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个人养老金现在最尴尬的问题,就是它预设的最大目标客户——中间群体,反而是最不信任它的。
拨开“养老金第三支柱”、“替代率”这些专业名词的迷雾,说白了,个人养老金的实质,就是一款流动性几近于无、主要投资股票和债券的长期理财产品。
对于真正的低收入群体来说,他们中的一部分已经到了为了拿到更多到手收入、宁愿雇佣单位不为其缴纳社保的地步(虽然从经济学原理来看,不要求缴纳社保的普通劳动者最终并不会得到更多到手收入),实际上根本没有余力做任何理财。
未来的养老问题重要吗?也重要,但对低收入群体而言更重要的是当下,他们不得不选择“短视”。个税抵扣优惠重要吗?他们会说:我就没缴纳过个税。
对于高收入群体来说,首先他们并不担心非常基础的养老问题,他们真正关心的是资产的增值潜力与流动性——但本来是流动性非常好的股票和债券,却因为加了“个人养老金”的帽子而变得几乎没有流动性——这就否决了它存在的意义。
并且,现阶段个人养老金缴纳上限很低,在可预见的未来也不会提高到很高的额度,高收入群体的资金量较大,根本看不上每年12000元额度和那一点税收优惠这仨瓜俩枣。
所以,个人养老金的目标客户其实就是中间群体——他们有一定的财力,现在就在高度参与理财;同时他们又对未来非常谨慎,生怕自己在老年后遭遇经济窘境;同时,他们对任何试图从他们身上索取的行为都高度敏感——所以,能够相对容易缴纳到天花板、还给予个税抵扣额度的个人养老金,正是为中间群体量身定做的。
从原理上看,购买“个人养老金”这款理财产品的群体越多,股市中的“耐心资本”也就越多,就越有利于推高股市资产定价,形成早缴早获利、互相抬轿子、雪球越滚越大的正反馈效应。只要能顺利地开个好头,“个人养老金”这款理财产品就可以是长青的。
但问题就在于,“个人养老金”这款理财产品在很大程度上推出的时机不太对——刚好遇上了楼市的“深度调整”导致财富效应明显削弱的当口。特别是,国内居民家庭资产中60%-70%是不动产。
这就导致,在“个人养老金”面世之后,对于中间群体而言,有很大的可能性要面临总资产不增反降的问题。此时他们不得不同时模仿低收入群体和高收入群体,既开始注重除去花销之后的净收入,又高度关注资产的安全性和流动性。
所以,本来对于中间群体而言应该是香饽饽的“个人养老金”这款理财产品,反而遭到了冷落。
再加上,各银行被动执行这款理财产品的推广任务,以及“养老金”、“缴纳”和“个税”等字眼所强烈象征的“被索取”的意味,中间群体特有的“警觉性”使他们更加确信“个人养老金”并不是一款理想的理财产品,最终导致“个人养老金”没能顺利地开个好头——这就是大致的实践经过。
但实际情况往往是反直觉的。
纵观历史,无论是何种投资类型,个人投资者都表现出倾向频繁交易、追涨杀跌的特征,他们越是追求买在谷底、卖在高峰,就越是求而不得。反而是“耐心资本”的长期收益率,能够超过绝大多数个人投资者。在投资历史更长的国家和地区,这已经是被反复证明的铁律。
换言之,绝大多数人其实都对自己的理财投资能力过于自信。如果一个投资者既投资“个人养老金”,同时又设立一个等量资金且完全自主管理的投资账户,把时间拉长,对绝大多数人而言,后者最终的收益一定跑不过“个人养老金”。
所以对于已经在投资各类理财产品的中间群体,完全可以关注“个人养老金”这一款。不要抱着“养老金”或者“纳税”的思维,而是就把它当作一款长期定投的理财产品看待,不要过度关注短期的得失。或者说,正是因为这种人性的弱点,导致绝大多数人在投资时会表现出频繁交易、追涨杀跌的特征,反而降低了长期收益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