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入瓮
夜半子时,对罗浮从不是什么安静的时候。拥有无尽形寿的仙舟民并没有熬夜养生的概念,在罗浮开始进入难得的和平时期后,夜晚就更热闹了。无数商会的话事人们才刚刚开始了较量的关键时刻,长乐天的牌友们也将开始热闹的游戏。据说过去冷清下来的金人巷也在多方协助下,重开夜市,引得无数仙舟人化外民同乐。
所以一个寂静无声、远离人群的地方实在是太罕见了。所幸,这样的地方在罗浮上还是能找得到。
比如此刻的这座古桥,我提起了花灯站在桥边。按照约定,等待着另一人的赴约。
“三郎,久等了”夜色中的少女披一身云肩,沐浴着朦胧的月光缓缓走来。云肩上的鸟雀伴随着少女婀娜的身姿好似动了起来,围绕着木枝上将绽的花蕾飞舞。
我看着这熟悉的云肩;这是她最喜欢的喜鹊衔枝。她每次路过星槎港,一定要绕路去赎珠阁,只为看一眼这件门口的云肩。她总是笑着说我是块不开窍的木头,得靠自己这只喜鹊慢慢雕琢.....
寒风吹过,花灯的火焰升起又回归平静。
“看三郎对这件云肩眼熟的很啊,那接下来的事情,想必值得再谈一谈呢”少女浅浅一笑,带着三分妩媚三分试探的凑近我的脸庞,在耳侧轻语。
我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
“未必,这件云肩确实和阿鹊失踪前心心念念的那一件云肩相似。可我查过,这件云肩不只有一件。光是赎珠阁卖出去的记录里就有五人,这说明不了什么。”
“呵呵,不愧是【枯枝判官】啊。外人只道十王司不近人情,却没想到大名鼎鼎铁石心肠的枯枝大人,却藏着这么一份深情”
我面不改色的盯着面前轻佻的少女,手中的花灯变得昏暗。
“呵呵,别急嘛。男人太沉不住气,可不招女人喜欢啊。其他的证据我们自然是有,不过此处实在是太冷了。我这样的大家闺秀受不得西风摧残啊,假如想要关于那位阿鹊姑娘的情报,就得请判官大人移步别处咯。”
“..........”我继续冷冷的盯着少女,不为她的挑衅所动,想从她得意的脸上看出真假。
“虽说于我无谓,可那位不知下落的阿鹊姑娘,可能还在痴心等候情郎相救啊。一想到如此苦情的故事,就连我也实在是于心不忍啊”少女不知从何处掏出手帕,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痕
花灯的火闪了一瞬,又归于平静,继续燃烧。
“好,但你也应该清楚我身属十王司。若是你们敢骗我,那下场无需多言吧”
“我可真害怕啊。不过判官大人难道不清楚我们是谁吗?您现在可是在与【药王秘传】私~相~授~受~呢,难道对自己交易的对象一无所知吗”
“好”
我答了一声,接过了少女递过来的黑布套在了头上。
“这样才对嘛。放心,药王济世。定能救你脱离苦海,得偿所愿”
少女检查了我身上的物件后,又用绳子捆住了我的双手。在确认过我没有携带任何兵刃后,满意的拍了拍手。提起了昏暗将熄的花灯,轻轻一吹,把小巧的花灯丢下了桥。
夜幕之下,我被少女捆住双手,牵着绳子的另一端在黑暗中行走。
走到不知何处,我听到了陌生的人声
“曦潼,没有问题吧”雄壮的男声带着关切,询问少女。
“能有什么事,所谓十王司也不过如此。略施小计就把判官轻易拿下。哼,都怪那绝灭大君不守信用,才会让丹枢大人的大计失败。”
“不要大意,现在【药王秘传】已经暴露。太多兄弟姐妹牺牲在了祸弓妖星的走狗手下。我们是最后的希望,一定要谨慎”
“癸融你是小看我的能耐吗!这个被我控制住的十王司判官还不能说明什么吗?自从丹枢大人遭难以后,你们又做什么了?还不是在那个病猫将军的算计下四处逃窜。到头来还要靠我,我!来解救【药王秘传】的兄弟姐妹们!”
伴着曦潼辩情绪的起伏,她手里的花灯也跟着一起摇晃,花灯里的火光猛的一亮。
癸融无奈的叹了口气,曦潼虽然确实有些本事,可毕竟还是年轻气盛。受不得质疑,一旦有人稍微怀疑,她就会如被踩着尾巴的猫四处挠人,锋利的让人受不住。
癸融视线一转,盯着旁边被捆得严严实实的十王司判官。对方一直呆在原处,一声不吭。若非之前亲眼目睹他被曦潼牵着走,自己都要怀疑他早已是个死人了。可十王司的判官,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被拿下?
癸融看着面前被控制住的十王司判官,神情突然严肃了起来。从刀鞘抽出了武器,大刀的轮廓在月色的照耀下,影子的轮廓好像一只玉兔在捣药。癸融慢慢靠近对方,可黑布罩着的判官却依然毫无动静。
“喂,癸融你在干什么!这可是我们救下被抓走兄弟姐妹的希望!你给我住手!”
背后曦潼嘈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打乱了癸融紧张的思绪。内心绷紧的弦被这份吵闹打扰,烦躁的癸融忍不住心里的怒火,转头就要大骂
“喂!曦潼你这家....”
在回头看见曦潼的一瞬间,癸融突然惊出一身冷汗。花灯!哪里来的花灯?!自己和曦潼谋划的计划里可并没有什么花灯,依靠药王恩赐的他们即便不需要照明,也能随意在黑暗中行动。
“曦潼,这盏花灯是哪里来的??!”
面对自己的询问,曦潼不但没有做出解答,反而对自己发出了质疑
“你问我干什么,我还想问你呢。你突然就掏出盏花灯冲着那个判官走过去, 你哪来的花灯?”
“我手上的花灯!!?”听见曦潼的话,癸融身子一僵,缓缓的转动脖子看向自己的手。原本应该握在手里散发寒芒的刀刃,不止何时变成了一盏花灯。
灯画上,一只玉兔正在锤捣仙药。可诡异的是,灯中是一团青色的火焰。在这青色的火焰之中,感受不到任何令人心安的温暖,反而是带着一股寒意。
“嘣!”
刚才还一声不吭像死了一样的判官,突然挣开了捆绑的绳子。轻轻抬起手,一握,那盏诡异的花灯就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手里。一盏青色的火也照亮了灯画上的玉兔。
火焰开始缩小,集中在灯画上玉兔的眼睛处。一瞬间,画中的兔子就好似活了起来一样,睁着绿色的瞳孔,带着嘲笑的神情看着两个【药王秘传】的猎物。
“走吧”
既然猎物们已经落网,我也没必要再等了。随着一声令下,两个【药王秘传】的余孽,惊恐的看着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也提起了手中的花灯跟随我而行。
“现在仙舟的年轻人就是不顶事,咋这么容易就被钓上来了呢?本来我还能尝尝更多的情绪,啊!刺激的【傲慢】、微酸的【谨慎】、还有那鲜美的【恐惧】,真是久违了的夜宵时刻。”
花灯上绿瞳的兔子意犹未尽的看着身后,还在试图压榨出更多丰富的情绪供它品尝。
我并没有理会兔子-焚漂的话。此番【造化烘炉】破碎后,十王司大部分人手投入了回收焚漂同类-【岁阳】的行动。在这样的时期,自然会有宵小之辈试图趁乱行事。此时是法外狂徒的机会,亦是我等十王司收网的时候。
“呜呜,尾巴、尾巴”
在与【幽囚狱】的看守交接人犯后,我返回了十王司。在文案上,娇小的狐人少女正在一边抽泣一边写着报告的文书。
“藿藿”
我叫住了独自哭泣的藿藿
“枯、枯枝大人!”
幽暗的环境意外的安静,往日藿藿身后那只嘈杂的尾巴一言不发,不像过去上来就和焚漂“友好交流”。发生了什么,看来不必过多询问了。
“我已将部分逃窜的药王秘传残党抓获,但对方恐怕还有别的藏身处。替我告知雪衣,若是肢体替换完成,请召集部队进行搜查,避免有所遗漏,这是他们的据点。”
交代完要说的话,我正欲离开,一向胆小的藿藿却叫住了我。
“请等一下,枯、枯枝大人”
“.....,何事”
藿藿吞咽了一口,在内心为自己打气后,强忍着悲呛开口道
“枯枝大人,如您所见。尾呜、尾巴现在已经不在我身上了。失去了尾巴,我也就无法再抵御岁阳夺舍了。我、我、我恐怕已经无法再胜任十王司的工作了”
“哦”
“枯枝大人比我与岁阳相处更久,我根本比不上您和焚漂大爷合作的优秀。所、所以,您能否加入收伏岁阳的行动,我呜、我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居然要找这个废物去对付岁阳。”
花灯突然飞在半空中,四处摇晃。焚漂的身形随着大笑显露
“藿藿”
“对、对不起,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我,我....”
“焚漂说的没错”
“诶,不是的,我没有...”
“我是与【岁阳】焚漂合作,但我与藿藿你的情况不同。”
沉默了一会后,我决定还是对这个孩子如实相告
“我是【天缺者】,天生就没有情绪。但我却能引导出他人内心的情感,诱导他人更加情绪化。”
“这,这种事情....”
“【岁阳】以七情六欲为食,即便焚漂无法从我身上品尝一点情感的味道,可我的体质对【岁阳】就是最好的餐桌。所以就算不能操纵我,【岁阳】也能利用我的体质引导他人的情绪加以操纵和品尝。”
“原、原来如此”
“我并不像藿藿你那样与【岁阳】共存。我能指挥焚漂,只是靠的这盏【桂琼灯】作为刑具羁押焚漂。一旦焚漂脱离灯中,我就无能为力了。”
“听见了吗,小藿藿。这家伙全靠我,还只能对付普通人。连你这种见习判官都比他强。别被他那张死人脸吓住了”
藿藿第一次听到这种内幕,一时间呆住了。半空中的焚漂见状,飞到了藿藿身边,看来看去
“不过嘛,现在小藿藿你没有尾巴了。要不要考虑找一只新【岁阳】做搭档呢?你看,把灯帽取下来,你就能得到焚漂大人的帮助哦?”
藿藿听见焚漂的话后,立刻推开了花灯。
“才不要,我只要尾巴大爷”
看到藿藿平复了情绪,我一把抓住了漂浮的桂琼灯。焚漂也应该胡闹够了,之后还有正事
“藿藿”
“是、是!我在”
“十王司离职前是要检阅工作情况的,若是你想辞职,起码要有三项甲等的评绩。否则,十王司会怀疑奸细窃取机密的可能性”
“诶,有这种规定吗?等等!枯枝大人您请等一下,怎么样才能确认自己的评绩啊!?”
不理会藿藿的声音,我就带着焚漂离开了十王司。
“多亏了本大爷,你才能骗得小藿藿回去工作。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谢谢焚漂大爷”
“啧,你这人不止调动人的情绪,还能把【岁阳】气死。要从你嘴里听到感人的话,怕是海枯石烂都没机会咯。”
我提着桂琼灯不语
“不过,那件云肩确实是真货啊”
“嗯”
“可惜啊,那个小姑娘,好像是叫曦潼对吧。假如她调查的再仔细点就该意识到,这云肩是你亲自出手卖掉的”
“仔细不了的。既然是鱼饵,我自然会处理掉多余的线索。”
“是是是,不愧是十王司第一感情骗子。钓鱼执法属实是给你玩明白了,为恋人不惜一切代价的深情人-枯枝判官啊!”
“有用就好”
“还剩下几件呢?”
“........”
“云肩之后又是什么呢?阿鹊送你的琉璃盏?她制器用的工具?还是那封你还未看过的绝笔信!你以为把这些东西一件件借办案之名,送进十王司的押房里,就能断了你和她的痕迹了吗!?”
我举起花灯,和愤怒的碧瞳兔子对视。冒着火光的眼睛写满了愤怒,不对,这本来就是一团火。片刻之后,我才开口
“不是还有桂琼灯吗。这才是真正的许鹊,留给沈三木的遗物不是吗?”
火焰突然变大了一圈,随后逐渐收缩,慢慢的熄灭。兔子的碧瞳从震惊到怜悯、最后无力地闭上。
我放下了花灯,一个人站在桥上。继续感受这难得的黑暗与寂静....
【桂琼灯】案审讯记录
“姓名!”
“本大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焚漂大人就是我”
“罪犯【岁阳】焚漂,你可知罪”
“我呸,老子有什么罪。几千年不见仙舟这么拉胯了,不找元凶,要全部甩锅给一只【岁阳】?!”
“如实交代犯罪经过”
“行行行,我交代我交代。能先把刑具收回去吗,你也不想欺负一只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小岁阳吧”
“说吧”
“本来呢,你也知道咱们岁阳都被关在造化烘炉里。日夜给你们【工造司】当苦力。那天干完活,好不容易休息会,谁也不知道怎么弄得,造化烘炉就被开了个缝。”
“造化烘炉并没有发现破损的痕迹,你可知道欺瞒十王司的下场。”
“判官大人我可没说谎啊,是造化烘炉自己不知道怎么的就开了条缝。我焚漂一马当先、身先士卒就跑了出去,结果谁知道从一个监狱,跑进另外一座牢房。算了,单人监总比大合狱好”
“就你一只【岁阳】逃窜出来吗?”
“这个我不知道了,我出来以后一直就被关这盏破灯里”
“你此前与【工造司】匠人许鹊没有暗中联系吗”
“怎么联系,真能联系跑出来的岁阳可就不止我咯”
“那你怎么解释这盏桂琼灯的技术里,有不属于仙舟的痕迹,其中一部分还与你们岁阳格外契合”
“是我出来以后告诉那小姑娘的呗。她要我配合她打造出一盏使用岁阳的发信器。我还以为她疯了,不过毕竟在别人手里,不配合吃苦头的可是我”
“这盏灯里有的玉兆端口被锁死了是怎么回事”
“还有这事,我不记得了。诶等等,别用忘情水!我招、我招!本来我还想骗那个小丫头不懂事,开点口子趁机脱逃。结果她不仅没上当,还把我留着的出口全堵上了。没想到老子活了上万年,居然阴沟翻船在一个几十岁的小丫头手里了。”
“不止如此吧,根据【丹鼎司】的检查结果。许鹊的身体本应该在更早就达到极限,却能够撑到现在。你做了什么?”
“判官大人,这事可不能赖人哦,我是被迫的。那个小丫头是个短生种,本事一般,心气还高。硬是要完成这盏灯,可不得把自己本来就没多少年的寿命透支了吗?”
“然后呢?”
“那小丫头用自己当试验品,虽然这期间我也尝试过趁机操纵她。不过她贼得很,一旦有打开灯的行动,玉兆就会自动锁死,这样拉锯下来老子也没耐心了。总之我是又当驴又做马,一边给她出脑子,一边帮她维持身体。不过嘛,毕竟是短生种,即便有岁阳续命一时,也撑不住....”
“那许鹊和【云骑军】沈三木是什么关系?”
“你觉得呢?我们岁阳以情绪为食,可那个小姑娘的情绪嘛...呵,呵呵呵呵,太有趣了!”
“他们不是恋人吗?”
“是啊,短生种的小姑娘不惜违背仙舟的规矩,用尽自己的心力与寿命,也要造出能解一个人【天缺】的神器。当然应该是恋人咯?你说呢,判官大人。”
“........,你品味到的是什么味道?”
“是酸到苦涩的不甘、是燃烧心胸的怒火、是冷到失去感知的阴暗。”
“.........”
判官将焚漂以及关押它的桂琼灯一起收押了起来,心里升起莫名的疑惑。随后把下一个嫌犯带进了屋中问讯
“姓名?”
“【云骑军】丁午队 ,沈三木”
“你与化外民许鹊是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
“根据他人的证词,你们关系亲密,共同居住。同僚邻居都认为你们是恋人,你可承认?”
“我不知道。假如周围的人看来是的话,那就应该是【恋人】吧。”
“你们共同居住,怎么会对许鹊的行为一无所知?”
“我们住在一起,彼此约定只在自己的房间活动,互不干涉。直到今天,阿鹊的尸体和那盏灯一起出现在我的房间里。我依照云骑的律令把她们一同上交。”
“在此之前呢?”
“在此之前,一概不知。”
“你称呼她叫阿鹊如此亲昵,却对同居者身体状况恶化一无所知?!”
“是”
“.......,根据资料,你是【天缺者】?”
“是。我天生便没有情绪,因此比同袍们更不易陷入魔阴身。”
“可你的身边陆续不断的有人情绪恶化,陷入魔阴身。因此不断被贬调转部队,才到了如今的丁午队?”
“是”
“哈,好一个是的。你可知你的存在招来了多少的灾祸,身为云骑招致同袍坠入魔阴身,身为恋人对伴侣不管死活。你有何颜面苟活于世!!你!你.....”
气到极点的瞬间,判官感受到脖颈上冰冷的刀锋,才猛然惊醒。自己是怎么了!作为判官,自己早已经手大大小小的案件数桩,熟悉仙舟内外的阴私无数。情绪早已磨炼的波澜不惊,如今怎么会因为这么一件小事突然就情绪失控。
判官带着警惕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看似一潭死水,可却藏着最危险的毒性。应该立刻投入幽囚狱的深处,永不见天日!
“判官大人,恕我失礼了”
“什么....”
话音未落,眼前的人犯就挣脱了镣铐,一掌劈向自己的脖子。话音未落,自己的意识就陷入了昏暗之中。
四周的看守见状,立刻团团围住沈三木。刀锋从四面八方袭来,包夹住他的四肢躯干。
“且慢”
就在看守们准备手起刀落,斩杀这个在十王司大牢中暴起的囚犯时,雪衣赶到,喝止了看守的行动。
“【云骑】沈三木,为何要袭击判官?”
“他已陷入急怒,不打昏接下来恐怕将身坠魔阴。”
“你对这种情况,很是熟悉?”
“是”
“你可知你这种情况,按理应该投入幽囚狱深处永不见天日”
“我认罪”
“好,不过在此之前...”
雪衣看着面前毫无情绪的男人,沉思之后,掏出了原本应该被押收的桂琼灯,试图递给沈三木。
原本面对锋利的兵刃和压抑的牢狱都巍然不动的云骑军,第一次向后默默退去,不敢接过那盏小巧的花灯
“为何不接?”
“此乃罪案证据,按律应当由十王司收押。在下乃一届罪人,理应该关入幽囚狱”
“此乃命令,云骑有义务听从十王司调遣”
听到雪衣的要求,沈三木依旧面不改色。两个冷面人对峙了一段时间之后,沈三木还是服从了十王司的命令,缓缓的伸出了手,握住了那盏花灯。
在沈三木握住花灯的那一刻,灯内的焚漂突然亮了起来。与此同时,原本被打昏的判官也突然睁开了眼睛,醒了过来。
“抱歉,雪衣大人我失礼了。”
原本之前还带着怒意的十王司判官,此刻马上恢复了平静,仿佛一切正常。假如,忽略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他手中的另外一盏花灯的话....
对此情景,沈三木依旧毫无所动,等待着十王司的下一步命令。
“云骑骁卫,沈三木!”
“在”
“奉十王赦令,今日开始调你入十王司,掌拘、锁、刑、问四判官的『拘』”
云骑的表情毫无变化,可他的身上似乎散发着一股失魂落魄的气场。
“请恕属下不解。属下的体质,您已见识过。幽囚狱才该是属下的归宿”
“此乃十王赦令,汝等遵守便是”
“........”
“桂琼灯上的玉兆已经锁死,恐难以解开。放任焚漂在外有所不妥。虽然你对匠人许鹊所为一无所知。可现在,这盏灯是你才能用。”
“那也不必是属下。放任属下在外行走,不比放任【岁阳】脱逃危害小”
“既然如此,我问你。他现在在想什么?”
雪衣指向一旁提着花灯的判官。可奇怪的是,对着两人的谈话,判官竟一脸无辜的表情,仿佛根本没有身处此处,也听不见其他人的交谈。
“ 他曾愤怒,然后是惭愧。不过现在,这些情绪都不在了....”
“现在你明白为何调你入十王司了吧”
沈三木闭上了眼睛,握紧了双拳,连带着手上的花灯也开始抖动。过了一会,原本应该没有任何情绪的他,却带着一股忍着怒气的声音说道
“属下,遵命”
雪衣完成任务后,转头离开。走到门口时,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新的判官。
“现在的你,可以感受到愤怒了吧”
囚室的大门打开,一丝光亮照进了原本幽暗的房间。可那个新任的十王司判官,却依旧呆在房间黑暗的角落一动不动。
在寂静的黑暗中,只有一团碧色的火焰在花灯里燃烧,昭示着此处还有某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