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当时的大学学长邀请我注册知乎,声称这是一个非常适合我的网站。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甚至觉得自己太过于沉溺其中了,每天都会花很多时间浏览知乎上的各种问答,上下班的通勤时间(原来我曾经还有班上)几乎都献给了知乎日报。还记得那时候最喜欢看的栏目是“小事”和“瞎扯”——当然我没有料到,后来,自己的回答竟然也登上了“小事”和“瞎扯”。从那以来,上周刊了,上编辑推荐了,成优秀答主了……每每都会为这些小小的成就感到欢欣雀跃。
作为一名社恐,连着有几年去参与了知乎的线下活动。在天津和成都参与了两次线下的聚会,在杭州主讲了一次快闪,甚至还去南京和盐城博物馆里开了两次讲座。那时候常常觉得,知乎的这群人真是太可爱了,他们尊重答主的付出,也非常善于给出鼓励。
当然,我也在知乎上遇到很多优秀的朋友。有一些只是网络上的互关,有一些在现实生活中见过面、约过饭,还一起安排过旅行。其中的很多人,其实旅途经历比我更丰富,只是未必那么擅长或热衷于分享。他们的故事常常激励我,并总是提醒我,一个有着强烈的兴趣爱好或专业背景的人,TA的旅途可能会有哪些不一样。
当我回想起这些线下见过面的知友时,我才感叹原来社恐也可以迈出自己的舒适圈这么多次。第一次去日本旅行,是约了知友一起去的。疫情期间,约了三位知友一起在四川自驾,有美食答主负责找餐厅,有旅行答主负责开车、安排行程,还有营养学答主负责提供饮食建议,我几乎可以每天都在后座放空躺平,除了观察其他人如何旅行,我简直不需要做任何事。
最奇妙的是,有一年去新疆旅行,在网上找了两位网友同行,途中谈到对一些小众冷门目的地的共同偏爱,正定、寿县、长汀——这种感觉实在太奇妙了。这些当时还很少有人去旅行、甚至很少有人知道的小县城,就好像两个陌生人之间碰一碰触角,便能立刻建立起信任。那天晚上,这位同行的网友竟然给我转发了一篇我很久前写的知乎回答,中国有什么好玩又冷门的地方? 他告诉我,他跟着这篇回答,去了文中的很多地方——而我们竟然通过那么广袤的互联网,在那么广袤的新疆,相遇了。
对于一名写作者来说,恐怕没有哪一个时刻比这个时刻更美妙了。正如我在知乎上看到很多前辈大拿的文字,而因此改变过自己的生活,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原来我写下的文字也可以改变一些人的足迹,为一些旅程提供启迪与灵感——没有什么比这更美妙了。
知乎的同事告诉我获得新知答主的那一天,我正好在贵州的群山里旅行。他发来海报上的颁奖词,我的第一感受就是非常惭愧——那无疑是一种过誉,但我还是厚着脸皮收下了。我想,有时候存在一些暂时未能企及的高度,可以鼓励自己走得更远一点。
我想,无论是在地理学的思想史、或是在旅行者的足迹中,有一些精神确实是共通的。我期待人们可以通过我的旅程、我的文字,来消解一些对未知的恐惧、对远方的偏见,能够亲自开启一段旅行,去看看这个世界是否真的像听说的那样。
今年年初,正好是在王星一案的风口浪尖里,我怀揣着忐忑抵达老挝与泰国。在那趟旅行中,我得到了很多人超越日常的关心,也常要回应许多朋友关于安全性的疑问。但意外的是,网络世界上的恐慌和现实世界里的平和形成奇妙的、充满冲击感的反差,即便自诩为老练的旅行者,还是不由再次感慨,在信息如此丰沛的今天,旅行仍然是有意义的,分享仍然是有意义的。
在那趟旅行的末尾,我写下这段文字:
从崎岖坎坷的川圹山路到平畴沃野的依善盆地,剧烈变化的景观背后,也暗中分享着一些相近的气质与命运——被统治、被劫掠、被遗忘、被忽略、被污名化,常常成为时代和地区的主题。甚至“主题”一词也过于理想和结构化了,很多时候,看到的只有散落的随笔和断续的诗篇,它或许没有主题,只有气质,热情而忧郁。
湄公河本是自然世界中醒目的轴线,却为历代的政治文化塑造成划分你我的边界。稻田、寺院与村落彼此协调的传统世界,毒品、电诈与贫困共同交织的现代丛林,很难说什么才是真相,人们众说纷纭,只取决于你选择看到什么,选择相信什么。
但我们常常会忘记,旅行不是一种“选择”,旅行是一种“拥抱”。
在过去的很多时候,知乎其实一直在为我提供中文互联网上最包容、最有耐心的空间。可贵的是,我在这里遇见很多朋友,我们未必志同道合,但一定彼此欣赏、彼此尊重。
常常有人哀叹,在地理大发现早已结束的时代,这个星球是否还有什么惊喜可言。但我仍然相信,生也有涯,世界无涯,未知的世界依旧广阔。每感沮丧、懈怠、焦虑时,我常常想起许多人始终好奇、始终蓬勃,便觉得那是沉默的鼓励,也是温柔的安慰,便继续鼓舞着自己去拥抱未知、拥抱所有可能的世界。
