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写结论:这一轮伊核危机,高潮已经完结,大概率就此平息。欢迎打脸。
理由如下:
- 美国的轰炸并没有对伊朗地下核设施造成重大损失。根据国际原子能机构和阿拉伯国家的数据,伊朗地下核设施并未出现爆炸或辐射泄漏。这意味着美国的打击没有伤到伊朗的核根本,但伊朗的核进度将在转移和重部署过程中被延缓,这是各方都可以接受的结果。
- 美国事实上有能力对伊朗发动毁灭性打击,但这次选择了“浅尝辄止”,更可能是特朗普为了自己的TACO面子、配合以色列游说集团所做的公关动作。其初衷,应该是既要给以色列金主爸爸一个交代,又要满足MAGA群众“抽身中东泥潭”的愿望。因此选择折衷方案:一击抽身,造成有限伤害,留有谈判余地。
- 伊朗已经怂了。从上周派出三架外交专机前往海湾国家谋求和谈,到今天在联合国安理会要求召开紧急会议,这些都是伊朗不愿升级局势的信号。事实上,伊朗每次在联合国试图通过外交手段谴责美国和以色列(如2024年4月的伊以冲突、2020年苏莱曼尼被斩首),都是其在挨打之后不准备正面反击,但需要对国内有所交代的内宣操作,之后局势往往迅速降温。伊朗如果真的希望升级局势,今天就不会去联合国了。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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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朗几乎不可能封锁霍尔木兹海峡。与不少自媒体的猜测不同,伊朗封锁霍尔木兹海峡的收益极小,但风险极大。考虑到伊朗高层几乎人人都是“政治精算师”(问题也恰恰出在这里),他们不可能真地去封锁自己最为重要的石油生命线。今天伊朗议会通过的所谓封锁法案,更多是为了谈判准备的筹码,不可能真正执行。
- 伊朗仍可能进行某种形式的象征性报复,但规模会很小。参考苏莱曼尼事件后的“报复”:伊朗向美军基地发射导弹,但事前通过伊拉克和瑞士向美方提前通报,以确保美军撤离、避免人员伤亡。这次的“报复”也可能是类似的形式——姿态大于实质。
没有统战价值的伊朗
如果说这一轮中东地缘冲突带来的最大影响是什么,我认为是各国——无论中美俄——都更加清晰地认识到:
伊朗,已然毫无统战价值。
不只是对中俄毫无价值,对美国同样如此。
回想一下,仅在一年前,2024年初,伊朗在地缘格局中的地位仍十分重要:
坐拥“什叶派之弧”,军事与情报网络从红海一路延伸至地中海,控制胡塞、真主党、伊拉克什叶派民兵,叙利亚政权也依靠伊朗稳住阵脚,可谓区域版图完整、声势浩大。
而现在呢?
巴勒斯坦已残,真主党遭重创,叙利亚变天,伊拉克逐渐保持距离。什叶派弧线支离破碎,伊朗的统战价值正在迅速流失。
而这一年里,除了把这些小弟当作筹码和美国谈判以求解除制裁,伊朗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实质性的努力?
当然,很多人会说,伊朗有其内在困难:内部政权结构不稳,教权派与世俗派长期对立;长年封闭与制裁造成经济凋敝,年轻人出走。这些说法当然有道理。
但问题是,伊朗过去几年所做的每一个决策,虽然看似都是精算之下阻力最小,局部最优的选择。
但伊朗步步精算的结局是,今天的伊朗已经丧失了对中美讨价还价的本钱。
对中国,伊朗虽然仍然是中东唯一敢于直接对抗美国的力量。但当伊朗不足以拉住美国力量抽身中东时,伊朗在中国的战略优先级中会持续垫底。相反的例子是巴基斯坦,当巴基斯坦在克什米尔前线顶着印度10个重兵集团,空军敢于开火的前提下,中国的J35自然会双手奉上,铁路港口基建自然有巴基斯坦的一份。
对美国,伊朗步步精算的结果,是美国吃准了伊朗的战略"红线"可以后退。伊朗为了达成伊核协议将永远处在战略被动端,不会升级局势。甚至因此,美国可能会进一步降低伊核协议的优先级和伊朗的价值。毕竟,让驴子拼命拉磨的秘诀,是让驴子永远吃不到眼前的胡萝卜。
另一个时空的伊朗
短短几年的时间,伊朗从地区大国,沦为了毫无价值的路边一条。然而在历史上,曾经有一个国家和一群人,做到了完全相反的成就。
很多人不知道,在朝鲜战争之前,在美国和苏联眼里,中国是一片统战价值极低的土地。
整个二战期间,美国对中国的援助仅占对盟国总援助的3%。1944年时,即使日寇穷途末路,蒋介石仍在豫湘桂大溃败中被一波捅穿,这让美苏更加怀疑中国的作战能力与战略价值。这也是解放战争开打,美国没有直接参战的原因之一:
在美苏眼里,国共双方都是菜鸡互啄,谁输谁赢,问题不大。最好是国共双方划江而治,天天摩擦做缓冲区就够了。不要影响欧洲大局。
朝鲜战争,让一切都改变了。
中国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统战价值,即在东亚这片土地上,中国有能力加固,或者破坏任何一种安全框架。
而一旦有了统战价值,美国和苏联就会投入资源,与中国进行交换和博弈。正因为如此,中国获得了苏联工业体系的转移支持,获得了核技术起步所需的材料和样品,获得了东北工业基地的安全。
甚至在1969年中苏珍宝岛冲突后,中苏关系跌入极端敌对的状态,苏联认真考虑对中国的核设施进行先发制人打击,而美国又反过来,表示会在中国遭攻击时介入或提供支持。
中国因此获得的安全和经济保证,成为了今天中国崛起的基石。而基石中最为稳固的一块,就是朝鲜战争。
有意思的是,在是否出兵朝鲜的决策会议上,当时中央绝大多数人其实和今天的伊朗高层想法一致:保持克制,即使美国"误炸"东北,中国也不应该入朝参战。
在没有时光穿梭机的前提下,这个思路其实和现在的伊朗是一致的:这都是阻力最小(大多数人能接受),对己局部(短期)最优的方向。
幸运的是,那时的中国,有一个人不这样看。
我的公号:空桑宏观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