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妹妹想要抢我男朋友,以自杀来威胁我。
我挑了一把水果刀递给她:「对着颈动脉,手别偏了。」
我爸看不下去了,一巴掌扇过来。
我捂着脸笑了,他们不知道我男人是我租来的。
我这次回家,就是送这群人渣下地狱的。
1.
我爸总逼我相亲。
对方要么是他那些所谓生意场上混吃等死的傻 X 富二代,要么是机关单位有点权力的二婚油腻猥琐男。
他说我这么漂亮,一定能让他实现阶层跨越,成为亿万富翁。
我觉得挺可笑的,真正的有钱人怎么会找他这样势利虚伪又爱吹牛的穷亲家。
但我被他逼烦了,只好租了个「有钱」男友领回家。
本想糊弄糊弄就得了,却不料被我妹看上了。
「姐夫,你手上那块手表,是百达翡丽的限量版吧?」
男友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嗯。
我从某宝上淘的,高仿,5888。
「姐夫,只要订婚,叔叔阿姨就把你家名下的房子过户给我姐吗?」
男友双手恭敬地递给我爸两个红彤彤的房产证。
刚刚新鲜出炉。
我特意找人做的,花了一百块。
「姐夫,门口那辆卡宴,是你家最低调的车了?」我妹还在不依不饶地逼问,她眼睛里都是掩藏不住地贪婪。
我在心中叹了口气,租车押金 30000,租金 1000/天。
花了我将近一个月的副业收入。
男友秦峰偷偷看我,怕再装下去会露馅,连忙谎称出去接电话。
那是他半个小时一次的闹铃响了。
可秦峰前脚刚迈出客厅,我妹就亲昵地挽过我的胳膊,满脸讨好又期待地望着我:「姐姐,这个男孩我好喜欢,让给我呗?」
「他爸妈都在国外,我嫁过去都不需要处理婆媳关系,真的蛮适合我这单纯懒懒的性子。」
我爸喝了口茶,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唐唐,你们交往才一个月,感情也不深。」
「既然妹妹喜欢,你当姐姐的,让给她就得了。」
2.
男人对我来说,就是件衣服,是生活中的调味剂,哪有事业香。
可我还是很疑惑地盯着我爸,他表情严肃认真,不像在开玩笑。
也是,我一直就是这个家最透明的存在,爹不疼娘不爱。
所有东西,从零食到玩具,从裙子到卧室房间,只要我妹许娇娇说一声喜欢,我就得无条件让步。
见我犹豫,我爸的脸立马耷拉下来。
妈妈握了握我的手,急忙打圆场:「唐唐,你就受点小委屈让给你妹行吗?」
「回头让你爸再给你介绍个好的。」
我望了一眼窗外还在打电话的秦峰,幸好,这男朋友是我租来的。
否则真要是正儿八经谈恋爱的对象,人家不觉得我们一家子都是神经病才怪呢。
只是我爸这一辈子都掉钱眼儿里了,一时兴奋过了头连男友是真假都懒得分辨么。
又或者是秦峰演技太好?
我不动声色地抽出手,吸了口果汁,冲他们微微一笑,不疾不徐说道:「不好意思,这个男人,我也挺喜欢的。」
说完,我懒得搭理他们,径自打开手机,给编辑回消息。
我的副业是一名漫画师,最近被各种催稿。
「爸,我就喜欢姐夫!我姐要是不让给我,我就不吃饭,饿死算了!」许娇娇见撒娇没用,也不再跟我伪装,气冲冲地跑到沙发另一头,抱着胸噘嘴生闷气。
「哦?是吗?」
「屎壳郎还喜欢屎呢,你怎么不去尝尝。」我摁灭手机,神情淡淡,轻飘飘扔出一句。
许娇娇气得小脸涨红,指着我的鼻子不服气地肆意叫嚣:「许唐唐!秦峰他斯文帅气,谦逊有礼,家教也很好,和我正好是门当户对,天生一对!」
「你在穷乡下长大,骨子里穷酸粗鲁,秦峰和你没有共同语言。你都配不上他,为什么要耽误他!」
许娇娇义愤填膺地扬着起小脸,还在振振有词地不断输出。
这真是我今年听过最不要脸的笑话了。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她还真是被我爸宠坏了的傲娇霸道小公主,连正常人的三观和底线都没有!
「你怎么不说秦峰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运筹帷幄,足智多谋?」
「就是看上人家的钱了,还要拐弯抹角美化自己,真替你臊得慌!」我冷冷地看着她,发现玻璃窗上倒映着我的脸,竟阴沉得能滴出水。
「姐姐,你逼我,不答应我是吧,我不活了!」说着,许娇娇起身就要朝别墅客厅的柱子上撞,可双脚却好像牢牢地粘在地板上,一动也不动。
而那双桃花眼,却一直在偷瞄我爸。
哼,雷声大雨点小。
她哪里是真心喜欢秦峰,不过是占有欲作祟,只要是我在意的喜欢的,她就必须抢走!
我冲进厨房,挑了一把锋利的水果刀,直接扔在许娇娇面前:「来,用这个,这个快。」
「颈动脉或桡动脉,都可以。」
「你要是舍不得下手,姐姐我帮你。」
许娇娇吓得脸都白了,立马闭上了嘴,不再哀嚎。
3.
她哆嗦着嘴唇,眼含泪光,向我爸投去求助的目光:「爸……」
「许唐唐!」
啪!
一个巴掌结结实实打在我脸上,顿时,我脸如火烧。
我爸恶狠狠地瞪着我,好像我不是他亲生女儿,而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当初留学的机会是你妹让给你的,没有娇娇,你哪有机会见识外面的世界。」
「现在不过是让你让个男人而已,你不知恩图报,还要杀死你妹,你良心被狗吃了!」
做父母的偏心至此,从不考虑我的感受。
现在还要我以德报怨?
做梦!
我爸说完,一把捡起地上的水果刀,快速扔进垃圾桶,轻轻打了许娇娇手心两下:「死丫头,你要吓死爸爸是不,我和你妈就你一个宝贝闺女,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可怎么活!」
许娇娇扑进我爸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爸爸,可是我好喜欢秦峰。」
「放心,爸会替你做主。」
「中午爸给你做最爱吃的红烧肉好不好,女孩子可不能随随便便绝食,饿瘦了爸爸会心疼的。」我爸轻轻拍着许娇娇的后背,柔声安慰。
许娇娇在爸妈看不到的角度,冲我做了个口型。
「活该,贱货。」
我怒火中烧,一把拽过许娇娇,啪啪扇了她两巴掌。
「许娇娇,不属于你的东西,别随便觊觎!」
爸妈惯着你,我可不惯着。
今天我要是不告诉你花儿为什么这么红,我就不叫许唐唐!
许娇娇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震惊地说不出一句话。
也是,从小到大,我在他们眼里就是逆来顺受,不敢反抗可以随便任人拿捏欺负的软包子。
「许唐唐,我给你脸了,是不是?!」我爸扬起胳膊,还要打我。
我硬生生拦下,推了他一个趔趄。
转身,我又甩了许娇娇一巴掌。
「你!」
我爸指着我,怒气滔天。
我脸上还火辣辣地疼,下意识舔了舔嘴角,竟有一丝腥咸。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扬起下巴,怼上我爸几乎在喷火的眼睛:「你打我几巴掌,我就给许娇娇几巴掌!」
「许唐唐,我打死你!」
我妹抄起茶几上的不锈钢水杯,就朝我砸来。
都被我巧妙的避开了。
她见没砸中我,又不甘地来抓我,挠我。
可她还没碰到我的身体,就被我一脚踹在地上。
她踉跄着起身,躲进我爸的怀里,嚎啕大哭:「爸,我好害怕,姐姐她……她疯了。」
4.
「许唐唐,我辛辛苦苦送你出国读书,你就学了这些歹毒的玩意儿来报答我?」
我爸气得脸色铁青,胸腔剧烈起伏。
「我出车祸时,你妹不顾生命危险输血给我,那个时候你在哪?」
「你妹不过是要你个男人,就是要你两颗肾,你也应该答应,毕竟这个家里,你妹妹才是最重要的人,你算个什么垃圾玩意儿……」
「真是给你脸了,好说不听,非得我骂你。」
我爸一边指责咒骂我,还不忘给哭得梨花带雨的许娇娇擦眼泪。
那动作间的轻柔呵护和小心翼翼,好像许娇娇是个一碰就碎的陶瓷娃娃。
一个月前的凌晨,我爸车祸脾脏破裂大出血,我安顿好急诊科的抢救工作,立马打电话恳求外科大主任亲自给他做手术。
得知他是 RH 阴性血,又马不停蹄地联系血库,但熊猫血告急。
幸亏前几天医院组织体检,我肝功能,乙肝五项,感染筛查(梅毒螺旋体抗体、人类免疫缺陷病毒、甲肝抗体)都正常。
但我不是熊猫血。
我妹竟然是!
虽然她不符合输血的正常流程,但事情紧急,我爸都休克了,我只能上报总值班和医务科,申请特事特办。
我守在手术室外,心急如焚,又不得不强装镇定,安慰一直小声啜泣六神无主的妈妈。
我恨我爸酒驾,可我更希望躺在冰冷的手术床上的人是我。
而现在,我爸的话,却如同一把尖刀插在我心脏上。
我冷冷地看着他:「血型不符合,怪我喽?」
「去 M 国留学,是我自己申请的全额奖学金,许娇娇没考上,也怨我?」
我爸被我气得手发抖:「我要是不同意,你能去?」
「别忘了,你留学的那三万生活费可是我最后的血汗钱!是你妹让给你的!」
当时我既感动,又愧疚,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辜负他们。
可转眼,我看到我妹在朋友圈晒 16 岁生日,白皙细腻的手腕上戴着一条爱马仕 Finesse 手链。
玫瑰金镶钻,售价 48000。
配的文案是:「爸爸说,女孩子长大了,怎么能没有件像样的首饰呢。」
原来我们家不是没钱,只是对我吝啬而已。
我看着自己因为长期干农活,泡在冷水里粗大红肿不能握拳的手指关节,还有一到冬天被冷风轻轻一吹就疼得直钻心的皲裂皮肤,泪如雨下。
「你送我出国,不就是不想让我在你眼皮子底下晃悠,但又怕别人嚼舌根,说你不待见我虐待我,怕落人话柄么。」
「还说,出国念书,说不定能钓个金龟婿,就算领不回来也算镀金抬高了身价,将来必须得找个有钱的女婿多要点彩礼。」
我爸震惊地望着我。
那是十八岁那年,我重回许家的第一天,不小心偷听到了他和我妈的对话。
啪!
我爸像找到了发泄口,狠狠甩了我妈一巴掌:「是你这个贱货告诉她的?」
「我没有。」我妈倒在沙发上,捂着脸,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但还在拼命摇头解释,「不是我说的……」
「还敢顶嘴!」我爸气得脸红脖子粗,巴掌又要扇下来。
我妈吓得一哆嗦,闭上眼,连睫毛都在颤抖。
我大步跨过去,一把推开我爸,护在她的身前。
那滚烫的眼泪落在我的手背,烧得我心中五味杂陈。
心疼和愤怒从我的心尖开始蔓延,窜向喉咙,让我的呼吸猛然一滞。
瞬间便再也势不可挡,爆发成如火山喷发一样疯狂的嘶吼,朝我爸劈头盖脸地砸去:
「打女人,算什么男人!」
「丢了面子,靠家暴老婆孩子找补,你怎么那么无能!」
「唐唐……妈求你了,别说了。」我妈慌忙起身,惊恐不安地拽了拽我的衣角,眼里都是苦苦的哀求:「赶紧向爸爸道歉。」
「把秦峰让给妹妹,今天这事就……这么算了。」
我怔怔地看着妈妈,这一刻,我觉得她挺可悲的。
从我有记忆开始,她都是这么怯懦。
她说女人要三从四德,出嫁随夫,我爸就是她的天,哪怕我爸放个屁她都说是香的。
「做错事的又不是我,我凭什么道歉!」
「可他毕竟是你爸呀,唐唐。」
「他不配。」
「我爸早死了!」
往事如潮水涌上心头,我恨得咬牙切齿。
许娇娇从我爸怀里挣脱出来,声音还带着一丝鼻音和哭腔:「姐姐,为什么你一回来就惹爸爸生气。」
「你已经害死了弟弟,现在非得把这个家搅得鸡犬不宁你才满意吗?!」
5.
我妈的手虚弱无力地垂下去,脸色惨白。
许娇娇又缩回我爸怀里,向我瞥过来的眼角余光都是挑衅和幸灾乐祸。
两岁时,我爸生意失败,他找大师算了一卦,说我是破财的灾星,许家的大克星,必须不断惩罚我才能扭转他的运势。
那个下雪天,他把我扔到乡下的奶奶家,让我在雪地里冻了一天,他们在屋里围着炉子烤手谈笑吃红薯。
我冻得全身哆嗦,小手拍门,哭得撕心裂肺想进去取暖。
我爸扔掉红薯,气冲冲地将我踹进雪地。
「不是你个扫把星天天在家碍我眼,老子会做生意失败?!」
我再进,他再踹。
周而复始。
雪花漫进我的嘴里,眼里,我感觉呼吸时,肺和肚子疼得快要炸了。
我妈想拦着,却被我爸一笤帚打在嘴上,豁了个口子:「你想被扒光衣服,和那个赔钱货一起死是吧?!」
我妈捂着嘴,缩在墙角,静静地看着我,偷偷抹眼泪。
血从她指缝流下来,染红了她那拼命扒着墙而泛白的指节,可她的身体却诚实地很,一动也没动。
或许那时候我太小,又或许时隔多年,很多场景我记不太清了。
但我知道,我的耳朵差点冻掉,手脚缓了三天三夜才渐渐有了知觉,哪怕现在一到冬天,即使在有地暖 28°C 密不透风的屋子里,我骨头缝儿都有凉气在钻。
转天,他带着我妈去医院收养了据说是「紫微星降世」、「命格富贵」的许娇娇。
她妈生产时难产,还羊水栓塞,当天就死了。
说来也怪,半年后我爸生意起死回生,一直很久未怀孕的我妈竟怀了男胎。
6.
四岁那年,我妈为了生下弟弟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虽保住了命,但因为大出血切掉了子宫。
我妈趁我爸高兴,找了个由头把我接回了家。
可她月子还没出,乳腺管堵塞,窝了奶诱发急性乳腺炎,我爸带她去医院,让我看好弟弟。
弟弟哭闹不止,我害怕地抱起他,在卧室里来回溜达小心哄,却被两岁的许娇娇不小心绊了一跤,差点摔了弟弟。
等爸妈回来,弟弟却耳道流血死了,脑袋上还有个大血肿。
我拼命解释,但爸妈就认为我是罪魁祸首,我让许娇娇帮我作证,她却撒谎说就是我摔的弟弟。
我是许家的克星,再次被印证。
我又被扔回了奶奶家,而我的噩梦彻底开始了。
紧接着,我爸的货突然被抢,他让奶奶将绣花针扎进我脑袋,大师告诉他,我受到的折磨越多,货就越快能找回来。
重男轻女的奶奶在此基础上,有过之而无不及:「你个死丫头片子害死了我许家唯一的孙子,该死!」
我不知道我爸的货有没有找回来,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度过生意上的难关。
但我知道,我头越来越痛,直到在国外无意间做头颅 CT 时才想起这段往事。
五岁时,我爸带许娇娇来看奶奶,她穿着漂亮的公主裙向我炫耀,我不过是因为羡慕而多看了一眼,我爸就把我扔进茅坑。
「不是你的东西,你瞎瞅什么,再看戳瞎你的眼。」
「哭哭哭,就知道哭,烦死了,你怎么不去死!」
我挣扎着求饶,哭得鼻涕眼泪一脸,他看也不看一眼,转身就走。
我踮着脚,粪坑里的污秽没过我的腰,越挣扎,越向下陷……直到我再也看不见。
绝望,如同噩梦一般,缠绕我多年,让我无数次午夜梦回,都哭得撕心裂肺。
要不是邻居听到我歇斯底里的哭喊,把我捞出来,给我冲澡换衣服,我绝活不过那个夏天。
上初中,我想继续念书,奶奶薅着我的头发将我拖出教室逼我跳楼,骂我怎么那么能花钱,我这个贱货为什么不去死,要拖累她老太婆给我做饭,影响她打麻将。
老师看不过去说我成绩优异可以向学校申请减免学杂费,她却将我扇得重度耳鸣还诬陷我勾引老师,要不为什么连老师都替我说话。
这些,都是奶奶在爸爸的授意下,折磨我层出不穷的招数。
她折磨一次,我爸的生意就好一点,给她的养老钱就越多。
我永远也忘不掉她坐在阳台上,淬着唾沫,笑嘻嘻地数钱,然后拍拍屁股上的土,哼着小曲去打麻将。
……
奶奶有哮喘,每次她哮喘急性发作,我就将沙丁胺醇喷雾剂藏起来,她脸憋得青紫,几乎抓破喉咙,跪在地上求我帮她找药时,我才不紧不慢地将药拿出来。
只有那一刻,我心里好像才是畅快的。
我多么希望她死掉,被活活憋死。
可我又害怕。
我恨自己无能,每天都只能在脑子里将奶奶和爸爸杀掉无数次。
7.
十八岁时,我爸破天荒地将我领回许家。
在那个宽敞明亮暖和干净的大别墅门口,他一见我就将消毒液喷在我身上,还不耐烦地摆摆手:「你只要不在这个家添晦气,去哪都行。」
「大师说了,你和我离得越近,越会消耗我的财运。你妹妹给我带来的福气,都快让你抵消没了。」
「西藏、三沙、漠河、抚远,你赶紧选一个,连夜就走。」
我愣愣地看着封建愚昧的我爸,生平第一次恨自己身上竟流着他的血。
「我要去留学,M 国。」
我从高三就一直在筹谋,计划,申请。
我发誓,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而在国外的五年,我爸生意越来越好,在市区繁华位置有了两幢别墅,三套高档小区楼房,店面又发展了四家。
「大师说的果然没错,娇娇在哪,钱就在哪。」
这是我们在一起吃饭时,我爸时常讨论而又沾沾自喜的话题,每次说完他都会刻意瞧我一眼。
那眼神里,包含了不屑,厌恶,甚至憎恨。
8.
「周雪梅,你看看你生的什么东西!她就是个杀人犯,杀我儿,杀我女儿,许娇娇说她是搅屎棍算便宜了她!」
我爸的咒骂,将我从过去纷繁复杂的情绪中拉扯回来。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悠悠开口:「好歹我也是根棍子,比你们这屎强多了。」
「爸,你没常识,我教你,我的性别是由你的染色体决定的,你说我不是东西,那你是什么玩意儿。」
我爸被我气得捂着胸口,差点撅过去。
「我……我送你学医,你就用这些知识来对付我?」
许娇娇一边给我爸顺气,一边狠狠瞪我:「爸,别气别气,为了一条不值得的狗气坏身体,不划算。」
这个家,让我恶心,我一分钟都不想多呆。
我狠狠的看了一眼这些恶心之人,然后拉着接完电话的秦峰,转身离开。
「站住!」
一个破笔记本从我背后袭来,我敏捷一侧,本子落在我脚下。
「滚可以,钱还给我!」
「这是你从小到大的所有花费,一共九万八!」
「这十万,我要是存银行二十年死期,按最高利率算,利息可以得九万多。」
「先还我们二十万!」
我蹲下身子,慢慢捡起,里面的纸张破旧泛黄,有的地方还沾有油渍,甚至边角都起毛了,一看就是经常被人翻阅。
「许唐唐,出生时早产吸入性肺炎住院,2000。」
「两岁,大雪天还得带她去看病,真晦气。」
「胸片、全腹部彩超,云南白药气雾剂,活血止痛胶囊,布洛芬等,800。」
那天,我爸把我踹伤,我肺挫伤,腹部多处软组织损伤,医生建议住院,他却觉得没那必要。
「妈的,我还在医院门口摔了一跤,拍个膝关节片子,竟然要 120 块,医院就是抢钱,这个也得算在她身上!」
「初一的学杂费,学费,生活费,150,300,1000。」
……
「留学的三万块!」
我一页一页翻着,心里竟然一点都不觉得痛。
「有火吗?」我问秦峰。
他一愣,从口袋里摸了摸,掏出打火机,茫然地递给我。
啪的一声脆响。
淡蓝色的火焰慢慢燃起,空气中弥漫着烧纸的味道。
「许唐唐,你干什么?!」
我爸怒不可遏地扑过来,可惜太晚了,笔记本被烧得半半参参,字迹都看不清了。
我将剩下的撕了个粉碎,扬在他脸上:「爸爸,想要钱,下辈子。」
「去地下,你想要多少,我都烧给你。」
说完,我拉着秦峰,头也不回地走了。
身后是我爸气急败坏的嘶吼和咒骂,还夹杂着我妈嘤嘤的啜泣,断断续续间,还有许娇娇柔声的劝慰。
她可是这个家最「善解人意」的女儿。
9.
「许小姐,你是亲生的吗?」秦峰疑惑地挠挠头,欲言又止。
「我也觉得不是。」
从小到大,我曾无数次怀疑过自己的身份,我多么希望自己是捡来的,从垃圾堆里刨出来的也好,别人过继给爸妈的也行,甚至是被拐卖的也可以。
可亲子鉴定告诉我,我就是他们的女儿。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我的亲生父母要置我于死地!
天越来越热了,空气燥得人心烦。
「许小姐,回头需要我帮忙,你直接说话就行。」
「不要钱,我就是挺看不惯他们。」秦峰朝我挥挥手,告别。
我点点头。
三天后,我妈给我打了好几个视频电话,我都直接挂断。
她又不厌其烦地打来,当时我正在手机相册给实习生翻找房颤合并差传的心电图,不小心按到了接听键。
我慌忙躲到了医生休息室,反锁了门。
「唐唐,你爸知道错了,他说钱不用还了。」
「其实他就是恨铁不成钢,一时冲动才口不择言的,你就别和他计较了行吗?」
「今晚,他喊你和秦峰一起来家里吃饭,当作道歉。都是一家人,有什么隔夜仇是解不开的呀。」
我冷冷地看着她:「没兴趣,晚上有时间我还不如做疑难病例讨论的课件。」
「可……妈妈想你了,也想和你说说心里话,更想弥补你。就当妈妈求你了,你给妈妈个机会好吗?」
她眼含热泪,满是期许,即使隔着屏幕,也能听出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和哭腔。
各种繁冗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我妈的哀求如一根细密的线绕在我的心脏上,随着她粗重急促的呼吸一点点拉紧,酸涩得我眼睛湿润。
在国外这么久,她是唯一一个在我生日和过年给我打电话的人。
每次简短两分钟,还被我爸呵斥断掉。
可我还没丧失理智。
黄鼠狼给鸡拜年,会安好心?
坏人不会变老,我爸更不会反思悔过。
与此同时,许娇娇也给我发了一条消息:「姐姐,从小到大,只要是我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赤裸裸地挑衅吗?
「好。」我冲着电话那头的我妈点点头。
「那一定要带上秦峰过来玩呀。」
我掐断电话,打开储物柜,紧紧攥着刚躺在里面不久的档案袋,正愁找不到机会呢。
妹妹,这战书我接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