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是一个保镖。
在我的职业生涯中,保护过许多要员:老板、总裁、甚至首长。
我万万没想到,这一次要保护的客户,竟然是臭名昭著的“北极鲶鱼”。
1,
我的手机被黑了,莫名其妙地跳转到了一个投票页面。
更奇怪的是,这页面竟然没有关闭按钮,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在屏幕上闪烁。
两个血红的大字:“天诛”。
下面有一句话:你认为“北极鲶鱼”有罪吗?
还附了一张女人头像的照片。
我瞅着这照片,总觉得有些眼熟,猛然间一拍脑门:哦,是她呀。
六个月前,这女人着实在互联网上火了一把,疯狂炫富,自称家中存款9位数,爷爷是个退休局长,而且“感觉贪了”,更有网友扒出,老局长早在十几年前,就拥有一家注册资金为1200万美元的公司。
不仅如此,“北极鲶鱼”为了彰显自己的优越感,疯狂辱骂网友,称普通人是“韭菜、贱畜、低贱老鼠……”
最顶级的韩国财阀都没有这么嚣张。
在群情汹涌下,官方宣布介入调查,但半年过去了,却什么结果也没有,想必又是一起“冷处理”的案子。
不奇怪,想当年,故宫大G露小宝,核酸女王张姗姗,都是这个套路。
估计是哪位网友看不下去了,要行使“民间正义”。
页面下方有两个选项,一个“有罪”,一个“无罪”。
看来只有做出选择,才能退出页面了。
我点了“无罪”。
单纯的情感宣泄,代替不了法律的判决——我们毕竟还是法治国家嘛。
选择完后,页面出现了投票结果,目前有九十多万人投票,有罪占95%,无罪只有2%,应该还有一些无效投票。

我苦笑一声,看来自己属于极少数派了。
网页随后退出,手机又恢复了正常。
2,
办公室的门被粗暴地推开了,一个女人没有经过预约,就闯了进来。
我刚要发火,但在看清来人模样后,我就知道她为什么不用预约了。
一身干练的职业装,短裙紧绷着臀部,傲人的胸围让人看了就咽唾沫,挑染的头发随意地盘在脑后,眼镜片后面折射出冷峻且睿智的目光。
宋若曦,资深律师,大名鼎鼎,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她代理的案子,没有不胜诉的。
而且她只跟有钱人合作,替富人打官司,用她的话来说:自己值这个价。
“哎呦,宋律师,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我急忙起身迎接。
宋若曦都懒得跟我客套,直接把一页纸放在了我面前:“欧队长,我是来跟你签合同的。”
“啥合同?”我一头雾水。
“保护钟小姐的人身安全,直到三天后,她顺利出国。”
我拿起合同看了一眼,钟小姐……这不就是那个“北极鲶鱼”吗?
“想必你的手机也被植入了投票页面,”宋若曦用冷淡的语气解答着我的疑惑,“他们至少黑了5亿部手机,打着‘天诛’的名义发起了对钟小姐的有罪投票。这帮人身份未明,也不知道他们下一步的行动,但不排除钟小姐的人身安全会受到威胁。所以,我代表钟家请业内著名的‘金甲’公司负责安保工作。”
“哦?这么说,你现在替钟家办事?”
“我现在是钟家的私人律师顾问,全权负责外接事宜。”宋若曦面无表情。
“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我揶揄道。
“只是工作而已。”她把合同往前推了推,“这份活,你接,还是不接?”
“看在钱的份上,当然接了。”我拿起笔,就要签下自己的名字。
她忽然又按住了我的手,警惕地看着我:“作为钟小姐的代理人,我有权知道你投了什么票?”
“我?”我笑了笑,“我用理智战胜了憎恶。”
“很好,”她点了点头,“看来我没找错人。”
3,
我带了两名队员,第一时间赶到了钟家。
刚进门,兜头就被泼了一脸水。
钟小姐披头散发,正在摔锅砸碗:“滚,让他们都滚!本姑娘不需要任何保护,看这些下贱胚子哪个敢动我?”
地上趴着几个佣人,正在收拾残局,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苦笑道:“这位钟小姐不太配合工作啊。”
宋若曦白了我一眼:“给你的酬劳里,已经包括了这部分。”
这时,一个老头走了进来,佯装气愤道:“哎呦,又是谁惹我的乖孙女生气了?”
看模样,这老头就是北极鲶鱼的爷爷,那位坐拥9位数存款的钟局长了。
“爷爷!”钟小姐一秒变脸,委屈地哭了起来,“那个在网上发起投票的家伙,抓到了吗?”
“放心吧,我已经给网监支队的主任打过招呼了,他们在全力调查。”
“也就是说,现在人还没抓到?!”钟小姐气得在地上撒泼打滚,“我不活了啊,这个什么鬼投票都上热搜了啊,一群韭菜天天在网上骂我,还咒我去死,谁来治治这些底层贱畜啊……”
一时间,钟局长也被闹得手足无措。
宋若曦清了清嗓子,以掩饰尴尬:“钟局长,给您介绍一下,这是‘金甲’安保的欧队长。”
钟局长跟我握了握手,苦笑道:“欧队长,见笑了。”
“没关系。”我毕竟也是职业保镖,这点素养还是有的,“我们有一名女同事,负责钟小姐的贴身安保工作。钟小姐这几天的饮食起居,以及出行,都要在我们的严密监视之下,希望你能理解。”
“理解理解。”钟局长也是一个拎得清的人,“还有什么需要我们配合的?”
“还有就是,所有在钟家活动的人,我们都要摸排调查,单独询问,以确保内部没有问题。”
“可以,我全力配合。”
有了钟局长的首肯,我便吩咐手下开始做事,对钟家的内部人员挨个问询——以我的经验,大多数时候,事情都发生在内鬼身上。
“请吧,宋律师?”我对着她做了一个手势。
“什么?”她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你要询问我?”
“工作而已。”我对着她露出了一个职业的微笑。
4,
钟家在寸土寸金的深圳拥有一栋别墅,而且还是在核心地段。从窗户向外望去,能看见高耸入云的地王大厦。
真是闹中取静的好地方。
我关好门,坐在宋若曦的对面,打开录音:“宋律师,这不算侵犯隐私吧。”
“呵——”她发出一声冷笑,靠在椅子背上,“怎么,你怀疑我跟搞投票的人有关系?”
“别误会,我并不怀疑你的职业操守。收钱办事,忠于客户,肝脑涂地,甭管对方是什么人——2018年,欠薪老板打断农民工的腿;2019年,公司高管强奸女实习生;2020年,大学教授逼女学生堕胎;2021年,幼儿园园长针扎小朋友下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些案子都是你代理胜诉的吧?”
她丝毫没有愧疚之色,反而不屑道:“欧队长,难道你跟我不一样吗?你来当保镖,还不是看在钱的份上?”
“所以啊,咱就公事公办,谁也别觉得对方不是个玩意。”我笑道,“挣钱嘛,不寒碜。”
见我如此坦然,她也倒卸下防备了:“行吧,你要问什么?”
“你为什么会代理钟家的事情,这单是谁介绍的?”
“钟小姐本来在澳洲读书,炫富风波发生后,她第一时间赶回了国内,毕竟能保护她的力量都在本地。但现在网上舆论愈演愈烈,上头已经压不住了,她预约了三天之后去韩国整容,改头换面,重新做人。而我所在的律所,跟韩国这家整容医院是合作单位。”
“哦,这么说倒顺理成章了。”我点了点头。
“原来你在意的是这个。”宋若曦冷笑,“钟家在权贵圈里可是有头有脸的,多少人想巴结而不得,我就算主动找过来也没什么奇怪的。”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理解。”我耸耸肩,“发起投票那帮人,有什么线索没?”
“网监支队已经全面行动了,但还没什么线索。”
“我需要他们掌握的第一手资料。”
“没问题,我去找钟局长对接。虽然是机密,但我想他分得清轻重。”
其实对宋若曦也没啥好问询的,我只是看不惯她那张颐指气使的脸。都是出来挣钱,谁比谁高贵多少啊。
既然她这么配合,我也不再刁难下去了。
忽然,正在录音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自动跳出了一个页面,上面有一行触目惊心的红字:
“投票结束,共计506300054人,有罪98.2%,无罪1.3%。在接下来的72小时内,我们将对北极鲶鱼实行‘天诛’。”
宋若曦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折射出一道凛冽的光:“欧队长,别怪我没有提醒你,钟家可来头不小。万一钟小姐出了什么意外,你我不仅拿不到一分钱,还吃不了兜着走。”
5,
富贵险中求,亘古不变的道理。
明面上看起来,这次任务并不危险,那个什么“天诛”,更像是某个无聊黑客的恶作剧。
毕竟手机是不会杀人的。
但我还是隐隐地感到不安。
总觉得有根刺扎在哪里,拔不出来。
我的两个手下,大刚和毛毛,也都完成了对钟家人的内部调查,目前来看,没有任何问题。
但也不能放松警惕。
我拿着探测仪,又在钟家上下转了一圈,待查到钟小姐房间时,却遭到了她强烈的抵制。
“这是我的私人空间,出去!”她拼命往外推我。
“为了安全,请你配合!”这种刁蛮公主我见得多了,便一把推开她,强行进入卧室,拿着探测仪上下扫描。
忽然,探测仪发出了急促的“滴滴”的警报声。
这说明有不明金属物体,而且还十分危险!
我立刻拉开抽屉查看,钟小姐却大惊失色,上来就要阻拦。
毛毛强行将她按住,我“哗”的一下拉开抽屉,却傻了眼。
满满的一排羊具,有橡胶的、电动的、磨砂的、颗粒的,竟然还有一根全金属的!
那“滴滴”的警报声,就是因为它发出来的。
我瞠目结舌,毛毛也一下子红了脸,转过头去。
钟小姐一看如此,也不遮掩了,反而炫耀起来:“傻了吧,瞅你们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这些都是从外国进口的,一根就顶你们好几年的工资,一帮穷鬼!你们以为自己是谁呀,连个几把都不如!”
妈的,我真想让老天爷一个雷劈死她。
……
在钟家度日如年的挨了两天,还差24小时就能结束这该死的任务了,可钟小姐又提出了新的要求:“我要出去一趟!”
“不行!”我的副手大刚断然拒绝,“现在情况很危险,就算没有‘天诛’,如果你被人认出来,也会引发骚乱的。”
“废话!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我爷爷花了那么钱雇你们,是他妈用来摆设的?”钟小姐一边戳着大刚的额头,一边骂道,“傻X韭菜,认清自己的身份!”
大刚被骂得脸红脖子粗,差点就要发作,我急忙把他拉到一边,说:“行,我们遵从钟小姐的意思,但你最好把脸遮挡一下,我们不想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早这么说不就好了?”她白了我一眼。
钟小姐戴好口罩和墨镜,跟着我们出了门。上车之前,我让大刚和毛毛各自检查一下装备。
甩棍、防刺手套、催泪喷雾,一应俱全。钟小姐却不满道:“枪呢?”
“什么枪?”
“你们保护我,连把枪都没有?”
我简直无语,“钟小姐,你电影看多了吧。这是在中国,不是在澳洲!我们是法治国家,禁止私人枪支!”
“瞅瞅,”她不屑地瞄了我一眼,“我爷爷找了一群什么废物。”
按照导航地址,我把车开到地方,才发现是一家夜店。灯红酒绿的,一片喧闹。
钟小姐走进一个包厢,摘掉墨镜和口罩,几名打扮时尚的男女立刻鼓掌叫道:“哎呦呦,看谁来了,这不是我们钟大小姐嘛!”
声名狼藉的钟小姐在这里反而成了焦点,大受欢迎,像是凯旋归来的英雄。
这是他们搞的一场“欢送会”,得知钟小姐要去韩国做整容手术,重新做人了,他们便聚在一起,做“最后的狂欢。”
然后就是喷云吐雾,各种摇头,包房里弥漫着一股纸醉金迷的味道。
一个黄毛见我们站在这里实在碍眼,便挥了挥手道:“有没有点眼力劲啊?你们几个,滚到外面等着。”
“我们必须要守在钟小姐身边,以确保她的安全。”我不卑不亢地答道。
“哟?”黄毛和其他人相视一笑:“主人养的狗,现在都这么不听话了?”
“请你搞清楚,我们不是走狗,只是保镖。”
黄毛被激怒了,他一下子跳起来,就来拽我的衣服领子。我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像捏小鸡仔一样将他反剪在了地上。
“疼疼疼……断了……”他立刻嚎叫起来。
钟小姐急了,竟然直接扇了我一耳光:“放开!什么人你都敢动?狗东西,你知道他是谁吗?”
我并不知晓他的身份,但身为一个职业保镖,这些人的出身我一眼便能瞧出,他们跟钟小姐一样,都是身份显赫的官二代、官三代。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古人诚不我欺。
这一记耳光对我造成不了什么伤害,却让我心头火起,好不容易才压抑住回她一个耳光的冲动。
忽然,包房里的液晶大屏幕一阵闪烁,原来的画面不见了,变成了黑屏,上面还有两个血红的大字:“天诛。”
一个经过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传了出来:“真没想到,你还有脸去夜店消遣。北极鲶鱼,时间已到,接受惩罚吧。无产阶级的怒火淬炼成矛,将贯穿你的胸膛,将你永远地钉在耻辱柱上!”
我大惊失色!
不用说,他们黑的不仅是联网的液晶屏幕,肯定所有手机都同步接收到了这个信息。更重要的是——它暴露了钟小姐现在的位置!
我脑门上的汗都快下来了,他们怎么知道钟小姐来夜店的?
大刚推门而入,惊慌失措道:“糟了,队长,周边的群众听说北极鲶鱼在这里,全都涌过来了,乌泱乌泱的,已经把夜店包围了!”
6,
我眼皮狂跳,事态的发展出乎了我的预料。
“快,走紧急通道,去地下停车场!”我一把拽过钟小姐,不顾她的挣扎,拉着她就向外走去。
再晚一点,就要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了。到时候不用“天诛”,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她淹死。
等我们赶到地下停车场时,发现这里也涌进来不少人,钟小姐的座驾白色奔驰G63 AMG也被人认了出来,上面被泼了一坨坨大粪。
我们赶紧掉头就走,却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看,北极鲶鱼!”
糟了,被认出来了。
我们簇拥着钟小姐就飞奔起来,后面的人紧追不舍,还没跑两步,前面又涌进来一群人。
我心里咯噔一下,前后堵截,这态势,今天插翅也难飞了。
空中传来“嗖”的一声,不知谁扔出了一个可乐瓶子,朝着钟小姐飞了过去。
大刚急忙挡在她前面,可乐瓶子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他后脑上,顿时血流如注。
我急忙问道:“大刚,怎么样?”
“我没事,”大刚强忍着痛楚答道。
钟小姐急得嘴唇都白了,哆哆嗦嗦地骂道:“你们这些废物,杂碎,韭菜,赶快想办法带我离开这里啊……”
可是眼见聚拢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这种情况下,如何能脱身?
就在这时,忽听一阵引擎的轰鸣声,从远处疾驰而来,丝毫没有减速的迹象。人群吃了一惊,竟然纷纷让开,腾出了一条道。
一辆保时捷钻了进来,然后一个漂亮的漂移急刹,停在了我们面前,宋若曦从驾驶室里探出脑袋:“快上车!”
我们赶紧保护着钟小姐上了车,保时捷陡然加速,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吱”声。眼见这种不要命的开法,周围人群纷纷躲避,竟然被宋若曦杀出了一条生路。
待甩脱了众人,我不觉松了一口气。
“宋律师,你怎么找到我们的?”
“废话!”宋若曦恨铁不成钢,“全深圳的人都知道你们来夜店了!什么时候了,非要出来浪!”
钟小姐自知理亏,无法发作,气得一拳砸在座椅上:“真是受够这些贱畜了!一群生活在底层阴魂不散的老鼠!快送我回家!”
“不行!”宋若曦回道,“你家的位置也暴露了,现在回去也不安全!”
钟小姐一声冷笑:“怎么,这些下贱玩意儿,难道还敢去我家不成?”
“大小姐,你知道什么叫众怒难犯吗?”宋若曦转过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你钟家再有权有势,还能把全深圳的老百姓都抓起来?”
钟小姐咬紧了嘴唇:“那现在能去哪?”
宋若曦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一个地方,很安全,暂时可以躲一躲。”
车子驶离了深圳市区,来到了郊区一处废弃的工厂。宋若曦熄了火说:“这里没人知道,很安全。”
“等一等!”我一把拉住了她,职业的第六感让我警觉起来,“这是什么地方?”
“我临时安置证人的地方。”宋若曦看了我一眼,“怎么,你连我都信不过?”
这句话打消了我的疑虑。比起我来,她更不希望钟小姐出事,要不然她以后在权贵圈里可没法混了。
我们便跟着她下了车,进入了黑洞洞的厂房。往里走了没几步,忽然灯光乍亮,晃得我一阵眼晕,又听“咣当”一声,回头一看,大门竟然被锁上了!
原来这个厂房里别有洞天,摆放着一些电脑和服务器,还在“嗡嗡”的运转着,从设备类型来看,就是这玩意黑掉了我们的手机。
“你这是……”我瞪大了眼睛。
宋若曦缓缓转过来头,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没错,我便是此次‘天诛’的执行人。”
7,
宋若曦身后又多了几名汉子,他们每个人额头上都系着一根布条,上面写着“天诛”。
钟小姐已经吓得浑身抽搐,抖得跟筛糠一样。
“你疯了,宋若曦!”我大叫道,“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身份?”她冷冷一笑,“身为一个律师,匡扶正义,主持公道,这才是我的分内之事!”
“可是你办过的那些案子……”
“如果不那样,怎么能取信于权贵阶层呢?”她淡然一笑:“在我心中,从来就没有放弃过对于公平和真理的追求!”
“你可是一个律师!”我试图唤醒她,“别忘了,我们可是法治国家!”
宋若曦陡然怒目圆睁,指着钟小姐吼道:“法治国家?那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怪胎?!”
我一时语塞,竟然无言以对。
她还在咄咄逼人:“既然法律缺席,那就让‘天诛’贯彻正义!我也不怕告诉你,北极鲶鱼,只是伏诛的第一人,那些臭名昭著而没有受到惩罚的家伙,什么故宫大G露小宝,核酸女王张姗姗……以后都会挨个清算!”
“疯了,你们彻底疯了……”我掏出腰间的甩棍,做好进攻姿态,“私设刑堂?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欧队长,我敬重你的职业精神,并不想与你为敌。”她走到我面前,指着自己的额头,“难道你心中,就没有一点对公平的渴望吗?如果你认为我是错的,现在就请一棍打死我。”
我咬紧牙关,握着甩棍的手却在不停颤抖。
她平静地看着我,深邃的眼眸像一汪平湖,但我知道在那下面隐藏着怎样的飓风。
钟小姐却尖叫起来:“姓欧的,动手啊!打死她,打死她!”
宋若曦不以为然,伸出手来:“欧队长,把北极鲶鱼交给我吧。”
“不,我不可以……”我痛苦地摇着头。
“你可以!我们执行天诛,不是为了自己的私欲,而是为了所有被她伤害的百姓,为了所有被侮辱的底层,为了所有兢兢业业生活却得不到尊严的无产阶级!”
我握着甩棍的手在发抖,心中的信念在崩塌。
这时“砰”的一声巨响,一辆越野车撞破大门闯了进来,几个人跳下车来,手里竟然拿着枪,二话不说就开始射击。
那几个“天诛”成员猝不及防,纷纷中弹倒地。
“小林!虎子……”宋若曦怒目圆睁,一声悲呼。
我急忙按下她的头,将她拖到了一处掩体后面。毛毛也拉着钟小姐躲了起来。
“队长,你看!”大刚指着一个枪手道:“老K!”
老K,曾经也是保镖圈里的人,但不守规矩,黑了钱,被迫去了中东,跟当地的雇佣兵混在了一起。后来又回国干起了保镖,以心狠手辣著称。
我懂了——除了我们,钟局长还另外雇佣了一队保镖啊!只是我们在明,他们在暗,说白了,就是用来监视我们的。
不愧是退休领导,真·老奸巨猾呀。
老K收了枪,开始喊话:“天诛地诛我不管,欧队长,我知道钟小姐在你手里,把她交给我,然后我们各走各道,江湖再见。”
“这单生意我既然接了,就不会交给别人。”我躲在掩体后回道,“老K,你死了这条心吧。”
老K“嘿嘿”笑了起来:“欧队长,我劝你不要太死板,钟局长那边还等着我交人呢……这样吧,你把人给我,酬金我分你一半。”
“得了吧,老K,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吗?”我冷笑道:“把人交给你,你会第一时间弄死我,连我那份钱一块吞了。”
老K尴尬地用枪口挠了挠脑袋,“……果然知我者欧队长啊。但目前这个形势,你除了束手就擒外,好像也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啊。”
“当然有!”我从掩体后走了出来,但不是一个人——我手里握着一把刀子,正抵在钟小姐的颈动脉上。
老K一下子慌了:“哎哎,老欧,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冲动。”
我冷笑:“如果钟小姐出了什么意外,钟局长必然雷霆震怒,到时候恐怕你又要亡命海外了吧。”
“哎呀,你看这事闹的……”他马上换了一副嘴脸,“欧哥,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把你们的枪都扔过来,快点!”我喝道。
“这……”老K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大不了鱼死网破!”我手上用力,刀子刺破了钟小姐的皮肤,她立刻吱哇乱叫起来。
“停!停!”老K屈服了,他弯下腰,把自己的枪顺着地面滑了过来。
就在我低头捡枪的刹那,钟小姐突然一口咬在了我的胳膊上!
她虽然没有挣脱劫持,但也让我愣了一下。就这一分神的工夫,却见老K又从腰间拔出另一把枪,朝我举了起来。
“队长,小心!”大刚猛地飞扑过来。
砰!
一颗子弹从后背钻进了他的胸膛。
我抱着大刚温热的身体倒在了地上,大脑里一片空白。
短暂的空白过后,涌起的是无边的恨意,我嘶吼着捡起枪,和他们对射起来。一时间,星火飞溅。
此刻,我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忽然一阵汽车的轰鸣声传来,宋若曦不知道什么时候发动了那辆越野车,朝着我大叫道:“他们人多,快走!”
毛毛已经拽着钟小姐上了车,也朝我叫道:“队长,快呀!”
我虽然恨意滔天,但也知道硬磕下去必死无疑,只能忍痛丢下大刚的尸体,赶紧上了车。
越野车弹射起步,冲出了仓库。老K一伙人跟在后面拼命射击,打得“乒乓”作响。
我们终于逃出生天,毛毛红着眼哽咽道:“队长,大刚他……”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宋若曦一边开车,一边朝我伸出了手:“欧队,有烟吗,给我来一根……”
我有些奇怪:“你还抽烟?”
“听说烟能止疼,我试试……”她苦笑了一声,脸色煞白。
我这时才发现,她的腹部已经被鲜血洇透了。
8,
我急忙把宋若曦抱到了后座上,让毛毛继续开车。
腹部有一处贯穿伤,非常重,应该是刚才逃离的时候被流弹击中了。
“毛毛,去医院,快!”我吼道。
“别费劲了,欧队,来不及了,你听我说……”宋若曦的生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流逝,很快就气若游丝,“那个欠薪老板、公司高管、还有大学教授……他们都已经买通了法官,找谁打官司都一样……我……我帮民工兄弟和实习生们,争取到了最好的民事补偿……”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好人……”我握紧了她的手。
仿佛了结了什么心愿似的,她最后一抹微笑凝固在了脸上,便停止了呼吸。
我只能将她紧紧地抱在胸口,除了这些,什么都做不了。
毛毛回头看了一眼,问:“队长,现在去哪?”
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理了理思绪。已经黎明了,太阳洒下了第一道光辉。
这是72小时的最后时刻。
“去机场吧,航班快起飞了。把她送走,咱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钟小姐一听要去机场,竟然来劲了:“草,你们早干嘛去了,现在才想起来去机场?要是晚点了你们耽误的起吗,我订的可是头等舱……”
毛毛含着泪对她怒目而视:“为了保护你,连大刚他……”
“废话,你们的命才值几个钱啊,不就是用来干这个的吗,我爷爷难道没付钱吗?拿钱办事,你们有什么委屈的?还有这个宋若曦,原来是个二五仔,吃钟家的拿钟家的,还想对付钟家?”她狠狠地朝宋若曦的身体踢了一脚,“这下凉了吧哈哈,活该,老老实实的做自己的韭菜不就完了吗,非要你妈的充大头……”
“闭嘴!”我狂吼一声。
“你……”她话没出口,我就把枪管塞进了她的嘴里。
北极鲶鱼大惊,含混不清地呜呜着,我知道她想问:“你要干什么?”
我扳下了击锤。
“天——诛!”
9,
北极鲶鱼没死在我的手上。
那把枪里没有子弹了。
但在我扣下扳机的那一刻,她失禁了,屎尿顺着裤腿往下流。
我把她绑在了路边的一棵树上,旁边还立了一块牌子:“北极鲶鱼在此”。
然后顺手发了一条微博,将她的定位告诉了全世界。
至于闻讯赶来的群众对她做什么,就不是我能管得了的。
北极鲶鱼,感受一下无产阶级的怒火吧——这是最好的“天诛”。
10,
这单生意做砸了,深圳是没法呆了,我带着毛毛去了外地,隐姓埋名,重操旧业。
但有项新业务,我决定做下去。
毛毛递给我一个文件夹:“这是露小宝和张姗姗的资料,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我笑了笑:“你忘了程序了,得先投票,让全国人民来决定。根据投票结果,才能进行‘天诛’。”
“哦,对。”毛毛一拍脑门,“我这就去办。”
我的手机屏幕一下黑了。
然后弹出了一个页面:
“你认为“故宫大G露小宝”有罪吗?”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