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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和红色高棉哪个更黑暗?

暴风骤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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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跟红色高棉压根就是两码事,不同时代不同社会环境怎么去比较?这问题下面有多少个是借着红色高棉阴阳怪气的?为什么只提我方,但不提越南在1970年攻入柬埔寨直接以武力协助红色高棉?为什么不拿各种文献材料来论述?我说白了,这种问题下面的200多个回答,一个回答就是一颗原子弹,一个玩梗、搞抽象的回答就能把目前我这类人努力在知乎用户圈子中试图推动对红色高棉进一步的了解全部打的粉碎,这还有人邀请我来回答,你让我来答什么?搞抽象已经有这么多讲了,讲正经的愿意听的可能连十个也不到,我还能说个什么?我应该说个什么?

没话可说了,那就把之前写过的一篇回答搬过来,如果能起到让一些用户愿意深入查询民柬时代的材料的兴趣,那也就不算什么也没做了。


民柬时代的复杂性并不在于民柬的清洗行动,而是有这样那样的问题。

“多你一个不算多,少了你也不算损失”、“宁可错杀绝不放过,新柬埔寨只需要100万人来建设就够了”,这是之前在知乎看到的一篇谈论民柬时代的回答所述。

针对这两句话,这位答主认为这是民柬时代流传最广的两句口号,我无意攻击对方,而是认为这样的说法是欠妥的。刚好,最近把手头一部分红色高棉研究大家的作品进行了整理,于是我进行了查证,也就有了这篇小随笔。 那这两句话是有相关出处的,这目前牵扯到了好几本书的说辞:

  1. (法)品雅特海,《儿子,你要活下去》,第148页提及了“100万人建设”的说法(看英文版)。
  2. (美)约翰·克里威尔著,提达布玛口述,《摧毁你也无妨》,第153页谈及了“少了你也不算损失”的说法。
  3. (法)弗朗柯斯·蓬库德(法国传教士,亲历过柬埔寨内战,是较早记录民柬政权恶行的人之一),《柬埔寨·零年》(法文版),第四章谈及了“保留无利,清除无损”这句话。
  4. (美)亨利·洛卡德,《波尔布特的小红本》,第210页谈及了上述两个方面。

品雅特海在他回忆录第148页中谈及的是:我记得一位官员在一次政治会议上说了一些特别令人不寒而栗的话:“在新柬埔寨,我们只需要一百万(人)就可以继续革命。我们不需要剩下的。我们宁愿杀死十个朋友,也不愿让一个敌人活着。”,而提达布玛在其回忆录中则表示:当安卡那不可思议的计划曝光,不仅要消灭过去,还要消灭过 去的大部分人时,口号有了新的含义。如果有人抱怨现状,他会简短 地回答:“消灭你也没什么损失。”,而且提达布玛同样谈及了“重建柬埔寨只需一百万人”的说法。

看上去,这个答主谈论的似乎是很有道理的,他的观点得到了这些书籍尤其是幸存者的论证。

但是,在看过洛卡德、维克利等人的著作以后,我反而开始觉得这两种说法并不能够完全能概括民柬时代的所有状况,尤其是民柬治下有数量庞大的合作社,每一个合作社的生活环境均有所不同,有的合作社因为管理的还不错还能够受到适度的肯定,但同样有很多合作社因为管理极差等因素让很多幸存者直到今天都感到恐惧。在看了普里布尔《红色高棉合作社的易货经济》以后,我更加坚定认为不同的合作社是存在不同的,就如黑市并非存在于每一个合作社当中,而是有的合作社管的宽松一点相对还能进行地下贸易,但亦有许多合作社由于严苛的管理因而导致无法进行地下贸易。总而言之,从地下贸易这一层面可以看出,民柬的合作社管理办法是不一样的,我们不能把所有的合作社全部相提并论,更不能把不同的地区相提并论。

所以必须进行更多的考证才能论述这些说法的真实性,由于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世纪,一些幸存者很可能已经去世或者离开了柬埔寨,不一定完全能联系上他们所有人,所以我们只能从现有的文献材料来剖析,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1.“100万人建设”到底是怎么样一回事?

首先,“保留无利,清除无损”这句话的高棉语是“ទុកមិនចំណេញ ដកចេញក៏មិនខាត”,洛卡德在其《波尔布特的小红本》的第210页谈及了这个说法,而且洛卡德还引用了蓬库德《柬埔寨·零年》中提出的一些语句观点:

  1. 让他们活着没有任何好处,让他们消失也没有任何损失。(即保留无利,清除无损)
  2. 只需要一两百万年轻人就能创建新柬埔寨。(即所谓的100万人建设的观点)

看上去洛卡德似乎也支持蓬库德的观点,他本人也表示“保留无利,清除无损”是民柬时代最著名的口号之一,这句话与红色高棉提出的所谓“零年”密切结合,是红色高棉进行大屠杀的计划,隐喻了“先清理田地,拔除毒草,再播撒良种”的观念,而洛卡德在书中还谈到了蓬库德提及的“一句俏皮话”——即“只需要两百万年轻人就能创造新的柬埔寨”,这可能是采访自幸存者或者从民柬政权的广播中听到的,看上去有可能是红色高棉的意图。

然而,洛卡德却在下一段表示“只需要一两百万人就能建设新柬埔寨”这一说法是存疑的,因为洛卡德在书中采访了许多亲历过那个年代的高棉人,问题在于从未有幸存者向他谈到过这一说法!又是怎么回事?并且,洛卡德撰写《波尔布特的小红本》的时间是2005年,也就是20年前;而最早出版于1978年的《柬埔寨·零年》后来发行了英文版(在加拿大、美国等地发行),在洛卡德撰写《小红本》之前的《零年》英文版中删除了“一两百万人建设新柬埔寨”的说法,我本人在对比过《零年》的法文版本和英文版本后也确认这一说法属实。因此现在问题开始变得复杂起来了,为什么后来发行的《零年》英文版中删除了“一两百万人建设新柬埔寨”这一说法?英文版发行时原作者蓬库德还活着(他于2017年去世),英文版发行他肯定也有参与,何以这个说法被删除了?到底是因为蓬库德后来觉得这一说法存在很大问题故而删除,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洛卡德并未听到幸存者们对他谈及“100万人建设”这一说辞,那么是否可能是因为蓬库德在接触过另外一些幸存者以后认为这个说法有歧义所以选择了删除?是否证明并不是所有的幸存者都听到过这样一个观点?这些情况让人感到情况变得复杂起来,但是鉴于蓬库德早已去世,我们很难了解到相关的实情,所以准确的信息到底是什么?考虑到品雅特海和提达布玛确实提及过这些方面,因此认为确有这么一些说辞,这没有问题;然而,洛卡德在书中则表示没有幸存者对他们报告过这种“100万人建设”的说法。所以是否这样的观点只是存在于一部分民柬政权干部那里,而没有广泛传播到全国所有合作社当中?我在前文也提过,不同的合作社是不一样的,这是否意味着“100万人建设”的观点只是那么一部分人的说辞?

这让人感到非常棘手,因为年代久远,加之蓬库德也早已在8年前去世,我们只能确认“100万人建设”的说法确实存在于民柬时代,却难以证实这个说法是否真正在整个民柬的合作社内广泛传播,须知有观念≠观念十分普遍。尽管蓬库德的观点得到了品雅特海和提达布玛这类幸存者回忆录的支持,却还是没办法证明“100万人建设”的说法在整个民柬的基层社会都很普遍。

2.“保留无利,清除无损”(少了你也不算损失)与“零年”的争议性

既然谈完了“100万人建设”的说法,那么再来谈谈“保留无利,清除无损”和有关红色高棉提出的“零年”。先说一下,“保留无利,清除无损”这说辞也跟提达布玛回忆录中“少了你也不算损失”的说辞相同,我们首先应该明确一点:前者与后者是存在一定程度上的关联度。在国内,一般认为红色高棉攻陷金边的日子也就是1975年4月17日是所谓的“零年”,而根据蓬库德等学者的解读,“零年”被作为红色高棉开始对柬埔寨实施残酷统治的开端,也就是说常说的“杀戮之年”的开启;而“保留无利,清除无损”这么一项口号,也正好与零年存在一定的关联性,毕竟本身也是跟一些学者认为的红色高棉清洗柬埔寨社会存在共性。

可是,“保留无利,清除无损”这样一句话在民柬时代是否真的传播的很广泛呢?对此我进行了相应的查证,范围大概是目前手头能搜集到的几乎所有红色高棉研究材料、刊物、回忆录和报告,但在看了这样一些材料以后,反而发现这句话在诸如《碎玻璃浮起的时候》、《超越地平线》、《希望永远都在》这样的回忆录中并没有怎样被谈及“保留无利,清除无损”这句话。回忆录的真实性相较于很多材料来说更高,毕竟作者(讲述者)也确实亲身经历过民柬时代,但为什么他们并没有怎么提过这样一句话?是没有见到过民柬干部讲过,还是这个口号没有流传到他们所在的合作社导致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样一句话?如果说一些回忆录有提到,而另一些回忆录并没有,那么是否说明“保留无利,清除无损”事实上根本就无法说明其在民柬所有的合作社中都流传过?若从这个角度出发,那么又能否说明“少了你也不算损失”这句话作为民柬时代普遍流传的一种说法根本就是错误的,这只是在民柬一部分合作社传播过?

当然,这只是一种假设,很难确定情况是否就是我分析的这样,因为有关红色高棉的回忆录非常多,甚至还有幸存者后来是没有写过任何文字记录而只有访谈,所以没办法确定这句话的流传度到底有多广泛。但是,既然这句话还存在很大的疑问,那么我们就不能把这句话真的当做民柬时代流传很广的口号,因为不同的回忆录和资料的说辞都不一样,不能因为某一些材料符合个人的立场需求而忽略了其他材料。所以对“保留无利,清除无损”这句话,我还是那个意思:无法确定其为民柬时代流传很广的一个口号。

那么,“零年”又是怎么回事呢?

我在前文已经讲过,零年本身作为红色高棉宣扬的一个口号已经被诸多学者和民间人士所广泛议论,最常见的说法就是零年意味着红色高棉所设想的一个“从零开始”的新柬埔寨。那么在这里呢,许多人认为这意味着“杀戮之年”,是红色高棉开启残酷统治的开端。但是跟很多相关话题一样,零年也一样存在争议性。事实上,伊恩·哈里斯在《黑暗时代的佛教》里面就引述了他本人与另一位红色高棉研究大家史蒂夫·赫德在2005年11月的讨论,赫德身为一个并不站在红色高棉立场上的西方学者(有关赫德对于红色高棉与越共关系的著作在这里就不再做过多解释,他在他自己的著作中对红色高棉可是毫不留情地批判,立场毋庸置疑),反而认为蓬库德的《零年》因为带有很强烈的个人立场所以对于红色高棉提出的“零年”持负面态度,赫德的观点是红色高棉的“零年”这一抽象名词来源于巴利文中的“0”(转译成拉丁字母就是 śūnya),普遍用于表示事物在遭受外来影响之前的原生态。因此赫德认为,红色高棉的核心观念是希望在国家遭到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资本主义的“侵蚀”过后从零开始建设国家的意愿,这与上座部佛教的“万法皆空”一类观念非常接近。哈里斯在书中也阐述了这样一种观点,认为从这个角度分析,红色高棉的观念跟正统的马列主义理论并不一致(马列主义理论可没说恢复到最古老的生态等同于进步,这一点事后来看反而可以认为是波公一伙人自己总结的),他说“零年”的含义正是试图恢复“未受污染”的柬埔寨,把那些玷污柬埔寨的事物统统去除,所以可以认为这或许是受到了上座部佛教观念的影响。

当然,哈里斯也没有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的说法就一定是完全正确的,他知道并非所有人都认可他的观念,但是他据此提出这样一个观点,表明早已在柬埔寨本地与印度教和万物有灵论等各路信仰相结合的佛教对于红色高棉的思想体系产生了影响,那么这就不能完全认为红色高棉的所谓“零年”意味着“杀戮之年”。

前文所述“保留无利,清除无损”的说辞是否在整个民柬所有合作社都流传过存在很大争议性,加上赫德和哈里斯对于“零年”的解读,我们不能在这里就妄下定论,认为这两个说辞的含义就像是一般认为的那样指代种种离谱的行为和观念,须知一样观念的提出与其具体在社会中实践如何,这是两码事。

我们在这里并非要为了红色高棉执政期间造成的社会问题辩护,而是认为有不同的解读就不能单纯只看一个方面,所以从这个角度出发,“保留无利,清除无损”究竟在民柬的各个合作社中是否流传很广以及“零年”的真正含义是否“杀戮之年”是存在争议的。

3.对佛教和其他宗教的态度

英国学者伊恩·哈里斯在其著作《黑暗时代的佛教》中花费大量篇幅谈论了民柬时代佛教的生态,如果只看书中一些言论,比方说哈里斯指出现有的证据并不足以支撑说民柬要消灭所有宗教阶层的观点,可能有人看了这些以后会觉得哈里斯是在给民柬洗白,可是哈里斯这样的人毕竟是学者,要求的是求真务实,无论对面犯了多么严重的错误都必须查证清楚,哪里像知乎用户一样搞情绪宣泄呢?且这本书也得到了另一英国红色高棉研究大家、参加过特别法庭的史蒂夫·赫德的协助,就可信度来说也是相当高的。

应该说,在《黑暗时代的佛教》中,哈里斯描绘出来的并不是一个完全激进反对包括佛教在内的所有宗教的民柬,而是“有目的性”地利用宗教阶层,将其与民柬倡导的政治诉求相结合。这当然不是说民柬中就没有人对宗教阶层有很大意见,哈里斯指出S21的负责人康克尤(即杜,Duch)就认为“宗教是吸人血的水蛭”,可这是所有民柬领导人的观点吗?显然不是,而且人的观点也是会变的,在这其中有什么经历导致了看法产生变化也并不奇怪。波公本人在1952年时曾经撰文猛烈抨击西哈努克,认为西哈努克是法国人的走狗,但在其中他也描绘了一个全新的柬埔寨,他认为与越盟合作以后进行的民主革命运动将会把柬埔寨带回曾经那个信奉佛教传统道德的时代,甚至于当时的波公还认为佛陀释迦牟尼是第一个教会人们何为“民主”的人;至于西哈努克,这时还是一位热血革命青年的波公则把西哈努克打成了一位恶毒的君主,认为西哈努克通过各类政策侵蚀了和尚们,损害了佛教在柬埔寨的地位。此外也莫说是波公本人,哈里斯指出,英萨利、乔森潘、胡荣、符宁等等一批民柬领导人,无论他们后来的境遇如何,但他们都曾在内战年间表现出了对佛教不同程度的尊重,英萨利还认为和尚们是美国侵略者滔天罪行的目击证人(显然是指轰炸)。而像是切春这种一贯被当做“屠夫”的人,也曾出过家,他也并没有完全否定自己的佛教信仰。

既然领导层如此,那么具体的一些政策方针和社会现实呢?受限于篇幅无法谈论太多,但哈里斯用许多篇幅谈论了红色高棉对佛教的实际态度等方面,虽然现实中也并非没有民柬成员对待佛教徒以粗暴恶劣的态度,也当然有针对和尚的暴力行径,但同样有人仍然以虔诚或者相对宽松的态度对待和尚们。有一位和尚被告知在民柬治下只能穿黑衣,并且还有一位家境贫寒的士兵向他索要长袍作为被褥,这位和尚拒绝了士兵的要求,转而把长袍染成黑色,如此一来其他人也没有再说什么了——这等于是钻了空子,因为民柬官方并没有说不允许在日常生活中穿黑色的袍子。在哈里斯列举的种种案例中,我们可以看出民柬对待佛教的态度并非一成不变,但也是把佛教作为一种教化治下民众的工具来利用,而不是从头到尾乱杀一气。

那么天主教和伊斯兰教呢?我们在这里权且不要去完全否定民柬时代确实存在对天主教徒和穆斯林的镇压,但这一切也无法说明民柬有官方层面的压迫性政策,反而更像是民柬中央对基层管辖的问题。哈里斯就提及了1975年金边陷落以后,金边的天主教堂也遭遇了破坏,但这并不太像是系统性的政策反而可能是部队纪律问题,因为这个时候即便是波公等领导人对金边战事的了解也出现了偏差和迟滞。

4.对越南人的态度

其实这一层来说根本就很难判断,确实是有一部分人欢迎越南人的到来,认为越南人带来了“解放”,可是同样有很多人持观望状态,或者说他们即使是不站在民柬一边也并没有直接采取行动帮助越南,除了对越南人仍然心存疑虑以外,同样有人认为越南人是否真的是带来解放还是有待商榷的。其实,玛格丽特·斯洛科姆的《柬埔寨人民共和国》等描绘了当时环境的材料,均提出有人认可越南和韩桑林政权,就有人对他们持观望和疑虑态度,因为维克利采访的一些人也表示了对当局的忧虑,认为他们可能跟后来的红色高棉一样“变坏了”。当然了,后来的事实发展跟80年代早期的状况,是完全不同的。

苏乌多德在《柬埔寨人民共和国:严厉的救世主?》中也提及了不同地方的人对越南方面的不同观点,有欢迎,也有显得并不那么友好的。无论如何,没有进行更多的调查下,很难一锤定音说明就一定有多少多少本地人喜欢或厌恶越南人,草率地下结论只会破坏更客观的看法,更别提那已经是数十年前的事,我们在今天回过头来再看当初也很难做出完全妥善的结论。

5.维克利的考察

我非常尊重一些早在上世纪就致力于研究红色高棉历史的学者,尽管他们可能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成就,但当中有许多人都是较早揭露民柬政权恶行的先驱,我一直都把他们作为英雄看待。

但真的是所有人的观点都正确或者说符合客观事实吗?就比方说已经去世的柬埔寨史学大家迈克尔·维克利,维克利在他的《柬埔寨:1975-1982》中就用大篇幅讨论了蓬库德的《零年》中的观点,维克利指出蓬库德在书中尽管声称他对柬埔寨农民群体更感兴趣,但是他引用的幸存者很多实际上都不是农民而是城市居民,问题是蓬库德所述并没有特别提醒这一点,导致了看法上的偏差。此外,维克利本人也亲自在上世纪80年代去到过柬埔寨考察,在不同的幸存者那里,维克利获得的许多说法既有负面也有相对积极一些的观念,这反而表明民柬政权治下的极度复杂性。

我引用回答的截图中,答主声称“红色高棉上下弥漫着对杀戮的崇拜”、“红色高棉如同一架失控的杀人机器”,我反而在维克利的书中并未看到充分证实。

我一直都对外强调红色高棉话题的复杂性使得无论是学术界还是普通人都会存在看法上的偏差,加上立场倾向,这便会引发一轮又一轮的误解。事实上维克利也在书中强调说,无论是持反对红色政权倾向的西方媒体、左翼同情者还是以波公一伙人为首的民柬政权本身,他们所有人认知中民柬政权治下的实际情况是简单直接的,但实际上要要复杂的多。

例如维克利在书中表示,自从1979年以来,越南方面认为占人作为一个群体受到了民柬政权灭绝性政策的“特别关照”,然而维克利在书中却表示这一观点是存在误区的,因为有时候一些报告夸大了占人的人口总量和死亡人数,而且维克利采访到的占人也有声称民柬政权压根没有制定任何方面的策略去灭绝他们;另一方面,来自中部和东部的部分地区的占人确实遭受了民柬政权的屠戮,但来自西北和西部的一些占人则向维克利声称并没有受到当局的特别关注,他们反倒是跟包括高棉人、华人、土生泰人、老挝人(迁居到柬埔寨的低地老挝人和高地老挝人)、山区居民(普农人等)一样活了下来。

这与一般所述“红色高棉奉行极端民族主义”并不一致,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因为民柬政权的基层管理有问题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而且这明显跟“红色高棉上下弥漫着对杀戮的崇拜”、“红色高棉如同一架失控的杀人机器”这类说法完全不一致。维克利在书中表示,民柬政权治下屠杀的描述不可能都是假的,但在他看来最严重的暴行都发生在某个时间点的某个地方,而非像宣传中的那样随时随地发生在全柬任何地方。

维克利这些说辞可并非空穴来风,他在采访了诸多亲历者之后才相对谨慎地得出了这样的观点,例如他采访过的一名出身贡布的亲历者,这位亲历者是一名知识分子,民柬建立以前在金边法学院学习。这名亲历者后来被分配到了一个合作社,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的是,其人的知识分子身份在合作社内为人所知,但并没遇到什么麻烦,相反还因为他的辛勤劳作(种田、捕鱼、种菜、做木匠活等)而并没有多少人理会他的背景。维克利表示,这位亲历者所在的西南地区规定不会因为来者是旧政权的知识分子和公职人员就受到处决,真正能被判处死刑的是懒惰、拒绝服从当局的命令(口头上也算)、自我炫耀等行为,而那名亲历者表示他在民柬政权治下那几年亲眼见到的处决只有30人(相对于新进来的六七百名新人来说),甚至他还知道有四个医生幸存了下来,后来还在韩桑林政权治下的金边为新政府工作。像是这名亲历者一样的人,维克利采访到的就不止一个,这让我们摸不着头脑了——难不成民柬治下当真就这么“宽松”?但是维克利也在书中谈及了不止一个屠杀和清洗的案例,所以结合起来看,到最后折腾半天合着民柬政权的基层管理成玄学了?

我想,这个说法可能是比较稳妥一点的,因为目前各路材料都指向了这一方面,民柬政权的基层管理显得非常混沌,非常玄学,有时候甚至是脑臀分离。至于“红色高棉上下弥漫着对杀戮的崇拜”、“红色高棉如同一架失控的杀人机器”,就维克利的考察来说反而无法充分证明确实有过这么一些情况,存在杀戮≠以杀戮为目的。

当然我上面也提及了,维克利本人强调无论是持反对红色政权倾向的西方媒体、左翼同情者还是以波公一伙人为首的民柬政权本身,他们所有人认知中民柬政权治下的实际情况是简单直接的,但实际上要要复杂的多。维克利谈过没有明确意图消灭过所有受教育的人——知识分子、医生、工程师和公职人员。但是,这不意味着这些人群没有受到残忍的对待,事实上我们从其他文献材料也能够看得出来,而且确实有很多医生和公职人员在民柬政权治下遇难。此外维克利也表示,就他考察到的情况,可以说几乎在所有民柬管理的地区,因为饥荒和疾病等因素导致的死亡人口远比直接处决的人要多,虽然维克利也说推断的200-300万总死亡人口缺乏根据,但是在民柬时代死亡人数也确实非常恐怖(维克利自己估算的数据是100到200万总损失人口,这跟一般认为160-170万左右的损失人口差别不大)。维克利所述的这些,并非要为民柬政权开脱,而是试图从更加广阔的一个角度去描述一个极为复杂的政权,而非仅仅从某些人的角度去看待。

4.结论:一个混沌的社会

我对民柬的评价就是他弄出了一个混沌的社会,实质上很多读者若看了维克利和其他很多学者及幸存者的论述都会发现民柬这个社会管理完全就是玄学,因为不同地方的管理都存在不同,这让我们去评估民柬政权治下的实际情况变得困难起来,尤其是不同材料的学者和幸存者都持不同观点。

所以我在这里针对“100万人建设”、“保留无利,清除无损”和“零年”的考证,最终目的还是为了表达民柬政权作为人类历史上最复杂的政权之一还存在很多的争议性,毕竟每个幸存者都可能因为自己所处的环境下“管中窥豹”,所述并不能代表整个民柬政权的社会普遍状况,所以最终还是需要进行更多的对比和辨析才能得出一个至少相对来说谨慎一些的观点。

更重要的是,本问题问的是民国和红色高棉对比起来怎么样,可问题就在于民国的社会现实与柬埔寨截然不同,红色高棉也不是国民党政权,相互之间的做法也压根不同,单单就这些方面拉出来,扔到民国时代也完全不是一码事,试问要对比,上哪里去对比呢?

当然了,老实说这个回答下的很多人黑民柬也是黑了个寂寞,或者说全部都是很低端的当复读机,一遍又一遍复读已经被很多人提过的事,我说能不能黑的有点水平?能不能顶着一些敏感层面真黑的有质量一点?下面这个回答是我专门写来黑民柬的,也是知乎第一个详细谈论民柬时代以物易物经济体系的回答,尽管还有很多不足就是了。

另,我写有关民柬军队历史的时候也顶着敏感层面黑了一把民柬,但是同样几乎无人问津。

怎么我真把民柬的黑料写出来以后,普遍赞数连500甚至100都不一定到呢?我想问:知乎这帮声称自己对民柬多么多么感兴趣的人,都跑到哪去了?不是对民柬的统治很有意见吗?我把民柬的黑料都写出来了怎么也没几个人来看呢?到底是真喜欢,还是纯属叶公好龙呢?那这就非常难说了。(笑)

拔婆拔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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