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李松坚》这篇文章,是我很满意的一篇短篇文章。这篇文章在我心中构思了2个月左右,但是最后写下来,只花了不到2个小时的时间,胸有成竹,一气呵成。这两个月时间,文章的第一段点题和倒数第二段高潮的文字,已经在我的脑海中重复了几十遍上百遍。在被写下来之前,这篇文章在我的体内已孕育出了生命。
这篇文章写到最后,其实进入了一种艺术创作最高潮的那种无上的炫技的爽感。这是任何女人都比不上的。世界上那些顶级的艺术家应该可以理解我。三岛由纪夫谈为什么要写《金阁寺》第十章时说:“中断性交是有害的啊!” 莫言对三岛的这句名言推崇之至。写作到最高层的境界,跟书法、画画、弹钢琴没有区别:钢琴弹错音,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当作没发生过,继续演奏。而很多伟大的书法作品,如王羲之《兰亭集序》、颜真卿《祭侄文稿》,也是充斥着涂改痕迹。所以这篇文章虽然缺点不少,但是我也不想做大修改,会损害这种一气呵成的爽感。只不过原版文章很多人误会李松坚和凌菲菲复婚。(事实是凌菲菲在李松坚失踪的时候起诉离婚,李松坚出狱后想复婚,凌菲菲不同意。)所以对相关内容做了一点小补充,以避免误会。
这篇文章,很难说是记述文、小说、杂文还是散文。甚至有人还把这篇文章称作散文诗。其实我自己也很难界定。文章借鉴了很多小说的叙事方法。但是每一件事都是真实存在的,没有任何虚构。把真实事件打散,再按照短篇小说的写作手法糅合在一起。比虚构小说还更有难度和乐趣(无论是创作乐趣还是阅读乐趣)。
更有趣的,这篇文章又同时是一篇大家最熟悉的三段式论述文。但是把第一段总结和每部份第一句点题的文字去掉,又变成一篇(真实的)小说了。为了达到这个效果,事件的选取,一方面要符三段式每段的主题,大家明白三张脸的矛盾和对比。另一方面,通过这个事件编排的顺序,又把李松坚从起朱楼到烂尾楼的故事讲明白了。这种编排的精妙,就像写了一首七言律诗,改改句读,就变成一首不减字的《木兰花》。所以也有我肆意炫耀才华的小小心思。
文章的文字,是故意选择最直白的语言。以前识字率不高,文学是少数知识精英小圈子孤芳自赏的游戏,所以喜欢堆砌词藻。但是在互联网和社交媒体的时代,文章是给所有人看的。所以用最简单的文字,制造最高级的阅读体验,再传达出最深刻的思想,是互联网时代写作的最高境界。(有一些评论说我文笔普通,这是很愚蠢的评价了。)而且,这种文字,无论翻译成哪种语言,艺术性几乎不会折损。所以这种文学形式的价值,是有普适性的。这种文学的进步,是现代互联网科技对文学界的巨大贡献。
这篇文章我试图表达的感情,不是恨,而是一种荒诞感。很多人说我是逆子,还有人说这是一篇檄文,这都是看不懂文章的表现。说实话,李松坚对我的伤害,是这篇文章表达的10倍不止。但是我不想要写一篇充满仇恨的文章,也不想要写一篇诉苦PDF——这样就毫无文学价值和阅读价值了。李松坚做过的恶心事,写出来是不能通过审核的。所以我抽取的事情,每件事单拿出来,似乎都是正常的。甚至我还故意找出李松坚有人性光辉的一面,比如送书、比如爱情、比如月假。但是这些貌似正常的行为,放在一起,强烈的对比,就显示出巨大的荒诞感。而如何通过真实素材,选材、杂糅,从简单的文字,平常的素材,组装出一种荒诞的感觉。很多人读完文章余韵未了。其实是这种巧思的结果。
这种荒诞感,其实是我本人最真实的情感。2021年回国,看着李松坚和他周围的所有人,“荒诞”一词最能描述我当时的感受。我像一个飞行员,看着泰坦尼克号被冰山切开了一个大口子。然后船上有一群猴子,互相厮杀,你死我活。我发自好心,短暂的降落在船上,试图跟猴子们说赶紧逃生吧。结果猴子们一看,“你是不是要抢我的香蕉?”猴子们把石头都砸向了我。我笑笑,又坐上了直升飞机,走了。
然后我调转我的阿帕奇,对着那群荒诞的猴子,射出了我自卫的地狱火。
附《我的父亲李松坚》原文:https://sinyalee.com/blog/?p=1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