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的来说,回国后,好的感受远大于糟糕的感受。我离开中国时苹果还只有电脑没有手机,再回来时iPhone已经出到13了,感觉中间错过了好几个亿的体验。
在我还比较年轻的一生中,有一半时间生活在国外,直到今天,我的事业仍然在国外,我也从未在中国工作过,此为前提。
回国后,第一感受是,江山如此多娇。出国前,年龄尚小,认为一切本该如此,并没有许多感受;回国后,每一天都在感叹,原来如此多的地貌,山川、河流、沙漠、海滩、北温带针叶林,全都可以在同一个国家出现;同一天里,南方可以骄阳似火、北方滴水成冰,西面的清晨羊群吐着雾气、东面黄昏的河泽里渔舟唱晚。如若没有在弹丸小国生活过许多年,没有游览过一米高落差的小水帘子就敢自称濗布,除非是像毛主席那样站在极高处的视野,不然不能用心体会我神州江山之妩媚。
回国后,我在东北丹东市乡下的鸭绿江边有个家,我家出门就是江堤,站在堤上望去,看到对岸朝鲜的村民也在看我,我和我老婆五月到十一月下第一场雪一般住在那儿;冬天与春天住在湖南某著名贫困县的山上的家。这两个地方都已经被全国人民遗忘,微不足道,没有闻名的自然景观,然而它们对我来说美不胜收。




回到湖南乡下:




年少时住在中国看到平淡无奇的山山水水,今天无一不胜过明信片里所有世界著名景观。恐怕也只有是在中国长大的人们才能体会的美景。
回国后,我还感受到乡村生活如此容易获得。在干净现代的国家,乡村美则美矣,然它的社区封闭保守,外人难以进入;在较落后的国家,乡村容易进入,但技术与物资难以到达,做点建设步步艰难。
我们跟辽宁省丹东市一不沾亲、二无故交。事实上,完全只因为我和我老婆在柬埔寨生活了几年,热怕了,只要有人提起温暖、阳光沙滩这一类的词,我们就害怕。害怕椰子树、吊床,更害怕汗涔涔的衬衫贴在身上的感觉。我们渴望住在一个气候寒冷的地方,穿着厚厚的毛衣烤着火,一边喝着热茶,窗户上有雾蒙蒙的热汽。于是,东北和新疆是最佳选项。当时我们俩坐飞机回国,在广州的隔离酒店里研究鼓捣了好几天,还让酒店防疫人员在送牢饭时,不好意思我的意思是在送隔离餐时,顺便送进来两本书。

读完这两本后,我们觉得还是鸭绿江边的乡村生活比较吸引人。再考虑到丹东有许多海鲜,还有高铁、机场、有朝鲜,于是就去丹东了。我们弄了个村儿里的小院子。我们村儿的画风是这个调调。

这种又接地气又宁静的美,抚慰了我被东南亚暖风刮得七上八下的心。村里的邻居们非常热情,但同时保持着礼貌的边界感。人们几乎不像南方的村民一样沉迷于麻将、赌博,而是永远忙碌着在收拾玉米地、在捕鱼。入了冬,河面冰封,地里也落了一层霜,家家户户又都在晒板栗壳,或者将板栗树劈成柴,为需求日益增大的火炕寻找燃料。村里的氛围始终有着一种忙碌却冷静的体面,与天气炎热地区全不一样。
终于,下雪了,多年以后我也实现了穿着厚毛衣烤火的愿望。以下放一段我烤着火、喝着热茶、谈着风花雪月的视频哈:
我有一个非常给力的壁炉,还有个空气十分泠冽的小院子。

由于近年来城市化进程太快,城市居住、人文氛围变得困难的同时,中国大量乡村出现了非常宜居的环境。我认为,地球上任何人口密度高的地方都是不宜居的,而中国的乡村正在变成人口密度极低的地方。用城市里获得的很小数额的成本,可以在漂亮的乡村购买到条件绝佳的房胚子,再以比城市更低的工价请到同样高效的师傅,将房子稍加改造,成为理想的屋子。
这件事情,在中国以外的许多国家,是很难做到的。中国的美,在乡村而不在城市,中国的城市除开封杭州西安这类古人遗产赏饭吃的以外,没有任何一座现代城市的任何视角能够及得上我们村儿一个无人角落的美之万一。城里人,是没有审美的。

在湖南,我们并非地方豪强富户,然而我家独自居住在一座山上,人口密度算是每10平方公里2人,因为就只有我与我老婆在这儿,连我父母都已经搬去山下了。


城里人不光审美捉急,而且脾气很不好。于是,就要说到回中国后我发现美中不足的地方了。我们的城里人,性子很急,有一小部分小伙伴对陌生人怀有天生的恶意,这一点让人接受起来很不容易。我相信,住在村儿里却又日常使用知乎的人,除了我,还有
老师 老师以外,可能还有少量几个人,其余大部分都应该住在城里。所以我大约可以说知乎是代表城市的声音,而非乡村的声音。我在知乎上碰到不友好的人们,远比我在村里碰到的比例大许多。事实上,我在村里,从东北鸭绿江畔到南方深山里,两年来从未遇到谁对我有不愉快的判断与刁难。而在知乎上,我写的每一篇超过500赞的回答,都会有几条令人难以理解的批评。一般情况下,不会是就讨论的话题针对逻辑提出批评或建议,而是先以最坏的恶意揣度我的出发点,再以极不礼貌的语言进行批判。这位陌生人一生中与我从未见过,他批评完后可能我们从此亦再不会相见,但就这么值得珍惜的唯一的一次我与他有缘相交的机会里,他,作为一个有人疼有人爱的人类,对我,另一个有人疼有人爱的人类,选择了一种最不友好的方式和最大的敌意来说第一句话。这种经历在国外正常社交环境下不容易发生。这个事实,是我很难理解的,而且以前从未经历过的。比如本篇回答下的这条评论,逻辑不严密,缺乏建设性,我与之萍水相逢,况且我真的没有去过缅甸。
幸好这只是网上的世界。我想,如果我回国后生活在城市里,大概也会在打车时、去餐厅吃饭时、看电影买票时碰上这样的陌生人,那样就很不好了。但同时我想,知乎上更多的是给我出过主意、提过建设性批评,或者纯粹是以最大的善意鼓励过我的人,那么城市的生活中,这类人也应该是占多数的。所以,即便有这样不足的地方,与如此多美和好的事物比起来,不足挂齿。
回国,总的来说是相当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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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欢城市,对乡村生活感兴趣的,可以看个稀奇阅读公众号:创天岭铁蛋的葡萄们
当然读完这篇也差不多了,其实公众号不读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