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这个问题可以更精确地修改为:生于1995到2003年之间的内地(城镇或乡村地区)的保守派男性青年困境应该如何解决。
那么首先,这一代男青年的困境是什么时候突然出现的,是一个什么性质的困境。
普遍来说,困境是2015年左右开始出现,也就是这一代人进入大学的那一年作为步入困境的交界线。对很多人来说,高考是他们的人生巅峰。自从考上大学,他们就一直在走下坡路。
而从考上大学的那一天开始,这一代男青年就彻底失去了18岁以前的一切社会关系,生活理想,爱情观念,个人定位,等等。某种程度上可以说,中学时代是这一代人最后的乌托邦,而高考结束了这一切,把他们抛弃到了无凭的尘世上。
而事实上也确实存在这么一个乌托邦,在2005到2015年的十年间,伴随着经济的发展、社会治安的好转、教育体系的正规化,内地的中小学事实上重新成为了保守主义的坚固堡垒,并且伴随着80年代末以来的文化保守主义回潮、民族主义文学的开花结果、影视作品对传统道德和爱情的理想化描绘(金庸作品的翻拍),描绘共同构建起了这一代男性的基本观念。在大众媒体尚未发展起来年代,为95后保守派男性构建了一个理想的乌托邦。
一切都很美好,直到,你考上了大学,离开了那个庇护心灵的摇篮,来到异乡的大城市。
差不多在同一节点,电视开始退场,互联网开始变得喧嚣起来,王者荣耀出现在手机里,新奇的社交软件里开始充斥着“婆婆只把遗产留给随父姓的孩子怎么办”之类的新奇争论,大城市的新奇观念迅速冲击了一批人。
失去了过往的社会关系,无法准确的定位自己,想象中的爱情仿佛永远不会存在,毕业后的生活和当年那个静谧的小城镇再也没有半毛钱关系。你很清楚,你再也不会是饭桌上的骄傲了。但你不清楚,这一切究竟是如何发生的。
在一片懵懂中,四年结束了,毕业了。恭喜你,疫情到来了,在听完一场名叫《后浪》的演讲之后,你开始独自在荒乱的世界上流淌。
对你来说,2020以后的中文互联网世界完全称得上“百鬼夜行”。很多时候想想,都不知道那么多荒谬无比的事情是怎么出现在热搜上的。在已步入新世界的2025年,一代人却仍在回忆起十年前的今天,那个高考结束的下午。
也许,你该屈服,这里有无数的理由告诉你,2015年已经结束了,连同着那些灯火通明的夏夜。你是个小镇做题家,你根本不理解世界的趋势,你是注定被抛弃的保守分子,你的观念都是错误的。你告诉自己,要想活下去,要么抛弃这个,要么抛弃那个,然后承认,18岁以前的自己是可笑的,从此以后只能换一种方式生活。
背叛自己,无非就是这样。
理性一点来说,这一代男性困境的核心并不是经济上的,而是人生定位上的。对80后来说,做题仅仅是一种获取经济来源和社会地位的手段,是一种谋生或者往上爬的渠道,在大扩招尚未启动,“衡水体制”尚未广泛铺开的90年代,做题确实能改变命运,但和做生意、当官比起来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可对于95后保守派来说,做题不仅仅是一种生存的需要,而且是一种生活方式,是一种道德,是一种自诩为“良家子”的标志,意味着在地方的小圈子内部享有一种特殊的社会关系。比较分数就跟旗人斗蛐蛐儿一样,是一种特殊社会地位的标记。而事实上,对这一代人来说,做题的收益其实已经大幅下降了。
那么对这一代人来说,痛苦并不仅仅在于题不会做,更在于“不需要你做题了”,你的社会定位已经不复存在,连带着这种社会定位所伴随的生活方式、道德观念和爱情,都不存在了,就跟堂吉诃德的悲剧一样。
那么,面对这种困境,95后的保守派男青年到底该怎么办呢?
首先要做好心理建设,特别是应对各种舆论攻击的自我调试。在这个问题上,不需要理会任何人的道德诘难,事实上这些诘难基本上都是更没有道德的人发明出来的。
比如说别人攻击你,说你是做题蛆云云。事实上你很清楚,你渴望是一种社会定位,而不是做题本身,关于做题本身的一切攻击都毫无意义,你其实并不在乎做题,你在乎的是一种特定的社会地位和生活方式。做题只是一种手段,如果做题能达到目的,那就做,如果不能,那就换一种。
换一种什么手段呢?首先要分析你所希望的这种生活到底是怎么建立起来的,又是如何消逝的。
2015年以前的那种生活方式之所以存在,首先建立在熟人社会的基础上。所以要么离开大城市,要么在大城市建立属于你的熟人社会。
其次建立在大众传媒尚未出现,互联网上的妖魔鬼怪99%不存在的基础上。也就是,断网,这一点,美国人的导弹可以做到。
那么,假如说美国人的导弹来了,过往的美好生活就能回来吗,当然不是。因为那种生活是建立在你在熟人圈子的特定权威上的。而过去的权威要么建立在做题的成绩优势上,要么建立在男性的体力优势上。而这两种优势在2025年的当下都不足以恢复权威。就算在美国人的导弹下,体力优势有一定作用但不明显,做题更是谈不上优势。所以需要想办法建立新的优势,去重新夺取你所希望的那个熟人社会里的权威。
关于怎么从做题的权威过渡到新的权威,1904年取消科举后的诸多秀才提供了良好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