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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族人口是汉族的几百分之一,为何清朝能统治中国几个世纪?

高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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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个闲篇。

同为汉族的清粉明粉撕成那样,是什么让我们天真的以为民族二字可以决定一切历史,同一个民族就会亲密团结?我相信嫌我回答不中听的同为汉族的评论,也可以饱含恶意。

当生活不如意甚至生存面临绝境时,重要的是谁能让我活下去。除了为群体利益牺牲的英雄个体以外,绝大多数的普通非英雄个体的第一需求是平安的活着,满足了这个第一需求才会有活得清闲时到处和人嘴炮撕逼的第二需求,这个只要是稍微客观一点看待问题,而不是满脑子设定好喜好前提,其实没什么难理解的。

满族在明末,与汉族还有鲜明的民族差异,比如扎辫,比如那满人的服饰。但是这些,说到底无关吃喝,无关生存。甚至可能还要比汉族以往的华美的发饰服饰更便捷点实惠点。

我们现在断发洋服去须,不比清朝与古汉族的差距更小。只是我们号称这是现代化。100年前说这是现代化,100年后还是现代化。1000年后说不定都理成秃子还是现代化。总之,就是要来个古今断代,以赋予今天习俗以进步合法性与现实合理性。但其实,这些是学西方人的。

当然,西方古人也不都现代人这样的服饰发饰。但西方人自己为了便捷,做出了改变。我们照猫画虎,学着西方人的样子,说着现代化改成了西方人的样子。

但满人呢?就在满人入关之前没多久,清国还不叫清,满族人还不叫满族。貌似金朝的女真人也不都是辫子。这也是个满族旗人,蒙古旗人,汉族旗人,以及众多东北少数民族旗人,硬凑出来的一个明末当时全新的民族概念。与其说是一个国族群体,不如说是一支贵族集团。

清朝让任何一个喜爱中国古文化的人感到不爽的就是,大幅度的改变了中国人的发饰,服饰,以及让汉人的史书里多了一大堆身为大一统朝代绕不开的一大长串汉字人名...而且说实在的,真的是审美的退步。

这让明末清初的汉人极为不爽,经历了剧烈的历史阵痛。但阵痛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当新生的大杂烩满族人,逼迫文化漫长悠久的汉族人与他们一个审丑样式的时候,满族也就失去了身为一个民族的大部分标识。

回族是大散布小聚集,每个汉地城市都有回族人,但却集中在某几个回族里坊或区域中。回族人口老三,按说回族人在汉地出现的频率是很高的。满族由于是最近的一个少数民族王朝,交融度高,人口也不少,排老四。因此出现频率也很高。但是对回族和满族,说真的,作为汉族的观感是有区别的。

我中学在一个汉族人口比例很高的城市上学。(这里总被误认为某少族比例很高,其实很低。)班里有回族也有满族。对回族,我们总是需要小心自己会不会哪句话说的犯了对方忌讳,吃东西会不会犯了对方忌讳,我们的历史和对方似乎也不那么一样,信仰,或者说文化逻辑,似乎很不一样...总之,民族隔阂感是时刻鲜明存在的。

但满族不一样。除了这些同学自称满族,我实在找不出我们之间的区别。最大的区别,好像就是他们声称他们不吃狗肉。但平时汉族也没见谁吃狗肉...而且满族说起来也是一个整天夫子挂嘴边,满口礼仪道德的,当过所有中国人皇帝的民族,大家历史也差不多,真不知道他们心里装了什么和我们汉族不一样的软件...不说完全没有民族隔阂感吧,只能说微乎其微,与回族截然不同。当然,网上总有人盯着加分儿和犯罪时待遇不同那点事互相恨啊。我不知道谁整天考试或者整天犯罪,这个刚需带来的仇恨竟有那么大...我身边是没有。

所以,相对而言,满族与汉族的融合度,可能明末清初还不那么大,但是两个半世纪下来,已经非常高了。其实当时满族也是没有独特宗教与文化的大杂烩,本身也没有什么是必须要坚持的。他们虽然不接受汉化之表。但接受汉化之里,也就是儒教。当他们强迫汉人改变汉化之表与他们相同之后,他们这个表也没了。现在我们提起辫子二字没好气。但我们的汉人曾祖高祖那时,剪辫子时可一点不情愿。这个表其实到现在也没有恢复,恢复的只是我们经历文化复兴后的追溯态度而已。

所以从文化上讲,满族与汉族最终是趋同的。但什么让满族可以维系自己的民族辨识度二百多年?

清朝之所以能统治汉人几百年,恰恰是因为它人数少。少到不可能与汉族形成民族均势,进而发生同为大型民族间的大规模民族对耗。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

这个可以和元朝做对比。元朝本是一个统治粗放宽松的王朝。这个宽松不是说他治得好,而是说它不爱管事。该管的好事不管,不该管的当然也不多管。终于到了元顺帝也想努力的当个治理型皇帝,想管管事了,汉人就不要他了。

蒙古人也比较少。但是奈何蒙古人的在入主中国之前,就已经先建立了大片的殖民地。要是算上殖民地的话,其实蒙古人已经与汉人达成了均势。这是汉人最终一看蒙古人要认真管,就不要他的原因之一。因为如果蒙古皇帝真的管顺手了,汉人精英们是真的要被蒙古驯服,要被改变民族之所以存在的核心逻辑——礼教。

中国人没有真正的宗教信仰,但没有宗教不是没有教。因为中国人信奉的是礼教——儒教。礼教说复杂,就是各种文化概念。说简单,就是中国人的道德观。比如说孝顺父母。知乎上再恨原生家庭的人,也不敢在现实中明目张胆的抛弃不赡养老人,像西方人一样拿父母当亲戚走动,而不是当家人...这种对原生家庭的恨,其实印证着其源头就是仍然存在的儒家礼教思想的压抑。工业社会在中国如此摧枯拉朽,都还只能让网友在网上过过嘴瘾,而无法撼动那些真正植入在内心身处的文化心理和逻辑软件。可见,这种民族核心文化的生命力之强,社会效用之大。

因此在西方人只能通过个人零星笔记去推算他们的罗马城,罗马帝国有多少多少万人口,多辉煌时,我们2000年前的西汉,就已经白纸黑字,实现了编户齐民下的精准户口与人口统计,具体到个位数。这就是中国的皇权国法不下县乡,宗族宗法自治文化,带来的职业官僚社会早熟。

因此,从微观上看史料,我们能找到各种历史事件与历史人物的微观作用,去复杂解释这个民族的命运节点是哪个哪个,但从宏观上看,这个民族的生命力,就在于保护这个民族的核心文化——礼教。

清朝的统治集团,恰恰是因为人口少,自己又是个杂烩,在现实取舍下,没有能力像拥有其他各大文化区板块殖民地的蒙古帝国一样与汉族人口达成规模均势,反而要与汉族形成一个稳定的族群分工模式,来实现大与小的制衡与平衡。如何不沉没在汉族群众的汪洋大海中,又如何可以驱使这汪洋大海?很简单,你替汉族人承担汉族人不想去做的事情,帮汉族人解决好汉族人需要的事情。那么虽然留着辫子带着碗帽的皇帝让汉人看着很别扭,但汉族睁只眼闭只眼也就那回事了。

汉族从宋朝开始,其实就不太想打仗了。因为汉族在晚唐五代军头乱象开始,为了遏制汉地藩镇化,开始阉割自己的军事能力,来换取稳定。

晚唐五代为什么会出现军头?知识成本在造纸术与印刷术日臻成熟,大幅降低学习成本,释放产能后,宋代以前的神秘主义儒家其实就不顶事了。按中国人的叙事,这叫道统危机。说白了就是皇帝的血统招牌不管用了。

最早,夏商周搞采邑搞封建,按时候贵族是各个阶层都大大小小叠加的。贵族血统就是统治抓手工具,是全天下精英都认的东西。

到了秦朝,秦始皇连自己儿子都不封,一个诸侯国都不建,身为一个反封建的极端朝代,而遭贵族与平民的双重反扑,却被今人错误翻译为是封建鼻祖...但刘邦没那底子和强迫症,又倒了一下车,给车头腾出了点余地。于是汉朝早期的郡国并行,中后期的大一统与诸侯分封并用,给了历史很大的缓冲。但诸侯与列候的势微,最终给了士族门阀以地方权力真空的机遇。门阀成长为汉朝之后数百年社会的主导力量。但这个过程中,少数民族力量也以民族为纽带,参与到与门阀的社会权力竞争中。他们达成了均势,此消彼长过程中。其实早先皇族贵族也曾经尝试过改制反扑,从曹魏的弱化宗室,到西晋的强化宗室,无论对门阀放权还是授权的怎么变,最终证明皇族一家面对门阀,是无法主导社会权力再下沉的分配大势,这就是两晋十六国与南北朝的大乱世大实验。

但无论是贵族采邑主时代还是士族门阀时代,他们都是血缘性的垄断着知识。隋朝的建立,是局部大门阀,即关陇贵族的胜利。隋朝的灭亡,是隋皇族对地域平衡的尝试,还有门阀与大一统不兼容的再次制度性崩溃。唐朝第二波大一统的高峰后,用软磨硬泡,以及中晚唐一波波底层叛乱的车轮冲击后,以及激烈党争下的外戚、宦官与科举官僚都一次次发难,门阀才转衰并出历史舞台。门阀垮掉,此时权力再度出现真空。

很不幸,这个真空就被晚唐五代军头所填补。晚唐五代到宋初的乱局,持续百年之久。而且百年间,七十多个君主在十几个分裂的割据国家中走马灯式轮替,但正儿八经的太子,竟然只立了个位数。这个阶段很流行兄终弟及,甚至养子继位,像后唐这么一个时间也不长的国家,虽然都号称姓李,但其实与唐朝没有血缘关系,而且三代皇帝之间也没有血缘关系,只是养父子的继承关系。这意味着一个朝代,竟然是三个血统?不立太子,兄终弟及,无血缘的养子继位成风,这种对血统继承理念的颠覆,在中国历史上可谓罕见,却集中出现在五代...就因为,贵族时代与门阀时代的道统崩了。

道统这个玩意儿,你要搞学术研究,很复杂。但大道至简。其实它说服臣民信仰的逻辑很简单。

为什么先秦时代,要重视王族血统?因为底下都是封建贵族,都是搞血统继承,王族血统是金字塔间,是全天下搞血统继承的贵族,倍加呵护的法理基础,是他们万万要保障的不能倒下的第一块多米诺骨牌。他们自然要维护。

为什么秦汉唐时代,要重视皇家血统?秦朝不是已经搞大一统中央集权职业官僚制度了吗?且不说诸侯王还有,只是没有实权,就真正作为社会权力脉络的那些门阀士族,也是以世家的形式存在。虽然世家不承认血统作为直接的法理,但世家垄断着家学。比如班固之所以能写汉书,是因为班固祖上得到西汉御赐的稀罕物——全套的太史公书,作为自己的家学。当时还是竹简单篇流传太史公书的时代,诸侯王想要一整套,皇帝都不给,能有一整套史记,那真正是掌握了史学大素材库了。像李广的祖上是李信,儿子李敢,孙子李陵,传言李虎也是这支后代。李渊也是李虎的孙子。这个时期,真正是家族虽然不直接宣城世袭,但家族垄断了要素,仍然是间接世袭,因此还是血缘性继承。他们维护皇族血统的道统号召力和招牌,其实也是利于自己家族世世代代出贵胄的脸面,利益方向仍然是一致的。门阀,也是血统集团。只不过不直接封建,而是玩一种类似种姓为里,学问为表的体面套路。

但宋朝,那真就是寒门庶族的黄金时代了。真真的什么都要看科举考试成绩。没考过,祖上阔?丢人。会打仗,不会考试?丢人。什么宗教大佬开辟海上丝路的探险家?不会考试就丢人。外戚,靠女人的裙带?更丢人。阉人,连考试的资格都没有?丢人丢到家了。宋朝可不就成了重文轻武,打仗不灵,稳定很行,版图最小的大一统准统一朝代麽。

但五代乱象,真就被这个士族瓦解之后,能与皇帝共天下的,史上最强的科举士大夫集团给终结了。因为道统被重塑了。皇帝真真就是个招牌,文的武的,都是士大夫在干。

但武的毕竟是个专业活儿,皇帝慢慢懒得管事,业务生疏,别说开疆拓土,开始还能和谈买和平就算不错,最后连和谈能力也不行了,净惨烈亡国了。

这个套光让士大夫上的模式也不行,武力下降严重。少数民族开始迎来入主中原的第二波春天。

但说白了,这些少数民族都是干啥的?统治者?从阶层上来看是的。但从社会生态上来看,他们就是汉人的制度考核理念彻底转文,不再愿意打仗了,负责充当一下军事贵族。辽金元清,无不如此。

但元朝玩了一把大的,汉人精英却不答应了。毕竟微观历史上,民族之间的不平等现象是客观存在且严重的。元朝的蒙古统治集团意识不到,为什么要在骨子里脱蒙入汉。不为别的,寄生虫能活下来,是因为它钻进去,成为了人体生态系统的一部分。其实人体是一个生态系统,有几十上百万亿的细胞,也有甚至比细胞数量还多的细菌病毒,乃至寄生虫。而昆虫咬人,不融进去,最终的结果就是被更庞大的人类反应过来给碾死。民族之间是一样的。

明朝的汉人不愿意接受这个少民负责军事,汉民负责生产的模式。因为蒙古人实在没经验也没意识,它们不懂得节制,而且不懂得这种民族统治的本质是交换。不说别的,汉人会农业会生产,但大一统政权提供的最起码的价值,就是保障生产的水利基础设施。元朝是收税,外包,皇族内斗...却连个水患都不积极治理。

明朝之所以还把都城定在北京,是因为明朝的汉人,经过朱元璋议迁、藩王出镇,与朱棣迁都,一直到土木堡之变,汉人精英层与统治集团,其实坚持的就是汉人精英自己守国门,将重兵基于京师,而京师置于北疆最利于生产的燕山南麓之地,自己进行北京军政集团与广袤的农业经济腹地的分工。蒙古人之所以被汉人忌惮,就是因为到了元朝灭亡,围着明朝一圈的,还都是蒙古势力。

但明朝这样干,虽然在文武上取了一个平衡,比宋朝要能打一些,但终归还是守势。明朝的郡县化地区,仍然仅限于传统汉地,只是把南方同为农耕民族区域的少数民族同化工作加强了一下。但也是顺着此前南方开发的趋势而为。

清朝则不同。清朝一改蒙古人重用其他少数民族压制汉族的路子,是满人重用汉人压制其他少数民族。即使蒙古这样的与满清关系很好的大少数民族,清朝也只是居汉族与蒙古族之间,进行裁判性的划界,客观上其实减少了汉地与其他板块的贸易摩擦。清朝也同样重视治理,像元朝那种水利荒芜,北方人口十不存1的治理灾难,在清朝的巩固期没有发生。清朝给小农一点活路,当时的小农其实没有那么强的现代民族主义意识。

但主要还是清朝与汉族精英的分工已经做好。清朝替汉地充当军事贵族,而由于满清人口太少,汉人精英的科举大地主权利仍然得到保障。人数少的八旗满人出去打仗,人数多的汉人在家种田。皇帝能力如何不说,必须都是劳模勤政,不瞎折腾。其实满足这些,原本就迷上考试这个爱好的汉人士大夫,其实也懒得管什么发饰服饰这些表面上的区别了。

平定三番,防止汉地分裂,打通南方丝路。

统一台湾,保障海上丝路。

雅克萨之战,虽然也没占多大便宜,但当时那个条件下,起码能让活人不冻死好好种田的地方都是保住的。而且也阻止了第一个从陆地上伸过来手的西方国家的南下势头。

平定准噶尔,保证了草原丝路。

平定青海,大小和卓,保证了西部陆上丝路。

反击廓尔喀入侵,巩固了南方商路与西部丝路之间的青藏板块高地。

...

其实如果民族会说话,当时满族对汉族说的话大概就是:你们不要闹我,我去替你们开路打仗,你在家好好种田,听我的话...

这些战争的背后,其实是汉族生产高地输向周边的国际贸易利益。如果清朝只是一个纯粹的吸血鬼,那两个半世纪的国祚叫做什么人民创造的历史?作为中国的一个朝代,它固然有其黑暗的一面,但说它没点作用就能长寿,光靠压迫就能长久,也是无视客观规律了。

正因为人少,庞大的汉地治理,清朝不得不仍然大量启用汉族大地主。

正因为人少,如果清朝皇帝不睡个妃子睡个懒觉的时间都要节制,恐怕政治朽坏后,比汉人王朝的结局会更悲惨。

正因为人少,汉人对起码在历代少数民族统治者中最懂得融入汉族核心理念的满人的提防与憎恨,其实没有我们今天想象的那么大。只要清朝替汉族做那些汉族人已经没多少兴趣做的活儿。

陈凯歌曾戏侃张艺谋说:“他丫就是我一摄像。”因为陈张二人共同的第一步处子作,张是摄像,陈是导演。

其实看个体,满人过的滋润。那是因为他们是贵族。但从宏观的民族分工上看,满人丫不就是一打仗的长工?满人说到底,就是披着民族外衣的,其实是一个杂烩军事贵族。只要给汉人把仗打好,把河流与灌溉治理好,汉人精英还是希望世界和平的。

清朝的本质就是“不问满汉,但问旗民。”

可是从乾隆后期到道光,这个军事贵族,加速堕落,也不勤快的开路清障,出工不勤快了...结果就是,反清浪潮在建立一百大几十年的时候竟然反而形成了高潮。你不承担分工责任,汉族要你何用?

鸦片战争,通过掠夺美洲大陆进行原始积累数百年,已经达成质变的强大西欧殖民帝国,终于来到了这个最远的国都,准备进行殖民。但依然是中国特有且早熟的制度文化,让西方发觉这可不像松散的印度,设个总督就能成为殖民地。这是一个有成熟国家机器,只是技术上已经变得羸弱的庞大国度。

两次鸦片战争,实际上是把中国的海路贸易主动权打垮了。西方列强跟在大哥英国的后边,开始蚕食这个国家。

不打仗,反清浪潮就高昂了。打了败仗,把贸易利益割出去,这种损害汉族大地主的绝对少数统治集团,留它何用?

国家治理出问题,底层是最先敏感感知的。捻军其实是汉族底层反清的抵抗。但这个时候,汉族地主和汉族底层的利益突然不一致,因为趁机兴起的外来因素太多,有一些是动摇汉族核心文化理念与社会秩序的。

汉族核心文化理念与其形成的社会秩序,就是礼教。

但捻军之乱以外,还同时爆发着什么?太平天国,陕甘回乱。哪一场都是能损耗几千万人口的大乱。前者,是以改造后的西方基督宗教文化为核心理念,后者,更是伊斯兰教加民族双重异文化。如果说吃不饱肚子,就会有底层起义。那么如果文化上灭临颠覆,也就是整个汉地的秩序都面临着颠覆,汉族精英与大地主反而会更加敏感。加上不断蚕食的西方洋人文化。汉族精英这次选择与起码还守着礼教的清廷站在一起。

汉族地主得到了更多的地方权限放权,满族统治集团得到了汉族地主的又一次支持。双方妥协后,奇怪的同治中兴就这么出现了。

在西部陆路上,西北大局得以平定。

在海上,洋务运动兴起,起码是遏制住了此前面对洋人的手足失措与蚕食步伐。

在南方,清法战争虽然不能说清朝得了利,起码也是遏制了南方商路垮掉的趋势。

这一阶段,清廷其实算是短暂振作了一下,作为一个CEO级的军事长工,算是让汉族老爷们看到了这个招牌仍然有点用。

但是清廷面临的,毕竟是数倍于自己面积,人口也远超自己的各大全球性殖民大帝国。(算上殖民地,西方列强的人口与面积并不少。)因此总体还是守势。

但清廷有一大名门,就是在边疆怎么打都无所谓,可它的头部最弱,命门在头,谁要是打他的头,他就怂了。甲午战争时,爆大冷的日本,就是这样一个带路损邻自肥的邻居。

公车上书,提议清朝要保国家不要保京畿,意思是让清廷放弃北京,迁都之后搞人民群众汪洋大海淹没战术。

从道理上讲,新中国这样搞,甚至连民国抗日这样搞,其实效果都还可以。但为什么清廷就是死活要保京畿,坚决不迁都,不搞全面抵抗呢?

还是因为,他是少数民族。

他人少,除了各地主要城市满城里那么点分散的旗人外,满人大部分都在京师。京师如果垮了,满人就都是流亡贵族,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个统治秩序一定会先跨。所以如果当时是一个汉人王朝,尤其像日本那样天皇初次掌权犹如一个没有包袱的新兴王朝,我想中国走出黑暗的历史还能提前一些。可惜,恰好是有满汉大防的清朝遇到了顶配的西方列强。

其实慈禧不是没有尝试过。利用义和团这个看着像汪洋大海的保皇汉族民间力量,其实就是满人统治者在甲午内裤被拔下来,饿汉子都准备冲上来的时候,最后寄希望于汪洋大海的实验。结果就是,她逃去了太原,去了西安,回来时还到了洛阳,而南方的汉族地主们正主导东南互保不尿她,摆明不可能陪她汪洋大海损害自己利益...她已经明白南方汉地精英不会陪她汪洋大海,而北方汉地的民风,也决定了她要真迁都不先被汪洋大海就不错了...真正像是汪洋大海的义和团,也主要是在直隶,京畿附近。大概这个时候,慈禧作为一个满族人,她是绝望的。如果她不是满族人,她有的选。她是,就只能损中华而保满清,她没得选。劝她指责她有的选的人,在她失败惨死的时候只会继续嘲笑她。

对满族人来说,不要京师,满人力量被疏散,中国不一定亡而满人亡。要京师,中国一定被继续吞噬而满人可以苟安一方。它们的利益,在这个时候,彻底背离了。

后来闹革命党,革命党之所以能胜。是因为清廷这块背负着封建社会骂名的烂招牌,已经失去了打仗开路的意义,以袁世凯为主的北方汉族大地主还留着这招牌等着招苍蝇,闻臭味儿,留着过年吗?其实也不是革命党胜利了。而是北方汉族地主不愿意在为这个烂招牌损耗利益了。

说起来,如果清朝坚持礼教,或许还有守旧势力愿意一保。庚子之难已经窘迫成那个样子,还能起码立住。可当清朝也架不住舆论要搞西化改革...那同样是动礼教这个理念和秩序,把守旧势力也得罪了,对开明势力而言又何不让更懂西方的革命党试试更好呢?何必让一个已经痴呆的老头来带着年轻人搞青春庆典?袁世凯后来就是在这两股力量间踩红线,最后踩爆了。中国的黑暗,又久了一些。直到一条能够兼容中国传统文化结构的西方思想叙事在中国被发现。中国能最大程度保留好的传统,又能自如的转型。不过说到底,革命之所以在那时很流行,还是因为礼教在与清朝捆绑后,与晚清一起被反复蹂躏,本身已经千疮百孔。这个文化核心,已经是不能不丢了。西方其实也丢了传统才形成的现代化,尤其是美国还一脚踹开了更保守的西欧自己上。

此后的西方,其实在退潮。两次世界大战,是因为亚洲除了中日泰这三个国家不是完全的殖民地外,全部都殖民化了。世界已经分无可分。西方列强要增量,只能对其他列强开刀。

但美国,一个作为殖民地独立而意外形成黄金宜居带的大规模统一国家的政权,理所当然借助这个机会成为了西方的零头羊。欧洲那些无法将殖民地本土化的寄生虫列强,就像吸饱了血得蜱虫,虽然殖民帝国时期胀得和拳头一样大,但终归只是胀出来了。真正原本这么大个头的,只有早熟的中国,和殖民地独立而意外形成大规模国度的美国。以及被边缘化只好在陆地上拓荒的俄国。蜱虫吸血吸得大,最终会被放血,重新回归小国的位置。当然,这过程需要几百年。但当中国这个面黄肌瘦的大块头,也慢慢学会西方那样的造血技术,他只会变得更大...

这就是过去四十年,全世界只有中国在缩小与美国经济差距的原因。因为中国是原本就这么大,之前饿小了。而西方是原本就不大,之前被胀大了。现在,原本就很大的中国开始胀大,原本不大却胀大的西欧在回缩,只有意外生出的美国和中国原本那么大...那么,东升西降最终的结局,还是中美最后的决战紫禁之巅...美国作为西方唯一真正大体量国家,是西方秩序最后的希望。中国是原本最大的大体量国家,复兴重建昔日秩序唯一的希望。决战的结果,必须是肢解对方。否则,都还会死灰复燃。

大,统,一,是真正的优势。最弱时的中国因此不沦为殖民地,初生的美国能够在西欧衰落时扛起大旗,无不源于这三个字。关键是,能坚持做到这三个字,在全世界就是数一数二了。还有失败的苏联。大,就意味着破除区域壁垒,统,意味着行政效率高,一,是团结齐心。中国的“丰”字形传统大一统垂直管理结构,美国的“卅”字形新式平行并联管理结构,正是最优秀的统一集权制度,与最优秀的统一分权制度的抗衡,是单一制国家的极限与联邦制国家的极限。任何一个胜了,都会给人类的未来铺垫一笔浓墨重彩。

编辑于 2022-11-23 21:34・IP 属地陕西
于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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