不对的。


第二个来源是资本主义革命时期的意识形态。

资本主义革命,本质上的诉求是破除封建主义下的人身依附关系,解放各种生产要素,让劳动力和其他要素流动起来;破除绝对权力,建立基于规则的、有利于工商业发展的社会秩序。

针对这些诉求,资本主义革命时期的意识形态,尤其是自由意志主义,宣扬人有自主(self-possession)的“天赋之权”。人与人之间是平等的。连政府收税都要构造个拧巴的理论,二次分配的正当性这么多年都辩来辩去。那么自然,政府是否应该具有夺走一个人生命的权力,也是值得怀疑的。

一种意识形态,固然有其发端的根本原因,但它终究是要建立一套自洽的逻辑。尽管这套自洽的逻辑,能够确保在最关键的位置能够产生符合最初需求的结论,但你并无法阻止大家把这套逻辑用在很多不同的方面。这就是所谓“辩经”。

而处于逻辑自洽的需求,具有这种意识形态的人往往就会跟从那些取得了“辩经”胜利的方向。


为什么废死在中国行不通?

因为,中国的世俗权力始终高于宗教力量。因此不存在什么规则是凌驾于世俗政治之上的。

因此,中国人的意识形态是高度实用主义的。也就是“不要给我讲什么应该不应该,给我讲讲这么做的好处和坏处”。讲什么“政府没有权力夺走人的生命”,只会让中国人觉得莫名其妙。大部分中国人恐怕只会想,“过去那么多朝代都是这么干的,怎么突然就没权力了?而且政府有什么权力难道是你定的吗?这不是国际玩笑嘛?”

而脱离了意识形态背景,废死学说中大量的利益分析,都是违背直觉的。

比如说,废死学说中曾经说,无期徒刑意味着长期失去自由,是比死刑更严厉的惩罚,在威慑和降低犯罪方面会有更好的效果。

这就完全违背直觉。

废死学说可以集结各种奇妙的“统计数据”,而反对者只要说一句话就好了:“我好像从来没听说有哪个被判处无期徒刑的罪犯,会因为想要减轻惩罚,而上诉要改成死刑。”

违背直觉,就很难被人接受。

所以,中国在这个问题上就是和欧美基督教社会不同。我国的世俗底色、朴素的无神论底色,决定了我们看问题更多地采用实用主义的视角,说白了就是

不辩经,看疗效。

编辑于 2023-03-23 22:06・IP 属地北京
冷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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