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论语·泰伯》)
首先
儒家的体系构建是顺人性的,它正面评价人性及人生快乐。
它认为人性本善;
它不禁欲,相反它赞赏人性美好和感观快乐,并认为以美启善是默化出人之内心深处善良情感的路径,诗书礼乐是一个人的必修课:
不学诗无以言。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子在齐闻韶(乐),三月不知肉味。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礼后乎?...可与言诗。
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子谓卫公子荆,“善居室。始有,曰:‘苟合矣。’少有,曰:‘苟完矣。’富有,曰:‘苟美矣。’”
闵子侍侧,訚訚如也;子路,行行如也;冉有、子贡,侃侃如也。子乐。
这里,有诗、有美食、有音乐、有佳人、有游乐,有雅居,有谈笑鸿儒......论语的记述展现了一幅生机勃勃的日常画卷,美好生活才是仁爱之心的来源和目标。
它也不苦修,开篇第一是“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这里重要的是“悦”,内心快乐,一个会心一笑的人通常运气不会差,这句话是从孔子来的 ꈍ◡ꈍ
同时
儒家并不纵欲,并不将人性的一切都非黑即白地正面化,不无限放大个人私欲的合理性,它说:
颜渊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论语·颜渊》)
不发乎情,即非礼义,故诗要有乐有哀;发乎情,未必即礼义,故诗要哀乐中节。 (刘熙载《艺概·诗概》)
子曰:“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论语·颜渊》)
孔子立足人性起点,强调认知的经验性和情感性,重视潜移默化。但情感至极则恣肆无端,所以,要发乎情而止乎礼。人之本性既要礼来规制,又要礼来升华,动物性而升格为人性,自发无意识而习惯成自然,将礼(行为规范)通过日用践行而内化为个人修养,由感性进入理性境界,由礼而立,无礼不立。
进而
成于乐则进入到第三境界。规矩若成羁绊,处处碍手碍脚,忤逆人性而苦行之,绝非好的规范构建。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论语·为政》)。从心所欲而不逾矩者,游于其中矣。儒家的境界尽在“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论语·侍坐》)一篇中,即是春祭仪式,又是众人欢愉瞬间,子路、冉有、公西华皆得儒之形(第二层)而未及曾皙儒之神也(第三境界)。感性-理性-融会贯通而自由状态,“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的人之教化完成。
所以,“饱暖思淫欲”你首先可以理解为一种状态描述,即人满足了基本物质需求之后就会产生进一步的精神需求,这里有客观性、合理性和必要性。必要性很重要,是基础,所以,“仓廪实而知礼节”。
子适卫,冉有仆。子曰:“庶矣哉!”冉有曰:“既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曰:“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论语·子路》)——孔子到卫国去,冉有为他驾车。孔子说:“人口真多呀!”冉有说:“人口已经够多了,还要再做什么呢?”孔子说:“使他们富起来。”冉有说:“富了以后又还要做些什么?”孔子说:“对他们进行教化。”
子贡问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论语·颜渊》)
孔子儒家对于民富(仓廪实)与教化(知礼节)的辩证关系还是很清楚的,不是简单搞一个口号、标语、概念、规范就让人反复诵读洗脑,这里有物质基础(富之、足食)、有践行路径(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有终极状态(风乎舞雩,咏而归),循循善诱,润物无声,这正是孔子的高明之处和儒家的生命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